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想要你一句實話
隨着案子深入調查,朝慕雲和夜無垢,包括皇宮裏的承允帝,隱在暗處裝透明人的聞人長,所有人都知道,今時蓄勢待發,來日必有正面一戰,典王和漕幫,他們都要理清。
眼下雖然有意壓着小皇子尋回的消息,但並非長久之計,夜無垢日日都要進出皇宮,再有意避着人,時間久了,也難免走漏風聲,他們其實也是需要搶時間的。
別人已經在屢屢試探,他們手裏的東西也越查越多,再尋到一些關鍵性線索,破案指日可待。
大理寺現在基本是傾巢而出,連槐沒,都在驗屍工作完成後,自告奮勇,出去幫他找毒蛇了。
專業養蛇人找蛇,痴迷財物者尋金,兩樣都是兇手殺人邏輯線的最關鍵證據,只要尋到了,一切不攻自破。
至於單于令本人——
所有人都在忙,朝慕雲便發話,將人提到大理寺,自己親自問。
大理寺是個清水衙門,也就是官署不比別人家小,門口狴犴尤其威武,實則內里擺設用物,都過於單調樸素,待客茶水點心之類也非上品。
單于令當然不怎麼滿意:“這就是你們大理寺的待客之道?”
這茶怎麼還是陳茶?那個什麼小朝大人,知不知道他現在要見的是誰?
做為戶部官員,單于令走出去到哪,都是被人巴結討好的存在,哪個部門沒點難處不是?大家都盼着戶部手指縫裏漏點,日子也能好過些,大理寺都這麼窮了,也不伏低做個小?
皂吏們一個個一身黑衣,面色凝肅,不好說話,沒人理他,也沒人真的聽話,去沏了上好茶來給他換。
他倒也坐的住,沒人問,沒人管,他挑完這個刺,就繼續挑下一個刺,自如的很。
“大人……”
“如何了?”朝慕雲見回事的皂吏一腦門汗,讓他先喝盞茶再說。
“謝大人……這位戶部單大人,囂張的很,明明是自己涉嫌犯事,提調大理寺問話的,非但自己不緊張,還到處挑刺,一時說這個不對,一時說那個不好,還總是叫人喚大人您快點過去。”
朝慕雲頓了下,笑了。
這位戶部侍郎,也挺有意思:“叫人傳話,我很快過去。”
很快,二人廳中對坐,單于令三根手指拎着茶盞,眉梢挑高:“小朝大人這麼忙啊。”
朝慕雲觀察到的微表情,果然,在裏面發現了一些微妙的緊張。
怎麼可能不緊張呢?這個案子到現在,可是死了三個人了,單于令自己還是被李寸英宴請公關,打開調官通道的人,本身屁股底下就不幹凈,哪裏囂張的起來?
此前表現的那麼高調,不過是虛張聲勢,像是在說——你看,我要真是犯了事,還敢這麼傲?你信我,我真沒幹什麼。
另一種,只怕也是在試探。
如果朝慕雲妥協了,或者哪怕有一點點,姿態體貼放低的信號,單于令都能立刻明白,這次會面算不得什麼事,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完全不需要擔心。
此人油滑,話中真偽,當要仔細辨認。
朝慕雲拿定了主意,直接拋出第一個問題:“李寸英欲調往鹽司轉運,單大人應了?”
單于令飲着茶,話說的有點模糊:“唉,鹽司缺人,打哪調不是調啊,戶部人少活兒多,都快把一個人掰五瓣使了,我巴不得有人毛遂自薦,給我分憂,來者都是客么,別說李寸英,誰願意來,我都不攔着……但這事,我說了也不算不是?你要非想查清楚,怕是得去問吏部。”
朝慕雲安靜等他聽完,似乎沒脾氣,說出來的話卻不一樣:“李寸英可曾向你行賄?”
單于令好懸一口茶吐出來,趕緊放下茶盞,一臉正色:“這種事可不興瞎說,戶部自己就管銀子,不知道吃了多少這方面的苦,堅決杜絕貪污受賄行為!”
朝慕雲看着他的臉,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又問:“李寸英死時,你在哪裏?”
“我家。”
“一個人?”
“大晚上的,我不一個人還幾個人?”單于令清咳一聲,“公務緊要,我並不沉迷於女色。”
朝慕雲大概知道他在隱意解釋什麼,不過就是內宅,和當夜攬芳閣之事:“李寸英好像很富有。”
單于令似笑非笑:“別人有別人的門路嘛。”
“你不眼紅。”
“銀子,我見的多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別人家的,看個熱鬧就行,我自己俸祿也還好,足夠養活一家人,不窮,挺好。”
“你也不好奇?”
“小孩子隨便好奇,最多挨頓打,”單于令別有深意,“大人好奇,丟的可能是命,做官久了就得懂,別亂好奇,命要緊。”
朝慕雲目光淡淡:“李寸英謀鹽司之職,將來少不了和漕幫打交道,他似乎和漕幫很熟?”
單于令笑:“別人的打算,自有別人的道理,我哪知道?不過倒是聽說過他和漕幫里的人喝酒,那人還出了意外,從樓頂掉下來了?”
“只是聽說?”朝慕雲斂眉,伸手端茶,“大理寺查到,李寸英和姚波酒樓相約飲酒,姚波出意外時,單大人似乎也在現場。”
單于令放下茶盞,神情凝重:“可不敢這麼說,我當時只是湊巧,同別人有約,在同一個酒樓,撞上了這件事,兩邊離着十萬八千里,根本就沒見過這兩個人,也不知他們在那裏相約喝酒,小朝大人問案,可不能想當然啊。”
朝慕雲又換了個問題:“單大人可認識康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