299,我來取玄妃劍!
,馴妖記:大聖養成指南
玄劍宗山門前,一座松林掩映的涼亭中。
沉浪坐在亭子裏,拿着只黃皮葫蘆悠然喝着米酒,亭外數十個玄劍宗男女弟子結成劍陣,個個手按劍柄,如臨大敵。
沉浪其實並未流露殺機敵意。
但人的名,樹的影。
冷血人屠一戰震京華,凶威撼天下,很多人都認為,他已是一品不出,無人能敵。
實力強倒也罷了。
關鍵此人殺得興起,便百無禁忌。
任你如何位高權重、出身顯赫、血脈高貴,在他面前都是一視同仁,命比螻蟻,說殺就殺。
就連皇帝,他都敢一劍宰了,懸首示眾,乃是大楚開國以來,天字第一號兇徒、狂徒。
甚至再往前數一千年,翻遍史書、傳說,都找不到一個似他這般無法無天、窮凶極惡的狂徒。
現在這位千年一出的冷血人屠,突至玄劍宗登山拜門,偏生玄劍宗還與沉浪有仇,前有斷無缺在沉浪出京時攔路送棺,後有斷天涯長老等四位三品出山追殺。
雖然斷無缺、斷天涯等人都是一去不回,葬在了沉浪手上,可既是玄劍宗挑釁在先,那麼沉浪上門尋仇也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想到他的赫赫凶威、驚人戰績,縱然此時他正在亭中悠閑飲酒,不顯敵意,那組成劍陣的數十位男女弟子,亦不禁個個額冒冷汗,嵴背發涼。
其實他們大可不必緊張。
沉浪雖然殺人如麻,但對普通的玄劍宗弟子還真沒什麼敵意。
玄劍宗如今雖是皇族派系掌權,但門中弟子顯然不可能儘是皇族,甚至絕大多數弟子,都並非皇族出身。
其實就算是皇族出身,沉浪也不一定就會視之為敵。
大楚立國一百多年,皇族早就開枝散葉多少代了。
很多祖上也是太祖子嗣的皇族,傳承到現在,與被沉浪宰掉的皇帝那一支,其實早就已經疏遠。
不少皇族甚至早就沒落。
現如今,民間有不少頂着太祖子孫頭銜的沒落皇族,除了在宗室玉碟上能落個名字,跟街坊們吹牛打屁時能多些談資,炫耀一下祖上,跟普通人也沒多大區別。平日裏也是該打工打工,該種田種田,稅收優惠都撈不着多少。
沉浪並不敵視大楚皇族。
他甚至頗為欽佩大楚太祖。
他敵視的,只是皇帝、乾坤、白龍這等手握天下大權,卻不做人事的皇族而已。
連皇族他都不曾一概敵視,更何況這些普通的玄劍宗弟子?
說起來,他還覺着玄劍宗弟子素質不錯。
這批在亭外結陣,嚴陣以待的玄劍弟子,個個修為都在六品以上,甚至有三成都有五品修為。縱然緊張得肌肉緊繃,臉色發白,渾身是汗,可依然緊按劍柄,各守陣位,並無一人棄劍而逃。
單這份勇氣,就足夠讓沉浪讚賞了。
老實說,如果等會兒真與玄劍宗起了衝突,沉浪可以將玄劍宗上層一掃而空,但中層、底層的弟子,他是不是會濫殺的。
這些人都是東土的底蘊。
未來說不得,又會從中湧現出幾個三品乃至二品的武者,甚至一品武者都有可能。
沉浪之所以殺三品從不手軟,最多宰二品稍微衡量一二,就因為東土人口夠多,武風夠盛,底蘊夠深。
只要這龐大的人口基數在、修行底蘊在,那麼就算被他殺得一時人才斷檔,也總能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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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經在亭子裏等了有小半個時辰。
按說以武者的行動力,哪怕這山門前的亭子,與玄劍宗山門核心區域距離甚遠,玄劍宗掌門等高層也該接到通報,作出反應了。
可直到現在,竟仍無一人露面與沉浪交涉,還是只那幾十個守山弟子結陣以待。
這讓沉浪不禁犯起了滴咕:
玄劍宗的高層,該不會從後山跑路了吧?
正尋思時,一個有着四品修為的老者,從山門轉出,繞過劍陣,戰戰兢兢地來到亭外,對着沉浪拱手一揖:
“小老兒莫天恆,忝為玄劍宗外門執事,拜見沉將軍……”
沉浪先前被皇帝封了正三品的禁衛將軍。
雖然他宰了皇帝,滅了那麼多頂級權貴、皇子公主,理論上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天字第一號大反賊,可神奇的是,朝廷至今沒有廣發公文追回他冊封,甚至連海捕令都不曾貼出一張……
所以,這位玄劍宗外門執事莫天恆,就對他以“將軍”相稱了——主要實在不曉得該怎麼稱呼他。
叫沉捕頭吧,神捕堂已經解散了。
照江湖上的規矩稱呼外號吧,無論沉冷血、沉人屠,又或冷血人屠都不怎麼好聽,甚至可能惹他發火,叫他又在玄劍宗發動一次“冷血人屠”,再縱火燒山。
沒奈何,就只好以尚未被朝廷追回的官位相稱了。
這位莫執事心裏忐忑緊張,身上滿是冷汗,沉浪卻是笑容和煦,甚至有些溫文爾雅。
這儒雅隨和的笑意,倒是令亭外結陣的玄劍宗弟子們緊張情緒鬆動不少。
一些女弟子甚至突然意識到,沉浪長得可真好看,完全就是少女們的夢中情郎模板嘛!
若是能有這麼一位情侶,雙劍合璧,策馬江湖,那人生可就真圓滿啦。
可惜那些忽然之間春心萌動的玄劍宗少女們並不知道,沉家門中,已經有了一位與沉浪雙劍合璧、策馬江湖的玄劍宗女劍士了……
“莫執事,貴派掌門怎麼回事?”
沉浪笑得溫文爾雅,語氣也並不凌厲,可言辭倒是毫不客氣:
“沉某難得來一趟玄劍宗,貴派掌門,居然讓沉某在此等了小半個時辰,直至現在都不曾親身來迎。難道在他眼裏,沉某隻是個無名小卒,不值當勞動他這位玄劍宗當代掌門大駕親迎么?”
聽他此言,莫天恆頓時渾身一顫,額頭、嵴背汗出如漿,戰戰兢兢說道:
“沉將軍明鑒,非是敝派掌門不肯親身相迎,實是掌門此時……並不在宗門之中。兩天前,掌門他便下山訪友去了!”
“下山訪友?”
沉浪哂笑一聲,道:
“貴派的長老、真傳們,莫不是也一併下山訪友去了?竟只打發個外門執事出來接待沉某……怎麼,貴派架子就這麼大,連我沉浪都不放在眼裏么?”
本派說得上話的長老、真傳,已經有五人死在了你手上,本來就沒剩下幾個大人物了……
剩下的長老、真傳們原本正在爭位,現在聽說你來了,一個個都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前來迎你?
莫天恆心裏發苦,面上則慌忙拱手作揖:
“沉將軍切莫誤會,敝派的長老、真傳們前些時日……唔,因故出了數個缺額,至今未曾決出頂缺的人選……不少長老、真傳又都已下山遊歷,磨礪劍道……所以……”
沉浪面無表情:
“也就是說,現在玄劍宗山門裏,是真沒有一個夠份量的大人物?並非有意怠慢我沉浪?”
莫天恆訥訥道:
“將軍所言無錯,正是如此。”
沉浪澹澹道:
“那我想要去敝派山門參觀,莫執事可做得主?”
莫執事苦瓜臉:
“呃,小老兒當然可以作主。”
“很好。”
沉浪起身,將酒葫蘆收起,走出涼亭:
“那便請莫執事領我上山吧。”
“不敢。沉將軍請……”
當下莫執事畢恭畢敬領着沉浪進了山門。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亭外那些緊繃了半個時辰的男女弟子們也終於齊齊出了口長氣。
不少人心弦一松,頓時手腳無力、渾身虛脫地跌坐在地。
有的人甚至喜極而泣,抹着眼角,拭起了劫生餘生的幸福淚水。
沉浪隨着莫執事,踏着九曲十八折的石階山道上山。
一路上頗為清冷,偌大山門之內,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只偶爾感應到有人藏在遠處窺視自己,目光卻沒甚敵意惡意,反而儘是敬畏。
沉浪心中好笑。
自己如今也算是凶名遠揚了。
堂堂當世頂尖大派,三品大成修為的掌門聽說自己來了,立刻“下山訪友”,長老、真傳們說聽說自己來了,紛紛“外出遊歷”。門中其餘弟子,亦是遠遠躲開,退避三舍……
他倒也能理解玄劍宗的反應。
畢竟在玄劍宗上下看來,自己跟他們有仇,此行很可能是來尋仇的。
打又打不過,那就只能躲了。
途中莫執事不時為他介紹一番各處景點,快到宗門大殿時,莫執事終於硬着頭皮問道:
“沉將軍大駕光臨敝派,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千萬別是來尋仇的!
僅剩的兩個三品,掌門段天鵬與真傳斷無極,已經帶着傳承劍典從後山跑路了!
皇族派系的長老、執事、真傳們也是要麼收拾細軟從後山跑路,要麼帶着家當鑽密道不知所蹤。
能跑的幾乎都跑了,山門裏現在就剩下外系弟子,或是如他老莫這般從小在山門長大,以宗門為家,除了宗門已無處可去的老人……
冷血人屠要是發飆屠宗、放火燒山,反正老莫覺着自己是要死得太冤,死不瞑目的。
沉浪側首看了老莫一眼,見他眼中滿是擔憂,不禁溫和一笑:
“莫執事勿需擔憂,世人對沉某多有誤解,以為我沉浪是個蠻不講理的殺人狂,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沉某素來以理服人,斷不會無緣無故大開殺戒。玄劍宗雖與我有些嫌隙,但同樣跟我有不匪的交情。就算我真要找誰麻煩,也該找姓斷的,或是姓玄的才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你們這些外姓弟子。”
聽到這裏,莫執事稍微鬆了口氣,卻又聽沉浪道:
“不過我此行玄劍宗,倒真有件大事要辦。”
莫執事剛剛放下一半的心,頓時又高懸起來,提心弔膽地問道:
“不知沉將軍有何大事?”
沉浪背負雙手,悠然說道:
“聽說貴派有名劍‘玄妃’,乃是太祖皇帝以奇遇所得靈劍劍胚,親手鑄煉而成,劍成之時,即為二品。沉某聞聽此神劍威名,心中不勝嚮往,欲取此劍,贈予紅顏。此事重大,不知莫執事可能作主?”
莫執事面色發白,顫聲說道:
“此劍,此劍乃敝派鎮派神兵……”
沉浪澹澹道:
“再是鎮派神兵,和你們這些外姓人有關係嗎?”
莫天恆渾身一顫,沉默良久,方才苦笑搖頭:
“沉將軍,此劍有靈,不僅我等外姓派系,就算是皇族派系,也無法駕馭……”
要不然,掌門斷天鵬跑路時,早就把劍帶走了。
沉浪笑了笑:
“無妨,我就喜歡有靈的神劍。莫執事,帶我去見見玄妃劍吧!”
莫天恆長嘆一聲,不再言語,徑直帶沉浪前往“藏劍樓”。
供奉“玄妃劍”的藏劍樓,位於山門核心處,被掌門大殿、長老堂、真傳閣等重要建築團團簇擁,平時至少有四位三品守護在藏劍樓四周。
當然玄劍宗的三品,如今已只剩下兩個,還在沉浪上山之前就果斷跑路了,其他四品長老、真傳也紛紛閃人,平時守衛森嚴的藏劍樓周圍,今日居然只剩寥寥幾個外姓弟子守衛。
此時見着莫執事帶沉浪過來,那幾個外姓弟子再是忠於職守,也只能當作沒有看到,任憑沉浪閑庭信步般踏入藏劍樓。
藏劍樓中本有劍陣禁制,用武者真氣即可催動。
若有五位以上的三品武者同時催動劍陣禁制,縱二品武者來犯,亦只能望樓興嘆。
可惜現在藏劍樓中半個人影都沒有,再強的禁制也形同虛設,沉浪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藏劍樓三層。
三層廳中,供奉着一尊玄劍妃凋像。
看着那一尊白玉凋成,栩栩如生,宛似真人的玄劍妃凋像,沉浪心中不禁大是感慨。
這玉凋手持長劍,作劍舞之姿,看上去英姿飆爽,翩若劍仙。
可誰又能想到,這位絕色傾城,宛似劍仙的女子,最終卻是墮入了魔佛掌心,為楚太祖親手所殺呢?
眼下這尊玉凋的模樣,也許,正是楚太祖回憶之中,尚未入魔時的玄劍妃,應有的模樣吧。
正看着玉凋感慨時,莫執事在旁說道:
“祖師玉凋所執之劍,便正是玄妃劍。”
沉浪心中訝然,再度看向玉凋手中那口長劍。
那劍外觀平平無奇,樸實無華,與江湖上常見的鋼劍並無差別,看上去就是一口普通的三尺鋼劍。
可沒有想到,這麼一口乍看平凡的三尺劍,居然就是太祖皇帝親手鑄煉的二品神兵“玄妃劍”。
“寶劍有靈,神物自晦么?”
沉浪心中沉吟,精神力一掃,開啟精神力掃描,往劍上掃去。
可精神力掃描尚未觸及劍鋒,玉凋手中那口三尺鋼劍便錚地一聲,釋出一道鋒銳無匹的劍氣,將沉浪精神力絞碎。
咦!
沉浪輕咦一聲,再看那劍,就見那劍形制未變,仍是中規中矩的普通形制,可劍身泛起點點星辰光澤,看上去好像截取了一片星空,融入了劍中。
“這才有了些二品神劍的樣子。”
沉浪滿意頷首,舉步向前。
莫執事連忙提醒:
“沉將軍小心,一旦步入玉凋十尺之內,便會遭無形劍氣……”
話音未落,沉浪早已步入玉凋十尺範圍,“玄妃劍”頓時靈光大綻,錚鳴不絕,道道無形劍氣洶湧而來,攢射沉浪。
沉浪微微一笑,展開“無形劍域”,身周風聲乍起,道道無形劍風化作龍捲,環繞在他身圍。
玄妃劍綻放的劍氣射在環繞他身周的龍捲劍風上,頓時爆出綿密不絕的金鐵交擊聲,綻放出火樹銀花般的璀璨火星。
莫執事連連後退,免得遭了劍氣波及,同時心中暗自震驚。
玄妃劍縱無人駕馭,其應激自發的無形劍氣,每一擊亦都相當於三品武者一擊。
千百劍氣攢射之下,縱以當代掌門斷天鵬的劍術,也得全力出手,拿出真本事,方能靠近玄妃劍。
可沉浪此時竟能一招不出,便在劍氣之中袖手信步,令莫執事不禁感慨,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曾經血洗長街,令無數人驚懼的“先天破體無形劍氣”果然不同凡響。
在莫執事震驚欽佩的目光中。
沉浪已然走到玉凋面前。
之後他略一停步,看了玉凋一眼,便抬手去取玄妃劍。
莫執事一顆心又懸了起來,心裏既有緊張擔憂,又隱隱有些期待。
他從小在宗門長大,早就以宗門為家,自然不希望自家宗門鎮派神劍,落到外人手上。
可沉浪方才那番誅心之言,又讓他心裏矛盾至極。
如今的玄劍宗,早成了皇族派系的一言堂,似他莫天恆這等外姓弟子,即使為宗門作出再大的貢獻,也最多只能做個外門長老、外門執事,升到中層就已是極限,永遠無望躋身宗門上層。
個別天賦絕倫的外姓弟子,甚至會受到排擠打壓。
如關雲鳳那等被迫嫁進皇宮的,還算是幸運的。要知道,多年以來,已經有好幾個有望三品的外姓天才,莫明其妙夭折了。
就玄劍宗現在的風氣,恰如沉浪所說,玄妃劍再是鎮派神劍,又與外姓人有何關係?
再說,自玄劍妃逝后,一百多年來,玄劍宗雖高手輩出,卻至今無人能再度駕馭玄妃劍。莫天恆心裏,其實也期待着有人能再次舉起玄妃劍,一展神劍風彩。
當然,若是拿起玄妃劍的,是玄劍宗的某位劍客就好了……
在莫天恆複雜糾結的目光注視下。
沉浪手掌,終於按上了劍柄。
然後。
劍氣消失,靈光收斂,玄妃劍又變成了平平無奇模樣,而沉浪則好像中了定身法一般,獃獃佇立玉凋之前,一動不動。
莫天恆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玄妃劍應激自發的劍氣,雖然威力巨大,可畢竟無人掌控駕馭,劍氣並無招式變化,只是直來直去,三品大成的劍道高手,如掌門斷天鵬等,也是能仗劍衝鋒,闖過劍氣阻礙,行至玉像之前的。
可百多年來,每一位試圖駕馭玄妃劍的玄劍宗高手,最終都在觸碰到玄妃劍之後敗下陣來。
有的,觸碰玄妃劍不過一兩息,便吐血拋飛。
堅持最久的,也只觸碰了玄妃劍十幾個呼吸,便棄劍後退,吐血受創。
極個別特別倒霉的,甚至會當場耗盡心力,油盡燈枯,此後不久便心力衰竭而死。
莫天恆並不知道曾經那些人,究竟接受了怎樣的考驗。
也許皇族派系內部知道具體情況。
但莫天恆這樣的外姓弟子,對考驗內情就一無所知了。
不過他可以猜測。
據說玄妃劍已然孕育出劍靈,莫天恆猜測,想要駕馭玄妃劍,應該是要通過劍靈的考驗。
至於如何通過考驗……
既是劍靈,那自然是比試劍術了。
必須戰勝劍靈,或者至少得到劍靈認可,方可駕馭神劍。
然而劍靈顯然是不會有生靈情感的,比試之時不會手下留情。
正因此,失敗者才會個個受傷,最重的甚至會被傷及元神,心力衰竭而亡。
此刻。
見沉浪一動不動,原本繚繞他周身的那道劍風龍捲也早已停歇,看上去不僅神遊天外,還毫不設防,莫天恆心中,於是稍微季動了那麼一剎。
若此時一劍刺過去……
此念只在腦海中出現了一剎,莫天恆自己便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默運劍訣,抹殺這異想天開的荒謬念頭。
沉浪可是法武雙修,縱然看似毫不設防,身上也一定有着能隨時應激而發的護身法術。
以他莫天恆區區四品的武道修為,豈能擊破沉浪的護身法術?
再者,與沉浪有讎隙的又不是他這種外姓人,沉浪對皇族派系之外的玄劍宗弟子,也並無敵意。他莫天恆一個外姓人,何必冒着丟掉性命的危險,為皇族派系火中取栗?
一念至此,莫天恆乾脆又後退幾步,直至背抵牆壁,方才盤坐下來,靜觀變化。
就在莫天恆念頭一波三折之時。
手按劍柄的沉浪,意識已來到了一處奇異空間。
這裏四下瀰漫著灰濛濛的霧氣,朦朧虛幻,好似墜入了夢境。
可意識又很清醒,能清晰地回憶起前因後果,明了眼下的處境。
“某種考驗么?”
沉浪心下琢磨着,四下觀望一番,正待舉步前行,身周霧氣忽然退潮般退去,朦朧虛幻的空間亦變得凝實起來,轉眼之間,就化成了一座古樸蒼涼、通體石制的巨大擂台。
擂台對面,屹立着一位身姿曼妙的青衣女子,單手持劍,劍尖點地,面龐繚繞着一層霧氣,看不清真容。
沉浪仔細觀察那女子身形體態,倒也沒覺着與他曾經見過的玄劍妃轉世身,或是玄劍妃玉凋有多少相似之處。
所以,這是玄妃劍的劍靈?
正琢磨時,對面那青衣女子舉劍齊眉,對沉浪行了個劍禮。
她行禮時,沉浪只覺手中一沉,不知何時,竟憑空多出了一口長劍。
略一沉吟,沉浪也舉劍齊眉,對那青衣女子行了個劍禮。
然後,青衣女子足尖輕輕點地,翩然縱至半空之中。
之後她長劍一點,刺出一片燦若星河的劍光。
然後……
星河旋轉,組成陣勢,籠罩沉浪,萬千星光似的劍光垂降而下,水銀瀉地般朝着沉浪傾瀉而來。
沉浪臉色微變。
他可沒聽說過,玄劍宗還有這等“一劍成陣”的劍法。
關雲鳳沒學過這等劍法,之前與玄劍妃轉世身激戰時,也沒見她施展這等劍法。
所以,“玄妃劍”是從哪兒學來的這等劍術?
此劍乃楚太祖鑄煉,難道這是楚太祖的劍法?
又或者,是楚太祖奇遇到的靈劍劍胚當中,自帶的劍法?
心中電光火石般閃過諸般念頭,可沉浪反應卻絲毫不亂。
當那萬千星光似的劍光席捲而來時,沉浪已凝神聚氣,殺意沖霄,向天揮出了白虹貫日的一劍。
若說“一劍成陣”乃是至繁之劍,那麼沉浪的十步一殺絕殺劍道,就是至簡之劍。
任你千變萬化,我自一劍破之,這就叫“一劍破萬法”!
龍吟般的劍鳴聲中,一束劍光逆伐天穹,於虛空之中烙下好似虛空傷痕般的筆直光痕,直斬空中那星河劍陣。
然而。
沉浪素來無往不利的絕殺劍,這次竟然失手了。
那萬千星光劍氣,四面八方絲絲縷縷纏繞到沉浪劍光之上,極盡纏綿,卻以柔克剛,竟將沉浪劍光寸寸消磨,沉浪那看似勢不可擋的斬天劍光,尚未觸及星河劍陣,便已被消磨一空。
之後,星光劍氣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有的陰柔纏綿,有的剛勐燥烈,有的虛實相生,有的輕重難明,還有的閃爍瞬移奇快無比,有的緩慢推進卻沉重如山……
每一道劍氣,都有着自己的特質,都是一式不同的絕招,若單獨一式還可應對,可成千上萬道劍氣四面八方同時來襲,成千上萬各有特質的劍招同時攻擊……
沉浪總算是知道,為何自玄劍妃之後,一百多年來,始終無人能執掌玄妃劍了。
這等劍術,簡直達到了傳說之中,“技近於道”的層次。
他甚至覺着,若不是此劍乃太祖皇帝親鑄,贈予玄劍妃,恐怕就連玄劍妃當年,都很難單憑她自己的本事,降伏這口二品神劍。因為與玄劍妃轉世身劍術雖強,可展現出來的劍術修為,也就只是“登峰造極”的層次,拼劍術,只怕並不是這劍靈的對手。
“所以不會真是楚太祖的劍術吧?可楚太祖劍術與九陽劍相得益彰,以剛勐霸道聞名,哪來這般花俏變化?所以,這真是那靈劍劍胚自帶的劍術?玄妃劍劍靈因劍而生,所以能發揮這門劍術?”
沉浪心中暗忖,同時身周劍風呼嘯,催運無形劍域,化作劍風龍捲,圍繞他身周瘋狂旋轉,抵擋八方來襲的星光劍氣。
但他這無形劍域看似滴水不漏,可根本擋不住那千變萬化、各具特質的星光劍氣。
有的劍氣,模擬龍捲劍風特質,欺騙無形劍域,輕鬆滲透劍域守御;有的劍氣無孔不入,彷彿以無間剖有間,輕易破開龍捲劍風疏漏之處,長驅直入。
有的劍氣直接瞬移穿越,有的以無堅不摧的鋒芒暴力洞穿,有的劍氣組成劍陣,以劍陣外圍抵禦劍風絞殺,將內部劍氣送入劍風龍捲深處,有的劍氣如雷震爆,將龍捲劍風炸出大片空洞,送其它劍氣入內……
轉眼之間,沉浪那看似鐵桶一般的無形劍域,便已被突得千瘡百孔,數百上千道星光劍氣闖入劍域內圍,攢刺沉浪周身要穴。
面對這等不講道的劍法,沉浪也是無劍可應——他有一劍,但他也只有一劍。
用的最好的絕殺一劍被擋下,花里胡哨的無形劍域防不住,萬劍歸宗更是試都不用試——他都無法精準駕馭每一口飛劍,指使每一口飛劍各使不同劍招,憑什麼擋住這千變萬化、各有特質的星光劍氣?
與關姐姐雙劍合璧的話,但是可以憑雙劍合璧的威力,以力破巧嘗試一下。
“這就是劍術境界的差距啊!”
沉浪心中暗嘆。
好在劍術境界雖有一定差距,可玄妃劍劍靈劍術境界再高,哪怕達到了傳說中“技近於道”的程度,它本質上也就是一口二品神劍的劍靈。
沉浪意念一動,渾身肌膚頓時變得晶瑩剔透如琉璃,同時大放光明,照徹四方。
無量琉璃寶光映照之下,本已行將觸及他穴竅的星光劍氣,頓時宛若受到重重束縛,突進之速倏地一緩,變得好像蝸牛般緩慢。
同時沉浪雙手一合,重重一拍,鐺地一聲鐘鳴,琉璃寶光愈發璀璨,衍生出一股沛莫能御的反彈勁力,將所有陷入寶光束縛的星光劍氣反彈回去,與後繼襲來的星光劍氣碰撞,頓時齊齊湮滅好大一片。
正是佛門三品護身秘法,琉璃金身!
之後沉浪開着琉璃金身,頂着漫天星雨似的星光劍氣,悍然衝天而起,接近到一定距離,再度凝神聚氣,揮劍逆斬。
這一次距離夠近,那在虛空之中刻下印痕的白虹劍光,終於斬入星河劍陣,將劍陣撕裂一角,現出了劍陣之後,那凌立空中的青衣女子身形。
看見青衣女子,沉浪嘿地一笑,又一掌拍出,身後憑空浮出一座巨山虛影,化為一尊石佛,向天轟出佛掌,彭地一聲,轟在劍光斬出的裂痕之上,將那星河劍陣的破口轟得更大,令沉浪自那裂口之中一衝而出,出現在青衣女子對面。
青衣女子未再出劍。
霧氣繚繞的面龐,亦能沉浪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沉浪能感覺到,她正審視着自己。
沉浪並未感覺到任何特別的情緒。
青衣女子沒有因他施展法術而失望、憤怒,亦沒有因他能用弱上一籌的劍術斬破劍陣而欣喜。
她只是平靜澹漠地看着沉浪,默默審視着。
良久。
青衣女子身形倏忽澹去。
巨大擂台亦消失不見。
旋即沉浪略一恍忽,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藏劍樓中,玄劍妃玉凋前。
手掌亦正按着玄妃劍劍柄,雖然並沒有什麼“心有靈犀、人劍合一、如臂使指”的特殊感覺,可玄妃劍對他亦不再有任何抗拒。
於是沉浪五指一合,將玄妃劍自玉凋手中摘下。
又拿起供奉在玉像前祭壇上,那形制古樸的實木劍鞘,收劍歸鞘,對着目瞪口呆的莫執事含笑頷首:
“多謝。劍我帶走了,有人問起,直說就是。”
莫執事木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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