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丁憑舟在廝打中見縫插針抽走的幾張文件紙,只是冰山一角,買通的服務員趁亂替他偷到的才是大頭。
拿到足足一沓文件,他便馬不停蹄地趕回家,連臉上的傷都沒去管。
丁家。
丁燕生正在用電腦下圍棋,就聽到小兒子風風火火地回來,興奮地說:「爸,給你看樣東西!絕對是一樁大生意!」
然而丁燕生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下完一步棋,才冷哼:「你要是有時間,就把姜糯給我追回來,姜氏那麼大的企業,本來唾手可得……連這麼大的生意都沒見你上心,你還好意思跟我提生意,等等——你臉怎麼了?」
丁憑舟下意識擋了一下自己的熊貓眼,「先別管這個了,爸,你知道金創大廈嗎?」
丁燕生瞪着自家兒子的臉,運了口氣,硬.邦.邦地說:「當然知道,號稱建成地標性建築,打造燕林最大商圈,現在價格炒得離譜。」很多人都看到那塊風水寶地,砸熱錢進去投資,但丁燕生並不這麼認為。..
丁燕生是個老生意人,有較敏銳的商業直覺,金創大廈才開始招標的時候,他就進行過調查,結論是,不看好它的未來發展,何況現在被炒得價格虛高,不是入手的好時機。
丁憑舟:「我拿到了內部消息,未來金創大廈附近一片都要改造,燕林市要在這一片做價億的投資,包括但不限於文化藝術展覽館、遊樂園區,這些都建成的話,最適合做高端配套商圈的建築就是號稱建成地標的金創大廈。」
「……」丁燕生聽兒子說得頭頭是道,不由得皺起眉,「你這都從哪兒聽到的假消息,編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過?」
「不信的話,你看!」丁憑舟把那一沓文件遞給父親。
他剛看到這些文件的時候,也激動得好一會兒沒緩過神,迫不及待跑到父親這裏展示,果然,丁燕生匆匆掃過兩張文件紙之後,直接把那盤沒下完的棋給扔了,電腦響起催棋的提示音時,他都沒管。
不用丁憑舟勸,丁燕生便一口氣看完了所有文件,神色複雜地問:「這些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丁憑舟答非所問:「您先別管從哪兒來的,我就問,這些文件可信嗎?我才疏學淺,專業性的東西看得少,以您的角度看,這文件是真的嗎?」
丁燕生默了默:「像是真的。」
其實他說得比較委婉,無論格式、數據都太真了,如果是假文件……能把假文件造得如此天衣無縫,那對方絕對是天才。
丁憑舟有些得意地說:「爸,你不是問我臉上的傷是哪兒來的嗎?我現在告訴你……」
丁憑舟將今天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當然做了些美化,略去了他和顧江闊爭風吃醋的一段,改成他為了這些文件鬥智斗勇並且英勇負傷,不過丁燕生根本沒在意這些,只問:「你看清楚了?那真的是甄局?」
「千真萬確,他們聊了很久,直到我離開,他倆還沒從包間裏出來。」
「這樣啊。」丁燕生陷入沉思,又把那些文件拿起來,重新翻閱,丁憑舟帶回來的文件不全面也不連貫,卻能看得出一部分是姜氏為金創大廈招標做的準備,另一部分則是姜氏集團總部的擬搬遷計劃,好巧不巧還有一張是燕林市規劃,不過那張並非是文件形式,乃是手打的備忘錄,但這樣反倒更添加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如果是真的,那麼就在金創大廈附近的姜氏集團總部的確是要搬遷,給新商圈騰地方,那麼,姜糯能和甄局搭上關係,就順理成章了——單憑一個還不到20歲的毛頭小子,就能請得動出了名難搞的甄局,丁燕生是不相信的。
這麼多巧合撞在一起,即便是丁燕生,也信了七八分。
但所有的事情,不能僅憑几張文件紙,就輕易敲定,他還需要進一步的確認。
「怎麼樣,爸?是不是一筆大生意?」丁憑舟按捺着激動,說。
「什麼大生意,現在還沒有定論呢,」丁燕生面上不顯,卻叮囑,「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說,暫時連你大哥都不要說。」
這就是要親自出馬打聽的意思了。
丁憑舟心道:我才不告訴大哥,這一回的內幕消息價值何止幾個億,功勞怎麼能分給大哥?他這回在父親面前露了臉,今後父親就會更倚重他,讓他日後在公司的話語權更大,讓姜糯看到他的成功,也許……到時候小糯會後悔現在這麼對待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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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江闊向姜糯彙報了那天的細節,並在某一點上與丁憑舟保持了默契——他也沒提兩人最開始的衝突,是為了姜糯爭風吃醋的事。
不論過程如何,姜少爺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除了日常工作之外,還拉着顧江闊為之後金創大廈的招標做準備,他似乎很篤定顧江闊在商業方面的才能,讓市場部的專業下屬做標書時,順便教教他。
市場部的員工並不認為老闆的貼身保鏢真需要學習什麼商業知識,只當他是姜總派來監工的,所以對顧江闊非常熱情,對於他問的專業知識也知無不答,力圖和他搞好關係。
同時公司上下都傳遍了,傳他們這位年輕的新任總裁對金創大廈勢在必得,消息很快就又傳到丁氏集團的耳朵里,愈發令他們相信姜糯得到了確切的內幕消息,不過這都是后話。
顧江闊接受能力很快,每天花半天時間去市場部報道,就已經把標書流程和很多細節梳理得差不多,而且這半天,他還通常挑姜糯開會不在的時候。
因而姜總每每回來,總能看到自家保鏢的身影,就,莫名有點像風雨無阻等着他回家的大型犬旺財。
又乖又大隻,對外兇悍,唯獨對自己忠誠熱情。
果不其然,看到姜糯回來,顧江闊眸光一亮,明明面部肌肉都沒什麼變化,可就是能感覺到他忽然的喜悅。
顧江闊起身說:「少爺回來了。」
沒外人的時候,他還是固執地叫他少爺,姜糯已經懶得糾正,問:「今天去市場部了嗎?進展怎麼樣?」
顧江闊照例事無巨細地彙報,姜糯便懶洋洋地托腮聽着,期間,顧江闊還很熟練地給姜少爺泡了一杯手沖咖啡,甚至還學會了用奶泡機。
姜糯端起咖啡嘗了一口,誇道:「不錯,手藝越來越好了。」大佬就是大佬,學什麼都快,假如讓他專職做咖啡甜點師,說不定日後還能進入米其林餐廳成為大廚。
「對了,」姜糯舔掉唇上乳白色的奶漬,說,「還有半個月就開學了,你是怎麼打算的?」
顧江闊:「?」
姜糯忙了大半天,現在有點累,軟軟地靠進寬大的真皮老闆椅里,說話的調調也懶洋洋的,「如果有餘力的話,跟我一起看書吧。」
「書架上老薑弄的那些擺設,都被我撤掉了,換成一些比較實用的書籍,過去看看。」相處久了,姜少爺漸漸就暴露了本性,不再對大佬畢恭畢敬,偶爾也會用從小就習慣了的命令口吻。
好在顧江闊對此甘之如飴,並不覺得冒犯。
顧大佬聽話起身,轉去那兩排背景牆一樣的鏤空設計書架上,果然發現,原本的《管理學》、《競爭戰略》,甚至《百年孤獨》都被換成了《高等數學》、《線性代數》、《大學英語(一)》和《宏觀經濟學》。
顧江闊拿出一本嶄新的《計算機應用基礎》,驚詫地問:「這是……大學教材?」
「對,有空提前自學吧。」姜糯說,「九月開學之後,我要去燕林大學報道,不會像普通學生一樣,每節課不落地去上,但也會盡量修夠學分,你是我的貼身保鏢,當然也要跟着保護我的安全。」
姜糯輕咳一聲,垂眸把.玩咖啡杯,「你反正也要陪我去上課,不如順便也把學位證拿下來,學籍的事不用操心,已經替你恢復了。」
「……」
許久沒聽到對方的回答,姜糯有點慌,大佬該不會怪自己自作主張吧?難道這事兒弄巧成拙了?
他有些忐忑地抬起頭,卻不期然撞見顧江闊有點泛紅的眼睛。
然後就看到自家人高馬大的保鏢,繞過寬厚的實木辦公桌,停在自己面前,忽然俯身給了自己一個擁抱。
19歲的高大少年火力很壯,懷抱也滾燙堅實,嗓音卻有點啞,「姜糯,謝謝。」
姜少爺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有點懵,但僵持片刻,還是伸出手環住對方,輕輕拍了拍他結實的後背。
心裏想: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