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在蘇墨墨眼中爽快的動作,落到總督眼中,便仿若慢動作一般。
只見少女十指芊芊,瑩白潤玉,嫩蔥般的指尖輕輕觸碰到面紗,然後在空中靈巧地繞了個動作,面紗便輕輕飄落。
然後,少女的面龐,便露了出來。
…
總督久久不能呼吸。
他的目光黏在少女身上,遲遲不能移開分毫。
總督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他今年38歲,因年輕時才貌出眾,他得以娶了名妻子。
雖然年紀大了后,妻子與他分隔兩地,去寵幸年輕的小侍了,但年輕時,他也是久經寵愛的,妻子甚至為他誕下一名孩子。
因此,總督可以說,自己和其他那些渴望愛情的男子不同,得到過女子青睞的他,是有得意的資本的。
加上現在身居高位,負責花神日,見過無數美貌的女子也未曾動容。
可以說,總督從來不是一個膚淺的人。
他這一輩子經歷過無數風浪,最終,他的心裏也只有家人罷了。
但此刻,看着面前這名女子,總督明白了,原來真的有人可以憑藉美色殺人。
明明他與這名女子素不相識,沒有交集,但此刻,僅僅看着這張臉,總督便覺得,她想要什麼,他都可以去做。
這種感情,無關情愛。
總督確信,自己十分愛自己的妻子。
但他同樣深刻地明白,面對有着這樣一張臉龐的少女,自己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他是這樣,其他人也是如此。
只需要她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會有無數人願意為她赴死。
這種一種玄之又玄的魅力。
就好像,就好像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一名女子,而是神明。
是所有人信仰、渴望的神明。
眾生為她赴死,為她祈禱,為的,不過是一個回眸。
…
許久,總督總算回神。
他看着蘇墨墨,眸底深處有着忌憚。
這樣的女子,自己的兒子絕對沒有機會。
總督確信,只要她露出這張臉,即便是皇后之位,也唾手可得。
而世人眼中至高無上的位置,或許也只會弄髒這名少女的裙擺。
總督浸Yin官場多年,他清楚,很多事情,不知道最好。
因此,他擺正了自己的態度,無比客氣地幫助蘇墨墨登記完信息。
也是這時,總督才知道,眼前這名氣質出塵,舉止文雅的少女,竟然是名孤兒。
一時間,內心又有無數情緒似要湧出,總督連忙壓下,恭敬地送走蘇墨墨。
等將蘇墨墨送到專門的小院后,總督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蘇墨墨?
這個名字,怎麼和慕元帥的養子一模一樣?
但回憶起少女纖細的身段,令人窒息的容顏,總督搖了搖頭,甩去多餘的情緒。
怎麼可能呢?那裏是北境,這裏是江南,或許只是重名罷了。
記…
夜晚,華燈初上。
無數的年輕男子來到河邊,放下精心準備的花燈。
花燈內,有着男子們所做的詩詞,筆墨間,寫滿了年輕人的思慕,和對愛情的期盼。
一盞盞點亮的花燈飄入河流,遙遙看去,似乎溯成一條璀璨的星河。
這一刻,路邊無數人經過,卻無一人打擾這群閉目許願的男子。
即便在燁國,根本沒有女子會拾到花燈,來一場美麗的邂逅。
他們的思慕,終究只是一場空。
但無數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在這個年輕懵懂的年紀,一盞盞花燈,便寄託着一顆顆的心。
放完花燈后,所有人都開始期待地看着遠處。
佈滿花燈的星河,突然掀起一陣漣漪。
一輛鮮花裝飾的花船遠遠駛來,破開花燈,徑直來到這個世界。
這便是花神船。
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花神日來臨了。
…
無數的花燈簇擁在花船左右,卑微地俯下身子,恭迎着花神降臨。
船上似有仙樂響起,飄渺如煙,岸邊人群擁擠,但所有人,卻都屏息着,等待着下一刻。
沿河酒樓的二樓,才子們的臉上也掛滿了激動之色。
有人左右打量了一下,酸溜溜道,
“果然啊,馬兄已經去準備了。”
準備什麼?自然是準備成為花神的侍從。
雖然無數人都期待見到花神們的真容,但實際上,花神日舉辦的最初目的,便是方便女子們選拔夫君。
只是後來,女子越發稀少,選拔夫君才成為選拔侍從。
就一個侍從的名額,也有數萬人爭奪。
現在便有200名來自各地的天選之子,正在官府準備的院子裏梳妝打扮,準備以最美好的姿態,迎接花神來臨。
現在花神船到了,那麼侍從們,自然也該上場了。
果然,下一刻,岸邊的人群分開,在官兵的護送下,200名氣宇軒昂、身姿挺拔的男子們佔據了岸邊最好的視線。
他們恭敬地來到準備好的位置,擺出最美的姿態,等待着花神船。
圍觀的人群也期待地看着這一幕。
在眾人的注視下,花船不緊不慢地破開河面,停在了距離岸邊幾米的地方。
那微微晃蕩的、被花船盪出的漣漪,便是人群此刻波動的心情。
仙樂不緊不慢地奏着,花神侍從們驀地半跪下來,強自壓抑着聲音里的激動,
“恭迎花神殿下降臨!”
人群也傳來細小的議論聲,這一刻,所有人都無比期待。
因為下面一個環節,便是花神降臨。
也就是說,他們將一窺花神真容,見識燁國最出色的幾名女子。
…
花神降臨這個環節,怎麼說呢,目的也是造福大眾。
但是對於女子本身,這是沒什記么好處的,因此,露不露面屬於自由抉擇的環節,若花神不願意,那麼自然可以略過這個環節,直接開始選侍從。
幾刻鐘前,小心翼翼地給蘇墨墨講解了規則后,小院裏負責的官員還有些忐忑。
天知道,總督大人將這名女子送來小院,然後又看見女子的真容后,他有多震驚!
官員負責妥善安置花神,自然有幾分城府和見識。
但看見蘇墨墨真容的那一刻,他還是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老天啊!
這不是參加花神日的女子,這是真的花神吧!
若這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那麼一定是眼前女子的模樣。
因此,生怕驚擾到少女,官員講述流程時格外小心翼翼,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誰知穿着白裙的少女微微一笑,聲音和煦而溫暖,她看着官員,告訴他自己的決定,
“謝謝你,我會參加的。”
…
開玩笑,蘇墨墨的目的就是攻略儘可能多的人,她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只是在蘇墨墨答應下來后,另女子也答應了下來。
要知道,在過去,能有一名花神露出真容,便足以官員驚喜。
但現在,看着親密地和蘇墨墨貼貼女子,官員已經麻了。
啊果然啊所謂神明,就是男女都喜歡的人…
…
在眾人翹首以盼之時,二樓的包廂內卻有人不屑一顧。
沿街酒樓的位置十分搶手,能搶下二樓位置的,便已經是江南的權貴了。
而能訂下二樓的包廂,便足以看出來,包廂內的兩個男人不是普通人。
身着白色綉祥雲長袍的男子拿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修長的手指端起白玉杯,慢條斯理地品味,
“這江南的茶,還真不錯。”
感受着口腔殘餘的茶香,男子瞥了一眼對面穿着寶藍色長袍的神色桀傲的男子,薄唇微勾,語氣和煦,
“之微,你還在不高興?反正你又沒有去參與花神侍從的選拔,放心,你這鎮國公世子的身份還沒被折辱呢。”
對面的男子煩躁地揉了把頭髮,透過窗戶,看着下面神色激動的人群,抱怨道,
“不就是一個女子嗎?這些人可真是沒見識!”
慕之微發泄了幾句,才開始吐露自己的顧慮,
“玉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娘現在只想催我結婚!這次喊我來參加花神侍從的選拔,就是想讓我在這裏選擇一名女子結婚!”
男子語氣隨意,江南權貴們趨之若鶩的花神,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
他的口吻格外漫不經心,若讓外人聽見了指定嗤笑不已。
怎麼?你爸喊你選一名女子結婚,你就真能順利娶到人家?
這口氣可真大。
但實際上,慕之微還真的有得意的資本。
身為鎮國公府的世子記,他的大爹是鎮國公,大爺爺是老鎮國公。
他娘是皇城出身高貴的貴女,而他的小叔,更是鎮守邊疆的慕元帥。
現在么,據說他還有了一個神童弟弟。
想到剛才那群人的討論,慕之微突然轉過頭,看着洛玉珩,眸子裏閃爍着興奮,
“玉珩,你說,我逃到北境怎麼樣?我小叔就沒結婚啊,而且那麼遠,我爹娘肯定管不到我!”
“至於理由更是現成的,我去關心關心從未見過的弟弟啊!”
洛玉珩目光落到窗外,看着停穩的花船,下一刻花神便要降臨,人群此刻格外激動。
他端起茶杯,心跳平穩,唇角笑意淺淡,正想調侃好友兩句。
但就在這時,一隻玉手探了出來,輕輕撩起花船上的門帘。
僅僅一眼,洛玉珩端着白玉杯的手便頓住了。
…
花船花船,自然通體都裝飾着鮮花。
即便此刻已是秋天,但為了花神日,江南數日前便開始花費無數銀兩,召集名工巧匠,培育各種珍稀花卉。
此刻,價值千金的花卉都被摘下,點綴着花船。
門帘自然也是花卉製成。
南海的珍珠打底,最精細的金線支撐,其間,點綴着無數細小的桃花、櫻花、梨花。
瑩潤,璀璨,帶着春天的鮮嫩氣息。
這便是花神的氣質。
但這一刻,在那隻露出的手腕的襯托下,花簾也失去了色彩。
無數的光芒,都聚集在了那隻芊芊玉手上。
腕骨纖細,似有淺淺的青筋點綴,越發襯托得手腕如玉。
十指芊芊,光芒流轉。
僅僅一雙手,岸邊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流轉得格外緩慢,花簾顫動,潔白的梨花緩緩灑落。
花雨紛紛間,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
…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該如何形容這抹身影啊。
身姿纖纖,廣袖飛舞,一頭墨發披散在身後。
女子輕輕地撩開花簾,下一秒,走出來后,她輕輕抬起了頭。
那一刻,無論是岸邊的人群,還是200個等候的花神侍從,亦或是沿街酒樓,具是一片安靜。
二樓包廂,洛玉珩攥緊了手中的白玉杯,指骨泛白,原本平靜的姿態不復存在。
慕之微察覺不對,好奇地順着好友的視線看了出去。
下一秒,他啞然無聲,許久方才喃喃道,
“要不,我還是不去北境找小叔和神童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