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第八十章
徐枳洗澡時腳底像踩着棉花,整個人飄在半空中。潮熱的水氣蒸騰着大腦,她捂着臉站在熱水下面。世界一片黑暗,周圍滾燙熾熱。
齊老師是不是還兼職了什麼情話班?說情話這方面,徐枳比不過他。
這個澡徐枳洗了很久,洗到外面雨又下了起來。暴雨被風吹到了窗戶上,發出呼嘯聲響。她吹乾頭髮從浴室出來,在弔帶裙外面包著一個大浴巾,剛才進去的匆忙,沒有拿內衣。
撲面而來的面香,徐枳踩着拖鞋邁出浴室。
跟端着面進門的齊扉正面碰上,徐枳心臟驟然跳的飛快。他頭髮濕漉漉,應該是剛洗過澡。換過睡衣了,黑色的睡袍繫着一根帶子,喉結旁邊有着鮮艷的吻痕。他的脖子冷肅好看,穿着低領的睡衣,鎖骨全露在外面。鎖骨中間處很明顯的咬痕,每一顆牙齒的印記都很清晰,可見激烈。
“洗完了?吃完睡覺。”齊扉嗓音很沉,黑眸里浸着一點笑。
徐枳匆忙移開眼,她記得那個咬痕。中間有一段他弄的很深,陌生的感覺席捲,她被逼上山頭,想躲齊扉又頂着她,不讓她躲。
徐枳就咬了他一口,一瞬間該到的不該到的全到了,她腳趾蜷縮,大腦一片空白,咬的不知輕重。印子挺深,看起來有些紫了。
“你的手沒事吧?”徐枳強行把目光移開,看向他的手背,他手背上的繃帶換了一條幹凈的,但扎的亂七八糟,很是凌亂,“剛才見水嗎?”
“沒事。”齊扉把面放到裏面小桌上,拉過一把椅子拿毯子在上面鋪了一層,說道,“過來,吃東西。”
“重新包紮了嗎?”徐枳壓着心跳走過去看椅子上的毯子,有點羞恥,但還是坐到了上面。去拉齊扉的手,說道,“我看看。”
“剛才洗澡,見水了。”齊扉沒有把手遞給徐枳,掀起稠密睫毛,只把筷子遞給她,聲音里浸着笑淡道,“看了傷口,一會兒吃不下飯。”
“為什麼吃不下?”徐枳一鼓作氣拉過他的手,他的手指倒是滾燙,剛才端了面被燙的。手背冰涼,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去哪裏吹的冷風。徐枳摸了摸他的手腕,也是冰涼,她小心翼翼找到紗布的終端,他用一塊創可貼固定着。
齊先生很會照顧別人,卻不會照顧自己。
“別看。”齊扉放下筷子,按住徐枳的手腕,“真挺——噁心。”
他們近在咫尺,徐枳看着齊扉的眼,他的瞳仁黑的純粹,睫毛很長漆黑稠密,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高挺的鼻樑骨看起來清寒。
“你噁心嗎?”徐枳問道,“看了會吃不下飯嗎?”
齊扉有潔癖,可能他長時間在她面前表現的很隨意,看不出來潔癖的樣子,徐枳都快忘記了。
“會。”齊扉的手心覆在徐枳的手背上,垂眸,若有所思,“吃飯吧,吃完飯讓你看。不嚴重,過兩天就可以拆紗布。”
徐枳看他的手背沒有滲血出來,稍微放心一點。環視四周,發現房間裏的床單已經換過了,床頭柜上拆開的安全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很大的保溫杯,他的行李箱拎進來了,放在屋子的另一邊。
齊扉辦事速度是真快,又靠譜又快。
“只有一碗?你不吃嗎?”她拿起筷子挑着面,橙黃熱湯里一把細面綴着兩顆翠綠小青菜一把蔥花,以及一個煎的金黃的荷包蛋。
“我在樓下過了
徐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哪裏來的雞蛋?”
她剛才腦子不清醒,暈暈乎乎的提要求。齊扉過來帶了兩袋速食陽春麵,哪裏來的雞蛋?她家上次開火還是齊扉過來做飯,買的食材當天吃完都沒有留。
“出去買的,門口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齊扉抽回手靠在椅子上,視線落在徐枳身上。
所以他淋濕了手?重新包紮傷口?
徐枳緩緩抬眼看過去,對上齊扉深邃的眼睛,怦然心跳。吃飯時也看這麼專註嗎?她有什麼好看的?
徐枳撫了下耳邊頭髮,用筷子把雞蛋夾成兩半,其中一半若無其事的送到齊扉的嘴邊,“一個我吃不完。”
齊扉眉毛動了下,笑意瞬間在黑眸中溢開,他傾身過來咬走了半塊雞蛋,慢條斯理的嚼着,往後倚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評價,“好吃。”
你煎的蛋1好吃也是你自己
“還吃嗎?”徐枳不嫌棄他,反正兩個人親過這麼多次了,該交換的都換了。
“不了。”齊扉抬起一根手指虛空一點,示意,“你吃。”
徐枳把剩餘半個雞蛋吃完,埋頭吃面。很好吃,齊扉跟她口味極其相似,面煮的恰到好處。
吃完飯徐枳拎來醫藥箱檢查齊扉的手,哪裏是普通的傷,他手背上縫針了,明顯的縫針痕迹。縫了三針,傷口很長,橫跨整個手背。
徐枳擰眉看着,心臟隱隱的疼,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我自己包,你別看了。”齊扉抬手捂住徐枳的眼,把她的臉扭向另一邊,“不準看,聽話。”
徐枳仰頭從他的手裏掙脫出來,擰着眉拉起他的手重新包紗布,“我不是噁心,我是很不舒服,很難受。”她低着頭細心的給齊扉包手,聲音很低,“你以後,不要受傷了。”
半晌沒有聽到回應,徐枳抿着唇專心給他包手,收口處她仔細的打了個結,說道,“齊扉——”
面前忽然多了一道黑影,隨即齊扉的唇落到了她的唇上,徐枳停下全部動作,直直看着他。
“心疼?”齊扉跟她離的很近,徐枳看到他睫毛尖上的一點流光。他的嗓音低啞,低到了氣音,“你心疼我?嗯?”
兩個人離的太近了,呼吸似乎都纏繞到了一起,糾纏着難分彼此。
“難道,我長着一副鐵石心腸?”徐枳揚起下巴,微歪了下頭,壓下狂跳的心臟,“齊老師——”
齊扉再次低頭,唇印到她的唇上。這回睫毛都碰到了徐枳的皮膚,微微的癢,他起身離開座位,修長手指一揉徐枳的頭髮,下頜上揚,道,“我知道了,很好。”
什麼勁比?好么?
齊扉指腹劃過她髮根的觸感清晰,徐枳嗓子有些干,抬手捂着嘴狠狠咳嗽了一聲,起身收拾醫藥箱。
“我去樓下收拾廚房,你先睡。”齊扉拿起碗筷轉身往外面走,顯然心情很好。
徐枳放下醫藥箱飛奔過去,腿一軟撲到了他背上,徐枳本來體力就一般,今晚負荷太大了。齊扉眼疾手快撈住她,浴巾被扯掉了,她一身清涼的睡裙,胸口春光乍泄。
齊扉黑眸晦暗,緩慢的游移到了她的眼睛上,若有所思,“想跟我一起下樓?”
“我來洗。”徐枳連忙彎腰撿起浴巾重新裹回去,臉上滾燙,“你手受傷了,我也可以的,不用一直照顧我,扉哥。”
周扒皮也不能這麼黑,何況徐枳還不是周扒皮,齊扉也不是她家的長工。
“給我吧,你早點休息,今天忙了這麼久。”徐枳伸手去拿。
齊扉凸起的喉結上下一滾,側身避開,邁開長腿往外面走,“不可以,我去放到廚房,明天讓鐘點工過來收拾。”
“我沒那麼嬌氣。”徐枳忍着不適跟在齊扉後面下樓,抿了下唇角,忍不住笑道,“我一個人生活了很多年,什麼都會——”
齊扉停住腳步,徐枳幾乎撞到他身上,剎住繞到另一邊跟他並排。
“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有男朋友,不需要這麼做。”齊扉很高,燈光在他的頭頂,他轉頭注視着徐枳的眼,“我其實不太喜歡你做這些。”
徐枳眨眨眼。
“我會很不爽。”齊扉眼尾浸着很深的情緒,唇角揚起,轉移了話題,“去睡吧,一樓很冷,你穿的太少了。我等會兒上去,把你的手機帶上去。”
“那放着吧,我明天讓鐘點工過來收拾。”徐枳從齊扉的眼裏看到了心疼,很清晰的心疼,“齊扉——哥哥。”
徐枳不知道齊扉哪裏來的偏執念頭,只要跟他在一起,徐枳真的很少下廚。很少做那些瑣事,他都順手走了。
齊扉往樓下走的動作僵住,倏然轉頭看來,黑眸凌厲。
"
“你也不要做。”徐枳思維轉的飛快,對上他的眼,說道,“放下。”
“剛才叫什麼?”燈光下齊扉的喉結冷肅清晰,凸起分明,很重的一滾,嗓音啞沉,“徐枳。”
“沒什麼。”徐枳捂着胸口的浴巾,快步越過他走向玄關,剛才接吻時她的手機扔到了門口。她打開客廳的燈,地上沒有手機,她在玄關柜子上找到,整整齊齊的擺在車鑰匙旁邊。
她拿到手機劃開屏幕,上面躺着六個不同號碼的未接來電,還有幾條短訊。徐枳若無其事的垂下眼,避開齊扉熾熱的目光。
道他喜歡被哥
齊扉把碗筷放到廚房,打開水龍頭洗手,一隻手洗的不是很方便。他簡單洗了一遍,抽紙擦着手,“上樓去。”
兩個人並排往樓上走,徐枳餘光往他身上看,“扉哥,砸人的真的是粉絲嗎?”哪個粉絲會裝一兜金屬片往人臉上砸?
“報警了,已經抓到人了,正在審,明天可能會出結果。”齊扉和林立都不認為是正常的粉絲,齊扉把紙巾揉成團攥在手心,看徐枳露出來的一整條修長白皙的手臂,手腕內側有一個紅紫的吻痕。齊扉把紙團轉到另一隻手,垂下去碰到徐枳的手指,手指一繞拉住了徐枳的手,“不確定是不是粉絲。”
徐枳驟然被齊扉拉住手,迅速抬眼看去,他表情如常。
做都做了,牽手怎麼了?多正常。
徐枳握住他的一根手指,想着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勾住了他的無名指。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被齊扉拉進了房間。帶到了床上,徐枳鬆開他的手。拿起床頭的杯子,擰開喝了一口水。
外面雨聲淅淅瀝瀝,齊扉從另一邊上床。床墊震動,徐枳手中的杯子跟着動了下碰到唇,心臟也跟着顫動,隨即耳根滾燙。
“換衣服,你會不會睡不着?”徐枳把杯子放回去,關掉了大燈,留了一盞灰黃的壁燈。第一次跟男人同床共枕,說不緊張是假的,他那麼大一男人躺在旁邊,還長的那麼英俊,很有存在感。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拿起手機隨便翻着。
把那幾個未接來電拉黑,徐枳打開微信看到小群里有99+的消息。這個群挺冷清的,從她進來就打了個招呼,再沒有說過什麼話。
徐枳點開群看到裏面在聊音樂,往上翻,看到了齊扉十二點發的一個音頻文件,歌名《期許》。
“不困嗎?一點半了。”齊扉忽然開口,“看什麼呢?”
看你的歌
徐枳面紅耳赤,迅速的關掉群,把手機設成飛行模式放到床頭柜上插上電源。滑向了被子,躺平,在被子裏把浴巾扯掉,看着旁邊倚在床頭支着冷冽下頜滿眼意味深長的齊扉。
你歡留嗎tt徐択可
“你喜歡的話,可以留。”齊扉的語調慢悠悠的,“我平時不留。”
徐枳抬手把燈關掉了,閉上眼,“晚安。”
房間一片漆黑,感官被無限放大。徐枳躺的筆直,身體僵硬。
兩分鐘后,旁邊人躺了下去,徐枳緊張的脊背緊繃,把裝睡貫徹到底。她很累身體疲憊,但精神亢奮。
床墊動了下,旁邊人靠近了一些。徐枳隔着眼皮看到面前好像多了一道陰影,隨即溫熱的唇落到了她的額頭上,男人嗓音溫和,“晚安。”
徐枳翻身,把額頭抵在他的鎖骨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明天幾點的飛機去夏威夷?”
“兩點。”齊扉把她圈進懷裏,下巴貼着她的額頭,很克制的擁抱。
徐枳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跟人這麼親密的睡覺,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回到了高中畢業那天。
她是高四生,她高中復讀一年,本來就不是一屆加上性格孤僻沒有什麼朋友。畢業典禮跟她沒有什麼關係,所有人都在狂歡,只有她格格不入。
她背着很大的書包拖着行李箱離開學校,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難過,她平靜的成年,平靜的畢業。
沒有什麼驚心動魄,也沒有什麼撕心裂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學校門口的樹木高大,遮天蔽日,遮住了刺目的陽光。徐枳走出很遠,仰起頭從樹影里看太陽。
“小……同學。”很好聽的聲音叫她。
徐枳回頭看到一個很高的男人,他戴着鴨舌帽,帽檐壓的很低,遮住一道很深的陰影,幾乎遮住了眉眼。戴着黑色口罩,口罩拉的很高,遮到眼睛下方。他穿着很普通的t恤牛仔褲,修長的手指間捏着一張簽名專輯。
"有事嗎tt徐積可他
“這是……你丟的東西嗎?”他轉頭隨手指了個方向,“我在那邊撿到的。”
徐枳看了眼他手裏的專輯,上面寫着齊扉。最近很紅的一個男明星,到處都是他的海報。他的專輯都賣瘋了,簽名專輯都炒到上千一張,很貴重的東西。
“不是。”徐枳搖頭,“應該挺貴的東西,丟的人可能會很着急,你問問學校保安吧,或者交給警察,她們會感謝你的。”
“好,謝謝。”他還捏着那張專輯,遲疑着道,“你,喜歡這個明星嗎?”
“不喜歡,我走了。”徐枳不追星,對明星沒有興趣。走出一段距離,想到有人都這麼做好事了,她要不要幫幫忙把專輯送到保安室,這裏她更熟一些,轉頭,“哎——”
“今天你高中畢業是吧?”高挑的男人站在陽光下,整張臉隱在陰影中,朝她揮了揮瘦長的手指,說道,“畢業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