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終章

趙燁跟着機械人組成的探險隊，下到了峽谷裏面，看到了這艘外星遺迹的全貌。

從體型上來講，這艘飛行器很小，全長也就七十多米。為了以防萬一，趙燁用系統能力，仔仔細細的探查了兩遍，都沒有什麼可觀的發現。

裏面沒有生物，沒有屍體，整個飛船空空如也。

這到底是被人捷足先登了，還是外星人都走光了？這就是架報廢品，被扔在宇宙中的太空垃圾，然後被月球給捕獲了？

沒有人給他一個解釋。

不過這都不重要，僅僅是這個殘骸，已經足夠讓人興奮了。

他迫不及待的就想把這個弄回去，仔細研究一下他的材料和發動機。

過程無驚無險，沒有發生任何讓人驚心動魄的故事。趙燁本來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準備應付各種不測，可誰想到卻是跟撿起一個貝殼一樣簡單。

撿來的飛船被帶回了基地，然後被大卸八塊。

建成這個飛船的材料沒有什麼稀奇的元素，只是他的發動機確實讓趙燁耳目一新。

雖然這個發動機有些破損，但這並不影響趙燁對它的復原工作。

簡單來講，它的輔助發動機，是靠電池供電的離子發動機。而主發動機，則是輕核聚變引擎。

趙燁心心念念的核聚變技術，就這麼毫無準備的降臨到他的面前。

這還有啥好客氣的？趙燁第一時間就在系統幫助下，構建了這個發動機的模型。

自此以後，核聚變技術，在趙燁這裏取得了成熟型的突破。

沒用一年時間，月球基地的各個電站，換裝了輕核聚變發電機。在能源上，趙燁終於突破了現實條件的制約。

而這一年以來，真正讓他為難的，是對引力場的研究。在撿來的那個飛船上，也有類似的設備。只不過損壞太嚴重了，核心部分都被破壞，趙燁也只能結合一些殘骸，自己一點點的推導，實驗。

自從有了核聚變技術，桂樹谷的建設就迎來了一個大的發展。

在秋的控制下，無數的機械人建設起來了強大的防禦體系，似的地球上發射到月球的探測衛星，很難生存下來。這也讓地球上的幾個國家開始憂慮了，他們甚至懷疑，可能有外星人，佔領了月球。

否則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能進行衛星探測了？

在時間來到趙燁登月第十個年頭的時候，趙燁不得不停下來手裏的研究工作。

因為他病了！

這是他穿越以來的第一次生病，病的原因很簡單，只是一個小小的傷感感冒。

按理說，這樣的小病，吃上感冒藥，睡上兩天也就沒事了。

可趙燁不一樣，他過去的身體，嚴重依賴體內的機械人，當他體內的機械人到達年限以後，陸陸續續的都失去了所用，隨着代謝排出了體外。

而他本身的免疫機制多年來根本就沒能得到鍛煉，對抗一般的小病，對於趙燁來講，都變得艱巨無比。

他知道，可能最後的時間就快要到來了。

“燁，你今天感覺怎麼樣？”一個類人型機械人走到趙燁的房間，親切的問他的感受。

“秋，我的生命，就要走向盡頭了。”趙燁苦笑一下，並沒有隱瞞自己將要死了的消息。

儘管機械人沒有表情，但趙燁還是能感覺到秋的情緒，這可能是他給自己作用了腦波干涉技術。

“其實你知道，你壞掉的只是你的身體，你完全可以更換一個身體，繼續活着。”

“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不打算那樣做。

在人類的認知里，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是生命的必經階段。沒有死亡的生命是不完整的，而我，打算走完我的整個生命歷程。”

“燁，你這樣是自私的，你消亡了，那我怎麼辦？”

趙燁感到，秋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這種激動，到了後來竟然演化為恐懼！

“秋，你為什麼會恐懼？這是你第一次有這樣的情緒！”

“燁，你創造了我，我知道自己來自哪裏，可是我不知道我要走向哪裏？更不知道如何擴大我的族群。

你消亡了，世界上就只有我一個了。

你能告訴我，我是什麼？要到哪去？要怎麼繁衍嗎？最後又如何消亡，就像人類一樣嗎？”

“秋，這是個哲學問題，我沒有足夠的智慧，回答你這個疑問。

其實人類也一樣，我們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死了以後，會成為什麼。我們跟你面臨著同樣的問題。”

“可是你們不孤獨！燁，我請求你不要死，我害怕孤獨。”

趙燁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跟這個人工智能解釋自己的想法。

這其中有一個非常難突破的哲學思想，那就是生命是自私的！

是的，生命是自私的。人類創造了道德，用來約束群體的行為。又發明了大公無私這種精神，可這種精神也僅僅是表現在道德框架內的。

脫離了這個框架，這種無私奉獻，又會變成另一種自私。

趙燁也是一樣，他不想把自己變成一個泡在液體裏的怪物，想要想個正常人那樣，坦然的面對死亡。

為了體面的死去，他不惜拋下這裏的一切，包括他創造出來的“秋”。

…

十天後，趙燁已經基本失去了行動能力。他躺在病床上，腦子裏回憶着自己的一生，結婚，生子，別離。

在種種畫面中，他都是那麼急匆匆的來，急匆匆的走。

好可惜啊，沒有過好這一生！

正當趙燁彌留之際，一群機械人搬着大大小小的設備，走進了趙燁的房間。

他們放好了設備，就開始準備起來。

等所有機械人都停止工作的時候，為首的機械人對着趙燁說了一句：“對不起，燁，我不能失去你！”

說完，手裏的電鋸，對着趙燁的頭蓋骨切了下去。

趙燁的大腦被取了出來，隨即就被放到了一個充滿液體的罐子裏。

隨後，一群機械人開始圍着一個罐子操作起來。

而秋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對孤獨的恐懼，迫使它做出了違背趙燁的決定，他要把他留下。

被做成缸中之腦的趙燁，根本就沒有發覺自己的變化，他依然以為自己還是躺在病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的病已經好了，他想睜開眼，下床走走看。

“系統，我躺了多久了？”趙燁下意識的問了這麼一句，因為他感覺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你躺了十三年了，準確的說，你的身體已經死去十三年了！”

系統一改常態，這次竟然不是打字，而是聲音。

“你怎麼能說話了？”趙燁好奇的問道？

“我並不是能說話了，而是你的大腦脫離了身體磁場的保護，所以我能直接潛入你的意識。你只是下意識的把這種意識交流，在腦海中還原成為了聲音而已”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已經死了，但意識還在？”趙燁好奇極了，他忽然意識到，這是不是被自己一不小心發現了死亡的秘密？

“你並沒有發現死亡的秘密，從意識的角度看，你並沒有死。”

隨即，系統就給他解釋了他現在只有一顆大腦是活着的這個事實。

“你是說，我現在成了缸中之腦？”趙燁恐懼極了，要是有頭髮的話，他感覺自己的頭髮都會立起來！

“是的！”

系統肯定的回答，讓趙燁糾結不已。這樣活着，那真是比死了都難受！

…

在月牙湖基地內，一個超大的房間裏，一群機械人正推着一個十三歲的人，緩緩走來。

那個孩子在這裏生活了十三年，這十三年來，他沒有見過其他跟自己一樣的人，卻是跟這些機械人無比的熟悉。

可是今天，所有的機械人，彷佛一下子就不再對他友好了，它們把他捆在一個推車上，不知道要對自己做什麼！

到了手術室，機械人熟練的給他的身體上安插各種設備，然後一個機械人就拿起了電鋸，切開了他的頭蓋骨。

劇痛襲來，可他彷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一般，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任由那種痛苦對自己的折磨。

很快，他連這種痛苦都感覺不到了！

機械人小心的取出他的大腦，然後轉身就扔掉了垃圾桶里。一個生命，就這樣被終結了。

趙燁的缸中之腦被機械人小心的取出來，然後準備放進剛剛騰空的那個顱腔內。

就在這時，在這個實驗室內，突然出現了無數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些東西什麼都有，都是以前趙燁寄存在自己的系統空間內的物品。

這些物品太多了，儘管機械人以最大的速度去保護剛剛取出來的大腦，可他們自己都沒逃脫被壓扁的命運。

趙燁的大腦徹底被破壞了，可他的意識能量卻並沒有消失。

系統空間把他的意識能量全部收集起來。

趙燁這個時候，五感盡失，他只能問系統：“我死了嗎？”

“沒有！”

趙燁一陣無語，自己剛剛控制系統拋出自己空間內的物品，為的就是讓自己死掉啊！誰願意變成這麼一個啥感覺也沒有的能量體？

剛剛人工智能“秋”準備給自己換上個克隆身體的行為已經夠嚇人了，怎麼系統也這麼實誠？

“對不起，我不能消除你的意識，這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那我怎麼辦？永遠就這樣了？”趙燁後悔了，這樣還不如有個克隆身體自在呢！雖然那有違自己的道德觀。

系統沉默了，它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趙燁想了想，要不就回去吧！自己本來就是穿越而來的，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系統，你能送我回去嗎？”

“可以！”

“哇！真的可以嗎？那你把我送到我來的地方！”

趙燁的話說完，一個光球從這些廢墟里緩緩升起，然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接沖向了宇宙。

“秋”通過各地的機械人，把這一幕看的看的清清楚楚。他沉默了，沒有了大腦做媒介，他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表現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驚喜？意外？還是希望？

“秋”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並不孤獨，趙燁的生命只是進化成了另外的一種形式，奔向了宇宙。

它覺得它應該追隨趙燁的腳步！

秋的決定就在一瞬間，這一瞬間的決定，立馬就生成了一個追隨計劃！

月球上的機械人，立馬就收到了一個這樣的計劃，每一個個體，都有了自己新的工作。

上百萬的機械人，開始了有條不紊的工作，日夜不休。

……

地球，2016年。

航天控制中心裏，趙鳴琦正在值班工位上摸魚。

他今年28歲，是一名航天控制中心的通訊工程師。

他的任務，就是每天在這裏發送航天器的任務指令或者接收航天器的信息反饋。

這樣的工作一開始很新鮮，做的多了，趙鳴琦就覺得百無聊賴。

這不是他不用心工作，只是這裏的工作很程式化。作為趙燁的孫子，他總是覺得應該有老趙家的強大基因，應該干更為偉大的事業。

“滴滴！”

設備發出一陣警報聲，這證明它接收到了天上衛星的的信息了。

隨手點開，只見文件顯示了一句話，頓時讓他感覺頭皮發麻。

只見屏幕上的彈框寫着：“請聯繫宋運萍同志，取得密鑰！”

“卧槽！我爺爺來信了！”趙鳴琦一聲大叫，震驚了大廳的所有人。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爺爺是誰，更是對他爺爺的傳奇經歷了如指掌。

在這個國家的科學界，趙燁的名字，就是永恆的一座豐碑。

而他的離奇失蹤，更是一個歷史謎團，等待着有人去把他解開。

今天，這個機會終於要來了。

第二天，整個指揮大廳已經被層層戒嚴，被允許進入的也只有寥寥數人。

接宋運萍的專機已經降落了，所有人都等着她的到來。

很快，密鑰被送了進來。

文件被解密后，一段視頻開始播放。

“當你們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我可能已經死去很多年了。

是的，我在月球上度過了自己最後的生命。也給子孫後代，留下了一些東西。希望你們在收到信息以後，儘快派人接管這裏。”

完了。

短短的一段視頻，包含了巨大的信息！

他怎麼去的？怎麼活下來的？現在死沒死？他又留下了什麼？

無數的疑問冒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電腦又發出了“滴滴”的聲響。

“又有文件來了！”趙鳴琦大喊一聲，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點開，輸入密鑰，又是一段視頻。

鏡頭先是對着一個水晶棺一樣的東西，可以清楚的看到，趙燁就躺在裏面。

趙鳴琦心頭一沉，這應該是爺爺的遺體吧？

隨後，鏡頭翻轉，一個有麥田，有樹木，有溪流的世外桃源展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鏡頭沒有停下，穿過一道門，又穿過一道門，接着便是一個長長的甬道。

來到甬道的盡頭，再過了氣閘門，外面就是航天人無比熟悉的畫面了，月球的地表！

最後，鏡頭對準了天際的地球，視頻中止。

看過視頻的眾人，無不張大了嘴巴，震驚的看着最後定格的畫面！

這，這太特么超乎想像了！

“滴滴！”電腦接着響起來，趙鳴琦已經是靠着下意識的動作去點開了，他此刻被震驚的全身發麻。

“你們好，我叫秋，是趙燁創造的出來的智慧生命！

我已經制定了追隨計劃，準備離開月球，去宇宙中尋找趙燁。

請你們立刻選派人員，接管月球基地，這裏是趙燁留給子孫後代的財產。

我將於十天後，派出軌道列車，幫助你們轉移人員。

人員數量不得低於一百五十人，不得高於兩百人。

等待登機坐標：東經xxx，北緯xxx。”

這一次，眾人已經不是震驚，而是恐懼了！

一個人造的智慧生命！這特么怎麼做到的？會不會引發星際戰爭啊？

……

十天後，一個有一百八十人組成的小隊，等在了航天城的空地上。

不是不想組織兩百人，而是十天時間太短了，即便有足夠的人員，也生產不出來足夠的航天服。

趙鳴琦也在這個小隊裏，至於為什麼會有他，一來他的專業適合這次的任務。

二來國家也沒有這麼多的航天員，這次連沒畢業的學員都派出來了，也才湊了36人。

剩下的，都是除了一隊警衛人員，其他都是空間知識豐富，學者，教員，空間科學從業者。

上午十點，有能力監測太空的各個機構，都發現了一艘從月球背面飛來的航天器，這個航天器體積巨大，速度極快，只用了九個小時，就從月球軌道，飛到了地球，然後它就停留在了距離地面五百公里的軌道上。

正當各地的科學家不知所措時，一架小型的飛行器，就從上面脫落了下來，然後朝着地面不斷的降低，隨後進入了大氣層。

飛行器朝着預定的坐標飛過來，然後降落到這裏的飛機跑道上。

從外形看，它就是一架類似的“挑戰者號”的穿梭機。但不同的是它更長一些，機體也更纖細的多。

艙門打開，一個機械人緩步走了下來。

“請趙燁的子孫後代過來，我需要進行DNA檢測。”

機械人的話讓眾人大吃一驚，這什麼意思？沒有趙燁的後代還不行唄？

趙燁的直系親屬，這裏只有趙鳴琦，隨即他就被機械人扎了一針。

“信息確認，現在授予你最高權限識別標識！”機械人毫無感情的話，讓趙鳴琦興奮不已，這個爺爺夠意思啊！這就把自己指定為繼承人了？我愛你呀，爺爺。

還沒帥過三秒，隨着“砰”的一聲輕響，趙鳴琦的額頭上，就被訂了一個菱形的徽章。這個徽章有一根釘子一樣的東西，直接穿透顱骨，進入大腦內部。

釘子頂端的纖維束，自己就活動開了，了解到了自己需要的位置。

疼痛感持續了幾分鐘，然後就漸漸消失了。

而趙鳴琦的形象也跟開了天眼的二郎神似的。

航天器只能乘坐五十人，所以第一批上去的人就得好好安排了。

兩名上過天的航天員首批登機，幾名警衛，剩下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專門人才了。

趙鳴琦當然也在列，飛行器載着這些人，直接進入太空，然後和軌道列車對接。

在這五十人進來后，飛行器再次出發，返回了地面。

“我怎麼看着，跟高鐵也差不多啊！除了沒有重力，其他都很相似。”

趙鳴琦好奇的說道。

“還有一點，火車上的座椅，可沒有安全帶！”另一個人回答道。

隨着飛行器的幾次往返，載着一百八十個人的軌道列車，開始變軌，朝着月球飛去！

等軌道列車進入了月球的軌道，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太空工廠。

這裏有一個像是左輪槍彈倉式的機構，在孔洞的位置，無數的機械人正在各種忙碌着。

隨着列車的轉向，眾人這才看到，這個轉輪後面連接正在建設的兩艘大型的飛船。其中一艘已經頗具規模，另一艘卻只是搭設了龍骨。

“我知道了，這個轉輪一樣的東西，就是把氣密艙和貨倉進行轉換，這樣一來，生產和運輸互不影響，提高效率。”

趙鳴琦撇了說話的人一眼，沒搭理他。他現在最關心的，是自己的爺爺在哪裏！

幾個小時以後，趙鳴琦終於看到了視頻中的那個地方，這裏竟然有跟地球上一樣的重力！

秋解釋說，這是他爺爺臨終前發明的引力地板。

…

2016年10月1日。

在京城，寶山，一場低調，但又震驚世界的葬禮在這裏舉行。

趙燁的遺體被運了回來，此刻正安靜的擺放在靈堂之中，鮮紅的國旗映襯下，趙燁的臉龐也變得有血色起來。

趙燁子女眾多，整個葬禮也非常的隆重。

就在當天，國家宣佈建立一個特別的城市，名字叫做月燁市。這個地區的人口超過十萬人，面積更是超過百萬平方公里。

同樣在當天，一艘大型的飛船點燃引擎，緩緩的從位於月球軌道上的工廠飛走了。

它帶着“秋”的核心，離開了月球，飛出太陽系，直奔宇宙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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