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番外三（13）

番外三（13）

姜小米徹底懵逼：「……你說的那個男生，該不會是，是、是……」

「是你。」榮奕說。

姜小米：「！！！」

姜小米：「怎麼可能！你不是暗戀我哥嗎？」

榮奕：「也不算暗戀，是崇拜。我後來發現，崇拜和喜歡是不一樣的，而我喜歡的是你。」

這會兒姜小米的jiojio還搭在榮奕腿上，但已經不敢再亂晃。

氣氛莫名有點膠着，姜小米一下子把jiojio抽回來，正襟危坐，指着自己的鼻子問：「你喜歡我啊？」

榮奕：「是的。」

姜小米還是有些震驚的樣子，「你為什麼喜歡我？？我哪裏好？」

榮奕：「你……」

姜小米搶答：「不用說了我知道！我家世好，長得也還行，年輕力壯，你喜歡我是正常的，不過我得想一想，給我點時間好么！」

姜小米連珠炮似的說完，就跳下床，奪門而出。

榮奕：「………………」

這房間是姜小米小時候學習的卧室，有書桌也有床，現在老宅的別墅雖然歸了他，但姜小米鮮少往父母的主卧跑，大部分時間還是很戀舊地住在這裏。

如今丟下自己的卧室跑出去……看得出是很慌不擇路了。

榮奕有點無奈，更多的還是忐忑。

姜小米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榮奕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卻又有種莫名的自信，期待着他的答案。最後，榮奕放任自己摔在姜小米的床上，嗅着姜粟的氣息，捂住眼睛，回想從高中時期起，那個叫姜粟的男孩子，冒着傻氣的、可愛的要命的種種。

最初注意到姜小米是高二剛轉學的時候，他隨父母工作調動來到燕林，人生地不熟。

不過，榮奕也不在乎。

他本來就性情淡漠，根本不喜歡跟人交往。

從他記事起，耳邊就總有個聲音，嘀嘀咕咕地教育他，這不能做、那不能做，告訴他即便是男孩子，也得保護好自己的身體，不能摔跤、不能磕碰，否則就不漂亮了，沒辦法成為「萬人迷」。

很小的時候，榮奕跟父母提起過這種靈異事件，父母花高價請了個神婆，喂他喝了一大盆黑狗血，自那以後，榮奕的「病」便好了，再沒跟外人提過有關‘神秘聲音"的哪怕一個字——黑狗血實在是太難喝，喝完還會拉肚子，他開始學着隱藏，假裝自己跟正常人一樣。

但十幾歲的男孩子，總還是會有叛逆心理，那聲音越是勸他躺平，吸引個有錢男人嫁了，他越是暗自努力，非要親手闖出未來不可。

隨着榮奕漸漸長大，經歷的事、遇到的人越來越多，也漸漸明白什麼叫做「萬人迷」，原來，「萬人迷」就是總會有男人色眯眯地望着他，甚至舔着臉過來搭訕。

好噁心。

被幾個陌生男人當街逼着要過電話號碼之後，榮奕愈發覺得這些男人都好噁心。就連在學校里，那些男同學多看他一眼，他也覺得煩躁。

榮奕愈發不愛與人交往，離開舊的集體時，也沒什麼傷心的感覺，轉學之後，也不急着融入，不過是在一個地方踽踽獨行，改為在另一處格格不入罷了。

沒什麼可緊張的。

可是，開學沒多久，他就發現，后桌是個話癆。

榮奕從來沒給過任何人眼神，也不願意跟任何人聊天，卻每天都要被迫聽后桌那小嘴叭叭個沒完沒了。

「同桌同桌，你看什麼書呢？借我看一眼唄。」

「你看老班新燙的髮型，像不像金毛獅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非常聒噪。

老師的粉筆頭不知道多少次砸在他腦門上，姜小米才能消停一會兒。

托姜小米同學的福，榮奕也練就了一身聽風辯位躲粉筆頭的本領，每次老師丟「暗器」的時候，他都能成功閃避，從未被誤傷。

而姜小米偶爾也會主動招惹前桌，他會戳戳榮奕的後背，很自來熟地說：「奕哥，作業借我抄一下唄！」榮奕最討厭和別人肢體接觸，極不耐煩地回頭，就看到姜小米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這種事在初中、乃至以前的高中，都很常見，為了少說兩句話，榮奕一般都直接把作業本一丟，可看着姜粟同學，他莫名蹦出兩個字：「……不借。」

姜小米：「喂，就借一下下……」

榮奕便不再搭理他，歲的榮奕，就已經有了明確的是非觀，認為借給同學抄作業，不是在幫他們，而是在害他們。

榮奕懶得理那些討厭的傢伙，能少跟他們接觸就行，才不管他們學習如何，可是姜小米好像不那麼討厭，他不想害他。

這時候姜小米的同桌就會陰陽怪氣地說小話：「人家是學霸，不願意搭理咱們，還往上湊什麼？」

姜小米就會打個岔，把話題岔過去，從來不說榮奕的壞話——倒也不是對榮奕另眼相看，姜小米是厚道孩子，誰的壞話都不講。

不過姜小米也沒那麼完美，偶爾也會像其他男生似的，不由自主地盯着榮奕看，目光直勾勾的。

榮奕懷疑，那是所謂「萬人迷」光環的作用，這讓他很煩躁。

直到有一天，一個相貌異常惹眼的年輕男人來給姜小米開家長會，那青年臉很嫩，一點也不像家長，榮奕還以為他是某個外班的同學，輕易被他的外貌吸引住——榮奕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生，遇到那麼漂亮的同性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甚至破天荒地衝過去搭了個訕。

可惜對方也跟其他人一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臉看，這讓榮奕剛升起的好感又迅速消散。可他後來才知道，這位漂亮青年其實不是什麼同學，而是姜小米的哥哥、姜氏集團的總裁，再後來，榮奕反應過來，姜總根本不是被他的臉吸引，相反，姜總好像還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榮奕不斷地在新聞上看到姜糯的事迹，心裏漸漸生出崇拜，大約就是現在所說的「始於顏值，忠於人品」。

為了能跟心中的偶像離得更近一些，榮奕開始主動接近姜總的弟弟姜小米。

而姜小米同學跟他那位胸中頗有溝壑的哥哥天壤之別，就是個傻白甜加超級學渣。

榮奕給他補課的時候，多少次都想敲開姜小米同學的腦袋，看看裏邊是不是全裝的過期礦泉水，為什麼那麼簡單的題目，他就是做不會呢？

不過，姜小米同學雖然做題費勁了些，但心地很善良，且有自己的主見。

譬如，有一回榮奕到姜宅幫姜小米同學補課，隨口討論最近學校的新聞：一個女生懷孕退學的事。

周圍的人都在說那女生不檢點，小小年紀就交男朋友，還有好多男生追求，簡直就是公交車。

而姜小米的見解就很獨到：「說一個花季女孩是‘公交車"，這些人也太惡毒了。」

榮奕刷刷刷在紙上寫下一行公式，「你套用這個公式試試。」

姜小米同學也知道自己的廢話，入不了學霸的耳，但還是控制不住一邊做題，一邊碎碎念吐槽：「我今天跟外班的男生吵了一架。」

榮奕終於抬起頭：「你沒事吧？……我是說，為什麼？」

姜小米無所謂道：「就意見不合，放心啦，我是個文明人，不會打架的。」

榮奕有些彆扭地說：「誰擔心你。」

姜小米同學直接忽略這一句此地無銀的解釋，說：「就是因為那個女生的事嘛，我為她說幾句話，他們就非說我也喜歡她。……我才不喜歡她，出事之前我都不認識她，我只是氣不過那些人胡說八道，她是懷孕了，是不應該在這個年紀偷嘗禁果，但很多男生追求她，就是她不檢點嗎？甚至還有一些女生說她是‘公交車"，要我說，就是因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和‘嫉妒"！所以等人家出事了就落井下石！」

榮奕：「……」

姜小米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我這人就是這樣，話密。又耽誤你的時間了，你是給我義務補課的嘛，我會珍惜的，現在就閉嘴做題！」

「姜粟。」榮奕忽然說，「你真的覺得，‘招蜂引蝶"不是那女生的錯？」

姜小米嚴肅道：「什麼叫‘招蜂引蝶"啊？招蜂引蝶的不也是花朵嗎，難道花兒漂亮香甜是花的錯？什麼道理哦！」

榮奕莫名想起自己這些年來的遭遇，想起曾經跟親人、同學吐槽的時候，對方非但不跟他同仇敵愾，反而質問「你是不是招惹人家了」？

這一年網絡上還沒流行起打擊「受害者有罪論」的風潮，他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的觀點，心裏莫名舒暢。

「我覺得你說得沒錯。」榮奕鄭重道，「謝謝你。」

姜小米：「？？？？」

姜小米同學一臉懵逼：「謝什麼啊？」

榮奕卻沒解釋，很輕鬆地說：「做題吧。」

如果說從哪一刻開始喜歡上姜小米，榮奕想，也許就要追溯到那一刻吧。

他心裏還是感激姜糯，要不是見到姜總那樣閃閃發光的人，他也不會愈發堅定地跟腦海里那討厭的聲音作鬥爭，堅決不依附任何男人，全靠自己雙手奮鬥；他也不會藉著接近姜總的目的，去接近姜小米，就不會發現姜小米的可愛之處。

而在榮奕憶往昔的時候，姜小米已經慌慌張張地跑到另外一間卧房，給自家親哥撥去電話。

遲遲沒接通。

直到不依不饒撥第三遍的時候，話筒那頭才終於傳來姜總有些喘的聲音，「怎麼了？」姜糯急切地問，「大晚上的，出什麼事了嗎？」

姜小米只當是哥哥擔心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大半夜喘息能有什麼異常，於是吞吞吐吐地說：「也沒什麼，就是有點心事想跟你說。」

電話那頭的姜總明顯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而後電話就被顧大哥奪過，顧大哥兇巴巴地說：「真的沒事？」

姜小米：「啊，沒、沒事啊。」

顧大哥：「你在哪兒呢？」

姜小米：「在家呀。」

顧大哥明顯也鬆了口氣：「那是真的沒事。」然後更加兇巴巴地說：「沒事的話就不要打電話！小孩子半夜不許給大人打電話，這是江湖規矩，你不懂嗎？！」

「嘟嘟嘟……」

姜小米聽着電話里的忙音，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家哥哥可能在幹什麼，紅着臉罵了句：「顧大哥真是禽獸！」

然後無措地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嗚嗚嗚怎麼辦，突然收到同性好友的表白，而自家親哥有嫂子沒弟弟，現在也沒空搭理自己，他一腔心事無處訴說，啊該怎麼辦qaq！他一點經驗都沒有啊！

姜小米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想明白，索性第二天一直窩在被子裏，試圖以賴床逃避，然而，榮奕竟然敲開他的門，然後把親手做的愛心早餐送到了床前。

姜小米：「！！！」

姜小米做貞潔烈女狀，把被子拉得高高的，「謝謝我還不餓！」

榮奕：「……………………」

榮奕卻沒逗留，把早餐放在床頭柜上，便規規矩矩地退到門口，「趁熱吃吧，想十點之前趕到公司，就至少要半小時之內出發。」

「對了，」榮奕握着門把手，「我昨晚說那些話，不是為了逼迫你，只是一時忍耐不住，把心裏話說出來，你不用急着給我答案。……喜歡是一件兩情相悅的事，而不是道德綁架。小米，你不要有心理負擔，無論怎樣選擇，我都尊重你。」

說罷，榮奕輕輕帶上門。

留下姜小米對着床頭柜上熱騰騰軟乎乎的紫米粥和一張焦黃酥脆的手抓餅，陷入沉思。

第一反應是鬆了口氣：榮奕沒有以朋友的名義脅迫他，逼他做出選擇，這讓他心理壓力小了許多。

第二反應是：我喜歡榮奕嗎？不對，我喜歡男生嗎？

在清邁玩了四天三夜，姜總就又惦記起公司的生意，拉着顧江闊準備回燕林。

龍芘署小師父的「催眠」非常管用，顧總再沒做過噩夢，這幾天吃得好、睡得香，精神一下子就養回來了。

而且，度假嘛，顧總還在旅遊區買了一對貓耳發卡，讓糯糯戴上（但貓尾剛塞這東西，姜總誓死不從，只能暫時作罷），總之這幾天顧總的小日子快活似神仙。

以至於姜糯拉着他提前回燕林，他也沒什麼怨言。

非但沒有怨言，還相當配合，今天剛到機場，就跑前跑后地給姜糯買咖啡、親力親為地託運行李，間或趁機神神秘秘地打幾通電話。

電話是直接打到白米科技的技術部。

當年的白米科技是用顧江闊姥姥的拆遷款作為第一桶‘天使投資"，後來姜總豪氣地將整個白米都送給顧江闊，旨在提醒顧大佬‘苟富貴勿相忘"——那時候倆人之間還沒有私情——沒想到如今白米發展得這樣好。

儼然已經成了國內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名下坐擁的風口項目就有七八個，更別提數不勝數的專利。

因而，技術總監也水漲船高，一般都負責「科技改變生活」的大案子，所以接到頂頭上司的催促電話時，還是有點懵。

「顧總，已經在加班加點了，不過工期確實太緊張……是，是的，有成熟的技術，是可以拼接，但是……好的，好的，沒有‘但是"。哎，我儘力吧。……應該的，應該的，謝謝顧總，不用不用，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技術總監掛了電話，只覺一腦門子官司，然後就召開了秘密會議，把全公司的高精尖科研人員全都緊急召喚過來，不但如此，還逐一發了保密協議，讓大家挨個簽名按手印。

因為從沒見過這麼大陣仗，一屋子高學歷工程師正襟危坐，以為來了大項目。

結果，技術總監把臨時趕出來的ppt一放，眾工程師都傻眼：「就這？？？」

「是的，就是這麼個小東西。」技術總監輕咳一聲，「不過它的意義重大。」

工程師們恢復全場肅然，等着總監雲出個所以然。

總監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乾笑：「它呢，是顧總送給姜總的七周年結婚紀念日禮物，讓咱們在正日子之前趕出來。」

眾人：「…………………………」

的確意義重大，兩位大老闆的結婚紀念日、姜總的生日……這都是大日子，他們顧總對姜董事長的愛，天地可鑒，員工們這些年吃到的狗糧，比普通人吃的飯還多。

甚至很多人把兩位老闆的婚姻當***情模板，當真是一段佳話。

可是，一碼歸一碼。

「東西雖然小，但科技感很強，需要用到好幾個最先進的專利，非常考驗技術水平，而且時間也太緊迫了！結構設計、外觀設計都需要時間，零件都要3d打印定製吧？根本來不及！」

「我沒時間啊，我手上好幾個活兒等着交呢。」

「太突然了，明天還得去外地開一個技術峰會，總監，您是知道的，早早就跟您報備了。」

「……」

大家七嘴八舌，忽然聽技術總監啪啪啪啪一頓拍手掌，「各位！還沒說完呢！這是有償加班啊，顧總說了，他以私人名義定製，參與者都有紅包拿。」

眾人突然安靜，又紛紛坐回會議室。

有加班費的話，加班也會變得愉快，簡直人間真實。

「多大的紅包？」

技術總監報出個數字，眾工程師畫風突變：

「構思是超前了些，但技術上是可以實現的，眾志成城，幾天也不是問題。」

「其實國外早有先例了，荷里活就有人用過，零件這塊我還研究過，可以交給我。」

「……」

技術總監輕咳幾聲：「具體如何實施，稍後討論，現在先宣佈顧總的幾點要求。第一是必須盡善盡美，尤其仿生電動裝置的部分，要逼真。第二是務必不能耽擱時間！第三就是進門時，大家簽的那份保密協議，這是顧總給姜總的驚喜，誰也不能說出去！——就算結婚紀念日過去，也不能亂說！這是人家夫夫間的小秘密！」

姜糯對此還一無所知，此刻等在機場的vip休息室內，抱着筆記本電腦遠程處理公務，覺得有些渴，還有些熱，看了眼身邊的咖啡，沒端起來，而是直起身子張望——他記得休息室內有自助冰塊的，在哪裏來着？

結果沒找到冰塊，先看到顧江闊打完電話走過來。

顧總大致掃了眼自家媳婦，就毫不猶豫地拿起咖啡杯，端起便走，順勢攔住一個服務生，服務生給加了冰塊，顧江闊便又把加了冰塊的咖啡拿回來，遞給姜糯，動作一氣呵成。

姜糯奇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加冰？」

「嗯？」顧江闊更詫異，「不是你說的嗎？」

姜糯：「……我沒說話。」

顧江闊震驚：「！你沒說話？？不可能！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給你加冰的？」

姜糯：「真的沒有，我騙你做什麼？」

「？！」顧江闊反覆復盤，再三追問，「你真的沒說話？」

「沒有啊。」姜糯無語地合上筆記本電腦，「時間差不多，去登機口等着吧。」

顧江闊很自然地替他拎起電腦包，仍覺得神奇，一直走到登機口，才得出結論：「我知道了，這可能就是所謂的默契。」

「你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你想要什麼，而我也習慣了照顧你。」

顧總總結：「糯糯，你說我多愛你！」

姜糯便笑起來。

顧總拉着他：「我說我愛你，你該說什麼？」

姜糯笑得更開心，故意說：「這是你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