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全部的光,雙層的隔音玻璃阻隔了音源。空曠的房間寂靜，只有手指邊的煙燃燒着橘色的光，路明狠狠抽了一口煙,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飲而盡，拿起了手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新歌手》一個a級項目從先導片到正片,宣傳出了s級項目的效果。掛滿了熱搜，宣傳的人盡皆知。如果青檸的大老闆沒有被齊扉綁架，那就是齊扉把七分傳媒的股東給綁了,甚至還綁了蕭岸。

蕭岸的咖位,居然會來陪齊扉玩。

砸那麼多錢進一個破爛節目,真當自己是碟菜了。

呵,他倒是要看齊扉會賠成什麼樣。

在這個選秀沒落的時代,《新歌手》那些套路早被玩爛了。沒有創意沒有新意的老舊節目，註定了被時代淘汰。

青檸tv給了《新歌手》一個首頁大版面，齊扉還真是跟青檸穿一條褲子，青檸如今董事之一楚紅是齊扉出道時的經紀人。有這層關係，就算《新歌手》臉朝地撲，他們也會給兩個版面推。

路明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他把煙頭按進煙灰缸，又取了一支煙點燃。電話響了起來，來電是李昊。

路明撂下遙控器,拿起手機。遙控器滑到了《新歌手》,齊扉和蕭岸的歌聲響了起來,具有穿透性,十分刺耳。

真吵，只有皮囊的膚淺男人。

路明彎腰撿起遙控器快速把視頻關掉,接通了李昊的電話往後靠在沙發上。他最近需要靠酒精才能入眠，可喝多了酒就頭疼胃疼。

他喝了很多酒，每天都在喝酒，此刻頭疼欲裂。

“你看《新歌手》了嗎？”李昊的聲音落過來，說道，“你看到徐枳了嗎？”

“是笑話嗎？”路明不耐煩，“徐枳翻車了？”

“不是笑話，徐枳沒翻車，她發揮的特別好。非常驚艷，你可以去看看。徐枳寫了新歌，她唱的很好，很不一樣。”李昊驚嘆，“這樣的徐枳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很耀眼，路總，當時你不應該把她放到幕後，如果讓她走到台前，說不定她現在的身價能跟齊扉齊平。她比秦蓁有天賦，比秦蓁唱功好，她可能才是真正的搖錢樹。”

“你有時間去醫院看看腦子吧，或者你去七分傳媒報道。”路明話說的尖銳刻薄，惡狠狠的掛斷了電話。

李昊是不是想跳槽？還是李昊收了徐枳的好處？當時跟徐枳解約，李昊速度快他媽的跟什麼似的，平時工作都沒有那麼積極，火急火燎的把徐枳放走了。

如果不是他解約那麼快，說不定徐枳還不會跑呢。

當時徐枳剛做完手術，難道李昊沒看出來嗎？看出來為什麼不第一時間阻攔告訴自己。也許當時路明知道了，就會道歉，徐枳就不會走了。

為什麼李昊會那麼輕易的跟徐枳辦解約？

李昊還守着節目看徐枳，李昊絕對他媽的有鬼。

路明陰沉着臉掛斷電話，重重的撂下了手機。手機摔到了玻璃桌子上，彈到了地上，可能屏幕會再次摔裂。

得再查查，公司里肯定還有‘姦細’。

電視的光明明暗暗，落到他陰鷙的臉上，他的眼也陰鷙起來。他從沒有想過徐枳會離開，他沒有想過徐枳會永遠的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他們在一起太久了，從一開始鄰居妹妹變成了後來的女朋友，他們一直在一起，他回頭就是這個人。徐枳就像是空氣，像是水。

他不知道離開徐枳后的世界是什麼樣，他沒想過。

她剛離開時，路明肆無忌憚的放縱了一段時間。沒有徐枳，他連最後那點約束也沒有了，他不用再裝良人，不用再編造謊言。

可漸漸他感覺到不對，他的世界一片空曠，他失去方向了。他喝酒到深夜，可再也打不通徐枳的電話。他急診住進醫院，徐枳不會再來接他了。

徐枳不要他了，徐枳永遠不要他了。

路明又灌下半杯酒，酒精火辣辣的燒着胃，燒的它快失去了理智，他紅着眼打開了節目。按着快進一點點拉，找着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徐枳。

他一直不認為徐枳有多優秀，徐枳除了漂亮，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她有些笨，不懂變通，膽子很小，沒有那麼聰明，做人做事都很直，連個彎都不會轉。

路明曾經覺得徐枳離開他都活不了，她什麼都沒有，她什麼都不是。

三十一分四十秒，徐枳的聲音一閃而逝，高音清越彷彿能穿透一切陰霾，他的心臟猛然跳動，迅速鬆開手，按着遙控器後退。

嘹亮的高音穿透烏雲，飄蕩在天空之上。

路明怔怔看着電視屏幕。

徐枳坐在鋼琴前仰着頭唱歌，鏡頭下的她美的不可方物，隨着她的高音迸發她身後的萬丈光芒瞬間亮起，似乎是被她的聲音震撼驚醒。

萬物在她的聲音下蘇醒。

這樣的徐枳是陌生的，他沒有見過。

徐枳的臉上有着自信的光芒，她在高音過後，重新把手指落到了鋼琴上。路明只知道徐枳會彈琴，只知道徐枳是學鋼琴的，不知道徐枳彈鋼琴這麼漂亮，這麼有魅力。

她的手指修長，嫻熟的跳躍在黑白琴鍵上。她的高音非常完美，沒有一點瑕疵。短髮利落，鏡頭拉近落到了她的臉上。

路明屏住了呼吸。

她美麗的眼睛堅定銳利，帶着光芒。沒有怯懦沒有害怕沒有躲閃，彷彿她生來就如此。她看着鏡頭唱完了收尾部分，聲線完美，沒有一絲瑕疵，表演完美到震撼。

路明忍不住拉回去又看了一遍。

徐枳是歌手，她原來是這麼優秀的人。她在她擅長的領域閃閃發光，她比太陽還耀眼。

————

新歌手六點開播，先是節目組買了個熱搜，位置不上不下，排在中間。隨後齊扉和蕭岸的粉絲自發搞上去了三個熱搜，兩個單獨熱搜，一個蕭齊cp八年再同台。

徐枳在七點爬上了熱搜，名字很直接，歌名《北枳》。

熱搜第一是一個常年活躍在一線瓜田的營銷號發的。

“哈哈哈哈哈我終於知道秦蓁為什麼要在節目錄製前跑路了！徐枳的實力太強了，這現場炸裂，秦蓁繼續待在評委席是自取其辱，她的水平敢給徐枳打分嗎？我記得秦蓁曾經在綜藝里連五線譜都不認識。”

評論已經一萬多了，熱評全是嘻嘻哈哈。

秦蓁因為退齣節目組讓其他導師的粉絲很不爽，他們想嘲秦蓁很久了。

秦蓁的粉絲一直撕節目組為了某人黑她，至於那個某人就是跟秦蓁有感情糾葛傳聞的徐枳。《新歌手》終於播了，徐枳一首《北枳》直接封神。

驚艷程度超過當年的《陷落》，徐枳化着最簡單的妝，穿着一條綠裙子，坐到鋼琴前唱了一曲重生。

秦蓁跟路明污衊她，她沒有認輸。明日傳媒拿走了她的全部版權，她沒有低頭，她寫了更優秀的新歌，站到了舞台上。

她坦誠又乾淨，坐到舞台中間用實力回應了所有的流言蜚語。就像她在聲明裡寫的，如果她是一個為了功利不擇手段的人，當年她就不會轉幕後，她不屑。

歌手的舞台現場最直觀了，唱的好壞觀眾會知道，每個人都能聽見。

前面有齊扉和蕭岸那麼驚艷的舞台表演，徐枳在後面出場，還能從這種修羅場中殺出來，光芒萬丈，實力可見一斑。

這樣的歌手怎麼會有內幕？內幕什麼？唯一的內幕是當初那個自稱內部人員出來的爆料是真的。秦蓁覺得徐枳是威脅，想把徐枳弄掉，沒成功。

偷雞不成蝕把米。

徐枳沒有往下再看，她拿的是齊扉的手機，實在不好意思看太多。她掃了一眼熱搜立刻去看旁邊的齊扉，齊扉把手機給她就抱臂睡覺了。徐枳也挺意外，這個時代竟然有人敢隨便把手機給別人。

不過齊扉的手機里也確實沒什麼秘密，除了幾個做音樂的軟件，就剩下兩個社交軟件。一個微信一個微博，微博還是新下載的，連微博號都沒有註冊。

商務車轉彎，天邊最後一道金色夕陽穿過車窗落進來，金燦燦的直射到齊扉的臉上，他纖長的睫毛在眼下落出一道陰影，很輕的皺了下眉，似乎被太陽晃到了。

徐枳拿起背包擋住了太陽光，一手抵着背包另一手翻過手機，返回熱搜首頁。蕭齊八年重逢掛在熱搜第一，他們確實驚艷，默契十足，兩個人都英俊，站在一起非常好看。

徐枳刪掉熱搜記錄，返回齊扉的手機主頁面。

齊扉的手機沒有手機殼沒有屏幕保護膜，黑色薄款手機，手機屏保是一片星空。

徐枳把齊扉的手機鎖屏，垂到一邊，不想再看了。

“枳子。”旁邊一道很小的聲音。

徐枳轉頭看過去，席宇扒在另一邊的座位靠椅上，晃着手機屏幕，隔着齊扉跟徐枳八卦，“你上熱搜了，看到了嗎？”

齊扉很高，長腿隨意敞着，一邊貼到徐枳這邊。他坐在徐枳和席宇中間，擋住了徐枳全部的去路，他坐姿很端正，冷白的指尖隨意的搭在手臂上，因為今天要排練，他穿着整齊的偏商務的黑色襯衣，顯得冷峻。

徐枳想跟席宇說話必須得把目光越過齊扉，車轉過去，陽光過去了，徐枳把背包放到腿上點頭，表示她看到了。

“好多人誇你唱歌好聽，說你唱歌簡直是神級別，封神了。”席宇還隔着齊扉跟徐枳說話，“你翻紅了，有好多粉絲。”

徐枳就看到有群人在幸災樂禍，她並沒有看到粉絲。

“是嗎？”徐枳趴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轉過頭跟席宇說話。

“給你看，他們說你唱出了救贖，唱出了新生。”席宇舉着手機屏幕給徐枳看，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調說道，“說你的聲音特別有生命力，蓬勃向上，很有力量。”

徐枳已經把齊扉的手機鎖屏了，她沒有密碼，無法解鎖。於是便去看席宇的手機，一抬眼，猝不及防跟睜開眼的齊扉對上了視線。

齊扉眼眸漆黑沉邃，垂着睫毛，瞳仁如墨，直直看着徐枳。可能離的太近，似乎連呼吸都能感受到，周圍的一切靜了下來，只有面前的齊扉彰顯着存在感。他的睫毛根根分明，鴉羽似的，冷峻沉黑的眉壓的很低。

他不會沒睡吧？

徐枳坐直，拉開距離保持着鎮定，“扉哥？沒睡？”

“睡了。”齊扉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虛虛的籠在眉心，遮住了眼。他的嗓音有些啞，帶着睡后的惺忪，“密碼950617。”

“堵車了，估計還要半個小時才能到基地。”

您可以繼續睡。

徐枳為了緩解尷尬轉頭看窗外，八卦自己的熱搜還被導師逮住，是什麼光彩的事嗎？天邊最後那點光墜入了地平線，天空被染成了紅色，如同洶湧燃燒的火焰，天地都被染成了紅色，她被晚霞吸引。

“不用手機了嗎？”齊扉放下了手，轉頭看徐枳被天光映的泛紅的臉，她的眼睛裏倒映着晚霞，她比晚霞還絢爛。

“不用了。”徐枳反應過來連忙把手機遞給了齊扉，“節目已經看完了，還你。”

齊扉的目光從徐枳身上移開，停頓片刻，接走了手機，他乾淨修長的手指握着手機緩慢的轉了一圈，手機落到他的手心，他單手操控着手機，指尖觸着手機屏幕在打字，嗓音很沉，“你經常玩微博？”

“以前玩的多。”徐枳微博都註銷，現在最多刷刷新聞，她的餘光看到齊扉打開了微博，手機屏幕的光映着他的指尖，“老師，你不玩微博？”

齊扉緩緩轉頭很認真的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很少。”

商務車到基地是七點半。

齊扉先下了車，徐枳落在後面，想看看席宇的手機，主要是看誇音樂那段是不是真的。

創作者誰會不在意別人對自己作品的認同呢？音樂被認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音樂本來就是寫給懂的人聽。寫出一首歌並不是最快樂的時刻，分享給懂的人聽，且被認可的成就感堪比在心上放了價值百萬的煙花。

“給我看看你的手機。”徐枳把背包背到了肩膀上，說道，“還有網嗎？”

“有。”席宇正在刷微博，專註的很，眼睛都凝在了手機上，“等一下，哇！扉哥居然註冊了微博，剛註冊的，還沒有認證，工作室出來轉了他的號。”

他剛才打開微博忙了半天是為了註冊？

席宇忽然抬眼，目光詭異的看徐枳。

“看什麼？”徐枳坐過去，跟席宇並排，“這不是很正常嗎？要配合節目宣傳，微博熱度大吧，我過幾天拿到手機應該也會把微博註冊回來。”

席宇把手機遞給了徐枳，摸了摸鼻子，說道，“他關注了你的超話，只關注了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