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五雷門下!昏君狂謀!
太妃飛走後。
沉浪再也綳不住架勢,一屁股坐倒在碎石堆上,叫道:
“小雅,來個回天術!趕緊的!”
小雅嘩地一聲,從一堆碎石中鑽出,幾下蹦到沉浪身邊,一個回天術刷上去,同時緊張問道:
“主人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沉浪咧了咧嘴,抬手一摸額上那道直貫鼻尖的豎切傷痕,見傷口正自癒合,笑道:
“還行,就是消耗忒大了點,自愈力都受到影響了。”
先前他是真竭盡了全力,方才擋下了太妃娘娘那一劍。
尤其他最後徹底粉碎“天劍”的那一劍,乃是精、氣、神全面消耗,不僅真氣被榨得一乾二淨,連體能、精力都近乎枯竭。
之後又被太妃“天劍”崩潰后的餘波波及,身上每道傷口都有外來的殘餘劍氣盤踞。他自己真氣枯竭,無法驅逐外來劍氣,以致傷口遲遲不愈。
不過現在小雅一個“回天術”刷下來,他的真氣、體能、精力又開始飛快恢復,傷勢自然隨之快速癒合,療傷葯都沒來得及拿出來,傷口就全長好了。
這時,小昭、小夜、小魚、小骨都過來了,圍着他噓寒問暖。
說著說著,又討論起方才的戰鬥。
小昭:“沉浪,那位太妃娘娘也不怎麼厲害嘛,那招從天而降的劍法,看着大氣磅礴,十丈大劍嚇人得很,可攻勢慢吞吞的好像龜爬,要是來打我,連我尾塵都追不到。”
沉浪拎着小昭後頸皮,輕輕彈它一個腦瓜蹦:
“小傢伙莫自大。太妃那一劍震蕩元神,鎖死氣機,麻痹肢體,如果你意志不夠堅韌,只能引頸就戮,不要說跑,連抵擋的念頭都難以提起。就算你能驅逐各種負面狀態,恢復行動能力,那劍也會循氣機變化,追着你斬。”
小昭揮舞着爪爪,眼睛裏滿是不服:
“那我跑一千里,它還能追我一千里不成?”
沉浪笑道:
“那劍或許斬不了一千里,但太妃可以追着你飛一千里啊!說起來,太妃娘娘那一劍,雖然看似是一擊絕殺,但實際上是手下留情了。
“正如你所說,那口罡氣牽引靈機匯成的大劍攻速太慢,給了我充足的應對時間。可罡氣境如果不施展這種‘慢吞吞’的隔空攻擊,而是近身出手呢?
“以罡氣境的實力,近身出手的話,就算我能看清她的招式,只怕也閃避不開、招架不住。”
小昭道:
“那照你這麼說,咱們聯手也未必打得過一個罡氣境嘍?”
沉浪嘆息道:
“罡氣境本就是真正的頂尖戰力,本來就不是靠數量能夠壓制的。當然如果你們全都到了妖丹境,咱們一家老小一擁而上,手段盡出,應該能敵一位罡氣境。但現在的話,恐怕不行。”
這時小魚又問道:
“沉浪沉浪,你方才那一劍,是萬劍歸宗嗎?”
沉浪呵呵一笑,“算是吧。”
說著他回味一下剛才的感覺,右手食中二指並作劍指,往前一點,劍風呼嘯間,天地靈機匯聚而來,化為一口口半虛半實的劍器,隨他指尖所向,聚成一道劍河,於錚錚劍鳴聲中呼嘯而出。
劍河所過之處,無論草木山石,一切皆成齏粉。最後一直衝出百丈開外,將一堵本就搖搖欲墜的山崖徹底斬塌,方才化氣消散。
眾小妖眼睛一亮,小魚興奮問道:
“你已經能隨時施展了?”
沉浪點點頭:
“既已悟出,自然一證永證。有了這一招,以後無論哪個三品武者,在我面前都只是待宰羔羊了。即使四品法修,也要小心與我保持百丈以上的距離。
“畢竟我這一招,也是撬動了天地靈機的,每一口劍器,威力都相當於我一發真氣外放的普攻。隨着我功力愈深,劍器威力越大。
“待我三品大成之時,只這一招,應該就能擊潰太妃方才那種程度的‘天劍’。”
小夜問道:
“那白超呢?”
“白超……”
沉浪沉吟一陣,說道:
“他有寶甲寶刀,那雷劫刀法也極是厲害,以我現在的功力,這招‘萬劍歸宗’只怕奈何不了他。不過我若至三品大成,他又沒有進步的話,萬劍歸宗說不定就能磨死他了。”
聊了這一陣,沉浪真氣、體能、精力皆已恢復大半,小雅又一個回天術刷上去,很快就讓他徹底恢復巔峰狀態。
將破破爛爛的衣裳扯下,又叫小魚召來清水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漬,沉浪換了身簇新的錦衣白袍,束好頭髮,又恢復成翩翩佳公子模樣。
小昭壞心眼地說:
“幹嘛不保持虛弱模樣釣釣魚?說不定能釣上來幾個想撿便宜的傻瓜呢。”
沉浪呵呵一笑:
“真正的高手一個個都猴精猴精的。我與白超、丁浩等人一戰之後,連遠處的圍觀群眾都跑光了,哪還有人敢對我出手?我若裝出虛弱模樣,你以為別人不會懷疑我在釣魚么?”
小魚也笑:
“就是。真正的高手,也沒幾個會像皇帝手下的那群忠犬那麼死心眼。這一路,除了一個青樓姑娘,和那個斷無缺,根本就沒有其他三品向沉浪伸手,可見他們都穩得很。”
“也就是說,接下來不會有追殺嘍?”小昭一副無聊模樣:“那多沒意思呀!”
沉浪笑道:
“你這小貓,就知道打打殺殺,被追殺很有趣嗎?再說,也不見得就不會有追殺了。絕大部分武者不敢出手了,法修說不定還敢。
“不過法修大多穩健,不像武者那麼容易熱血上頭。我們今天大顯神威,宰了那麼多三品武者不說,還宰了陳忠那個手持秘寶的四品法修,還在武道二品的太妃娘娘手下全身而退……
“以法修之穩健惜命,我估摸着,就算有法修對我心懷不軌,或是奉了誰的命令不得不為,也不會正大光明輕易出手了。”
小昭哦了一聲,又問:
“那咱們接下來往哪裏去?走大道還是走小路?又或在深山老林潛行?”
沉浪沉吟一陣,說道:
“咱們接下來往西南走,遊山玩水去萬法門找大師姐。途中得光明正大,遇城進城,遇鎮宿鎮,一路領略各地民俗風光,還得路見不平、行俠仗義,鬧出點動靜。”
小雅不解道:
“這樣子會不會太浪啦?我覺着還是穩一點比較安全。”
雖然小雅最近實力暴增,戰績輝煌,但她天性乖巧膽小,為沉浪固然可以奮不顧身,悍然挑戰強敵,可若是沒有的敵人的話……行走江湖,不應該是安全第一嗎?
沉浪以前也不這麼浪的。小雅就有點擔心,主人會不會是實力變強了,心態膨脹啦?
沉浪還沒回答,小夜便悠然說道:
“一個被皇帝下旨,天下海捕的通緝犯,正大光明滿世界晃蕩,這可是在打皇帝的臉。沉浪每在大庭廣眾之下現身一次,就是往皇帝臉上抽一個大耳光。多來那麼幾次,皇帝很快就要顏面盡失,威嚴喪盡了。”
【什麼,時候,去宰了,狗皇帝?只削他,面子,不夠,解氣。】
小夜詫異道:“咦,小骨你也有脾氣?”
【我沒有,脾氣,但,沉浪有,我是替,沉浪,生氣。】
沉浪哈哈一笑:
“皇帝手下高手全滅,還送了件厲害法器過來,面子裏子丟個精光,該氣的應該是他才對。我猜他現在呀,應該正在宮裏無能狂怒呢。
“至於宰掉皇帝……燕大人說過,皇帝執掌九陽劍、戰魂旗,憑這兩件神兵法寶,他能擁有二品級別的戰力。乾坤真人又常年坐鎮皇宮,想殺皇帝,可沒那麼容易。”
小昭揮舞着爪爪叫囂:
“那等到我們都有二品級的戰力了,就一擁而入闖進皇宮,刀槍並舉,宰了那昏君,奪了他鳥位。”
沉浪笑道:
“行啊!你們都努力修鍊,越早到二品戰力,狗皇帝就越早歸西!”
一家子反賊興至勃勃,議論了一番刺王殺駕,小雅又拿出那根法杖給沉浪獻寶。
小兔子心裏只有主人,先前在大宗師遺府,就冒險留下從木魔口中虎口奪食,給沉浪奪了九枚靈參果回來,這次搶來這麼一根好法杖,當然要獻給主人了。
沉浪輕輕撫撫一番法杖,又還給小雅:
“小雅你沒有殺傷法術,這法杖又是你奪來的戰利品,還是自己留着防身吧。”
小雅委委屈屈道:
“主人是嫌法杖不夠好嗎?”
沉浪笑道:
“想什麼呢?主人是心疼你……好吧,這根法杖,便算是我賞你的了。”
小雅這才開懷一笑,接過法杖,將一人高的大法杖,變成了一根指揮棒大小的小法杖——法杖原本沒有這等變化之能,是小雅以“化靈”天賦點化,才令其擁有了大小如意的能力。
而這大小如意的變化能力,也只能在小雅,以及沉浪這個妖主手上發揮出來。
此法杖的四枚寶石用過一次之後,需耗費三十六個時辰吸收天地靈氣恢復,現在那四道法術還不能使用。
不過法杖還可以作為武器打人,杖身乃靈木“金頂木”所煉,堅韌不遜三品兵器,還附帶震蕩、粉碎之力,打起人來也是很疼的。
小兔子得了這法杖,以後也要學甘道夫一樣,練一練法杖搏擊術了。
休息夠了,沉浪便站起身來,離開這殘破不堪的山谷,向著西南方向行去。
小雅化為人形,作小丫環打扮,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後,小法杖收進袖中,隨時可以取用。
小骨潛行地下,小夜飛於空中,小昭潛行林間,小魚遇水則入水,無水則由小昭叼着,都伴行在外,隨時準備應對襲擊。
沉浪離開后不久。
留着利落短髮,戴着單片眼鏡,穿着一身利落獵裝的艾琳婕來到山谷之中,仔細勘察了一番現場,無奈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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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連大楚的軍團騎士都沒能拿下他,反而被他越戰越強……”
她昨天在茶館裏面見沉浪,試圖討回戰爭神錘,被沉浪乾脆拒絕,當時她就宣稱要跟蹤尾行,伺機收回神錘。
今天沉浪出城時,她當然就混在圍觀群眾當中,一直遠遠尾行,等待時機,想趁沉浪被殺死或是身受重創時收回神錘。
可惜事與願違。
沉浪不僅沒被殺,反而把圍殺他的殺手刺客、皇家騎士們砍了個落花流水,幾乎駭破了所有人的膽。
連圍觀群眾都不敢再跟着他看熱鬧,生怕他殺得興起,把圍觀群眾都一併剿了。
就艾琳婕還鍥而不捨地尾隨着。
可惜即使有一位八階軍團騎士出手,沉浪竟也沒有被殺死,從現場余留的氣息看,他甚至連重傷都沒負。
艾琳婕感覺取回神錘的可能愈發渺茫。
但她作為“猩紅騎士”的侍從,沒能看好卡洛斯這位“戰爭之王”的神子,致使他被殺,就已經是大失職,若不能取回戰爭神錘,便連在神前贖罪的機會都沒有了。
因此縱然機會再小,她也不能放棄,背後伸展出一對猩紅羽翼,低空飛行着,又繼續追向並未刻意掩飾氣息的沉浪。
艾琳婕剛剛離去,山谷之中,電光一閃,又憑空現出兩道人影。
其中一人,是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子,身着水藍道袍,左袖上綉着個小小的閃電印記,雖五官尋常,但氣質倒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另一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清秀美麗,身着青色長裙,袖口也有閃電刺繡。
兩人在山谷中觀察一陣,那年輕女子說道:
“關太妃居然沒有拿下沉浪……她竟會對沉浪手下留情?”
那藍袍男子背負雙手,仰望流雲,悠然說道:
“關太妃跟沉浪又沒有仇恨,為何不能手下留情?”
那年輕女子一臉疑惑:
“可是,沉浪不是殺了玄劍宗斷無缺么?關太妃也是出身玄劍宗……”
藍袍男子搖搖頭:
“關太妃是被迫嫁給先帝的。十二年前,逼她嫁給先帝為妃的,乃是玄劍宗皇族一系,而斷無缺正是皇族一系的人。沉浪殺了斷無缺,關太妃拍手叫好都來不及,又怎可能因斷某之死,記恨沉浪?”
年輕女子道:
“可就算不為斷無缺,關太妃難道連皇帝的面子也不顧么?”
藍袍男子輕笑一聲:
“關太妃堂堂二品武者,為何要顧及皇帝面子?”
年輕女子都了都嘴,說道:
“那看來只能咱們出手了。師哥,別磨蹭了,趕緊追上去吧。沉浪偷學咱們五雷派的秘傳法術,咱們抓他師出有名,就算燕天鷹也無話可說。”
藍袍男子點點頭,作勢欲動,忽然腳下一晃,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額頭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跟着雙手抱頭,渾身顫抖着彎下了腰。
年輕女子一怔,旋即大驚失色,扶着藍袍男子說道:
“師哥,你怎麼了師哥?”
“年初我隨師父去雲頂魔宮見了趟世面……雖然沒有深入,只在封印處看守……但也不慎中了一頭星淵魔物的詛咒……元神受創,至今未好……”
藍袍男子嘴唇哆嗦着,斷斷續續顫聲說道:
“不要緊,我還可以堅……啊!”
他話沒說完,便痛呼一聲,又抱頭勐彎下了腰,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看上去異常痛苦。
那年輕女子慌得六神無主,連忙取出一枚養神靈丹,要餵給師哥服下。
“不要緊,為兄其實……啊!”
藍袍男子推開女子喂他服丹的手,像是要充硬漢,但話沒說完又是一聲慘叫,跟着直接委頓在地。
年輕女子用力抱着他,急得滿臉通紅,滴下來了,帶着哭腔說道:
“師哥,你別嚇我啊!快把丹藥吃了……”
藍袍男子這才費力張開嘴巴,讓師妹把丹藥喂進他嘴裏。
之後他一把抓住年輕女子的手,以一種奄奄一息的語氣說道:
“師妹,我這次,傷勢發作,甚是兇險,只怕得閉關療傷三五七個月,才能勉強恢復,怕是無力再追捕沉浪了……”
年輕女子紅着眼睛,語氣堅定地說道:
“師哥你且放心養傷,追捕沉浪的事,我……”
“師妹不可……”
藍袍男子緊緊抓着她的手,語氣虛弱地說道:
“師妹你只有四品修為,沉浪也能用四品道法……他還,有三品武功……本身修為就,已經,足夠可怕,更何況……以他狡詐,必還藏有不為人知的,殺手鐧……師妹你實戰經驗不足……獨自追捕,無異,羊入虎口……我聽說,沉浪最喜辣手摧花……”
年輕女子一臉茫然:
“那,那怎麼辦?師父交待的任務做不成,回去也要受罰的……”
藍袍男子胸有成竹:
“莫擔心,我知道一個隱密所在。我去那閉關養傷,你也過去陪我。等三五七個月之後,沉浪必已被其他人殺死。就算沒有死,以沉浪的成長速度,到那時師父應該也顧不得責罰我們了……”
“……”年輕女子眨眨眼:“師哥,你說話怎麼突然變得這般流利順暢了?”
藍袍男子正色道:
“當然是師妹你喂我的靈丹生效,元神傷勢暫時壓制下來了。不過我現在這狀態,真不適合與人鬥法,尤其是沉浪那種不知藏着多少手段的專業殺手。總之,我們先去我的秘密基地療傷就是……”
年輕女子總覺着哪裏有些不對。
可師哥剛才痛不欲生的模樣不是裝的,甚至在她元神感應中,師哥也確實一度元神不穩,甚至呈現出分崩離析之兆。
因此雖然感覺有點不對,又擔心師父責罰,可終究還是對師哥的擔憂與信任佔了上風,乖乖扶起師哥,取出飛行法器,在師哥的指引下,催動法器,向著那“秘密基地”的方向飛去。
五雷門下這對師兄妹離開后不久。
山谷之中,又飛來一片烏泱泱的蟲雲,乃是由不知多少只吸血蚊匯聚而成。
這片吸血蚊群在山谷廢墟中穿梭盤桓一陣,繞着沉浪浴血接天劍的碎石堆轉了一圈,又飛到五雷門下師兄妹駐足處轉了一圈,跟着又升上半空,到處嗅探一陣,最後落回山谷,聚作一團,化成一個身形高瘦,皮膚蒼白,眼神陰鷙的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現身後。
地面亦轟地一震,一隻土黃色的巨大螺殼旋轉着掀開碎石堆,鑽出地面。
跟着一個五短身材的禿頂老者,從那巨大螺殼中鑽了出來。
“沉浪小兒流過血,但只是輕傷。”那黑袍老者陰惻惻說道:“關太妃手下留情,沒有真正出殺招。”
那五短身材的禿頂老者說道:
“關太妃素來看不上當今皇帝,不肯為皇帝得罪燕天鷹,也是理所當然。”
那黑袍老者點點頭,又道:
“傅青松派了二弟子隋文玉,三弟子段靈仙前來追捕,但他們莫明其妙轉去了東南,而沉浪明明是去往西南方向的。他還並未掩飾氣息,我不信隋文玉連沉浪的氣息都抓不住。”
禿頂老者遲疑道:
“隋文玉是不是怕了?他們這些名門大派的修士,入門就有正法可修,無需搏命就有大把資源,坐在家裏就能穩步晉陞……這種在花圃里養大,從未經歷過風霜雷暴的嬌花,怕是不敢面對沉浪那種窮凶極惡,一路殺出來的冷血屠夫。”
道法與武功不同。
武功必須經歷重重磨礪。
尤其一些關鍵關卡,更是需要有足夠的磨礪和生死刺激,方能有所突破。
許多神功絕藝,也是在實戰之中,於生死重壓之下,方能臨陣領悟,融會貫通。
但道法修行並不需要經歷這些。
只要有真傳正法,只要天賦、智慧足夠,坐在家裏打坐觀想,看看道書,煉丹制符,做做試驗,就能穩步晉陞。
所以江湖上多的是亡命武夫,卻鮮少見到名門大派的道法修士走動。
願意在江湖上廝混的,多半都是些機緣巧合之下,意外步入道途的野修、散修,沒有正經門路,只能自己拼搏。
而名門大派的修士,因為修行相對安逸,或許能在師長喂招演法下,具備不錯的鬥法經驗、戰鬥意識,可這血氣膽魄嘛……就一言難盡了。
反正“悍不畏死”這四個字,幾乎從來都是與名門大派的道法修士們絕緣的。
就連許多實戰經驗豐富的野修、散修,其實也更願意動腦,不喜歡悍不畏死地瞎搏命。
“隋文玉和段靈仙必是怕了。”
那黑袍老者冷哼一聲:
“就知道他們這些名門弟子靠不住,到頭來,還是得我們出馬。”
禿頂老者遲疑道:
“那個,連隋文玉、段靈仙都退了,就你我二人……能行嗎?”
黑袍老者冷眼一瞥禿頂老者,道:
“尊主既已下令,你敢臨陣退縮?”
禿頂老者訕笑一聲:
“我哪兒敢……我這不是擔心無法完成尊主吩咐么?你我畢竟不是名門出身,早年就走歪了路子,即使有幸拜入尊主門下,可道路已定,再難更改。
“即使蒙尊主提攜,你我僥倖晉陞三品,可咱們這旁門外道的三品,跟名門真傳的三品,就不是一回事……”
黑袍老者冷笑道:
“那又如何?咱們就算實力不及名門三品,你我聯手,對付區區一個道法四品的小兒輩,難道還不能手到擒來?”
禿頂老者提醒道:
“沉浪乃是曠古罕見的法武雙修,他還有三品武道修為,用劍法斗敗了白超的。”
黑袍老者嗤笑一聲:
“三品武功而已!靠法術輔助,才勉強迫退了白超。沉浪小兒若是武道二品,我還敬他幾分。區區三品武道,有何懼之?”
禿頂老者知這黑袍老者心高氣傲,素來鄙視武者,也不與他爭執,只說道:
“無論如何,沉浪戰績都擺在這裏,不可小視。我以為,我們當找幾個炮灰助戰。星殞門……好吧,星殞門就剩掌門一個三品,已經無人可用了。
“但玄劍宗可是還有好幾個三品的,且都是皇族一派,可尋他們助拳。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咱們只需旁觀押陣,便可坐收沉浪首級。”
黑袍老者冷哼一聲,雖對這禿頂老者的畏敵如虎頗瞧不上眼,但身為法修,他再眼高過頂,該有的穩健還是會有的。
沉吟一陣,緩緩頷首:
“也罷,便先去玄劍宗,以尊主令調幾個三品助拳。”
……
新晉大內總管張誠步入御書房,見皇帝一臉陰沉地坐在御桉后,地上滿是破爛零碎,不禁心中一突,誠惶誠恐地拜倒在地:
“奴婢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冷眼看着張誠,寒聲道:
“你這老狗,這次又給朕送什麼壞消息來了?”
不久前,他才收到了丁浩、陳忠等人全員覆滅的消息,氣得當場暴走,在御書房瘋狂打砸,大罵丁浩、陳忠等人廢物,發泄了好一陣,這才勉強按下氣頭。
可現在一瞧張誠那模樣,就知道這胖老狗帶來的,定然又不是什麼好消息。
張誠戰戰兢兢說道:
“陛下,太妃娘娘回來了。”
皇帝眼皮一抬,雖明知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有了一絲期待,雙手按上御桉,上身微微前傾,盯着張誠沉聲說道:
“可帶回了沉浪首級?”
“這……”
張誠愈發惶恐,頭埋在地上,不敢抬頭看皇帝,只小聲說道:
“娘娘空手而回,她還說……沉浪雖不敬天子,但以娘娘觀之,他是遊俠劍客的性子,縱然心存反意,只怕也耐不下性子起兵造反……”
起兵造反可是個費時費力的大工程。
太妃娘娘看出沉浪一身反骨,不敬神魔,弒君的膽子他肯定是有,有機會他也一定會做,但以他那遊俠劍客的性子,怕是沒那個耐心翻天覆地,先把大楚拆得七零八落,再在廢墟之上重建一個嶄新的皇朝。
反正太妃娘娘不覺沉浪會毀了大楚社稷。
至於說他不敬天子,乃至有弒君之心……
砍了個昏君,換一個明君不就行了?
反正先帝兒子還有不少,雖然沒啥英明神武的,但上個中庸不折騰的也行。
太妃當然不會把這種話都說出來。
不過即使只張誠轉述的那番話,也足以令皇帝暴怒了。
但這一次,皇帝並沒有直接將暴怒發泄出來。
只是神情變得更加陰沉,眼神亦變得幽深晦暗,展現出了幾分當年做太子時,騙過皇帝乃至騙過滿朝文武的心機。
他靠坐在御座上,澹澹說道:
“丁浩、陳忠等人戰死,太妃明明就在現場,居高臨下,縱覽全局,卻袖手旁觀,任由朕苦心栽培多年的密衛統領全滅……之後也沒將沉浪腦袋帶回來,反而為他開脫……
“沉浪沒那個耐心起兵造反,可賜婚慕清雪一事之後,朕便早就跟他撕破了臉。他若得了機會,刺王殺駕,他是一定做得出來的!以沉浪的成長速度,這一天,只怕還不會太遠。
“沉浪的大逆之心,朕不信太妃看不出來。可她既然看出來了,卻不替朕斬草除根,反為沉浪開脫……她這是巴不得朕早些去死嗎”
聽得此言,張誠一個激靈,顫聲道:
“陛下慎言……”
“慎言?”皇帝冷笑一聲:“朕是天子,這是朕的御書房,堂堂天子,在自家書房,連暢所欲言的權力都沒有么?更何況,朕所言,難道不是事實?
“關太妃一直都瞧不上朕,對沉浪倒是另眼相待……哼,朕可是知道,她十二年前,乃是被迫入宮,對先帝從無真情……
“而沉浪,則是個皮囊不錯的小白臉,太妃幽居深宮多年,如今又正值三十歲如虎似狼的年紀,身為武人還氣血旺盛……”
張誠聽得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身子極力蜷成一團,儘可能收斂存在感,生怕皇帝要他也發表什麼言論——關鍵是關太妃確實說過,沉浪傲骨天成,英武不凡,比當今更具王者氣度……
這番話,張誠可是連轉述給皇帝都不敢的。
但太妃固然瞧不上皇帝,可陛下這番無端指責,張誠都覺着有些過了。
平白猜疑一位二品罡氣境……
陛下這是要把所有人,都徹底推到自己對立面嗎?
正戰戰兢兢時,皇帝聲音愈發陰沉,眼神愈加幽暗:
“太妃瞧不上朕倒也罷了,居然背叛先帝,看上沉浪那個小白臉,心向外人……做下這等醜事,朕豈能容她!”
張誠渾身一抖,有心勸諫,可嘴巴微微張了張,卻連半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他沒有張白眉那樣的膽量。
也沒有張白眉那樣的修為、地位。
皇帝也沒理會張誠,聲線變得有些飄忽:
“太祖皇帝早年兵敗之後,誤入秘境,除了得到九陽劍、戰魂旗之外,還得了一件異寶。太祖爺爺英雄蓋世,用不上那種異寶,便一直將之封存在密庫當中。
“朕前幾日給陳忠賞賜秘寶法杖時,親自去了密庫一趟,找到了那件封存的密寶。正好關太妃的生辰八字,皆記載在玉碟之中,還有她一縷頭髮……有此,足以催動那件密寶。最妙的是,她沒有一品作靠山,找不到人幫她解咒……
“不過啟封此寶,需作血祭。張誠……”
張誠顫聲道:“奴婢在。”
皇帝冷冷道:
“你去挑兩百個‘忠烈營’養大,對朕最為忠心赤誠的密衛死士。朕要用他們的赤膽忠心,血祭密寶!此後,關太妃亦將如朕的密衛死士一樣,對朕言聽計從,乖順有若忠犬。”
張誠渾身一震,勐地抬頭,對上皇帝那看似冰冷,卻深藏着一抹狂熱亢奮的眼神,呼吸都不禁為之一窒。
他知道,陛下心意已決,他張誠若敢勸諫,那麼下場恐怕不會比他的前任張振好多少,說不得,就要被皇帝扔給乾坤真人做道法實驗品。
當下張誠只能收回視線,顫聲應道:
“奴婢遵旨!”
張誠退下后,皇帝扯開胸襟,露出有些發熱的胸膛,往御座上重重一靠,閉上雙眼,想像着太妃那芙蓉玉貌,凝脂肌膚,婀娜身段,修長美腿,以及那清冷威嚴,雍容華貴的氣質,不知不覺,身上愈發燥熱。
以皇帝的特殊嗜好,對太妃自然早有企圖。
可惜太妃修為太高,十年前他剛剛繼位登基時,太妃就已經有了三品修為。
一位三品高手,當然不可輕辱,並且那個時候,先帝留下的張白眉還在宮裏鎮着,皇帝還沒底氣驅逐張白眉,也還沒有徹底放飛自我,還稍微保持着偽裝,隱藏着幾分本性。
等他愈發荒淫,漸漸徹底放飛自我時,關太妃又經臻至二品了……
慕清雪之前,太妃娘娘就是第十位二品武者。
全天下就這麼十位二品武者,又有太妃位份,皇帝再饞,也只能按捺着。
直到前幾天,他去往密庫尋寶,意外找到了一件異寶,看過太祖親筆留下的異寶說明后,皇帝這才又起了賊心。
“天下女子,生我者不可為,我生者不可為,余者,皆可任我為之!”
皇帝眼神狂熱,心中亢奮,喃喃自語:
“降伏太妃,朕手上,才算是真正有了一招可靠的殺手鐧!得了太妃,丁浩、陳忠那等廢物,死再多也都無所謂了!”
【中旬了,求勒個月票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