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哈，生活情調。

莉亞講這句話記在心裏。

活動於鳥籠花圃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哈莉正將雙腿架在桌子上，她戴着的牛仔帽帽檐下壓，嘴上不斷嚷嚷着：「無聊無聊無聊！」

「啪」一聲脆響，莉亞猛地低下頭去，摩挲頰側的手，不知何時被一雙蜜色的手握住。

「我叫伊莉絲！[IRIS]，很高興認識你！」她語速極快，近乎急切。有着一頭具有爆炸感的蓬鬆棕發，看起來好像羊毛氈般的邋遢。她鼻尖小巧翻紅，臉頰上有分佈均勻的雀斑，皮膚光澤細膩，眼裏含着欲墜的淚水。

莉亞遲疑地：「呃.....喊我莉亞就好了..」她話音剛落，又見身前一腦袋躥出。一張畫著濃妝的慘白面龐正入莉亞懷前，在伊莉絲和莉亞臉上來回掃視一遭后，她倏地將手伸出：「我我我！哈莉.奎茵——你們是在玩好朋友遊戲對吧？」

她說完，聲音近似尖叫般揚起：「拜託，帶上我帶上我！我最喜歡和女孩們交朋友了——怎麼樣？」

莉亞：媽的，這買一送一我一點也不想要啊！

她吞了口唾沫，也伸手同哈莉牽上。她手冰冷，像一條滑膩的蛇。莉亞強忍噁心感，同她手臂晃了許多下。哈莉有意識地磨蹭了幾下女孩的手掌，眨了眨眼：「哦哦，我還是第一次和十歲的小寶貝做朋友呢！這感覺..嗯嗯、很奇怪。」

「你之前碰了什麼」莉亞迅速將手鬆開，掌心上黏着一層薄膜。哈莉也惡了一聲，將手不斷揩在桌面：「邊上的花汁，碾開來的味道可糟糕透了。」

莉亞輕度潔癖發作，眼底閃過不虞，忍耐了下來。伊莉絲將這看在眼裏，幾番猶豫之下，還是走向前去。下一秒，莉亞感到自己的手指被濕潤的事物裹上。她亞抬起頭去，困惑的歪過腦袋。巧克力皮色的少女，一手捧着女孩的手腕，另一隻手用濕巾溫柔的擦拭着她的每一根手指。注意到自己被女孩看着的伊莉絲，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我...我家有五個孩子，我是最大的那個....」

是把我當成妹妹了么？這似乎是一個合理的解釋。莉亞恍然。

哈莉也湊了過來，她用手肘撞了一下伊莉絲，口吻裏帶着控訴的意味：「怎麼只給小莉擦？小伊——」

莉亞見伊莉絲渾身發抖，話都說不出來了。莉亞暗嘆口氣——

衣角被拽動，哈莉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她彎下腰去，問：「怎麼了小莉？姐姐我可不會奶孩子噢。」

莉亞以目光示意周圍：「這裏都沒人啦。」她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甜美些，頗為苦惱的說著：「如果不快點出去的話，房間會被人搶的吧？」

「什麼房間？」哈莉一時沒反應過來。

「睡覺的房間啊？」女孩雙手背在身後，鞋尖在身前畫著圈：「不是要在這裏住三天兩夜么？」

話音剛落，髮絲倏地被揚起，一陣風迅疾飄過，身前便只剩下哈莉模糊的身影。

「我會幫你們選個好位置的，甜心們！」

哈莉倒退回來，認真地宣揚。

小丑女的女孩，讓莉亞得以鬆了口氣。她抬眼看向一旁站着的伊莉絲問：「你不去么？」

少女揣揣不安地回答道：「我...我還是算了，我們能一起么？」

莉亞先皺眉，但很快又釋然，她看起來內向又懦弱，不擅長反抗他人，同樣不是擅長交際。不然，也不會在和小丑女共處一室時，選擇和一位十歲的小女孩結伴了。思維轉瞬間，莉亞說道：「隨便你，一會兒選不到好的房間可不要賴我。」

伊莉絲抿嘴一笑，她晃着手幾步跟了上去：「需要我抱着你么？」

莉亞咬字重音：「我不是小嬰兒。」

她要先去找到梅寶，這地方太危險了。以梅寶的個性，她保不準會說出什麼來得罪兔首，最後落得一個成為肉泥的下場。以尋找他人為目標，那麼探索地形的過程就顯得尤為重要。

女孩一直朝着一個方向走去，伊莉絲跟在她的身後，她似乎想要談話，但看莉亞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又將傾訴的慾望咽了回去。直到她們這樣沉默的走了不下二十分鐘后，伊莉絲像是終於按捺不住了那般開口道：「我們要去哪裏？」

「就在這裏。」眼前的女孩，在她的疑問聲中停下腳步。

「什麼？」

「看看四周。」

縱然跟不上女孩的步調，但伊莉絲還是依言朝着四周張望。

曾被她下意識忽略的，再度呈現在了她的眼前：

華美的建築，種植着大片薔薇的花園隨着她們行徑的步伐逐而褪去，好似填補顏色的水筆已經被消磨完墨水。此時視野中的一切，都被黑白的線條所替代。彷彿在四周佇立的並非立體建築，而是紙板、線條。伊莉絲心跳的很快，她甚至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向莉亞，女孩目光平視着前方。

為什麼她會這麼鎮定呢？

伊莉絲想。

莉亞所在的，是最後一道線條劃分的地方，再延展過去，便是一陣虛無。女孩試探的將手抬起，試圖去觸碰。但在手指即將觸及線外距之毫釐內，莉亞的動作停住了。

她反手，從發后取出一枝簪子。

當簪子觸及邊緣的剎那，空氣驟然翻起漣漪。

「有什麼想問的么？」

伊莉絲在晃神中，聽見她這麼說道。

女孩轉過身了。

伊莉絲捂上嘴，她見到了女孩手中切面平整的首飾，顫抖着嘴唇：

「這是什麼？」

「還不夠清楚么？」莉亞皺着眉：「我們被關在這裏了。」

*

等她們來到客房區時，想像中平和的場景卻並沒有發生。

相反，整個區域內混亂異常。

「當心！」

莉亞聲音喊起，與此同時伊莉絲感到腳趾劇痛。她下意識彎下腰去，頭頂卻是一涼——一個花瓶從她腦袋上飛過，落地雜碎。

她背後一涼，膽戰心驚的抬頭看去。

扶梯頂端，哈莉和一群女孩們站在一起，她正和一位金髮碧眼的少女搶奪着一圈鑰匙。

「你這該死的小***，這房間應該是屬於我的！」哈莉使勁拽着，她皺着眉咬牙切齒，目光飄忽至門上一滯...莉亞便聽見她彷彿要強調什麼那般提高音量：「它長得都像我！」

莉亞：....真的受不了了。

「該死的小丑女，你以為這還是在哥譚嗎？」金髮的少女同樣不甘示弱，她高仰起頭：「你和我們一樣被困在這爛地方，別想着和以前一樣作威作福！」

惡棍和公民之間，有着一道明顯的鴻溝。在一切利害因素都不見的情況下，人們會天然的抱團針對曾經危險的事物。哈莉明顯一愣，她手作勢鬆了松，頗為委屈：「天哪小女孩，你真的是傷到我了。」她說完，忽地眼神一狠，抬腳給對方狠狠的踹了一下。

趁着少女倒地的功夫，在一陣驚呼聲中，她將整圈鑰匙奪回手中。

轉眼間，莉亞意識到了什麼。她拽住伊莉絲試圖找遮擋物，卻已經避之不及。

哈莉，已經發現了他們。

哥譚最大的女瘋子在惹了麻煩后抬手搖晃起「戰利品」，朝着她們所在的方向亢奮地大喊道：「嘿姐妹們，看看我得到了什麼？」

「一整層房間的鑰匙——」

莉亞瞬間感到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她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完了。

*

一切都結束，已是晚間。

洗漱完的莉亞，已經精疲力竭。

她一點也不想回想晚餐的氛圍，那窒息的她幾乎一粒米都吞不下去。整場晚餐中，只有哈莉在大快朵頤，將一整隻烤雞都據為己有，但還是以刀叉分了她一個雞腿，伊莉絲一隻翅中。

莉亞越發越覺得，白日金髮少女在切牛排的動作，好像在將她們三人分屍。

這裏沒有任何電子設備，像是中世紀的莊園。

沒有畜牧，沒有蝴蝶，沒有鳥。

在這裏除了類人的兔首，其他可見的生物就是同她一起被傳送來的九個女孩。

這怎麼能睡的着呢？她沒關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個光斑。

「？？」她倏地翻身下床，手帶過床頭柜上的手持鏡渾身警惕。

可懷疑中的危機，卻並沒有出現。

等待中，一隻圓環狀的魔法陣，由此鋪陳開，不住地旋轉着。指間的戒環，有些發燙。從法陣中傳來聲音：

「底比斯，聽得見么？」

她對這個令人無比熟悉的聲音睜大眼睛：

「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