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8 章 第 208 章
開國大典辦初十,沐瑾把這天定為國慶,定下每年的國慶放假三天。
那麼多人封了爵位,許多人家都會設宴慶賀,接下來的兩天假期正好用來辦宴會、人情走動往來,而沐瑾跟蕭灼華正好趁機歇一歇。
中軍大營、屠嬌娘、許琦和嵐柏他們所領的騎兵,很快就要去跟草原開戰,此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因此沐瑾給他們放了大半個月的假,讓他們回去跟家人團聚。
沐瑾說歇息,其實並沒有歇成。
沐真當了太上皇,前去道賀的人多,在原來的沐府,如今的福壽宮裏設宴。沐瑾跟蕭灼華、南漪都過府去了。
他們到福壽宮的時候,許琦、許瑗他們全都到了,正在前院比試弓箭,極為熱鬧。
蕭灼華的月份大了,之前又一直奔波勞累,沐真擔心她身子骨撐不住,也擔心這些年輕人和小孩子玩鬧中不小心撞到她,讓她趕緊到後院歇着。
沐瑾也想去偷懶,但兄長姐姐們都在,沐堅他們也都來了,自然得出來應酬。
兩天假期在熱熱鬧鬧中轉眼就過去了,宅子還是那座宅子,但朝堂上的氣象一下子就不一樣了。首先,許多官員換上了爵位服飾上來,一個個精神飽滿幹勁十足。
再就是新國新氣象。
以前沐瑾一直用着大盛朝的年號,如今終於用自己的年號了,正元。他立國的這一年稱為正元元年,國號為淮,因為是在淮郡立的國,改淮郡為西京。
就淮郡的地理位置上來講,作為西邊諸郡的核心之地還成,如果平定天下,作為都城,還得是京城。
等到將來打下京城,沐瑾是要遷都的。不過太廟不會遷,這是他起家之地,再就是淮郡是西邊的核心之地,往東轄制十郡之地,往西則是草原,都得靠淮郡鎮着,也極為重要。那都是以後考慮的事情。
沐瑾現在考慮的是,因為封爵了,這些封有爵位的人都是有相應的俸祿待遇的,每個月的開銷又增加了非常大一筆,再就是要出兵打草原,糧食物資軍械供給等都得跟上。
開國成立后的第一天上朝,就是沐瑾找戶部調糧食物資,找兵部調兵械運往草原。兵部不管錢,反正買東西置辦什麼,問戶部要錢就是了。兵部每年有兵部的預算,不在預算之內的開銷,自然是找戶部要錢了。戶部算着新封爵的俸祿就覺頭皮發麻,再聽到兵部要錢,當場炸了,要不是沐瑾坐在朝堂上,真想當場嚷出聲沒錢。
他不敢直接嚷嚷沒錢,於是很委屈地把一筆筆大開銷算出來。要說戶部最討厭的部分,兵部當屬頭一個,另外一個花錢大頭軍工部都得排到後頭去。畢竟軍工部花錢,那是看得到出,也看得到進的,研究新東西確實花錢如流水,可作坊開起來后,那錢就進來了。到於撥給兵部的款項,從來都是只見出,不見進,哪怕他們有戰獲,嘖,等兵部把戰功撫恤一發,再往陛下和殿下那一頭,能拉到戶部的便不剩下什麼了,且即使拉進戶部也只是打個轉,回頭連戰獲帶戶部撥出去的糧錢一直拉走了。
戶部還不能不給!
戶部尚書只能把那些大開銷一項項地數給沐瑾聽,總之就是……沒錢。
沐瑾讓戶部把賬冊給他送來,然後發現戶部是真窮,每年都得靠蕭灼華從作坊產業中掙到的錢去貼補。蕭灼華經營的那些買賣全都上過稅的,至於剩下的利潤自然都是歸她的,入了私庫,然後她還給他分紅。戶部的正經收入稅收,以及賣煤炭、鐵礦的錢,再就是工部、軍工部、兵部下轄作坊每年上交的利潤,這些是真的撐不起軍費開銷。每年蕭灼華那些產業掙到的錢,也都送到戶部用作軍費開支了。
不過要說戶部真窮到叮噹響,那倒不至於。沐瑾打下廣庭、平川、青陽、青山等郡,是把豪族抄沒了的,他們的宅子、商鋪都留下了,東邊七郡遷了那麼多豪族過來,軍中中的將領兵卒領着高俸祿和戰功獎勵,大部分都挺肥的,又沒有地可以買,於是把錢都用來置宅子買鋪子。
這些賣宅子商鋪的收入,都交到了戶部,也是相當龐大的一筆。
不過戶部撥了打草原的這筆開支后,錢和糧幾乎都快空了。
空的是戶部,糧商和百姓手裏都有囤糧。
現在人均耕地面積多,兵卒、俘虜們開荒修路挖塘,在各村都挖了很我蓄水的池塘、水庫,藕、養魚、鴨、鵝等養了許多。魚主要以養殖草魚為主,鴨子是雜食動物,放在田間就去吃田螺、螞蚱了,雞也是散養的,草籽、樹籽、蚯蚓、螞蚱都吃的,鵝是吃糧食的,養得比較少,至於牛羊,也都以吃草料為主。田梗上、野地里,收完莊稼的地就可以用來放牧。這些肉食產出,大大地填補雜糧的消耗。
產量增加了,消耗減少了,餘糧就剩下了。他們會在秋收時節交農稅的時候賣一批,但不會全賣,都會囤一些慢慢吃,以及留些明年的餘糧,以防萬一有點乾旱水澇等天災。至於糧商,哪怕是為了應付市場糧價波動、抵禦風險,都得備上許多糧食。
沐瑾在心裏盤算一通,抬手制止了戶部尚書哭窮,道:“糧空了再買就是。邊貿開了,稅收進項有增加,秋末的時候,就得把今年的進項拉到戶部入庫,之後糧稅、錢稅都有了,偌大一個戶部,這兩三個月,總維持得下去。”
“如今大家的手裏都有錢了,草原牧場的牛羊肉又不是吃不起。朝廷在草原有那麼多牧場,有的是牛羊,運過來賣了就是錢。各郡縣開個屠宰場專程宰殺牛羊,各個市場的肉菜販到屠宰場一隻、半隻地買回去售賣,他們能進加收入,朝廷也能增加個屠宰場和賣牛羊肉的收入,牛肉比豬肉等肉類的營養好。你們戶部底下管着那麼大一個商務司,跑到我這兒哭窮,有意思?要是商務司賺不了錢,從戶部拉出來,單獨成立商務部,換個生財有道的人上去管着。”
戶部尚書生生地把哭窮憋了回去,應道:“是。”
沐瑾道:“百廢待興,正是各行各業崛起的時候,多想想法子,別堂堂一個朝堂部門,生生地讓那些單幹的商戶們比下去。”
他又把視線往人群中一掃,找到軍工部尚書,問:“臨江郡造船廠進展如何?”
軍工部尚書回道:“之前從京江口繳獲到大批船隻,雖然都是商船、貨船、民船,其跟戰船亦有相通之處,如今已將船隻結構摸索清楚,我們正在着手將其改造出一批戰船。只是,都是木船,裝不了蒸汽機。造鐵船,目前只造得起一丈長的小船,造大船委實……”他搖搖頭,道:“大船太大,鐵水無法一次澆鑄成型,必須分開澆鑄再行組裝拼接,可造木船可以用魚膠粘合再刷上桐油隔水即可,鐵船難以用魚膠粘合。”
焊接!造鐵船需要焊接技術,但現在連焊接槍都造不出來。他只把能焊接的思路告訴軍工部尚書,至於怎麼突破這個難題,只能讓專業人士去想辦法。
造鐵船非一朝一夕之功,急不得。沐瑾便讓他們先造木質戰船,順便可以再造一些民用小船來賣,增加點收入進項。西邊諸郡有許多小河、湖泊,民用小船可以用來短途運輸,捕魚也很方便。船運行業本身的發展前景、對經濟起到的作用都極其巨大。
沐瑾對眾人說道:“眼下正是大家出力的時候,儘管放開手腳干,文官、技術人員不上戰場,同樣能建功立業。將士們打仗是守衛疆土保家為民,你們要是能做出建樹,是利國利民功在千秋。”
朝堂上眾人聽到沐瑾這話,下意識看向因造出縫紉機、蒸汽織機而封侯的工部尚書羊恆,視線又再從其他幾個封有爵位的文官看去。軍工部尚書把提鍊石油的事在心裏盤旋好幾圈,覺得可以加快進程試一試。
如今是年中,除了立國、打仗這兩件大事,各部衙門就只剩下些日常事務處理,沒別的可忙的。
蕭灼華詢問了一些交給他們辦的事情的進展情況,收了他們遞來的摺子便散了朝。
沐瑾不好跟她搶活干,扶着蕭灼華回書房后,拿靠背把她的背墊起來,再翻了些簡單的自己能批複的處理了,剩下一些人跡牽扯多處理起來比較複雜棘手的,則交給蕭灼華批複。
他忽然瞥見蕭灼華一隻手按在肚子上,神情不太好的樣子,趕緊問:“怎麼了?”
蕭灼華扭頭吩咐侍女,道:“去傳醫官。”
沐瑾嚇得把手裏的摺子一扔,喊:“抬軟轎進來。”小心翼翼地抱起蕭灼華放在軟橋上,先把她送回寢宮。
自從蕭灼華回到淮郡,接生的醫官、產婆都接進了府里備着,離她倆的院子也近,很快醫官便到了。
沒過多久,蕭灼華的肚子又不疼了。
沐瑾嚇得個半死。雖說快到預產期了,但肚子總不會無緣無故疼,如果是要生了還好,萬一有點別的什麼事,連個檢查儀器都沒有。他坐在旁邊觀察了半天,發現蕭灼華好像確實沒什麼事。醫官說脈象平穩,但出於謹慎,直接在蕭灼華院子的廂房裏候着,連只相隔百餘步的院子都沒敢回。
到晚上的時候,蕭灼華的肚子又疼了一會兒。
醫官進來檢查,快要生了,但沒這麼快。
沐瑾明白過來,八成是產前陣痛。他不想讓沐真和南漪擔心,就自己守着蕭灼華,同時安排人把接生的都準備好。
蕭灼華一陣一陣地痛,不時痛一會兒,到後來越來越繁頻地痛,痛了兩天之後,羊水才破,趕緊送去側屋的產房。
沐瑾看羊水破了,立即派人去喊南漪和沐真,他自己則跟進產房,搬了把椅子守在床頭。
蕭灼華見沐瑾坐在旁邊,道:“房產污穢,你出去。”
沐瑾想着自己坐這麼近好像幫不上什麼忙,又把椅子往後挪了挪。
南漪匆匆趕來,得知沐瑾在裏面,也把他往外趕。
沐瑾又緊張又害怕,說:“我……我……守着她。”
南漪看到他的臉都白了,又不好直接趕人,只能勸。
沐真住得近,聽到消息,抬腿就趕來了,得進來的時候見到沐瑾坐屋子裏,正在那跟南漪耗着不出去,直接揪着沐瑾的胳膊把他往外拽,道:“你添什麼亂?外面候着去。別到時候這邊生着娃,還得顧着你。”
沐瑾只好坐在門口,焦急地等着。
這一等就是一晚上,蕭灼華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把孩子生下來。
沐瑾是先見到孩子,皺巴巴紅通通的小嬰兒,嫩得他都不敢上手抱。女娃娃,六斤二兩重,剛生下來也看不出像誰。
直到他們把產房收拾完,將累到昏睡過去的蕭灼華抬回房,沐瑾才見到她。
他守在她旁邊,看着她憔悴昏睡的容顏,心情複雜,不僅僅是心疼和知道她為生育所付出的辛苦承擔的風險,更是就好像他跟這個世界有了紐帶。假如,現在讓他回到以前的世界,他放下她倆。如果是以前,他是會擔心阿娘跟蕭灼華如果沒有他保護,會受人欺負,再就是阿娘白髮人送黑髮人會特別凄苦,可如今則是捨不得,有妻有女有自己的小家了。
他倆,從最開始彼此都不樂意被按頭成親,到為了求生存一起跟蕭赫對着干,不知不覺間,一路走到現在,甚至還生下了他倆共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