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物是人非
無名坐在船頭，身邊的夜星卻將手伸進他的衣服中，輕輕地給他撓癢，“那個人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她說道。
“克勒斯！克勒斯！到這邊來！”無名大叫起來，遠方背伏大弓的克勒斯聽到了他的呼聲，高高的樹冠上居然有一艘七色的小花船，船頭坐着一對少年男女，一看到無名那雙獨特的黑白裝打扮，他立刻認出了他們。
“無名，是你，天哪！你到哪裏騙來了一個這麼漂亮的公主？比雅典娜還要漂亮！”克勒斯大叫起來。
無名笑了笑，“克勒斯，看你這麼興奮的樣子，你一定已經完成了那十二件任務，現在準備到哪裏去呢？”他問道。
“唉，我也不知道呢，我也要去尋找一位漂亮的公主，無名，現在我完成了十二件即使是神無沒有把握完成的事，還替這個世界剷除了很多不平的事，只要我一聲高呼，人們就會擁我為王，你相信嗎？”克勒斯問道。
無名點了點頭，“我當然相信，現在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一種是享受安逸的生活，你擁有的資本可以讓你輕鬆地得到權力，榮耀，舒適和歡樂，你喜歡嗎？”他大聲問道。
克勒斯仔細想了想，“你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但我還想聽聽另外的一種選擇。”他朝無名說道。
“另外的一種選擇就是職責，你完成了即使是神都難以完成的任務，這不是安逸享樂幫助的，而是你的勇氣和膽識，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的勇氣和膽識，這就要求你以天下為職責，選擇了職責，你將不再是自由人，而是天下人的公僕，你願意嗎？”無名問道。
“無名，你是一個奇怪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問我呢？你難道可以給我選擇嗎？”克勒斯好奇地問道。
“不，兩種選擇現在都是由你來決定，你也知道自己只能二者選一，不同的選擇決定你不同的命運。”無名說道。
“無名，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克勒斯問道。
無名笑了笑，“射我一箭，克勒斯，在與巨人之戰中你曾射跑了試圖幫助巨人的天後朱諾，想知道我是誰，你就將我射下來。”他說道。
克勒斯取下大弓，拔出長箭，“我的箭頭曾經浸過九頭蛇的毒，待我用布將箭頭包起來再說，我已經誤殺了一個朋友。”他說道。
無名從樹枝上摘下一片樹葉，輕輕地嗅了嗅，“恩，我知道，你射殺了半人馬喀戎，這讓你很難過，不過你傷不了我的，克勒斯，我曾經射落過天上的星星。”無名說道。
克勒斯抬起了頭，“這是不可能的，無名，它們太高了。”他說道。
“哦，你射我一箭就知道了。”無名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可就小心了，我射向你右邊三寸處的那片黃色的樹葉。”克勒斯說著彎弓射箭，那一支利箭直奔上方而來。
無名笑着伸出指頭點去，輕輕點在了箭頭，那隻箭立刻化作了無形，看得克勒斯大吃一驚。
“我曾經有個名字，叫觀測者，你聽說過嗎？”無名笑道。
“觀測者？是你！你創造了人類？”克勒斯問道。
“呵呵，看來很多真相都淹沒在時間的長河中了，克勒斯，說來我與你也有一段淵源呢，唉，不說這個了，說出你的選擇吧。”無名說道。
“我現在是一個英雄，以後也將是一個英雄，我決定選擇做天下所有人的公僕，去消滅一切危害這個世界的事。”克勒斯說道。
無名笑了笑，“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克勒斯，結局並不一定美好，不過卻依然遵循着過去的路線，這將是你生前的最後一次見我之面了，克勒斯，再見了，當你醒來的時候，將再也找不到我的存在。”無名說道。
無形的輕風鑽入了克勒斯的鼻孔，他倒地沉沉睡了過去，無名嘆一聲，然後取出笛子輕輕地吹了起來，很快地遠方又響起了另外的笛聲。
“無名，我不想見他們了，我們回去吧。”夜星說道。
“唉，我的笛聲中蘊藏了悲涼的氣息，沒想到卻影響了你，這是我的不對。”他說著輕輕地擁過了夜星，將她抱在了懷中，“你安心的睡去吧，我不會離開的。”他愛憐地說道。
他停了下來，遠方的笛聲也同時停了下來，林神息阿瑪出現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裏出現，無名，不過能在這裏碰到你我很高興，恩，這裏還睡着一個人呢。”息阿瑪說道。
“那是克勒斯，息阿瑪，我等你們好久了，此次見面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看來你已經懂得用心去演奏笛子了，不過你演奏的笛聲帶有太多傷感的情感了，你應該多看看這個世界充滿陽光的一面。”無名說道。
“無名，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在諸神中我並沒有見過你。”息阿瑪說道。
七色的小船輕輕地漂浮起來，然後掉頭往大海方向飄去，“我是觀測者，息阿瑪，再見了，你的曲子攜帶着的太多悲傷了，這樣會導致了你無奈的命運的。”無名說道。
“我的笛聲蘊藏着這片大地上諸神視而不見的悲傷，充滿陽光的那一面屬於太陽神阿波羅的，恐怕我永遠也無法改變了，觀測者，你說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難道克勒斯也一樣嗎？”息阿瑪輕聲說道。
無名他們已經遠去。
七色的小花船悠然在大海的上空穿行，無名取下了黑白色的面具和手套，輕輕撫摸着夜星的長發，這一過程是那麼地自然，彷彿已經重複了千億年一樣，無名不由得心中一動，過去的他時候也經常喜歡這樣撫摸她的長發呢？
夜星掙開了眼睛，怔怔地望着他，“我擔心我醒來的時候就看不見你了。”她說道。
“你是否經常這樣想？”無名問道。
“是的，自從見到你后，我每次都不敢睡得太久，我害怕醒來的時候這一切都成了夢幻，再次失去了你。”夜星回答道。
無名輕輕地吻了她一下，“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一直為我擔心，你放心地睡去吧，我就這樣抱着你，直到你醒來。”他說道。
夜星點了點頭，“你不要欺騙我，等我醒來的時候發覺你不在我身邊，那我以後恐怕再也睡不着了。”她說道。
“不會的，你放心吧。”無名說道，他臉上充滿了愛憐，望着沉睡過去的夜星，他不由得緊緊地抱住了她，“你是那麼地霸道，卻又是那麼地可憐，雖然我將過去的記憶封存在崑崙，但是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那就足夠了。”他輕輕說道。
小花船悄然消失，他抱着夜星穿越了冰沙飛舞的地域，回到了他們的那個世界，裏面的麒麟也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整個天地沉睡了下來，無名飄然從窗口進入了宮殿，在華麗的床上靜靜地坐了下來，懷中的夜星依然沉睡未醒，他輕輕閉上了眼睛，精神悄然跟外面的世界結合在一起，在這片沉睡的天地里，外面的世界已經繼續以前的步伐。
夜星沉睡得太久了，無名知道她一定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睡過好覺了，如果心靈上有了負擔，那麼即使是強大的他們也無法承受，只有睡眠才能消除掉這種越來越沉重的心靈負荷。
而此刻外面的世界正發生着滄海桑田般的變化，這一切都無法逃得過他的眼睛，這個世界融入了他絕大部分精神力量，因此這些變化不停地衝擊着他的心靈。
“我答應你，在你醒來之前我是不會輕易放手的。”無名輕聲說道，外面的麒麟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已經回到了宮殿。
他靜靜地領悟着外面那個世界的變化，待夜星從沉睡中蘇醒的時候，時間已經流逝了太多，他的眼神中又多了許多讓夜星無法看懂的東西。
“我到底睡了多久呢？”夜星問道。
“很久很久，不過我一直抱着你，夜星，你想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嗎？我們一起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就知道了。”無名說道。
“又要出去了嗎？難道我真的沉睡了那麼久？”夜星問道。
無名輕輕地吻住了她的嘴唇，貪婪地吮吸着她滑嫩的舌頭，“夜星，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我們就不要出了，我放棄所有的一切，好嗎？”他突然說道。
“不，無名，我們出去吧，如果你心裏牽挂着那個世界的話，還是了卻了你的心愿才好。”夜星回應道。
“我要好好地愛你一次，然後我們再一起出去。”無名說道。
待夜星無力地躺倒在他懷裏的時候，無名突然自己已經很累了，他抱着一動也不想動的夜星，兩人同時陷入了沉睡之中，這時候外面的世界與他完全切斷了聯繫。
兩人同時醒了過來，“無名，你依然跟過去一樣厲害。”夜星對他說道。
無名匆匆地吻了一下夜星，“我們馬上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在我們沉睡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已經出事了。”無名說道。
兩人飛出了宮殿，倒把外面的麒麟嚇了一跳，“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它問道。
“回來很長一段時間了，麒麟，現在我們又要出去了，可能再也不回來了，你跟我們走吧。”無名說道。
“不，我就呆在這裏好了。”麒麟回答道。
“呵呵，麒麟，你還是跟我們走的好，如果我們決定不回來了，那麼我將調整這個世界的運行，讓它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到時候恐怕你要被粉碎成粉末融合到這個世界中來呢。”無名的話將麒麟嚇了一跳。
它無奈地伏下了身軀，無名輕笑着跨了上去，然後將手伸向了夜星，兩人乘坐在一起，麒麟站了起來，駕駛着閃電般的速度沖入了冰沙飛舞的抵禦，進入了外面的世界。
他們在那棵樹下停了下來，無名從麒麟身上跳了下來，在那棵樹上懸挂着一張人皮，一支笛子插在樹中，那張人皮就掛在笛子上面。
無名取下了笛子，那張人皮立刻隨風而散，他用手輕輕拭擦着那支笛子，在他沉睡的那段時間裏，林神息阿瑪已經死去了，他的人皮就懸挂在他的笛子上。
無名回到了麒麟背上，他們從空中飄過，大地上處處荒蕪，到處是貧困潦倒的芸芸眾生，穀物果實不再生長。
“你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夜星問道。
無名閉上了眼睛，各種信息紛紛而來，“主管穀物的女神因為她的女兒被冥神搶走而詛咒了這片土地，神靈之間的爭端影響了這片大地上的凡人。”他說道。
“無名，為什麼沒看到克勒斯他們呢？”夜星問道。
無名揚起了他手中的笛子，“夜星，這是我們上次碰到的那個息阿瑪的笛子，也就是雅典娜製造的笛子，息阿瑪已經死去了，克勒斯也已經死去了。”無名說道。
“無名，他們為什麼會死呢？那個克勒斯看起來也不像普通的凡人，而那個息阿瑪好歹也是個神啊。”夜星問道。
“這有什麼奇怪的，在那個世界，我們已經見過太多的神靈死亡了。”麒麟說道，很快地它被夜星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於是趕緊閉上了嘴巴。
“你真的想要知道嗎？”無名問道。
“是的，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你快說吧。”夜星說道。
“答應我，不要插手他們之間的事，夜星，好嗎？”無名強調道。
夜星點了點頭。
“息阿瑪的笛聲中蘊藏的音樂太悲了，當他見到克勒斯之死後，他將克勒斯之死融合到音樂中來，想要向眾神表明他心中的不滿，於是就跟阿波羅打賭，看誰的音樂吹得好。”無名說道。
“哦，難道這就決定了他的生死了嗎？”夜星問道。
“是的，他們打賭，如果誰輸了的話，就接受對方的任意處置，結果息阿瑪的笛聲中蘊藏着對神靈的不滿，這讓他們都聽出來了，於是眾神一致認為他的笛聲比不過阿波羅的，所以他就死了。”無名說道。
“難道那棵樹上的人皮就是息阿瑪的？”夜星不由得震驚起來。
“是的，因為眾神一致認為他輸了，於是阿波羅便要剝掉了他的皮，息阿瑪希望我會重新出現，於是請求將他的人皮用笛子穿起來掛在那棵樹上。”無名說道，“因為他知道，我就是曾經出現過的觀測者，只有我們才有可能幫他討回公道。”
“無名，你會懲罰他們嗎？”夜星問道。
無名點了點頭，“我要用這隻笛子吹奏一曲給他們聽，但不是現在，而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他說道。
“那麼克勒斯呢？無名，克勒斯是怎麼死的？”夜星問道。
“有人會親自告訴我們的，麒麟，在前面的山頭停下了，那裏有一個人，看到了嗎？就在那裏落下。”無名說道。
他們在山頭落了下來，山頂上坐着一個老人，山腰上蓋了一間茅屋，看來那就是他住的地方了。
“你們是來自奧林匹斯神山的神嗎？這是他留下的弓，我已經老了，等不下去了，你們要拿就拿走吧。”那個老人站了起來，舉起了手中的大弓。
“菲洛克斯，我知道你的名字，我是觀測者，你聽說過嗎？克勒斯要你將弓交給我的，是嗎？”無名說道。
“觀測者？你是觀測者？如果你能將這張大弓拉開的話，就證明你所說的話是正確的。”菲洛克斯說道。
無名接過了大弓，雙手輕輕一抖，那張弓立刻化作了粉末，“菲洛克斯，人已經死了，何必還要留下這張弓，他死之前有什麼話要說嗎？”無名問道。
“他說他很後悔，希望他從未出世，他不停地清除着這個世界的罪惡，然而邪惡仍然充斥着這個世界，像歐律斯這樣的人一直能夠安逸地活着，那些選擇安逸和享樂的人們才是幸福的。”菲洛克斯說道。
無名沉默無言，半天才輕輕說道：“在作出選擇之前其實我就已經說過，選擇職責並非意味着好的結局，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好人並不一定得到好報，而壞人也不一定會遭受懲罰，因為執掌公正的神靈也存在着私心。”
“他中了不治之毒，死之前他將那張巨大的涅墨非巨獅皮鋪在高高堆起的木材上，讓我點燃了火，他說不願意留下自己的墳墓，不想要別人到他墓前來看他，他不願意接受人們的敬意。”菲洛克斯痛苦地說道。
“我點燃了木材，看着他離開，他說他不是死於中毒和別人的詭計，而是按自己的意志去死的，但他詛咒神靈的不公，他在享樂與職責之間選擇了職責，卻得到了如此下場。”菲洛克斯說道。
無名輕輕拍了拍麒麟，他們飄然而去。
“他的靈魂破碎不堪，在這片天地間四處遊盪，我要收回他的靈魂，將他帶到崑崙去，卑賤的生命也應該得到尊重。”無名說道，他輕輕地撫着那隻笛子。
“我們到奧林匹斯神山去，夜星，然後我們就離開這個世界，我跟你回雲中界，我有事要找黑瞳。”無名說道。
夜星轉過頭來，無名的眼神漂浮不定。
“我想，我現在已經領悟了一切。”他輕聲說道，“但我寧願再次遺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