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第89章 第 89 章

此刻的玩家對即將到來的追債渾然不知。

克希瓦瑟還在向boss報告這回詭異的事件,並得到「繼續追蹤磁盤去向」的指示;而六月顧問還坐在殺人案的嫌犯褚石介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

面對六月一日的追問,褚石介瞪着眼半天說不出話來。

直到警察圍在了他身前,他才泄了氣般地從褲管中把綁在腿上的注射器給取了下來。

「可能是我運氣一向不好吧。我不明白我費心設計的方案為什麼在實施的時候總是出現意外。」他嗤笑了一聲,滿含自嘲,「這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嗎?」

如果不是矢川仁幸為了拍馬屁主動提出幫忙洗杯子,尾崎浩研就會像往常一樣把含有異丙醇殘留的咖啡杯洗乾淨;

如果不是突發的大火,他就會不知不覺地把用過的注射器給處理掉,不留下任何痕迹;

如果不是六月一日想到了檢驗氯/化/鉀這一項,他或許也能瞞天過海。

……

但這一切的巧合聯繫在一起,讓他的計劃最終敗露了。

「也許連老天都不願意站在我這邊吧。」

「不……這只是必然。」

六月一日難得露出了些許憐憫的眼神。

在一群真正的搞事精和黑/惡/勢/力當中,褚石介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小棋子罷了。

這位研究員不知道,尾崎浩研的死會帶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無論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怨,褚石介只要再等上半天,不用他動手,一切都將煙消雲散了。

顧問難得的肺腑之言卻被褚石介當成了安慰他的託詞。

這位犯人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需要安慰,隨後伸出了自己的雙手,等着警察為他戴上鐐銬。

「在沒有針筒、看不見針孔,也看不清屍體死亡時狀態的情況下,你是怎麼想到要檢驗氯/化/鉀的?」

末了,褚石介提出了自己思索不得的疑問。

檢驗氯/化/鉀並不難,但它並不屬於常規檢驗項。一般只有在現場發現了針筒,或是在受害者屍體上發現了注射痕迹,才可能會檢驗這一項。

但顧問先生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一字一句地說道:「秘、密。」

據褚石介本人的說法,他一直暗戀自己的同事安部溪美。

可在某天,他卻撞見了安部溪美和尾崎浩研在談論訂婚戒指的款式問題。

「同在研究院,我卻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了。」

偏偏兩人還故意瞞着這件事,讓暗戀安部溪美的褚石介覺得自己像是個笑話。

眼見着自己的戀情和希望瞬間化作了水中月鏡中花,怒氣上頭的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策劃了這次謀殺。

但他終究還是對安部溪美抱有感情,所以事先悄悄拿走了研究院裏所有的白砂糖,好把對方支使出去,遠離他的作案現場。

「你和尾崎浩研是戀人?!」

研究院的其他人紛紛驚訝地望向當事人之一。

畢竟他們沒有發現這兩人間有任何的曖昧跡象,安部溪美如今的表現也實在不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夫。

而安部溪美本人更是莫名其妙,她直接反駁起來:「簡直是胡說八道!那回是因為尾崎組長想要給他遠在北海道的女友一個驚喜,所以才找我幫他參考。」

也就是在那時,她才知道自己這位總是面色冷肅的組長在老家還有個青梅竹馬,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聽了安部溪美的話,褚石介愣在原地,嘴巴張張合合,像是想說些什麼。

但他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只是半低下了頭,像是有一股精氣神從他的脊背中被生生抽了出來。

殺人案的嫌犯被逮捕了,但還有其他的問題沒有解決。

目暮警官早就發現了六月一日和褚石介兩人對話間的問題,但出於對六月顧問的信任,他等到這時才開口。

「你剛才說突發的大火讓褚石介沒來得及銷毀證據,意思是說,縱火的人不是他?」

「對。」六月一日頷首,「當然,火災也不是意外,而是犯人另有其人。」

他這句話出口時,室內眾人原本因為兇手被捕而略微放鬆下來的心又被重新提起。

「是誰?」萊克希文的聲音有些緊張。

「「是誰」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六月一日一挑眉,「在你們幾人之中,用排除法就能很快得到答案。」

「前提條件我已經說過了,最為有力的補充情報就在這個攝像機之中——感謝我們的熱心市民工藤先生和安室先生,他們為我們帶來了關鍵的線索。」

他對着萊克希文說道:「你在自動販賣機內買完東西之後,通過照片里這條被「封死」的小路,爬進與實驗室相鄰的洗手間中。」

「雖然我不清楚你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但毫無疑問,你在發現尾崎浩研死去的屍體之後,選擇了放火。」

「可能是直接用了實驗室里的藥物吧。」六月一日抬眼思量了一會兒,「縱火也好、爆炸也罷,反正很方便不是嗎?」

「比如說氧化劑還原劑混合在一起摩擦加熱什麼的……」

「想做成延時的也很簡單,酒精燈可以慢慢加熱的吧?或者通過調整試管的擺放位置來延緩藥劑注入?」

「這方面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你因為在小路里穿行,必然弄髒了自己的衣物。」

「你既然沒有換過衣服,那現在在你的衣服里一定能找到屬於那條小路上的植被的痕迹。就算你有刻意清理過,短時間內也難清理乾淨。」

「植物們可是很粘人的,沒那麼容易擺脫。」

「至於為什麼會盯上你……」六月一日掰着手指頭和他算了算,「除去褚石介后,就剩下了矢川仁幸、安部溪美和你三個人。」

「在發現了被封死小路里的痕迹和翻窗入侵室內這條線路之後,又可以排除一直在另一邊的矢川仁幸。」

「至於安部溪美的嫌疑,是你自己為她洗脫的。」

「什麼……?」萊克希文暗啞着聲音問道。

「你之前說過,實驗室是在你即將走到儲物櫃前時起火的。」

「如果縱火的是安部溪美,按路線和時間的先後順序來看,她從那條「被封死」的小路中出來時,一定會和你在這條水泥路上撞見。」

「當時正在那條路上的你,不可能看不到她。」

「排除法而已。」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六月一日在快速解釋了幾句后,十指交抵在身前,「我更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縱火?」

他是真的很想從萊克希文本人口中聽到原因。

「不……怎麼能說這個不重要?」

目暮警官在一旁變成了豆豆眼,還悄悄沖六月顧問揮了揮手示意,試圖提醒對方不要太飄了。

有足夠縝密的推理和鐵板釘釘的證據,以此讓嫌犯認罪才是最重要的吧!

你可是警方顧問啊!能不能不要這麼隨意?!

但令目暮警官沒想到的是,被簡單粗暴按上縱火犯帽子的萊克希文除了最開始臉色不佳、情緒有些激動之外,後面卻逐漸平靜了下來。

和先前被警察懷疑殺人時的表現判若兩人。

「因為我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萊克希文開口,將這句話緩緩吐了出來。

「你想找什麼東西?為什麼沒找到就要縱火?」

對方這句話太過模糊,不清楚內情的人很難明白他話中的指代對象。

「我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這位日意混血的男子再次重複了一遍,摸了摸自己鬢角的頭髮,「但是我擁有它。」

「哈?」

身後是警官們疑惑不解的追問聲。

六月一日坐在一旁,表面上沒有為這句話露出任何異常,甚至神情中也隨眾帶上了一絲迷惑。

可他內心裏卻已經在冷靜地分析這句話了。

「想要找到的東西」是指磁盤嗎?如果不是萊克希文拿的,那會是誰拿的?

還有「擁有它」……

他選在這裏說出這句話,是想要傳達給在場的某人什麼信息嗎?

但萊克希文卻在此時閉嘴不言了,也不再對自己剛才的話進行解釋。

他只是沉默而順從地讓警官們給他戴上手銬,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六月一日有種預感——警方恐怕是再也無法從萊克希文口中得到什麼信息了。

這樁案子的殺人犯和縱火犯雖然都已經認罪並且被逮捕了,但是遺留問題還是有很多。

比如說事件中的種種巧合、比如說磁盤的去處與組織內的動向、比如說萊克希文的身份,再比如說火場中的那聲槍響。

而且,在警方調查出的資料之中,前段時間,橘井集團現二把手的夫人以個人遊覽遊客的名義,登上了阿爾忒彌斯號。

雖然對方在記錄中只是一名被無辜波及且倖存的普通遊客,但玩家不認為有這麼湊巧的事。

至於火場中的槍響,警方最後確認了那只是錄音機中播放的聲音,而未完全燒毀的磁帶內也只發現了死者尾崎浩研一人的指紋。

再加上殺人和縱火者都已經找到且證據確鑿,這個疑問便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最終的普遍結論認為,帶有槍聲而其他部分都是空白的磁帶是尾崎浩研自己錄製的,那天他不小心摁下了播放鍵,才造就了這樣的巧合。

十分牽強,但猜到了什麼的六月一日也沒有吭聲反對。

「你真的覺得這個結論合理嗎?」松田陣平想要拉到六月一日的贊同意見。

可六月顧問卻沒有附和他,反而是反問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和這樁案子的犯人是誰有關係嗎?」

「它不影響我們對案件的偵破,也不影響我們對案犯的逮捕。」

「所以不要想了。」

說完,六月一日便把那張進行過案情分析的白紙給揣進了兜里,率先走出了醫院大門。

松田陣平:……

「對了……警察先生。」正準備跟隨警方前往警視廳做筆錄的安部溪美突然拉住了她前方的一名小警員,小聲開口,「我有東西忘在剛剛矢川君的病房裏了。」

「可以讓我去拿一下嗎?」

安部溪美不是犯人,她只是證人,警方自然不會限制她的行動。

小警員爽快地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謝謝!」

她小聲道謝后,便步履匆匆地往回走去。

聽見病房門再一次被推開,坐在病床上的矢川仁幸明顯有些驚訝。

「安部?你不是和警方一起回警視廳做筆錄去了嗎?」

安部溪美卻沒有答話,而是徑直鎖上了病房的門,隨後神情緊張地來到矢川仁幸面前半蹲下,伸出雙手攬住了對方。

被這一出弄得猝不及防的矢川:?!

「你在幹什麼?安部!」面對異性同事突然的近距離接觸,矢川仁幸下意識地把身體往後撤。

「請相信我!」

安部溪美沒有抬頭與矢川對視,而是繼續着她的動作。

很快,矢川仁幸感覺到,自己的病號服內被塞進了一個什麼方方正正、硬邦邦的東西。

可能是剛從女人的貼身處拿出來,所以那東西不是那麼冰涼,反而帶着一絲暖意。

「請務必保管好它!為了你的安全着想。」

安部溪美話語間帶上了些懇求的意味。

「原諒我現在不能和你解釋,但是請相信我告訴你的話。」

「研究院被燒毀了,我們都很危險,而這個東西是「價值」,關鍵的時候,它能夠保住你的命。」

「所以,務必請收好它!」

她再次強調了一遍。

「這是我的願望。」

而這時的矢川仁幸也已經冷靜了下來。

顯然,研究院內資歷最淺的他在聯想到自己各位同僚的現狀時,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他不禁用力握住了自己懷中的那個方方正正的東西,答道:「好,我知道了。」

「但是,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安部你為什麼要交給一無所知的我?」

「它應該也能保護你的安全吧。」

矢川仁幸望向蹲在自己病床邊的女子。

而安部溪美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她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開口答道:「矢川君,其實……我仰慕你很久了。」

「我很少見到像你這樣溫和澄澈的人。」說到這裏時,她的兩頰不禁泛上了緋色,「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這幾句話,我本來準備永遠都不說出口的,因為矢川君能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對我來說,就已經是一件足夠幸運的事了。」

「但是現在,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可能會不得不和矢川君永遠分別,所以我還是說出來了。」

「我希望矢川君能好好活下去。」

女性研究員的眼中難得有了如此熠熠的光彩。

矢川仁幸也難免為此動容。

「我會記住的,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切的,安部……」

「……不,我可以叫你溪美嗎?

他給出了自己回應。

安部溪美臉上明顯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她抿起嘴,眉眼彎彎地沖矢川仁幸微微鞠了一躬。

「千萬、千萬要小心那些穿黑衣服的、像烏鴉一樣的人。」

離開病房之前,安部溪美明顯高興了許多,但她也沒有忘記再三叮囑矢川仁幸敵人的特徵。

「你也要小心。」矢川仁幸同樣也囑咐了對方。

等到病房的大門被打開又重新合上,病房內只剩下他一個人時,矢川仁幸臉上那些羞赧、擔憂、感動等等一系列複雜的表情很快就全部平息了下來。

他從病號服中拿出了安部溪美偷偷塞給他的那塊磁盤,簡單檢查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拿在手中拋了拋。

「還真是意外收穫啊……」

半晌,他將磁盤重新藏起,然後打開手機發送郵件。

[磁盤已到手。]

收件人名稱處是三個大寫字母——「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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