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底比斯。」

達米安的呼喊有如鐘聲在莉亞的腦中驟然炸響，莉亞猛地一回神。

她下意識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大部分人都在擔憂的看着自己。莉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舉動究竟有多失禮，她搖了搖頭回首對着芭芭拉問：「你想知道哪些方面。大部分相關知識，我認為韋......達米安應該已經告訴過你們了。」

在韋恩莊園，有着兩位韋恩。在這裏，莉亞猶豫再三，最終將稱呼選擇為了達米安。

莉亞將雙手交疊，她想芭芭拉在餐桌上提出的問題絕不會是心血來潮。這次的晚餐本質上並不是尋常的家庭聚餐，身後一定有着身為大家長的布魯斯.韋恩授意。那麼比起回答，倘若想要將主動權把握在自己手裏，那麼她應該去深挖對方的目的，這才是她此時應該做的。思緒閃過幾回，旋即在場的所有人便聽到女孩機敏的回答：

「實際上，關於這個我有一些小猜測。哥譚因為情緒濃度的原因，生成魔女的方式與別的地區有所不同。」

「你們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我不需要拐彎抹角。因為在這上面，我沒有隱藏信息的必要性。」

布魯斯定睛看去，女孩毫不畏懼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兩人在對視中僵持了一會兒，直到阿爾弗雷德將一份烤火雞端上餐桌，並用溫和有力的腔調說著：「我想，在咄咄逼人之前，無論是男士還是女士都應先考慮在場食物的心情才是。」布魯斯倏地笑了起來，莉亞看着那張與達米安有七八成像的臉，忽然明白了對方能被稱為哥譚第一花花公子的理由。

實際上但憑着這張臉，莉亞很難讓對對方產生任何抵觸的情緒。

布魯斯在主座說道「別這麼緊張，孩子。最近的確發生了一些事情，這需要你的幫助。」

「我能夠理解。」莉亞說，「雖然我們還不能夠建立足夠信任的關係，但我想說的是在與我交流時可以少一些試探」。

她說完眨了眨眼睛后，再神色狡黠地補充：「畢竟我只是個沒什麼心眼的小孩子嘛。」

布魯斯失笑，他想、自己好像明白為什麼最難搞定的末子會喜歡上這個女孩了。

他欣然頷首：「當然。」

*

飯後，他們將要馬不停蹄的趕往蝙蝠洞中。對於他們這類人而言，進食就是短暫的休息。在行徑的過程中，莉亞磨蹭着步子刻意落在人群的後方。以往總是要與哥哥們爭個高低沖在最前的達米安見狀，也隨着莉亞將步子慢了下來。他擰着眉，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你在做什麼？」

「只是在想這段路要不要矇著眼睛走過去，畢竟這是重要的基地不是么？」蝙蝠洞就藏在韋恩莊園下方，這種事說出去別人都會認為你是個瘋子。莉亞想不明白，這幾個人怎麼會這麼放心讓她這個外人直接知曉位置，真的不怕她反水背刺么？

達米安停下了腳步，雖比莉亞矮上半個頭，但他勝在氣勢過人，硬生生將自己的形象在莉亞的眼前拉高了許多。

有時，達米安真的不明白莉亞的腦袋裏究竟裝了什麼。

她很聰明，能夠在循環中僅自己擁有記憶的情況下保持着絕對的冷靜，從而尋找破局的方法；能夠在走神的情況下，只憑藉著一句話來點出芭芭拉身後布魯斯的真實意圖。可她也笨拙，分明已經推斷出了他乃至他身後家族中絕大部分人的身份，卻仍不認為自己能夠被接納入核心圈中；還有他已經數次表明心跡，卻仍在擔心一些若有似無的問題來為自己添堵，甚至固執的將他們戀情的啟示線往推移，只是為了所謂的「公平」。

真是，連罵一句蠢貨都已經是在誇獎她了。

達米安想到後半段時，他的心情變得越發的糟糕了起來。他將身子往前壓，仰起頭，這個身高差讓達米安很是不爽。在平日裏他可以依靠殺氣給人帶來震懾，但面對莉亞時他甚至很難發出一點脾氣。在達米安碧色的眼眸中，莉亞甚至看到了幾分惱怒，只是那情緒轉瞬即逝，很快便湮滅在他眼目濃密的顏色中去了。他聲音又低又沉，顯得很有氣勢。牙齒在說話的過程中狠狠的磨着，令人無端產生一種森然的感覺，他說著：

「你憑什麼會認為在猜測到我的身份之後，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底比斯。」

聽出了一絲威脅意味的莉亞，戰術性後仰，她腦子裏漿糊了一瞬：「你們要殺我滅口嗎？」

「......走。」

達米安無語了，他抬手將莉亞的后領一拽。莉亞毫無反抗反抗之力，像只飛不起來的風箏被拖着走了。

蝙蝠洞已聚集的幾人，大老遠就聽到了男孩與女孩的打鬧聲：

「放開我！」

「不。」

直到臨近時，幾人在看見達米安的所作所為之後，腦袋上齊齊冒出了幾個問號。

不是，你們年輕人現在玩的都這麼花么？

到蝙蝠洞內后，達米安終於撒開了手。

他甚至有空在莉亞踉蹌時，抵住她的腰，幫助女孩將身子站穩。莉亞假意咳嗽了幾聲，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快步朝着布魯斯走去，一面整理着自己歪七扭八的領子。沿途，甚至還要頂住來自迪克的姨母笑。莉亞冒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搓着手臂哆嗦了幾下，隨着布魯斯的指示看向了屏幕。

打眼一看，莉亞下意識驚呼出聲：「奇怪的白光？」

「你知道什麼，莉亞？」布魯斯眼神一亮。

莉亞：「不，只是我們在午餐的過程中有提及這個話題，達米安也有參與。」

男孩與莉亞並肩，顯然被他本人嘲諷過的話題竟真實存在且造成了一定的麻煩這件事，他感到很離奇。

不過這裏是哥譚，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他迅速看了一眼，做出判斷：「人口拐賣？還是魔法側。」

布魯斯：「我們需要先確定一個調查方向，達米安。」

莉亞反應極快，「你是想問我這是不是魔女的手筆？」她回過頭去朝着布魯斯求證，得到了對方的肯定。女孩卻瞬時得出否認的結論，她道：「不，這應該不是。」

「為什麼？」

「除了作案方式之外，如果我的朋友說的沒錯......本次的受害者應該是有特定群體的。」

「多數為15-18歲的少女，不過樣本數目太少，沒辦法下定論。」

「魔女是不會對獵物有篩選的。」莉亞一頓，「對於魔女來說，只要是人類，對於祂們來說都是新鮮的肉」。

不過......

這究竟是不是魔女的手筆，莉亞自己也有些難以判斷。在經歷抹達拉事件之後，她對哥譚的魔女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能夠化身為人類，具有理性，能夠在結界內設置規則。這是一種全新概念的魔女，與她先前接觸的魔女並不相同。甚至......莉亞不敢猜測，這是否是哥譚濃度過高的絕望下，生產出的變種。但魔女的生產與丘比有關，就算莉亞有心要抓住它問個清楚，但丘比最近總是來無影去無蹤，讓她很是無力。

想到這裏，她眯了眯眼睛，腦子裏閃過了有關這該死的孵化者能夠體驗到的上百種死法。

達米安看了一眼莉亞，同布魯斯道：「父親，如果只是詢問問題的話，我想答案已經很明了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該送她回去了。」

的確一個小女孩在哥譚的夜晚行走，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

有關魔女和魔法少女相關的事迹，實在少得可憐。布魯斯詢問過正聯大部分魔法側的成員，得到的答案都是「從未聽說過」。有了權威人士的肯定，但布魯斯仍認為魔女在此次事件中有一定的佔比。因先前在餐桌上，女孩曾說過哥譚的魔女與其餘地區有所差異，或許問題就出在這沒被明說的差異內。

可莉亞沒有細說下去，或許她有自己的考量。

布魯斯嘆了口氣，他當然對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想法心知肚明。只是事情，還不能這麼快結束。

這頓飯真正的目的，現在才剛開始揭開。

布魯斯：「等等、別這麼心急達米安。」

莉亞一愣，她看着眼前由布魯斯伸出的一隻手，這是表達友好的意思。身前的男人，是哥譚的暗影，是韋恩集團的總裁，是甜心布魯西寶貝。他很多重身份，多金，權力，受人尊重。但他在面對十歲的孩子時沒有以大人自居，而將她小看。他神色誠懇嚴肅，口吻中儼然將她視作一個能夠平等對待的對象。

他說：「我想邀請你，成為我們的一員。」

成為有編製的，有工資的，身上戴蝙蝠的超英集團一員？

莉亞猶豫了一下，「可我的身上沒有可以加蝙蝠標誌的地方了」。

就連西區老大紅頭罩這麼叛逆的仔，都口是心非的往胸口貼了個大大的紅色蝙蝠。

她渾身上下都是魔力擬態，設計完善又漂亮，實在不想再多添一個元素了。

迪克實在忍不住偷笑了一聲，這簡直孩子氣極了。

這當然是經歷過深思熟慮后的結果，一個十歲的孩子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獨自在哥譚的夜晚與常人無法見到的危險做鬥爭。布魯斯不清楚她那個世界的規則，魔女是不可視的，但是魔法少女可以被捕捉到。女孩不懂任何反偵察、隱藏自己的手段，只是憑藉著野性的直覺融入在這片泥淖般的夜晚之中。這很大膽，同樣很危險。作為一個外地人，莉亞根本不清楚有時比起她的對手，整個哥譚本身對她而言才是最危險的存在。

而且她既然道明了他們的身份，那麼將女孩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才是最穩妥的行為。

達米安清楚父親此舉的意思，但這是屬於莉亞自己的選擇，他不好插手，也不會插手。

莉亞是個聰明的孩子，但她的思維方式很多時候都讓人捉摸不透，或許這也是精神病人獨有一種特質。他從披上這件披風一來，十年如一日的同患有精神病的罪犯們打着教導，他們都具有混沌而邪惡的特質，卻不像眼前的女孩一樣，煩惱都帶着天馬行空的天真。

布魯斯笑着解釋：「沒有人做出這樣的規定。」

「但，我可能不能夠為你們做很多事。」她習慣於將自己糟糕的一面說明白，這是一種拒絕關懷與接納的條件反射：「我的魔力是有限的，平常不能夠輕易使用。所以，我只能在處理魔女時，參與你們的巡邏。」

那是她的任務，只有在能夠保證完成任務的前提下，莉亞才能再考慮去參與哥譚的治安工作。

「這已經足夠了。」布魯斯說，他半開着玩笑：「只是我的手有些舉酸了，當然這也不是催促你做決定的意思。」

莉亞：你騙人，你才不會舉酸！你可是萬能的百特曼！

「這次的白光事件，雖然我可能不會參與，但我會幫你們留意的。」

女孩將手放上，皮肉細嫩，從握力和發力方式上可以看出她的確沒有經歷過任何的訓練。他們握着手，女孩對他燦爛一笑：

「合作愉快。」

*

次日。

昨夜在蝙蝠洞內宣佈自己不會參與事件調查的莉亞，此時在教室內神色冷峻。

原先在拉丁語課氛圍正好，一束白光卻在瞬時一閃而過。其消失后，帶走了莉亞身旁的身影。她盯着教室內梅寶的空位置，手指摁在戒指上幾乎要嵌進肉里。

迪普，在尖叫。

莉亞嘖聲，戾氣躁動：

「不管那是什麼東西。毫無疑問，現在·祂成功惹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