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當晚的事情誰也沒有再提及,只是青雀感覺到，中島敦發生了一些轉變。

在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後，青雀意識到這是好的一方面,就不再去干擾他了。

孩子們總是會在某一個時間段突然長大,也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長大。而中島敦很幸運，也很有勇氣。他屬於前者。

太宰治這段時間則是時常因為能量不足跑到晚香堂里來充電。

埋在青雀懷裏,太宰呼哇呼哇補充能量了好久，才和青雀說明此次前來晚香堂的目的。

“他想要魏爾倫加入港口黑手黨，就不應該讓你過來問我。就現階段而言,最不該的,就是通過我這裏給他過明路。”青雀說。

太宰治聞言,揚起了一個惡劣的笑容。他就像是一個揪住了狐狸尾巴的熊孩子，眼底下透露的就是奸計得逞。

“明明這是阿雀默認引導的結果。只要是從阿雀手中出去的人，都算是貼上了山鳥的標籤。如此一來,港口黑手黨就更加離不開山鳥。當初的我,前往港口黑手黨手下待過一段時間的中也,甚至因為阿雀你留在港口黑手黨內的蘭堂，大家都是如此。”

“就連先代首領的死亡,也在阿雀手下過了路。禿頭狐狸不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能坐穩首領的位置嗎？”

說到此處,少年便流露出一些委屈來,“那個時候阿雀就在計劃了,好過分~”

面頰被一隻手輕輕扯了一下,明明沒感覺到疼痛，太宰卻開始嚷嚷着叫疼，要青雀鬆手。實際上,這傢伙巴不得青雀再捏得久一些。

“如果阿治沒有想法,森鷗外大可以就在位置上坐到退休。只要我不倒戈,這個位置就不會換人。”青雀說。

少年知道自己是得了便宜，立刻就開始露出貓兒般可愛的姿態，在青雀懷裏蹭了蹭，抬起頭來在青雀面頰上吧唧一口，“阿雀~”

“說到底，最開始的時候是森鷗外自己的主意。如果不是他將山鳥與港口黑手黨綁定，也不會有現在的事情。所以，一切都是森鷗外的錯！”

他推卸責任推得理直氣壯，偏生本就是這個道理。

最開始，將山鳥與港口黑手黨綁定，在先代首領在世時就蓋章，森鷗外憑藉這一點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如今，也正是因為山鳥與港口黑手黨的綁定關係，森鷗外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被自己算計進坑裏。

自己做的事情就該自己承擔後果。在很早很早之前，青雀就已經告訴過森鷗外這個道理了。

小兔宰治和青雀貼貼了好久，才扭扭捏捏端出了小姑娘的作態，撒嬌着說要在之後和青雀一起去遊樂場玩玩，算是約會邀請。

擺着羞澀的樣子，其實這傢伙壓根沒感覺到多羞澀，矯揉造作擋住了臉的雙手，甚至裂開一條縫隙來，光明正大打量青雀的臉色。但凡青雀有拒絕的神色，就立刻撒潑打滾，開始嚷嚷青雀不愛他了。

這樣的太宰治，青雀還真沒少看。

作為港口黑手黨內眾人承認的最難搞定的上司，太宰造作起來除了青雀誰也受不了。

青雀思來想去，發覺兩人真沒什麼正經的約會，便點頭答應了。

得到了答應的太宰開開心心抱着青雀好一通撒嬌。

到了中午的時候，中島敦見還是黏在青雀身邊的太宰治，不由得生出了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感覺。

因為有螃蟹，太宰就拿出了剪刀一個一個開始剪，期間免不了磕磕碰碰。青雀就幫他看着點。

雖然這裏的磕磕碰碰真實程度有待考究，但中島敦還是覺得兩人的相處模式有哪裏不對。

是哪裏不對呢？

哦，想起來了。太宰先生就好像那個一定要為男朋友敲開螃蟹的作精女友，雀姐姐就好像那個任由女朋友胡鬧反正自己在後面墊着的男朋友。上次出門買菜的時候，路過一間餐廳，裏面一對小情侶就是這樣相處的。

用過午餐之後，座機就想起了鈴聲。

是盤星教打來的。

“雀，位置已經找到了。但是亂步先生送過來的情報中，只要進入對方的異能力範圍內，沒有異能力的人就會自動消失，直到白霧散去才會再次出現。至於擁有異能力的人，因為從來沒有活人的記錄，因此並不知道裏面會發生什麼。”

“我知道了。關於這點，我會想想辦法的。”

掛斷了電話，扭頭，青雀就對上了太宰炯炯有神的眼睛。

“帶上我一起去吧~”他撒嬌道。

“不可以哦，明明阿治也知道，不可以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暴露自己。”青雀拒絕了。

太宰也不強求，只是撇撇嘴。

目光觸及到正在收拾桌子的中島敦，便揚起了標準的屬於邪惡大魔王的笑容。

“敦敦完全可以去哦~”

被點名的中島敦一愣，“我？”

“我完全不可以的吧！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只要是進入白霧就會消失的！”中島敦說道。

哪裏會給他拒絕，太宰治伸手拍在中島敦的肩膀上，說：“這是一個追查白虎真相的機會哦。只要進入白霧，敦敦就可以明白為什麼白虎會追殺你了。”

太宰治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些話，青雀稍微思索，便明白了太宰的意思。不由得，她展開笑容，說：“確實是一個好機會，如果錯過，那麼下一次就要等好久了。”

在兩人的注視下，中島敦沉默片刻，點頭，“是！我一定會努力調查白虎真相的！”

少年的果斷叫太宰治感到微弱的詫異，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如果這個孩子沒有這樣的心智，阿雀也不會配合他了。

對青雀某種特質感到了煩惱的太宰治偷偷咂舌，真心希望以後晚香堂的人不要再多了。他有種預感，今年的春節，晚香堂的餐桌上還得再多幾張椅子。

胡思亂想了許多，最後太宰得出結論，再多的人也不用擔心，因為他可是青雀指定的最特別的人！

於是，太宰治昂首挺胸離開了晚香堂，其背後看不見的尾巴高高舉起來，好叫眾人皆知他的炫耀。

既然確定了澀澤龍彥躲藏起來的地方，那麼自然是越快越好。

於是當天晚上，青雀和中島敦就在夏油傑咒靈的掩護下，前往了目的地。

“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一臉的兇相，瞧見了中島敦，冷哼一聲，就站在了青雀的另一邊。

“這個無用之人能夠鼓起勇氣站在青老師的身邊，在下自然不會認輸！”

龍之介固執的性格，青雀早就深有感觸。思想來，正好可以當做兩個孩子磨練的考驗，便默認了他的跟隨。

左右有她在這裏，澀澤龍彥的異能力也無法起效。

三人又是走了好些時間，總算是到達了藏身之地。

貿然進入屋內，必然會打草驚蛇。

青雀對於自己能夠消散異能力的能力已經有所了解。

只要是非三次元能力製造出來的東西，她都能夠消散。與其說是能力，不如說是一種另一維度對她的庇護。但凡是沾染了一點點，那都是會殃及全部的。她甚至可以肯定，太宰的【人間失格】也能夠被她消散。

正在思索如何對付白霧的同時考驗兩個孩子，白霧突然從房內向外擴散。

青雀一驚，拉住了兩個孩子往後退。只是這擴散的速度更快，不出幾秒鐘就把三人籠罩起來。

因為青雀的觸碰，龍之介無法使用異能力，只是站在青雀身前將她護在身後。而讓龍之介詫異的是，中島敦竟然也站在了青雀身前。

“我當然也會努力保護雀姐姐！”察覺到龍之介的眼神，中島敦下意識挺起胸膛。

“呵！”

青雀看見，這白霧雖然將三人包圍，卻是絲毫沒有觸碰三人，彷彿有意識一般，完美繞開了三人。

想到了兩人的考驗，青雀對兩人說：“走吧，去找澀澤龍彥。”

“是！”

“好的，雀姐姐！”

三人便開始一點一點探索周圍。

在白霧之中，能見度很低，只能看見前方一點點的距離。

“青老師，還請放開在下。有了異能力，在下才能夠保護您。”龍之介說。

青雀聽言，點點頭，鬆開了龍之介。

鬆開的一瞬間，白霧迅速聚集，將龍之介包圍。

“怎麼樣？可以了嗎？”青雀問。

龍之介正想動用異能力，卻面色一僵，“在下的異能力無法使用！”

聽見少年的話，青雀先是驚愣，隨後想了想，忽然明白了。

原來，這才是太宰治想要中島敦與她一起前來的原因。

這麼想着，青雀鬆開了中島敦的手。

“雀姐姐？”

“去吧，你們兩個一起。”青雀對兩人說。

白霧將他們籠罩，漸漸模糊了他們的身形。

“敦敦，白虎的真相，藏在你自己的心中。記住，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孩子，你是一個值得所有人稱讚的孩子。只有發自內心接受自己，才能夠變強，才能夠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

“龍之介，強大有很多種形式，而敵人從來不是外在的，而是內在的。你是很優秀的孩子，只是在成長的路上忘記觀看周圍的風景。變強，不是目的，而是一個過程。”

青雀朝兩人露出溫柔的笑容，“拜託了，這是我的願望，請一定要讓我與你們重逢，不要辜負我對你們的期待啊。”

身為老師，不去干涉孩子們做出的決定並且尊重他們的選擇。而她需要做的，是告訴他們該如何去選擇，如何在他們羽翼為豐之前，擁有獨自面對風霜雪雨的能力。

中島敦與芥川龍之介的身影終於消失在了白霧之中。

青雀在原地站了一會，看着周圍的白霧，她邁出步子。

只要是她站着的地方，白霧必定繞着她飄，生怕被她碰到了。

就這樣在白霧之中摸索了一段時間，青雀總算是找到了一扇門。

看來，這裏就是澀澤龍彥的所在地了。

“叩叩叩。”

裏面沉默了一會，竟然真的回復了青雀一聲，“請進。”

青雀打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光線昏暗，只有中間一處散發著橘紅色的火光。

白色長發的青年坐在火堆后，不斷將手中的寶石丟入火堆，濺起了一片火星。

他抬眸，紅色的眼眸正如熟透的蘋果。

當青雀的身影映入眼帘，男人的面上面上露出驚愣，“你……”

他找不到詞語去形容眼前的少女，只是在那一雙黑色的眼眸之中，他清楚看見了自己的神情。

“你是想問我，我的異能力是什麼，對嗎？”

澀澤龍彥又是沉默半晌，說：“你的寶石，一定十分的美麗。”

“它的美麗，我可能再也找不到其餘可以代替的東西，就算是天空之中的星星，也沒有它閃爍。”

“謝謝你的誇讚，但是很遺憾地告訴你，我並沒有異能力。”青雀說道。

她在房間內找來一張小凳子，坐在了他身邊。

“這些寶石，都是那些殺死了主人的異能力嗎？”

“嗯。千篇一律，沒有任何的亮點。哪怕有一兩顆閃爍的光芒可以吸引目光，但也不過是即將熄滅的灰燼，不過片刻就熄滅，回歸黑暗。”

“我有兩個學生，他們此時正在白霧內與自己的異能力戰鬥。”青雀說。

她的目光定格在不斷燃燒的火堆之中，“我信任他們，不會成為這些寶石中的其中之二。”

澀澤龍彥神色不變，“沒有任何變化。除了你，我沒有看見任何閃爍的寶石。沒有人能夠逃脫我的計劃，我總是能預料到一切的發生。這個世界充滿了無趣，就好像是被書寫的程序，無論做什麼，也都是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行。”

“那麼，我們來等一等吧。”青雀說。

她朝着白髮青年笑道，“等待。看看，接下來進入房間的，是兩個戰勝了自己的孩子，還是兩顆代表着生命逝去的寶石。”

“……”

澀澤龍彥不再說話，只是看着她。

青雀也不再言語，似乎將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寶石之中。

又是不知道過了多久，澀澤龍彥突然說：“你很適合白色。”

“是嗎？”

然後青雀就看見澀澤龍彥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了一套衣服，還有一包針線，就這麼開始了縫縫補補。

青雀：……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東西？

青雀與澀澤龍彥這裏和平寧靜，中島敦與龍之介則是在死亡邊緣反覆橫跳。

一番逃跑之後，中島敦總算是明白，那追殺他的白虎不是什麼別的東西，正是他的異能力。

當初因為異能力失控，總是不自覺在入夜之後變成白虎搗亂菜園子，所以才會被院長厭惡。

“嘭！”

子彈穿過羅生門的身體，卻毫髮無損。

龍之介咬牙。

好在有隨身帶槍的習慣，否則還真不好自保。

中島敦手中同樣持有一把□□，不過那是青雀在之前交給中島敦的。

“蠢貨，擁有青老師的槍支，竟然不知道如何使用！”如果不是現在情況不對，龍之介早就一拳打在中島敦的臉上了。

中島敦此前從沒有使用過槍，最多是靠着一點常識知道要扣動扳機。

兩人慌忙之中，中島敦總算是學會了如何使用。

此時正好白虎找到了兩人的藏身地點，怒吼一聲朝中島敦撲來！

“嘭！”又是一槍。

龍之介拉上中島敦就跑。

“不要辜負青老師對你的期望！”龍之介想也不想就朝他吼道。

中島敦哽住，握緊拳頭。

不要辜負雀姐姐的期待，他當然想啊！

可是，可是，這種情況下，真的可以嗎？

他的目光緊隨前面的芥川龍之介。

如果，他能夠有龍之傑一半的勇氣，也不會這樣子狼狽了。

“撕拉——”

終於，最後一塊布料被澀澤龍彥扯下來。

他將手中的衣服展開來，對青雀說：“穿上它吧。”

青雀打量他手中的衣服。

是白色的套裙，大概原本是褲裝的緣故，因此修改之後下半身的裙子比較修身。上半身用了一些別出心裁的設計遮蔽了男士改成女士之後的瑕疵，竟然有着別樣的韻味。

總的來說，是一件相當美麗的裙裝。

澀澤龍彥的眼神很認真，目光誠懇。

“很抱歉，我並不喜歡這一類的……”青雀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眼前的青年眉頭一蹙，眼眶竟然泛起了微紅，似乎有了哭泣的徵兆。

“好的。”青雀改口說。

“請將就一下把，下一次我會為你縫製更美麗的衣物。”

“……好的吧。”青雀感覺自己被套路了。

青雀找到了隱蔽的地方，花了些時間將衣服換上。

出來之後，澀澤龍彥肉眼可見產生了美妙的情緒。但沒過多久，他又皺起了眉頭，“修改的衣服，果然只是勉強而已，並不能將你的美麗完全展現出來。”

他喃喃自語着，竟然又拿出了筆和圖紙，開始在上面畫設計圖了。

原來不僅僅是個裁縫，還是個設計師。

白霧之中，兩位少年已經傷痕纍纍。

戰鬥並不是毫無進展，兩人已經知道了，想要活下去，必須殺死兩個異能力額頂上結晶。

“我們只能合作！”中島敦對龍之介說。

“白虎想要殺我，羅生門想要殺你，我們需要合作！”

龍之介顯出了不情願的樣子，但眼下也別無他法，只能答應了。

為了不辜負青老師的期待，為了戰勝青老師口中內在的敵人，就算是和中島敦合作，他也認了！

一個人的單打獨鬥，總是會顯得孤獨一些。

但如果放下彼此的偏見，那麼信念總是會佔據高地。

兩顆異能力結晶被擊碎，兩人氣喘吁吁，感受到異能力回歸身體之後的溫暖。

“雖然我們平常總是吵架，但我們還是滿有默契的！”中島敦笑道。

剛才，兩人分別引開異能力，最後藉著視覺盲區，在異能力攻擊的瞬間，讓它們彼此攻擊，最後擊碎了結晶。

“哼！”龍之介別過臉，“勉強承認你了一點。”

“……你倒是給我坦誠一點啊！”

“在下要去尋找青老師，隨便你怎麼想。”

“喂！”

兩人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搜尋。

“嘭！”

青雀抬頭，將兩個狼狽不堪的孩子收入眼中。

笑容不斷擴大，那是一種名為自豪的欣喜。

“我為你們，感到驕傲。”她說。

在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沒有異能力的澀澤龍彥，近戰能力約等於無，被青雀消散了異能力之後就被中島敦和龍之介胖揍了一頓。

夏油傑接到了消息，再次利用咒靈的掩護，把澀澤龍彥打包帶走。

異能特務科？青雀根本不信任。

能讓這樣的異能力者偷偷進入橫濱，異能特務科也是真的挺廢的。

還不如交給盤星教。

一切都在秘密進行着，在澀澤龍彥之後，還有別的事情需要處理。

比如說，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此時快要“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