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第 277 章

柳之夏前面有一個柳二，按理說不應稱做「大小姐」，應該叫「小公主」才是。

但現在，「小公主」卻有了一個特殊的意義。這是全網對蘇墨墨的專屬昵稱。

直播爆火后，女孩的經歷一一披露，誰看了不心疼？

她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卻也太過獨立。過往的日子無法回溯，但從今往後，她就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獨一無二的公主。

柳氏宣佈消息的日子，恰好是《你與我相戀》直播的第六天。

六天來，大家見證了知名生物系教授給小公主念情詩、甜品店老闆為小公主燉湯、極限求生王者給小公主表演翻跟頭、飛行員悄聲承諾帶小公主看他飛過的每一寸藍天……

從一開始的憤怒，到現在，觀眾們都麻了。

醒醒，這是相親綜藝啊，5v5的相親綜藝！結果倒好，另外九個人跟組團攻略boss似的！

這誰瞅了不羨慕？羨慕那九個人！

沒辦法，誰叫他們自己不爭氣。

據網絡上的小道消息，節目火了后，為了避免有人中途加入，導演甚至連電話號碼都換了。

而第六天中午，經過網上無數人投票，為了小公主的身體着想，節目組停播一天半。

才過半天，網友們就跟戒斷反應似的，不看小公主，提不起勁兒。

這不，柳氏宣佈千金的事，正好吸引了大傢伙的注意力。畢竟誰不想看頂級豪門的熱鬧？7點直播開始后，無數人湧入直播間。

【啊…我都快無聊死了…一級城市的兄弟們，你們去一級醫院了么？現在排隊的人多不多？明天能不能發張路透照？】

【勿cue我崽（peacea;a;a;a;a;a;love）】

【好傢夥，我瞅着這柳家的小女兒，年紀也沒多小啊。】

【柳氏闢謠了，說老柳總早就和妻子協議離婚了，至於小女兒的母親沒有明說。不過豪門嘛，你懂的。】

【啊，我好羨慕…努力賺錢買房太累了就是說…長得美家世好，老天好偏心啊啊！我也想躺平！要是我有錢了我就大膽去追我心上人！（你們懂得）】

【有一說一，柳家小女兒長得還挺好看，估計她媽媽基因不錯。嗯，不過我最喜歡小公主！】

【滾蛋，別ky我家公主好不。公主那麼美好，別和柳家瞎扯關係！豪門哪有那麼好混的，裏面亂着呢。】

【保護我方公主保護我方公主保護我方公主……】

【純吃瓜，柳家出了這事兒，那大少爺沒句話？】

【嘖嘖，這老柳總可真大方，出手就是上億的豪宅啊，估計送股份也是遲早的了……】

【小女兒是老柳總的孩子，這點毋庸置疑。但小女兒和大兒子肯定不是一個媽唄～按照柳大少爺的性子，壓根不在意這些，畢竟人家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誒，說到這，大少爺最近沒換女朋友啊，之前那女明星，不會真懷孕了吧？！】

【沒懷，闢謠了。不過柳大少爺確實好久沒露面了，估計今天也不會來參加宴會，誰知道出了啥事？】

【嘶，我突然有一個可怕的聯想。小公主那麼美，萬一讓柳大少爺看見了怎麼辦？！我們怎麼攔！？眾籌將小公主藏起來或者送出國嗎？那萬一國外也有豪門呢？】

【；）已舉報樓上】

在柳玉亨的保駕護航下，柳之夏的名字在一級城市上流圈子傳了出去。宴會還沒結束，不少名流已經主動上前，提出了聯姻的想法。畢竟柳家小輩里除了柳二，也就這個女兒了，有柳家的血脈，聯姻不虧。

管他是不是私生女呢，最重要的是，老柳總承認這個千金的身份了啊。

當然，主動來聯姻的都是一些不如柳家的家族。真正門當戶對的巨頭們，都沒吱聲。

到了他們那個位置，守成便很不容易。一個腦子清醒、手腕厲害的主母，比一個只具備聯姻價值的兒媳婦重要的多。

看着落落大方的柳之夏，莫淺淺在台下十分欣慰。

突然，手機震動，是顧阿姨的回信。

【顧阿姨：淺淺，歡迎回國。你顧叔叔後天有空，歡迎來做客。】

顧家是一級城市的一級執行官，連柳家都沒法比。巧的是，莫媽媽和顧阿姨是老同學，感情一直不錯，當年才能幫助莫淺淺出國。

莫淺淺對顧家很是感激，卻也有些生疏，畢竟一級執行官和四級執行官之間，完全是天壤之別。

走得近了，或許還會被人家懷疑走後門。多年來，整個莫家，也就莫媽媽和顧阿姨一直有聯繫。

身為一級執行官家庭，顧家人在網絡上十分神秘，莫淺淺倒是偶爾聽母親提過幾句。比如顧叔叔有個女兒在國外讀博，弟弟一家從事科研，侄子目前在一級醫院當醫生。而在外，他們也從來不會透露自己的身份，十分低調。

莫淺淺並不熟悉具體的人，在母親的幫助下，她才挑好了禮物。

……

蘇墨墨去一級醫院看望哥哥這件事，是全a國最轟動的話題。飛往一級城市的機票全被搶空，甚至就在前一天下午，一級醫院所在的那條街，便已經擠滿了人。

無數人帶着小板凳排隊，就想遠遠地看一眼他們的小公主，也算是一輩子無憾。

平常保護明星的安保團隊壓根沒法驅散人群，到最後，竟然只能安排四級執行官前去維持秩序。

好巧不巧，接到這個任務的，就是莫爸爸。這下可好，他個孫子全都沾了光跟過來現場追星。

清晨7點，天蒙蒙亮的時候，人群終於被勸退，統一退到了一條街之外，起碼將一級醫院所在街道清了出來，避免有人藉機不軌。

其實主要還是勸說起了效，一聽會讓小公主為難，大多數人都願意主動離開，極少數情緒激動的狂熱粉則被「請」走。

8點，蘇墨墨乘坐的車經過人群停留的街區時，周圍傳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啊啊啊——」

喊叫聲下，掩藏着無數情緒激動的表白。畢竟大家都在撕心裂肺地喊叫，壓根沒人可以壓過別人。

哦，對了，為了避免擾民，擴音設備都被收走了。

雖然最後結果也沒什麼區別。

「小公主我愛你！！」

「崽崽我的崽！媽媽一輩子愛你！！」

「嗷嗷嗷嗷看我一眼！！」

「啊啊啊啊墨墨我愛你啊！墨墨你聽得見嗎！」

「蘇——墨——墨——我真的喜歡你！我要愛你一輩子——」

明肖陪着墨墨。哪怕乘坐的轎車已經擁有最先進的隔音設備，他依舊覺得自己的耳朵像聾了一樣。

皺了皺眉，他率先回頭看了眼墨墨，擔心她會不適。好在少女狀態良好，正專註地透過單面玻璃看着窗外，唇角含着笑意。即便如此，明肖還是遞過去一副耳塞。

「謝謝，不用了。」少女溫聲拒絕。

明肖握了握拳，他幾乎聽不清少女在說什麼，卻也從她搖頭的表情中看出了拒絕。他乾脆拿出手機，面對面地打字道：【墨墨，聲音太大了，耳塞可以保護你的聽力。】

蘇墨墨很快回復：【沒關係的，明哥。】

明肖抬頭，便見少女微微抿唇，纖細的指尖輕輕觸碰着屏幕，隨即，一長串話出現在聊天框。

【明哥，其實我想，我現在是很高興的。】

【我從未如此清晰直白地感受過這麼多人的善意，或者說，是愛。他們在喊，喊的是愛我，他們在哭，也是為我而哭。】

【明哥，其實我也應該感激你。參加節目的六天，奚大哥幫助我申請大學，駱由哥給我分享他看過的天空，羅茵姐教我如何彈鋼琴…這些是我過去22年從未接觸過的存在。】

【其實有時候我也會胡思亂想。為什麼我只剩哥哥，為什麼沒有爸爸媽媽愛我？但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的好運全都積攢到了後面。那麼多人在說愛我…我想，我經歷過的每一寸時光，都在珍愛我。】

其實之後的記憶，明肖有些模糊了。

但那一刻，側頭看着窗外，眼角含淚、唇角微揚的長發少女，卻永遠地鐫刻在了他的腦海。

一輩子也忘不掉。

……

蘇大壯的情況不算好。

只要一天沒有合適的心臟，他的日子都是可以數得過來的。就像一個倒着的沙漏一樣，不會停止，最終，歸於湮滅。

醫院也已經盡了全力。國內外無數專家組成團隊，研發著新的維持生命的方案，哪怕多增加一天也是好的。國外的醫院也一直在接觸，偏偏始終沒有傳來合適心臟的消息。

似乎死神鐵了心地想要拽走這個老實男人似的。

但蘇墨墨不願意。

她擁有的一直很少，唯一的哥哥，她一定要留下。

無論如何。

「蘇小姐，目前來說，我們還可以堅持一個月。」顧嶼亭戴着口罩，眼底滿是沉痛，卻仍舊認真地和蘇墨墨分析。

對於一個醫生來說，涉及到專業，無論病人是誰，他都需要保持理智。

但偶爾夜深人靜、無比疲憊時，顧嶼亭也會掠過一個可怕的猜測。

——如何他的病人是墨墨，他還能像現在一般維持理智么？他那握着手術刀的手，真的不會顫抖么？

顧嶼亭知道，他愛的女孩有多堅強。

但聽見少女冷靜地說「我來匹配」時，他的心還是重重地跳了一下。

在綠星，病人的意願很重要。

蘇大壯之前一直不願意妹妹去匹配，蘇墨墨也就順着他的意了。但現在，面對這死亡倒計時，她再也無法忍耐。

她想，她總要做點什麼。

顧嶼亭盡量理智地分析：「蘇小姐，且不說你和蘇先生沒有血緣關係，匹配成功的概率很小。就算匹配成功，你和蘇先生身高體型差異巨大，心臟也不會合適。」

「但總有一絲希望，不是么？就算不合適，但總能用。」蘇墨墨直直地看着他，「顧醫生，如果世界上10億人都和哥哥做了心臟匹配，唯獨我沒有。那哥哥離開的那一天，我還配當他的妹妹嗎？」

在那堅定的眼神下，準備好的說辭全被吞下。顧嶼亭握拳，有些無力地帶着蘇墨墨去了匹配室。

等待匹配結果的那一個小時，顧嶼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

他坐在匹配室外的椅子上，抬起頭，雙眸放空。緊繃了快一個月的疲憊，此刻完全湧上心頭。他的手，根本無法抬起。

病人、醫生、護士，人來人往。熟悉的醫院，似乎和以前並不二樣。

在這個小小的角落，無人知曉，一級醫院最有前途的顧醫生究竟在想什麼。

其實很早的時候，哪怕兩人還沒產生那細微的情愫，身為主治醫師，顧嶼亭就與蘇大壯做了匹配。只可惜結果也是失敗。

窗外的光白到刺眼。

顧嶼亭毫不懷疑，如果墨墨真的匹配成功，那麼他的生命也將終止在這一刻。不是文藝的說法，而是生理學的肯定。

她想保護她的哥哥。

無人察覺處，他保護她的念頭，又何嘗變過？

……

在給哥哥打飯的路上，蘇墨墨意外遇見了一個熟人。

那個腦子有點問題的柳二。

男人倚靠着樓梯轉角，懶洋洋地看着她：「蘇小姐，好久不見。」

十幾天過去，男人的臉色愈發蒼白，幾縷細碎的黑髮垂下，搭配着清晰的鎖骨，遠遠看去，竟是像極了少女漫畫中的吸血鬼。

蘇墨墨彷彿沒聽見似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走了過去。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哥哥的事，又擔心匹配結果不符合，簡直像是一具沒有思想、只會獃獃走路的軀體似的。

哪怕柳二家世很好，但她現在完全不需要依靠他了。

她有了充足的活下去的自信和資本，哪怕撕破臉，也沒什麼。而且哥哥都快沒了，她顧慮那麼多有什麼用？

柳二自然是早有預謀。

原本他應該在柳家的私人醫院進行最後一次體檢，但聽說蘇墨墨今天會來一級醫院，便立刻更改了行程，重新掛了號。四級執行官攔得住大多數人，卻攔不住他，或者說，除了一級執行官，柳家連二級執行官都不怕。

見少女對他視若無睹，柳二抿唇，連性癮治好的喜悅都沒了。

現在看來，別說與她分享喜悅，估計人家都不記得他了。

想起昨天上網，惡補了幾天的直播以及網上眾人的議論，一股妒火湧上柳二心頭。

哥哥哥哥，她的心裏只有那個病怏怏、拖累她的哥哥！

柳二伸出手，骨子裏的霸道不再遮掩，就想要直接拉住蘇墨墨。但就在他的手快觸碰上那白皙胳膊的前一秒，幾道聲音同時響起。

「——別碰她！」

「混蛋滾開！」

「哪裏來的小混混！」

「離我遠點。」

前面道聲音嗓門更大，成年男人的怒意難以掩飾。

但柳二卻只注意到了最後那道，夾雜其間、纖細輕微的嗓音。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回眸的少女，聲音有些顫抖道：「你說什麼？」

少女收回手，哪怕剛才沒有碰到，她依舊用力地甩了甩手，彷彿上面沾了什麼髒東西似的。

她的眸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厭惡，柳眉微凝，冷聲重複了一遍。

「我說，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