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互演二十八天
我茫然地消化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意識到——“中也君,你是吃醋了嗎?”中原中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良久應了一聲:“……嗯。”我立刻表示自己和禪院直哉絕無可能,拉了幾件過去的事情來佐證。“我把他打進醫院的次數一隻手根本數不過來,他喜歡我?除非他是抖m——”然後我沉默了,禪院直哉,好像,還真挺m的;他總是在不停地作死,然後挨打,當然揍他的人很多,一隻手也同樣數不過來。大家但凡起了什麼矛盾,禪院直哉只要在場,最後總能憑着一張叭叭的嘴吸引全部火力,毫無例外地成為出氣筒。不過我完全不覺得禪院直哉有喜歡我的可能,除非是他主人的任務(?)。中原中也確實對我沒脾氣,我三兩句話就把他哄好,這一茬就算過去了。而和禪院直哉約定好一同出席的晚會,隨着輪轉的日期很快到來。各界名流齊聚一堂,光鮮亮麗,言笑晏晏,推杯換盞間各自的算盤打得啪啪響。我挽着禪院直哉的胳膊,臉上掛着無懈可擊的塑料笑容,同他一道和人攀談。這人模狗樣的傢伙,在外倒是給足了別人面子,營造出一副和誰都能聊上幾句的親和假象。重點不在這些賓客——哪怕隔着幾張長桌,我都能感受到釘到背上的視線。是禪院直毘人和我祖母。我不知道他們的私交從何而起,大概是最初是源於商業往來;家族的生意做得很大,避稅自是一把好手,我之前撞見過祖母手下和禪院直毘人的心腹聊如何規避宗教法人稅。臭味相投的封建家庭攪和到一起,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再理所當然不過。禪院直哉的胳膊忽然大幅度晃幾下,將我神遊的注意力拽了回來。他大概是想讓我幫忙找點話題,然而我回眸時,視線恰恰越過眼前的貴客、落到後面的另兩個人身上,然後整個人像是被五花大綁扔進冰水裏一樣,一時間忘記了呼吸。我看見中原中也跟在一名中年人身後,單手托着酒杯,挺闊西裝勾勒出腰窄腿長的好身材。他梳起了額發,眉骨與清挺鼻樑勾連成嶙峋俊美的側臉線條,十分遊刃有餘地同人交涉。“這件事……”禪院直哉側目,示意我接幾句話。我完全沒收到他的暗示,鬆開他的胳膊:“你們先聊,我失陪一會。”然後提起裙擺朝側門走去,高跟鞋極大地影響了我的步行速度。我的第一反應是躲起來,這裏能揭穿我身份的人不算少,兩個姓禪院的,還有我家裏的塑料親戚,萬一他們不小心說漏嘴……側門連通着花園,金桂香氣馥郁,潔白的桂花在月光下裊裊搖曳。禪院直哉追了過來。他開口就是質問:“你又發什麼瘋?剛剛不會幫忙說兩句話嗎?”我當然也不會給他好臉色:“閉嘴!你在教我做事?”禪院直哉瞪大了眼睛:“哈?你是不是有病?”“你才有病,得直男癌二十多年能活到今天真是醫學奇迹。”“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我和禪院直哉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指責起來,期間不停地翻舊賬互相攻擊,最後終於冷靜下來。“怎麼回事?”他問我。“……我男朋友。”我嘆了口氣,“他也在現場,所以等下回去的話,別跟我待在一起了,我怕他不高興。”這件事我沒親口告訴過他,我們的關係還沒好到這種程度,不過圈子這麼小,他一定聽說過。禪院直哉愣了很久,失聲問道:“——你竟然真的有男朋友?”這下我拳頭硬了,木着臉反問:“你說什麼?”面對我毫不掩飾的威脅,禪院直哉卻沒有發憷,反而露出一副惱怒的模樣:“你、你怎麼敢,我以為你是故意氣——”我沒太聽清,皺眉:“什麼?”禪院直哉抿着唇,難得安靜了一會。片刻后,他像是想通了,揚眉吐氣道:“鶴見桃枝,你說氣話,我不信。”我:“…………”他是真的有病啊!!還沒等我想好怎麼狠狠羞辱這個普信的傢伙,一道清朗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桃枝。”他喊了我的名字。……是中也君。夜色為他的橘發鍍了層輝光,雪亮的光點落在肩頭。他踩着鋪上枯葉的小徑,走到我身邊站定,然後摟住我的腰,對禪院直哉頷首:“晚上好。”“我是桃枝的男朋友。”他微微側目,“你找她有什麼事?”禪院直哉表情立刻變得極為難看:“你……”空氣變得稀薄逼仄,我幾乎要不能呼吸了,得趁着禪院直哉說出不該說的話、把我的身份抖出來之前,趕緊把中原中也帶走。我視線轉了一個來回,挽起他的胳膊,轉身:“中也君,跟我來。”側門花園連通着傭人進出的小門,我帶着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開門上樓,高跟鞋踩出叮叮的清脆聲響。“這是要做什麼?”他失笑。我假裝嚴肅地說:“秘密,跟我來。”循着記憶左拐右拐,很快到了我的房間。儘管一年到頭回來不過幾天,房間依然被傭人收拾得整潔有序。中原中也四顧,然後在我的小沙發上坐下,目送我抄起一套常服進了衣帽間。我再次出來的時候,礙事的禮裙已經換成了皮夾克,原本盤起的長發束成馬尾。中原中也好像猜到了什麼,嘴角浮了點笑,無奈道:“大小姐,我今天是陪boss來工作的。”“忘掉他吧,現在我才是boss。”我理直氣壯地甩着鑰匙串,流里流氣,“帶你看看我的寶貝們。”下樓,車庫卷門應聲而開,形制各異的炫亮機車像是受閱的戰士,靜默而無聲地屹立成一排。我餘光悄悄觀察中原中也的神色,滿意地看到他眼睛亮了亮。“都是舊愛。”我邁上一輛紫色的跨騎,“失寵了就會放到這裏,我常開的都在自己家,不過也會請人定期保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