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 132 章
☆
“下雪了。”
女蘿仰起頭,輕聲說道。
天空不知何時再度飄起雪花,落雪紛紛中,葉羅瘋了般沖向大鐵鍋,燒開的肉湯香氣撲鼻,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從此死去,再不會跳動。
濯霜連忙伸出手想要阻攔,卻只能眼睜睜看着葉羅徒手去撈鍋里的肉塊與骨頭,還有一顆小小的、煮得火紅的腦袋,她感覺不到疼痛,哪怕雙手被開水燙出血泡,也死死抱着那一堆已看不清生前面貌的碎肉。
蘿霜二人不忍地閉上眼睛,別過頭不敢再看,葉羅跪坐在地,低着頭,肩膀不停聳動,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號!
緊接着,整個村子成了人間煉獄,除卻那些已被妖修們吃掉的孩童,剩餘所有的活人,盡數被葉羅撕成了碎片!她身上沾滿血跡,目光冰冷又麻木,對她來說,什麼道德什麼原則都已經無需再堅守——她的善意沒有換來任何回報,既然這樣,做什麼都可以。
葉大民以為自己還能仗着葉羅父親的身份苟延殘喘,再加上葉羅確實將妻夫二人與另一個女子留到最後,他涕淚縱橫跪地求饒,“不是我們要吃的,不是我們要吃的!你弟弟他也被妖怪吃了啊!你可一定要給你弟弟報仇——”
話沒說完,葉羅已將他脖子拗斷,隨後像拋擲垃圾一般丟到一邊,她歪着頭,打量已嚇得身下一片濡濕的母親,說實在的,葉羅迄今不知母親究竟叫什麼名字,村裡人叫她葉大民家的,父親叫她寶兒娘,剛出生的記憶里,還有人叫她“不生蛋的母雞”,“生不齣兒子的賠錢貨”。
現在葉羅不想知道她叫什麼了,在母親驚恐的目光中,葉羅一步步向她走近,伴隨着女人的尖叫,最後整個村子只剩下一個活人。
那是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姑娘,細眉杏眼,正縮在角落拚命蜷成一團,恨不得鑽到地里去,也省得被葉羅發現。
“好朋友,你說。”
葉羅在姑娘面前蹲下,燙滿血泡的手夾雜着冰涼寒意,撫摸着對方的頭,溫柔的動作卻猛地變得暴力:“他們是怎麼找到小饃的,你能不能告訴我?”
姑娘嚇得淚水狂飆:“葉羅!葉羅!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我不告訴他們,他們就要吃我弟弟——”
葉羅應了一聲,“你的弟弟很珍貴,我的妹妹不值錢,是嗎?”
“那些妖怪吃了村子裏的孩子……”姑娘哭着解釋,希望能夠得到葉羅諒解,“我沒有辦法,我爹去得早,我娘又病死了,好不容易把他藏了起來沒被妖怪抓到,可村裡人卻想吃他……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啊!他是我爹僅剩的血脈,我娘死時,我發過誓,就算自己死,也一定要把他撫養長大,葉羅……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葉羅沒有很生氣,她只是帶着點稀奇的語氣問:“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深山迷路,是誰救了你,給了你吃的,送你回家,還給你草藥為你娘治病?”
“是你,葉羅,是你……”
姑娘哭得愈發厲害,“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我不該這麼做的,真的……我也後悔了……”
葉羅嗤笑一聲,這一刻,她那還帶着青澀與稚嫩的面容,與蘿霜二人記憶中的夜修羅漸漸合二為一,緊接着,葉羅沒有殺死這個姑娘,而是抓到了她的弟弟,當著姑娘的面,將他們家唯一的香火血脈命根子,投入了那口還在熊熊燃燒的大鐵鍋中!
姑娘見狀,立時如葉羅那般發瘋,葉羅見她如此痛苦,心裏卻生出難以言喻的快慰與喜悅,她想,也許自己真的不該做個好人,她人的眼淚與絕望,才是唯一能夠治癒她的良藥。
眼睜睜看着弟弟慘死,姑娘抓狂般尖叫:“你不是人!他還是
個孩子,他還是個孩子啊!你怎麼能這麼對他——我跟你拼了!”
她連滾帶爬沖向葉羅,一副要和葉羅同歸於盡的模樣,葉羅抬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隨着姑娘雙腳離地,葉羅臉上緩緩浮現出笑容,在這之前她是個陰鬱沉默的女孩,能不說話便不說話,只有面對小饃時才會有幾分笑意。
“別擔心,我一定會為你準備一份大禮,就像從前你每一次進山,都能從我手中拿走許多好東西。”
說著,葉羅靠近姑娘,在她耳邊輕聲說:“你說是吧,好朋友?”
這姑娘名叫金環,比葉羅大不了幾歲,因父親早逝母親重病,家中還有個年紀很小還需要人照顧的弟弟,為養家餬口,常常壯着膽子進山找吃的,有一回險些喪命於猛獸口中,是葉羅救她性命。
一來二去,兩人多說了幾句話,葉羅也有了人生中第一個朋友,在這之前,她在家裏要干許多話,壓根沒時間和同齡人相處。
金環其實有點小心思,但葉羅並不在意,食物也好草藥也好,她分她一些即可,反正姐妹倆也吃不完。
發現妹妹失蹤后,葉羅第一時間便想到金環,因為除了金環,沒人知道她們姐妹倆棲身何處,而小饃非常乖,決不會到處亂跑,妖怪得知山裏有人可吃,要找來也得花上不少功夫,她只是比平時稍微晚了一些回來,必然是有人引路,且那人對她平日作息很是熟悉。
除了金環還有誰?
“我那麼相信你,因為你說,我們是朋友。”
葉羅笑着,抓住金環的頭髮一路將她拖到村口湖邊,滴水成冰的寒冬,湖面上結着厚厚一層冰,葉羅一拳將冰面鑿出一個可容頭顱伸入的洞,再把金環的腦袋塞進去,冷冷地看着對方連慘叫都叫不出聲,只能受盡折磨而死。
然後她走回煮着妹妹的大鐵鍋前,流着眼淚,將妹妹吃了下去。
蘿霜二人萬萬想不到夜修羅的過往竟是如此,然而她們無法阻止已發生的事實,葉羅連肉帶骨頭將妹妹吃得乾乾淨淨,與此同時,她整個人也變了模樣,邪氣四溢,殺意濃烈。
能令她做個好人的人不復存在,葉羅只想毀滅一切。
在屠戮整個村子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到那個她從妖修手中救下又送回家的小女孩,原本是想把那小女孩殺了——她怨恨,不甘,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就能活着,她的小饃就不行?她明明那麼努力地想要養大她,殺妖救人,都是想要為妹妹積德,為何最終卻落得這樣一個結果?
既然如此,所有人都去死就好了。
可是讓葉羅沒想到的有趣事情發生了,易子而食的現象不僅僅在她的村莊,那個被她送回去的小女孩,此時正在另一戶人家的鍋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人們吃上了美味的兩腳羊,抹得嘴角泛着油光,孩子們的肉最好吃,其次是女人與青壯年,老人的肉最柴——人吃人啊,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你吃我,我吃你?
葉羅哈哈大笑,寒風將她的笑聲傳出老遠,從這一刻起,她對妖魔徹底失去興趣,她只喜歡殺人,女人也好男人也罷,惡貫滿盈也好宅心仁厚也罷,只要是人,她通通想殺。
即便是小女孩也無法再勾起她一絲絲人性,看到那些還活蹦亂跳的小孩,她只會忌妒,憑什麼小饃就不能出生在好人家,憑什麼小饃就不能長大?
只有他人的哀嚎與慘烈,才能令葉羅千瘡百孔的心得到暫時的寧靜。
而她殺的人越多,就越強,直到驚擾仙魔大戰中的天帝,天帝掐指一算,有可怖人禍現世,便遣仙家來取她人頭,於是除了人之外,葉羅開始狩獵仙人,她最喜歡看妖魔吃人,不過她自己不吃,只是笑眯眯地看,哭聲越大慘叫越烈,她才覺舒心。
人肉之價,賤於犬豕,甚至於人吃
人的花樣比妖魔都來得多,妖魔大多是撕碎了啃咬,人類卻是煎炒蒸炸煮別開生面,甚至於富豪軍士之流,吃人只吃小兒腦,只吃人心。
人肉又得名“想肉”,食之則意猶未盡,日思夜想。
葉羅乃“人禍”,天帝所遣仙家前來絞殺,她便順勢與妖魔為伍,終日飲酒作樂無所事事,所到之處必定血雨腥風無一活口,拿平民食用取樂的軍隊她通通殺了乾淨,被抓來作為食物的平民她也不放過,她心中已不再有任何柔軟,直到仙魔最後一場大戰,無人能敵的她被天帝親手砍下了人頭!
按說她本是凡人出身,即便天賦過人,人頭落地也早該死去,偏偏失了人頭,葉羅依舊能夠操控旋渦攻擊天人,不僅如此,由於大戰時恰逢又是寒冬,她於冰天雪地中無師自通將折射出陽光的堅冰化為鏡子,無情地收割着天人性命!
這番表現引起了魔尊注意,魔族最大的弱點便是腦袋,這女人被砍了腦袋卻愈戰愈勇,他對葉羅很感興趣,笑着向她提出交易——讓她作為“魔”活下去,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夠爬到怎樣的位置。
同時他還給出了葉羅永遠無法拒絕的誘惑:為她復活小饃。
葉羅答應了。
從這一日起,她徹底墮魔,仙魔大戰降下帷幕後,魔尊給了葉羅一滴心頭血,她竟真的感受到身體裏妹妹的心跳,於是發誓為天魔大人效忠,至死方休。
此後她入修羅道,一路自低等人魔成為心魔之王,得名“夜修羅”。之所以被神魔壓了一頭,不過是因為她乃人類墮魔,才叫那二魔瞧不起。同時夜修羅也從身體裏分離出小饃的靈魂,可是小饃骨肉被煮熟,早已不可復用,夜修羅便將體內的山鬼之石一分為二,並將自己的力量剝離一部分,以旋渦的方式交給妹妹。
她與小魔的關係,唯有魔尊與那兩隻鎮守天魔界三千年的神魔知曉,正因知道小魔對夜修羅而言有多麼重要,二魔才會輕易被騙,夜修羅為了小魔可以做出任何事,欺騙、背叛、屠殺——她通通不在乎。
可惜小饃的靈魂碎裂不堪,夜修羅只能將其分成碎片,藏在業魔界,這也是為何“業魔王”始終沉睡不醒,只有分|身在外行動的緣故。
真正的業魔王早被夜修羅殺死,她以惡業供養妹妹,業魔界不過是她為妹妹準備的養料。
小饃的人間名字,便叫葉饃。
若論造惡業,誰能比得過夜修羅?三千年來,她便這樣以自身精血餵養妹妹,可小饃以惡業為食,無論如何也無法恢復人類時期的外貌,於是長出了小小的翅膀與尾巴,第三隻眼睛也消失不見,可她並非墮魔,於是怎麼都長不出角。不被人類認可,也不被魔族接受。
不僅如此,她還不再記得做人時的記憶,那些快樂的幸福的難過的苦痛的,都只有夜修羅一人記得。
她覺得這樣很好,只要小饃還活着,只要姐妹倆能在一起,共同的記憶永遠可以重新創造。
由於魔尊只給了夜修羅一滴心頭血便被天帝封印,所以夜修羅一直渴望能夠再見到他,請求他告訴自己復活妹妹的方法,否則這樣餵養下去,只會讓小饃越來越向“魔”靠攏,不僅如此,小饃的靈魂受魔氣與惡業侵蝕,不僅無法聚攏,反倒碎裂的更厲害。
這就代表小魔無法進入修羅道,也無法成為修羅王,她的力量來源是夜修羅,一旦夜修羅出事,小魔勢必也會跟着死去,夜修羅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只要能復活妹妹,夜修羅什麼都會做,旁人的死活與她無關,所以她毫不猶豫地策劃了極樂不夜城,又令行魔王留在人間,目的便是以女人怨氣及屍身打破封印,釋放魔尊。
做“魔”沒有什麼不好,可小饃與天生強大的夜修羅不同,她生來殘缺,靈魂脆弱,夜修羅自己墮魔,三千年不見天日,卻
從來沒想過要妹妹與自己共同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
她怨恨人類,厭惡人類,可她仍舊盼望妹妹能夠變成一個健康的小女孩,出生在母愛父慈的家庭,能真真正正的,作為“人”,活一回。
哪怕只有一回。
從來沒想過要妹妹與自己共同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
她怨恨人類,厭惡人類,可她仍舊盼望妹妹能夠變成一個健康的小女孩,出生在母愛父慈的家庭,能真真正正的,作為“人”,活一回。
哪怕只有一回。
從來沒想過要妹妹與自己共同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
她怨恨人類,厭惡人類,可她仍舊盼望妹妹能夠變成一個健康的小女孩,出生在母愛父慈的家庭,能真真正正的,作為“人”,活一回。
哪怕只有一回。
從來沒想過要妹妹與自己共同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
她怨恨人類,厭惡人類,可她仍舊盼望妹妹能夠變成一個健康的小女孩,出生在母愛父慈的家庭,能真真正正的,作為“人”,活一回。
哪怕只有一回。
從來沒想過要妹妹與自己共同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
她怨恨人類,厭惡人類,可她仍舊盼望妹妹能夠變成一個健康的小女孩,出生在母愛父慈的家庭,能真真正正的,作為“人”,活一回。
哪怕只有一回。
從來沒想過要妹妹與自己共同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
她怨恨人類,厭惡人類,可她仍舊盼望妹妹能夠變成一個健康的小女孩,出生在母愛父慈的家庭,能真真正正的,作為“人”,活一回。
哪怕只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