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添了幾片薄荷的中藥湯在陶瓷鍋沸騰,是熬好了。湯阮站在廚房台面前,用木勺慢慢地舀動着鍋里,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熄火,動作熟練盛了半碗,放在玻璃盤上端出去。陽光白灼的中午,外頭庭院牆壁上的薔薇花開得正艷。湯阮經過時,隨手摘了幾朵,放在碗沿點綴,邁着輕快地步伐走向了旗袍工作室。謝音樓的旗袍工作室是不讓人隨便進的,裏面幾乎掛滿了各種款式的絲綢旗袍,用的精緻面料極貴,每一件不出售的,都是孤品。推門而進,湯阮就看見了謝音樓安靜坐在桌案前,上面堆滿了絲綢布頭和針線軟尺,走近了看,發現她纖細的手指持針綉着快成樣的鳶尾花,半天了都沒完工。湯阮擱下玻璃盤,打了個啞語手勢:“快喝了它。”謝音樓看了他一眼,聞見碗裏的葯香味,啟唇問:“這是什麼?”“治過敏的葯湯。”湯阮指了指她的脖子,今天謝音樓一來店鋪就被他看見了,那兒的小片肌膚印着或深或淺的紅腫,瞧着像是過敏的癥狀,蚊子是叮咬不出來的。謝音樓下意識抬手,捂着后脖的位置,細腕戴的玉鐲鈴鐺貼在肌膚,冰涼觸感激得她腦子清醒了瞬,轉頭看向窗外的薔薇花:“看不懂你在比劃什麼……”又是這樣,開始看不懂啞語了!湯阮氣憤地快速比劃:“快喝,不然我就要跟你爸爸說你過敏……還不好好喝葯。”謝音樓眼角餘光睹見,竟笑了,伸手端起葯說:“我發現你學聰明了啊,開始抬我爸爸出來狐假虎威,告狀精。”湯阮見她喝了半口,微圓的鹿眼眯起笑:“告訴你個好消息啦。”小啞巴還學會賣關子。謝音樓唇間意思意思沾了點葯湯,就放下,問道:“嗯?”“得月台那邊的戲服尾款付清了,這個月店鋪房租有着落啦。”湯阮手舞足蹈比劃,以為謝音樓聽了會很開心,誰知她點點頭,就沒下文了。窗外有風吹進來,將她嫣紅色的綢裙吹得輕輕揚起,謝音樓低垂脖子,細長的指尖拂過柔滑的面料。這條從別墅穿回來的裙子是高定款,能抵得過她給得月台手工縫製的一整套戲服價錢了。想到這個,謝音樓抬起頭,還未說什麼。湯阮突然皺眉:“你身上,有股味……”謝音樓:“?”“……像雪松的味道。”湯阮是知道謝音樓習慣聞薔薇味的香燭入睡,身上也會沾染到一些,於是比劃問:“你換催眠香啦?”謝音樓表情微僵,突然扶着桌案沿站起,在湯阮眼神分外天真的注視下,她蹙眉說:“我回公寓洗個澡。”衝掉這一身神秘雪松的男人味道。……回到天府公寓,樓下的祭奠花圈已經被保安搬走,地上也洗刷得乾乾淨淨。謝音樓乘坐電梯上樓,叮的一聲,很快抵達了二十六層。她踩着細高跟剛走出去,寂靜的走廊里突然響起打火機聲響。謝音樓轉過頭,看見一個高瘦的男人懶散地倚牆而立,穿着件高奢的淡藍襯衣和長褲,顯得腿修長,大概是等煩了,指腹用力地摩擦了下打火機的滑輪。是溫灼。三秒后,謝音樓終於想起了他長什麼樣,卻不怎麼感興趣的往家門走。“謝音樓——”溫灼見她看自己眼神,就像是看無關緊要的透明人,忍不住地攔住了她,桃花眼隱含某種情緒:“為什麼不回短訊?你聽我解釋行不行……身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娛樂圈,我有太多身不由己,這次跟孟詩蕊的戀情都是公司營銷的炒作,我真愛的是你。”謝音樓見他身形逼近,封閉的走廊空氣流通不好,那股煙味讓她透不過氣,後退半步,輕蹙了下眉問:“我們很熟嗎?”不熟吧。這一副開口就渣男套路女朋友的調調,他該不會是在娛樂圈混得精神錯亂了?溫灼見她艷若桃李的臉蛋透着清冷表情,睫毛輕抬間,他目光在她右眼底的那顆淚痣上迷戀凝視着,耐心地誘哄着她這點脾氣:“音樓,只要你願意委屈兩年,我一定會公開。”公開?謝音樓花了整整兩分鐘才明白他的自作多情。溫灼不過是個靠營銷火的流量明星,是哪來的自信,還想讓她當見不得光的小情人?她自幼被家裏嚴格教養禮儀緣故,很少動怒,就連跟人起爭執,都是帶着溫柔的笑:“你配嗎?”區區的三個字。像是激怒到了溫灼的自尊心,清俊的臉龐突地變得冰冷,想去拽她的手腕過來:“謝音樓你是打算守着那破旗袍店一輩子?跟了我不好么?何必裝清高……”謝音樓早就預判了他動作,先避開間,手腕輕晃時玉鐲的鈴鐺輕輕作響。那種對他都刻在了骨子裏冷淡,是騙不了人的。溫灼現在好歹也是全網公認的神顏男神,遭到這樣嫌棄,桃花眼露出一絲竭力忍耐的憤怒,低聲逼問:“你是不是有厭男症?”當初為了追求謝音樓。他是想方設法搬到隔壁公寓住,假裝鄰居與她搭訕,結果努力半年之久,謝音樓對她依舊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從頭到尾她除了對旗袍感興趣外,就沒有將任何事物入眼。厭男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