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路上見聞
夜，月昏星稀。
李園一處偏僻的牆角，兩個人偷偷摸摸的蹲在那裏。
“姐，咱們就不能等明天嗎？再說這都半夜了，你想見林詩音，完全可以從大門拜訪，有必要這樣偷偷摸摸的不。還是說……你不認識她？”
陸誠無奈的看着展紅綾，很想拿出一個繩子把展紅綾捆回去，讓她不要這麼丟人。
“我和詩音是好姐妹，再說你又不是沒有聽到，有人在散步假消息，說詩音手裏有一份藏寶圖，我這不是想幫忙出一份力氣嗎！”展紅綾振振有詞。
陸誠左臂伸出，右手一指上面的衣服，“那有必要穿夜行衣出來嗎？我們一露頭，說不定人家還以為咱們兩個是黑道，李探花要是給我們來一個飛刀，你覺得我們還有活着的希望嗎？”
人的名，樹的影。
小李飛刀的威名，那是一個個不信邪的人，為李尋歡用鮮血澆築出來的名號。
陸誠想過自己有可能會被一眾黑道中人圍攻而死，也想過與某些人單挑死亡，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像這樣做好事，被當事人殺死。
這要是死了，找誰說理去啊。
“閉嘴，你不覺得夜行衣和晚上很配嗎！”展紅綾怒斥一句，隨後拉着陸誠靠近牆角。從遠處看來，這裏只有一片漆黑的陰影，根本不會有人發現這裏有兩個人在埋伏。
一席幽香鑽入鼻中，讓陸誠感覺心痒痒。
兩個人現在靠的很近，要是在陸誠穿越之前聞到女人身上的香味，肯定會懷疑是化妝品腌入味了。而現在的美人講究不施粉黛，純天然無污染。
所以這香氣的來源，耐人尋味啊。
‘咻…咻……’
一陣輕微的衣袂破空聲響起，展紅綾瞬間精神起來。
“有人從裏面出來了，追！”
話一說完，展紅綾直接追了出去。
“等我……”陸誠看着消失不見的展紅綾，剩下的話也被他咽回肚子裏。
“看來我和她還是有些差距的。”
不服不行。
從展紅綾發現，到她追出去的速度，比陸誠快了好幾拍，現在陸誠連人的影子都看不到，該怎麼追？
去哪裏追？
陸誠抬眼看去，左邊，不認識，右邊，不熟悉，前方，不知道……
“老三把人引開了，咱們也可以走了！”
“老二，咱們走！”
兩個悶聲悶氣的男人聲音，接着便是起跳聲。
下一刻兩個身影出現在陸誠面前。
沒錯，就這麼直直的跳到了他的面前，看起來完全沒有發現身後的陸誠。
“果然沒人，成功得到了藏寶圖，咱們兄弟這是要發啊！”
“對，大哥，做成這一票，咱們兄弟是不是就可以退出江湖了。”
“那是當然，等回去咱們也當個員外，給你娶四個婆姨。”
“謝謝大哥！”
陸誠一臉黑線的看着這兩個人，他現在心裏只有一個疑問。
‘就這種水平，還能從李園全身而退，李尋歡不會是假的吧？’
兩隻手落在了他們的肩膀上。
“大哥，你抓我脖子做什麼，不會是要殺人滅口吧！”
“老二，明明是你抓我的脖子，你這是想犯上作亂！”
“不可能，大哥，我的手都在這裏。”
“老二，我的手也在，等等，既然我們的手都在這裏，那後面的……”
“是鬼嗎？大哥，
你回頭看看！”
“老二，你看吧，我害怕！”
聽着二人膽小怯弱的話，陸誠忍不住搖頭，“兩位，不告而取謂之……”
“靈蛇掌！”
陸誠話還沒有說完，便見這二人置於中間的手掌，違逆人體骨骼原理，好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反向朝着陸誠的胸膛印下。
“好膽！”
陸誠心中驚怒交加，他本以為這二人是膽小鬼，卻未曾想這二人敢來‘李園’行盜竊之舉，又豈是膽小怯懦之輩。
初入江湖，就被兩個小人物上了一課。
好在他的內功修為前幾日大有長進，嫁衣神功更是達到了第五層，從他發現這二人攻擊開始，丹田氣海之中的內力迅速遊走，呼吸間便已經佈滿胸前諸多竅穴經脈。
‘嘭！’
兩個掌印落在陸誠胸膛，掌力陰損、毒辣。
可陸誠修鍊的嫁衣神功也不是吃素的，胸前形成的內力防禦擋住了這二人九成的掌力，只有剩下的一成對陸誠胸膛的皮膚造成了些許的傷害。
“點子扎手！”
二人偷襲得手，飛快的觀察周圍，確定沒有人追來后，眼中凶光高炙。
“死！”
這二人印在陸誠胸膛的手掌，此時忽然便掌為爪，一個取膻中、鳩尾、巨闕三處要害，另外一人手掌向下，取關元、中極、氣海三處要穴。
手法狠辣，出手便是朝着死穴攻擊，若是打中，即便是陸誠有嫁衣神功防禦，也會重傷。
面對這一變招，陸誠大腦一片清明，雖驚不亂。
‘嘶……’
深吸一口氣。
腰腹朝着後面收縮，好似一長弓，堪堪避過二人的攻擊。
只是他的衣服沒有這麼好運，胸口和腹部直接被抓出了兩道爪印。
“排山倒海！”
一鼓作氣，趁你病，要你命。
被這二人接連偷襲攻擊，陸誠心中怒火高漲，他首次有了命懸一線的感覺。如果他剛才一個反應不及，很有可能會被打成重傷，繼而命喪黃泉。
氣走三焦玄關，過手三陽經脈，最後匯聚於掌心。
‘嘭！’
這蘊含陸誠全力一擊的掌法，立刻見了功效。
兩個黑衣人向前飛了三米，重重的落在地上，四肢抽搐，明顯受傷不輕，暫時失去了逃跑的能力。
“呼……”
口吐濁氣，陸誠這才感覺自己後背滿是冷汗，回想剛才的變招，心裏湧出一種莫名的滋味。
“哎呀，這兩個人的命還真是不好呢，本以為他們能夠把我畫的這份藏寶圖拿走，卻沒有想到會遇到黑吃黑的，也是命苦啊！”有些溫雅的男聲在陸誠背後響起。
陸誠剛放下的心，再次提起。
一股寒意從脖頸傳向尾椎，汗毛悚立，好似動物遇到天敵的肌體反應，在這時表現的淋漓盡致。
“陸兄，你就不要嚇唬他了！”
“這位小兄弟可沒有進入李園，而且他還抓住了這兩個毛賊，也算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吧！”
一句話，猶如春風化雨，陸誠感覺自己背後的危險消失，讓他小心的鬆了一口氣。
“岳長老，這人哪是幫忙啊，明明是幫倒忙好不好。我這可是連夜畫的藏寶圖，就是希望能在李兄大婚之前，把江湖人的目光轉移，沒有想到被這個小子給攪黃了。他這是有功？”
陸誠回身看去，只見那牆頭上站着兩個男人，一個如謙謙君子，看起來三十多歲，手中拿着一把長劍。而另外一人則是面色輕佻，最讓人注意的，便是他的鬍子。
兩撇很是齊整的鬍鬚，從遠處看就像是眉毛一樣。
“不知者不怪，再說他的掌法，難道你不認識？還有剛才那個女人，不要說你不熟悉？”持有長劍的男人朝着陸誠抱拳一禮，“華山派，岳不群。”
聽到這個名字，陸誠眼眸瞬間收縮至針尖大小，待仔細打量岳不群一番，這才點點頭，抱拳回禮，“六扇門，陸誠！”
“陸誠，沒聽過！”
“不過這驚濤掌耍的不錯。”
四條眉毛的男人輕輕一躍，站到了陸誠的身前，“我叫陸小鳳，江湖一般人都叫我陸大俠，你也可以這樣叫我。”
“江湖上的大俠有不少，恕我孤陋寡聞，沒有聽過一個名叫陸小鳳的大俠。”得知了陸小鳳的身份，陸誠放下了一半的戒心，並隨口反駁一句。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陸小鳳就是陸小鳳，他的臉皮厚，武功高，好管閑事，喜歡美女，這些讓他在江湖上有不少的朋友，可唯獨沒有大俠的稱號。
“陸兄弟說的不錯，這傢伙的外號有很多，可唯獨稱不上大俠。”岳不群露出溫和的微笑，看起來當真如謙謙君子一般。
“據我觀察，這二人剛才偷襲陸兄弟的招式，應該是來自於西域白駝山莊的靈蛇掌。”
陸小鳳頷首，眼神閃過一絲艷羨，“是靈蛇掌的話，那就很正常了。這白駝山莊的莊主歐陽鋒也算是一代宗師，可惜其侄兒歐陽克喜好美女，為此有不少西域邪道向他進獻美女換取武功，這靈蛇掌便是其中之一。”
“那這兩個是西域人？”陸誠伸手指着趴地不起的二人，朝着陸小鳳問道。
陸小鳳搖頭，“靈蛇掌在西域流傳，後來有一個西域人進入中原，自號‘靈蛇真人’，將靈蛇掌推陳出新，比白駝山莊傳下來的版本還要詭異，這三人應該是靈蛇真人的弟子。”
靈蛇真人？
歐陽克居然還活着？
而且以武功換美女，這樣的騷操作，還真是牛掰啊！
見陸誠思索，岳不群笑着寬慰道：“靈蛇真人乃是邪門外道，若是敢來這裏撒野，岳某定然不會放過他。再說這裏可是李園，不但有尋歡在，更有陸小鳳這個好管閑事的傢伙，陸兄弟不用擔心的。”
“喂喂喂，老岳，你這可不對啊！”
陸小鳳滿臉不情願，“我陸小鳳什麼時候喜歡多管閑事了，像我這麼老實巴交的男人，你在這樣說我，小心我讓薛冰去找寧女俠告狀。”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岳不群慷鏘有力，正義凜然的回答道。
陸誠都看呆了。
這還是他記憶中那個為了華山派不斷算計的偽君子岳不群嗎？
話說陸小鳳剛才稱呼他為‘岳長老’，難道他不是掌門了？
“你陸小鳳要是老實巴交，那老實和尚的名號就該讓給你了。再說咱們男人的事情，你卻讓薛冰去找我夫人，你還能要點臉嗎？”
“要臉，我陸小鳳要是有臉，也活不到現在了。”
能夠勇敢承認自己沒有臉，不要臉，陸小鳳也真是江湖一絕。
岳不群被陸小鳳的話噎到，只得一甩衣袖，“我岳某人，羞於你為伍。”
“陸兄弟，剛才的對話你可聽到了，這陸小鳳如此不要麵皮，以後你可要與他遠一點。”
“喂喂喂，說話就說話，你這傢伙敗壞我的名聲就不太好了吧！我以後還指望自己的名聲去混飯吃呢！你在這樣說，小心我去華山找寧女俠，讓他管我吃住。”
岳不群雖然知道陸小鳳這傢伙不對有夫之婦出手，可是架不住這傢伙臉皮太厚，就算他不覬覦自己夫人的美色，在夫人寧中則面前說一些自己的壞話，岳不群也受不了啊。
“不與你一般見識！”岳不群拂袖，走到兩個黑衣人那裏，伸手檢查二人的傷勢。
陸小鳳對着岳不群的做了一個鬼臉，隨後對着陸誠問道：“陸小弟，你剛才用的可是郭巨俠的絕學，驚濤掌？”
陸誠點頭承認，“不錯，是驚濤掌！”
陸小鳳一臉驚奇，“據我所知，郭巨俠的幾個弟子，在前幾年一場大戰中，盡數殞命。而之後郭巨俠便閉門不出，從沒有聽說他再收弟子啊？”
陸誠解釋道：“我這是郭巨俠之女，郭芙蓉所授，也只有驚濤掌的前兩招。”
“原來是這樣啊！”
陸小鳳點點頭，表示明白。
“陸小鳳，過來看看！”陸小鳳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岳不群的喊聲。
猶豫了一下，陸小鳳轉身過去。
“叫陸大爺我過來做什麼？小岳子！”
這個稱呼引得岳不群一個沒好氣的眼神，可見他心中對於這個稱呼頗為不滿。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和陸小鳳爭執起來，肯定沒有好結果。
“這一掌打在二人後背膏肓、肺俞、心俞三處穴位，掌力剛猛，透過經脈損傷了二人的心、肺兩大臟器，另外這膏肓穴受損，二人體內精氣流轉不暢，除非有武功高強者立刻幫助二人立刻治療，疏通經絡，修復受損穴道，不然這二人活不過三個時辰。”
解釋完二人的癥狀，岳不群觀察了一下陸誠的表情，見他面露不忍，心中滿意，隨後安慰道：“殺人者，人恆殺之！”
“這二人手上有數條人命，在六扇門也算是掛上號了。再者剛才二人對陸兄弟進行偷襲，如果不是陸兄弟武功更勝一籌，現在倒地不起的人應該是你。”
陸誠一個深呼吸，緩解心中的壓力。
“多謝岳兄開導，我雖知這二人死有餘辜，可見二人這樣走向死亡，心中還是有些不忍。也許是我太過迂腐了吧！”
岳不群贊道，“這可不是迂腐，而是對生命的尊重。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有敬畏之心。陸兄弟對於生命的態度，岳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