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梅家與邵家達成合作，宣佈要共同開發沁龍山的消息放出來時，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S市的其他名流豪門對此都表現出不同程度的興趣，不只是因為梅家之前的風頭無兩，更有對方還拉着世交一起做新項目的緣故。
“梅老虎做事向來膽大心細，而且為人義氣守信，如果不是確定絕對能盈利，他不會拉着邵家一起。”
“別光說梅老虎啊，邵家的那隻老狐狸也是出了名的不做賠本買賣，這本該是天坑的沁龍山現在看來真的是要被盤活了。”
又是一個應酬式的例行酒會裏，徐月窈手持酒杯安靜聽着周圍的討論，一身簡單禮裙的她宛如悄然盛放於湖水中的古蓮，只是現在這朵古蓮唇角微垂，似乎心有憂愁。
“瑤瑤，我剛剛看了，你未婚夫沒來，是段家二房夫妻過來的。”好友曹希然在這時走過來，湊到她耳邊低語，隨後面露泄氣，“而且這次也沒碰見梅露，只看見她爸媽。以前光知道這個學妹低調，但沒想到能低調成這個樣子，在學校里被群嘲她隱身，現在反轉大家都想結交她還是隱身。”
“可能這就是人家能拿專業第一的原因？”徐月窈扯了扯唇角，垂着眉眼的神色似是有幾分自嘲，“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在父輩的指導下學着交際應酬的時候，人家把時間都花在學業上了吧。不好也不壞才不惹人注意，更有餘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曹希然知道好友是什麼意思，不由擰眉不服，正要反駁時旁邊有一對夫妻走了過來，一開口就是很自來熟的口氣。
“這不是月窈嗎？怎麼沒和文哲一起來？”說話的是其中的貴婦，她美艷的臉上一雙長眉修得凌厲，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的強勢之人，“哦，差點忘了，文哲他這陣子一直都在公司里忙得團團轉，倒是把未婚妻給徹底忘在一邊，這可不像話呀。”話語裏綿里藏針。
徐月窈這時也早就調整好神情，以得體的姿態向這對夫婦問好：“功霖叔、采萱姨，晚上好。”不動聲色間直接避開。
這夫婦倆正是段家二房夫妻，方才那暗含挖苦的搭話徐月窈也不意外，畢竟段家的三房男丁現在爭得厲害早就不是秘密，她作為段家大房的未來兒媳不被針對才奇怪。
看女孩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段二夫人興味地挑挑眉：“還是老爺子的眼光好，當年一眼就為文哲相中了你。不像我們家文澣，到現在別說訂婚的媳婦，就連追個女朋友追了快兩年都追不到，明明年紀也不比文哲小多少，到現在都讓我發愁。”
徐月窈聞言只是微笑全不應聲，她旁邊的曹希然則不由低頭眼睛差點沒翻上天。
聽聽段二太太這話，不知情的還以為段文澣多痴情老實，苦追心上人兩年而不得。實際上只要在S大獃久了的誰不知道那貨玩得有多花還特別渣，就他那樣的普通女孩子都不見得能看上，何況他們S大里被全校公認的天才林夕學姐。
瑤瑤敢想着在大二拿到學位提前畢業已經算是了不起，但放在同樣是20歲卻已經拿到博士學位的林夕學姐面前完全不夠看。本來學姐應該早就能提前畢業的，但S大這邊資源很好，加上校方極力挽留，林夕學姐才繼續留在學校里，日常除了做研究定期在權威雜誌上發表論文外，就是去攻讀其他院系的學位，學校里的人說起這位學神那是除了佩服就是膜拜。
所以段文澣在某天突然狂熱地追求起林夕學姐時，全校的人直到現在都是當笑話看的，這可比之前嘲梅露是敗家草包可真情實感多了。
也就是當父母的才能濾鏡四十米厚，覺得一邊到處勾搭妹子一邊揚言要把學姐追到手的渣渣兒子好到天上有地上無了。
曹希然想到這裏不由抬頭看了一眼段二夫人身邊的段二爺，他到現在也是一語不發，只是微笑地任由妻子發揮，說不清楚到底是出於怕老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對了，月窈啊，聽說梅家的大小姐也是你們S大的高材生，都是同一個圈子的你們應該也認識吧？”段二夫人話鋒一轉，忽然就換了別的話題。
“很抱歉采萱姨，梅小姐是大一新生而且攻讀的是工院和理院，我是文院的，交流並不多，日常也碰不到一起。”徐月窈搖頭，表情比前者更遺憾。
“這樣啊。”段二夫人嘆氣，也是一臉惋惜，“本來還以為你是文哲的未婚妻，必定會為他多籌謀一點，比如早早結交梅大小姐的，沒想到也是……”
那略帶嘲意的掩唇姿態真就是讓人看了就火大，曹希然差點沒忍住就要上去跟她吵一吵，結果就被好友一把拽住只能按捺下來。
段二夫人卻像是還沒撩撥夠一樣，臨走前還又丟下一句：“哎呀，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希望月窈你聽了別生氣。文哲最近又升職了你知道嗎，他身邊有個很漂亮的小姑娘給當助手，那小丫頭還挺能幹，文哲最近走到哪都得帶着她，看着像沒她就不行了呢。”
說完這些，她也不理會身後徐家千金拚命阻攔暴跳好友的畫面，挽着丈夫的手臂就朝着酒會的中心人物——已經被很多人包圍的梅家夫妻所在地走去。
只是低頭湊近丈夫時，段二夫人帶着笑容的臉還是微微沉了一下：“都兩年了，林夕那個死丫頭還是不肯鬆口嗎？”
“只能說你兒子太廢。”段二爺卻是這麼回妻子的。
“再廢那也是你的種。”段二夫人毫不示弱，隨後又壓低聲音哧笑一聲，“現在朝我擺這種臉色秀給誰看呢，我告訴你段功霖，事情是你先做絕的再後悔也沒用。以後你就只有文澣這一個兒子，財產也只會是他的。畢竟，段文航和你那前妻不是早就死了嗎？”
“我不跟你說這些。”段二爺把頭一扭滿是若無其事，“你有閑功夫拈酸吃醋，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把林夕手上的那套納米技術弄到手。文澣那個廢物不行就想想別的招……可惜，要是梅氏能再貪一點或者晚一點把技術交給官方就好了，不然哪需要一直在那丫頭身上花功夫。”
望着人群中心春風得意的梅家夫妻，段家二房的夫婦倆眼底同時浮現陰沉，這些矚目和風光本來應該都屬於段家的才對。
“讓你兒子也多注意一下梅露，搞不定林夕，騙一個梅露總沒問題吧？”
“不用你說我也會。”
***
被很多人惦記和尋找的梅大小姐就一直沒出現，問梅家夫妻就是女兒請假去做社會實踐，具體做什麼他們也不知道。
但不死心的人總能通過其他渠道探聽到想要的消息，沁龍山那邊具體在開發什麼已經被做了保密措施暫時還不得知，大批的工人才派過去才剛剛開始，但星耀娛樂近期卻是動作頻頻。
大肆招收符合他們要求的練習生這一條先不提，那遠遠超出業內水平的薪資在招收到的練習生越來越多之後更是直接火出圈也成了網友們熱議的話題，其中練習生們必須要戴假髮做集體練習這一條讓很多網友各種玩梗到現在還熱鬧得不行。
當然，這其中顏黨們對着偶爾流出的“戴上彩色假髮后TA竟然比之前更好看了”的美少年美少女們各種驚艷或舔屏也佔了相當一部分就是。
只是單純樂子人的大多數人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某些趨勢，直到他們發現星耀各色彩發的練習生不時發出的消息熱度竟然逐漸和大火的《超GIRL！》接近到後頭近乎比肩，才意識到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
不知不覺，時間又過去一個半月。
《超GIRL！》的粉紅城堡內選秀節目也如火如荼地辦了兩個半月，逐漸接近尾聲。
此時，現場正進行着激烈的10進5的淘汰賽。
【很遺憾，本輪10進5淘汰賽第一回合，宗娜選手以微弱差距惜敗，成為本期節目的第一個淘汰者。但她帶給我們的精彩表演和從不放棄的拼搏精神依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我們用掌聲歡送宗娜選手……】
舞台的掌聲和主持人的套詞話語逐漸遠去，宗娜在含淚一鞠躬退場又在後台接受了一番例行的“敗者感言”后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上台前還熱鬧到有些擁擠的化妝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冷清到讓宗娜產生了整個後台就只剩下她一個的錯覺。
她呆坐在鏡前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好一會兒才輕輕吐氣，自言自語：“這樣已經很好了。”
像這種早就做熟了的選秀節目，不管規模大小與否，勝利者八成以上都是內定的，規模越大越是如此。只不過陪跑的人也不見得毫無收穫，至少早有心理準備的宗娜對自己前的結果還是……
“好個什麼！”她突然恨恨一拳捶起桌子，鏡子裏姣好的面容都開始扭曲，“按實力按人氣我絕對能進前十的！我根本就不應該在這裏淘汰！”
然而再怎麼憤恨宗娜也只剩下無能狂怒，對眼下的結果她沒有任何改變的能力。發泄了一會兒后女孩變回了面無表情，拿起工具開始一點點卸妝，之後她平靜地回宿舍收拾好東西，又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平靜地離開城堡。
節目組安排的車子帶着宗娜離開了比賽場地，女孩坐在車裏卻目不轉睛地回望後面那座巨大的粉紅城堡，它正離自己越來越遠。
宗娜看着看着，眼淚忽然沒徵兆的流下來。夢想和現實，正如天真和世故，總有一樣是要被捨棄的。
她忽然間就又想起了牧瀅，那個總是那樣天真的女孩，對方其實很適合這座城堡，卻不適合這個娛樂圈。
宗娜原本以為牧瀅會來的，畢竟她離開星耀時公司也是這麼安排她們這些練習生的，結果她卻沒來，硬是放棄了這個成名的機會。
不過，沒來也好，否則知道牧瀅有着怎樣實力的她真不敢保證會在城堡里對其做下什麼……
這麼想着，宗娜原本難過的情緒忽然又起來了幾分。她想到自己通過這個選秀節目獲取到的名氣和利益，再想想還傻乎乎在星耀蹉跎當著素人的牧瀅，心理一下子平衡了許……
有什麼東西映入了眼帘，讓宗娜寬慰的表情一滯。
“師傅，那是什麼?”
車子這時已經開進市區，只稍稍抬頭就能看見S市地標建築之一的最高大廈上投放的led牆體廣告。
只見一整幅樓牆的動態屏幕里出現了一個漫步在花海中的美麗少女，360度無死角的建模精緻又靈動無比，就算鏡頭不斷靠近再通過巨屏數倍放大依舊美得毫無瑕疵。
像是才察覺到什麼一樣，少女抬眸對着鏡頭展顏一笑，而後就翩然轉身踩着花海離去，只留下同樣美得夢幻的珠寶和世人皆知的品牌logo映在屏幕上。
“嗯?加蒂亞啊，你不知道嗎？”開車的司機順着她的指向看了一眼隨口道，“這些大牌不是都喜歡在明珠大廈打廣告嘛。”
國際頂級珠寶品牌的廣告，這個宗娜當然知道，但她要問的不是這個。
“我是說，那個廣告裏的人……”裏面的那張臉她太熟悉，熟悉到她現在都開始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