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十四章盲拳戰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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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羅的部隊追在後面如影隨形，前方李家軍守城陣線固若金湯，官軍被南北兩個方向壓縮作扁平狀……此際烏蘭泰雖心存不甘，奈何手下數萬兵馬早已七零八落，就連組織實施一次像樣的反擊也不能夠了。

烏蘭泰的紅頂子不知丟在哪裏，長長的大辮子並非拖到腦後，而是圖行動便利纏繞在脖頸上，辮子叫塵土硝煙染成了灰突突顏色，被烏蘭泰脖頸留下的汗水一浸，灰黑色的泥湯順着喉結往下滴淌，看得提督向榮悲憫頓生，眼角澀澀地酸脹。

“老弟吃苦啦。”向榮不知怎樣安慰他，簡潔的看似一句問候確實發自肺腑。

烏蘭泰探進懷裏的手陡然一僵，眼圈如夠熱度的鐵絲慢慢紅了起來，雙膝一軟跪倒於向榮面前，手裏拿着一隻鏤金嵌玉的錦盒遞上前來：“向提督，看在我們在一個戰場出生入死的份上，請將此物轉呈欽差賽大人。”

他遞來的是裝朝珠的盒子。

朝珠，朝廷大臣們上朝時必須佩戴的珠串，多用珊瑚、瑪瑙、玉石、琉璃等珍貴原材料製成。朝珠可不是任何官吏都有資格佩戴的，大清規定只有武官四品、文官五品以上的京官，以及各地方二三品的文武大員才能擁有朝珠，否則就以僭越罪論處。

只是朝珠也不一定局限於上朝奏事之際使用，很多京城以外事關朝綱品序的正式場合，官員們也須着長毛馬褂戴頂戴花翎，掛着朝珠參加儀式。烏蘭泰官至副都統兼廣州總兵，自然是有資格擁有使用朝珠的，他領兵來到廣西，因迎接朝廷欽差塞尚阿，所以就把朝珠備在身邊以便隨時取來佩用。

別小看這一串不太搶眼的珠串，它卻同頂戴花翎一樣是身價地位的象徵物，相當於後世軍官佩戴的肩章軍銜。

烏蘭泰將自家的朝珠委託向榮轉交欽差大人，其意不言自明，是決然不存對生的留戀，待要破釜沉舟以死報國了！

向榮連忙攙扶起烏蘭泰，鄭重其事接過朝珠盒，感覺到一股如山的沉重。不管他跟烏蘭泰之間曾產生多少為官行武的爾虞我詐，也不管在戰役戰鬥中存在多少勾心鬥角，對眼下老烏以後事相托慨然赴死，還是頗有幾分敬佩的，當然，更多的卻是作為戰友手足間那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凄然。

“老弟何必此舉，我們好生計議，未必事態沒有圜轉的餘地。”連向榮自己都覺得這句勸慰蒼白乏力。

烏蘭泰肅然搖頭道：“向大人跟咱老烏皆是治兵統兵之人，這場亂仗打成這樣，官軍大事去矣，何苦還要自欺欺人？老烏是員武將，武將的歸宿便是喋血戰場，想我一門幾代世受君恩，享盡的富貴榮光，到此時為國為皇上豁出這條命，又有啥值得惋惜的？煩請大人借我一支兵馬，無論多寡強弱，老烏帶他們向南邊突一突，替你探探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