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案件2

第101章 案件2

大水名先生挑了挑眉,做出玩味乃至輕佻的表情地看向愛姬:「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已經說了,我並不想和你玩所謂的偵探遊戲。」

「我從七歲就開始正經學畫畫了,」愛姬很認真地道,「我曾經去過英國、美國和澳大利亞學習畫像技巧,也經過多次實戰,幫助警方破獲了很多案子。同時我也是正經的警校學生,我並不認為我的推理能力會遜色於任何一個人,每一次經歷的案子我也都是認真對待的,我並不是在玩,也絕對不會有敷衍的想法。」

這是一句顯得非常自大甚至有些不合時宜的話,畢竟這裏站着這麼多的警察,大水名先生是經驗豐富,不知道見過多少人的著名主持人,而清水先生也是頗有名望的記者。

如果是換個人,或者換個場合聽到別人這樣說,站在這的警校的男生們一定要哈哈大笑,覺得這人可真有趣真自以為,但是因為這話是愛姬說出來的,偏偏就無端增添了許多可信度。

愛姬小時候分明只是愛笑愛鬧,有的時候三分鐘熱度的小朋友,她小時候並不算聰明,會因為別的小朋友說自己不聰明而眼淚汪汪地找萩原和松田,萩原和松田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愛姬會變得這樣的勇敢聰穎地說出這樣的一席話。

「笨蛋研二,女孩子的進步可是很快的,你再不快點成長起來的話,到時候可不要讓小愛姬把你遠遠地甩在身後啊。」萩原研二還記得自己的姐姐千速曾經這麼和自己說過,但是因為千速經常給自己潑冷水,所以當時自己並沒有當成一回事,但是現在看來,姐姐真是未卜先知,一語成讖。

只聽愛姬繼續說道:「小時候,我會習慣性地觀察每個人的表情,每個人的面部特徵,以此來畫出一個人。但是後來我發現,僅僅畫出一個人是不夠的,我需要觀察這個人動作、行為;之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人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之後又會發生什麼,為什麼人要做出這樣的動作?是什麼樣的人生經歷,是什麼樣的性格特徵,會讓這個人變成這樣?我畫的是人,但又不僅僅是人,我是在畫畫,也是在推理,也是在回顧這個人走過的路,這絕對不是遊戲。」

大水名先生的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因為他知道,愛姬之後說的才會是重點。

「大水名先生,就是您的這些表情,最初讓我開始懷疑你的。」愛姬要來了警校組每一個男生的手機,簡單地按了兩下之後,把大家的手機依次放到了桌面:「我昨天,包括今天搜索了很多有關您的消息,也看到了您不同時期的照片。」

「這是二十年前,您剛剛開始主持的照片。」愛姬指着桌面上的第一部手機中的照片,她對大水名先生不自覺地就開始用來敬語,顯然十分敬重他。事實也確實如此,她覺得大水名先生的業務能力確實過硬,在思想上也和她有許多共鳴,這才會不停地搜索有關他的消息。誰知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愛姬才會越來越多地發現大水名先生的問題。

「這是十五年前,您出席某次活動時報紙給您的的報道。」

「十四年前,晚會的主持。」

「十年前,義賣活動,您是嘉賓。」

「這是……」

「還有……」

所有人順着愛姬的順序,一張張地瀏覽着愛姬挑出來的照片,有些摸不着頭腦,藤原警官問道:「薄葉小姐,這些照片怎麼了嗎?有什麼問題嗎?」

「我之前曾經和我的同伴們說過,區分大水名和小水名先生的辦法之一,是看他們的下顎,大水名先生的下顎比較寬,而小水名先生的下顎較窄一些,並且隨着時間的流逝,由於臉上膠原蛋白的流失,這點愈發明顯。」

「所以你是想說……?」藤原警官又把照片全部重新看了一遍,着重在每張照片的下顎部分,但是片刻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我並沒有看出什麼問題。」

「我感覺薄葉小姐像是想說有些時候參加活動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的弟弟?」大水名先生思考了一會,得出了結論。面對愛姬的懷疑,他表現的極為冷靜,「但是薄葉小姐有沒有考慮過一種可能性,大家普遍是以瘦為美,同時這些年p圖技術發展的越來越好,而且我的年紀也越來越大了,媒體給我刊登照片的時候,把我p的更瘦一些,顯得帥一點,這有什麼問題嗎?而且還是之前提到過的一點,我的弟弟非常社恐,非常抗拒與人接觸,甚至因為恐懼社交,而患上了精神方面的問題!他又為什麼要代替我,又怎麼能夠代替我,而不露餡?」

「我可沒有說過是您替代小水名先生,我想說的是,小水名先生替代您!」愛姬笑了一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又翻出了很多的照片。

「這是十八年前,小水名先生第一次在公眾面前露面的照片。」

「小水名先生的第二次露面,新書籤售會。」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愛姬直視着大水名先生的眼睛:「如果說,是讓社恐的小水名先生代替你,那當然不容易;但是如果由善於交際的大水名先生代替您的弟弟,那不是容易許多了嗎?何況公眾都知道您的弟弟社恐,簽售會上幾乎從不說話,都是在平板上打字投射到大屏幕上來代替說話。您和您弟弟長得幾乎一摸一樣,身高體型也完全一致,只要簽售的時候全程低着頭,只顧打字,那就能夠很好地隱藏過去。」

「那我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大水名先生的表情變了,他皺着眉,十分煩躁,「我本身的工作繁忙,我的弟弟又是一位偵探小說作家,我好端端地為什麼要代替他?又會有哪一個小說作家願意讓別人代替自己,享受自己的心血?」

「如果說這些本來就是你的心血呢?」愛姬說道,「您在不自覺地摳手指,這是焦慮的表現,你的眼睛一直沒有和我對視,這是心虛的表情,——您,究竟為什麼在心虛,又為什麼在焦慮呢?」

面對大水名先生的質問,她還是那樣不疾不徐的速度,並且換了一個話題,「有一點我沒有提到,您和小水名先生還有一點很明顯的區別,或許是作為主持人的原因,您的咬肌極為發達,這點在低頭的時候尤其明顯。」

愛姬繼續展示着小水名先生的照片:「臉頰的寬度,皮膚的顏色,乃至背景都有可能被後期修改。但是誰會特別注意,照片里的主人公低頭時,臉頰上那一點點突起的肌肉呢?」

愛姬的手指朝旁邊滑:「我這裏還有視頻,能夠看得更加明顯。換言之,如果這些小說,不是你的作品,那麼你究竟又是如何打出這些投放在公屏上,有關書的內容的文字的?」

「確實……」藤原警官接過手機,仔細端詳起來,「看照片的話我確實沒什麼實感,但是視頻裏面就很明顯了。而且又是簽售會,不斷有人走來走去,就算想p感覺也不是很方便。但是你剛剛說的「這些本來就是你的心血」又是什麼意思呢?」

「人的長相會反應一個人的生平,而人的言談舉止,也會很大程度暴露這個人的思想。」愛姬這次點開了小水名先生的博客,裏面可以看到他曾經看過的書,和發表過的評論:「從小水名先生平時的言論來看,他喜歡的是變格推理,但是他寫的書無一不是本格推理。我一開始曾經猜測過,他的主頁都是這些內容是想要尋求自己的突破,最近在研究這些東西;又或是寫作關於本格推理方面是他的舒適區,他暫時不想打破,可是偏偏大水名先生無論是博客還是採訪,包括平時在節目裏說的很多話,思想內容都非常符合小水名先生的小說,這點就很讓人玩味了。」

說到這裏,愛姬微微搖了搖頭,「不過既然說到這,就不得不感謝一下那些狂熱的粉絲們了,很多大水名先生在節目裏說過的話都被她們整理了出來,這也更加方便我一一驗證。」

「那我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大水名先生哽着脖子,「還是我剛剛說的,沒有人會拿自己的心血給別人的!」

「但是只有小說的真正作者,才能夠回答出簽售會上各種刁鑽的問題。而且既然大水名先生您一直強調自己不是小說真正的作者,那麼您能解釋一下,為什麼大多數時候,當有您弟弟的簽售或是別的活動的時候,「大水名」都恰好沒有工作嗎?您可是有名的工作狂,怎麼會這麼湊巧呢?」

「何況他不是別人,而是你的親弟弟。」愛姬翻出粉絲們整理的大水名先生的行程,「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了其他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比如您剛剛向警方們提供了小水名先生生病開藥的檔案,我稍微留意了一下時間,發現在小水名先生病情加重的那段時間裏,您又非常巧合地減少了很多工作,來關注小水名先生。」

「大家也說,您是一位非常熱愛工作的人,從業二十餘年來,幾乎沒有請過假,更別說行上面有這樣大段的空白了。那麼正是因為您照顧弟弟的這一行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在您心裏,你的弟弟比你所重視的工作還要重要?」

「還有,你們之前提到,您在節目上主動提到了弟弟的作品,讓弟弟初次打響了知名度。但是您沒有說,按照原來的腳本,那天您應該推薦其他文學作品的,並且您因為您這不按照要求推薦弟弟作品的行為,打亂了電視台本來的播出計劃,甚至被算作了播出事故,差點斷送了您的主持人事業!」

「弟弟的簽售會我沒有工作確實只是湊巧罷了,你仔細找找,應該還是能夠找到我既有工作又有弟弟簽售的日子;我請假是因為那段時間我的身體也出現了一點小問題,同樣需要靜養,這點我也能夠拿出一聲的報告;至於推薦弟弟的作品那是因為我參加的是一檔推薦傳統文學的節目,我推薦弟弟的偵探小說確實容易引發爭議,但是一旦成功了,也會給我帶來極大的熱度。我那時候年少成名,但是沒有什麼根基,隨時都有可能被優秀的新人頂替,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就只是坐以待斃,只能祈求靠時間更進一步了。我不甘心,我就想賭這麼一把,好在我很幸運,我賭對了!」

大水名先生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張揚,似乎又是二十年前,初出茅廬意氣奮發的他,「你既然能夠查到二十年前的事情,那麼應該也能查到,我當時因為這檔節目受到了批評,但是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流量。被冷藏了兩天之後,就被派去主持了一檔國民度極高的節目,從此資源越來越好!」

「您是想說,在您心裏,工作比家人,比弟弟重要嗎?」

「那是當然。」大水名先生點了點頭,「弟弟肯定是排在我的工作之後的!」

愛姬於是笑了:「那麼,為什麼您的辦公桌上,所有辦公用品都還是攤開的,甚至筆的筆帽都沒有合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您不顧還沒有完成的工作,連把對自己重要的辦公用品全部歸位都來不及做到,就急匆匆地趕了出去?」

大水名先生的表情僵住了。

「按照您的說法,我們來回憶一下今天您的流程……結束了採訪,您這時候接到了來自小水名先生手機的電話,您一邊辦公一邊就有關寫作的內容和他起了爭執,這時候您去上了個廁所,回來之後繼續辦公,還順便喝掉了桌上的咖啡。通話一直繼續着,你們的談話內容越來越不友好,您也越想越氣,於是憤怒地掛斷了電話,連辦公用品都沒有來得及收拾,就怒氣沖沖地去找小水名先生了,對嗎,大水名先生?」

這確實是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大水名先生只能應了。

但是也正是這個時候,大水名先生髮現自己早就想好的說辭,有一個天大的漏洞!

「那這麼一說也是能夠理解的,就算是平時再冷靜的人,也會有上頭的時候。」男生們這時候也都反應了過來,降谷故意說道,「可能是小水名先生在電話里表現的太差,讓大水名先生這種素來冷靜的人都會一時失去了冷靜,連最重視的工作都忘記了,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要去找他算賬了吧。」

「誒,但是這樣不對吧。」諸伏故意拖長了語調,「我記得整通電話就只有四分鐘啊,整個水名宅里,只有一個咖啡機,就是書房的這一台。這個咖啡機製作咖啡的時間是三分四十秒。大水名先生你是怎麼做到,在愛姬還在書房裏就接通電話,接着去了衛生間,回來后還能接着打電話的?」

「什麼?你們是什麼意思?」藤原警官皺着眉,他一下沒能反應過來。

「之前大水名先生不是說過嗎,他不知道他的咖啡是誰泡的,也就是說,在清水先生泡咖啡的整個過程中,他都在廁所,沒有看到來人是誰,更直白地說,按照他們的說法,大水名先生至少應該在廁所待了三分四十秒的時間。」松田冷笑。

「這通電話總共就只有四分鐘,而且是在薄葉小姐還在書房的時候就開始了!哪怕在薄葉小姐離開后,大水名先生就立刻去了廁所,那加上去廁所的時間,時間加起來也不止四分鐘了,這時候電話早就結束了,再加上喝下咖啡后安眠藥的致幻作用發作也需要時間,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大水名先生打電話上頭之後,直接去找小水名先生的!」

「而且哪怕按照這樣的時間計算,大水名先生送走愛姬后就直接去了廁所,但是這樣也是沒有時間攤開桌上的這些辦公用品的。」諸伏說道。

「或者也有一個可能,大水名先生根本沒有在廁所待夠三分四十秒,」伊達道,「那這樣的話,大水名先生從廁所出來,勢必會看到清水先生。綜上,大水名先生和小水名先生之中,至少有一個人在說謊!」

藤原警官這下已經聽明白了,他目光灼灼看着兄弟二人,又一次問了那句熟悉的台詞:「那麼,你們二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清水和大水名先生的表情都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了起來。

「還有一點是讓我很在意的,」愛姬慢慢地說道,「從頭到尾,清水先生都表現的非常奇怪,無論是突然表現出的對我的敵意,明明我自認為我們之前的相處都還算愉快;還有就是在警察詢問的時候的各種小動作。換做是普通人我還勉強能夠理解,但是清水先生,您是一位非常有經驗的老記者,擅長簡單的變裝,經常偽裝后和人打交道,按理說就算真的心裏有事,也該能夠很好地隱藏的,你究竟又為什麼如此沉不住氣,表現出那麼多有疑點的地方呢?」

「我一開始想的是,你確實心裏有鬼,所以表現的如此不自然,但是我仔細想了之後,又覺得不該如此的,你的表現扎眼到刻意,就像是刻意想讓人注意到你,而忽略到其他事情——會是什麼事情呢?」愛姬眨了眨眼,她不在說下去,而是等待清水先生自己說出來。

「呵,我的哥哥弟弟都是一米八的大高個,身材俊朗,無論是作為主持人還是作家都順風順水,並且憑藉外貌嘗到了不少甜頭。而我,明明都是一母同胞的雙胞胎,我卻因為弟弟的惡意而生病,住了很久的醫院,每年還要飽受咳嗽的困擾,沒法當主持人,外表和身高也和哥哥弟弟有所差距。我明明也同樣有才華,但是只是因為外表遜色了一些,因為身體差了一些,我現在就只能做已經落寞的紙媒的小記者,不能露臉,精心寫出來的報道只有右上角小小的一隅出現我的名字;而我的弟弟,分明和我一樣也是個文字工作者,但是出名早,很偶爾的一次露面都會引來無數的粉絲,與我是天壤之別,那我不該恨嗎?」

清水先生冷笑一聲,「薄葉小姐,你也不用再誘導什麼了。沒有反轉了。我承認,肯定是恨他的,我非常看不慣我的弟弟,對他抱有極大的惡意,甚至想讓他死掉,而只是這次我恰好抓住了機會罷了。但我又畏懼可能會有的懲罰,所以一個勁地把嫌疑往你身上引,這是我的不對,本來我是想順水推舟,讓我的哥哥頂替我坐牢,反正過失殺人的懲罰不會很重的。嘛,但我也沒想到,原來我的哥哥一直在幫我的弟弟在寫作……」

清水先生的眼神憤恨:「原來在大哥心裏,只有弟弟一個弟弟吧,早知道,我就連你也一起殺掉了。」

「畜生!」藤原警官驚叫出聲,「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就算……也不應該!這種惡行怎麼可能可以解決問題!」

愛姬,包括警校的男生們卻對清水先生的這句話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目光里甚至帶着憐憫。

「清水先生,你不必這樣的……」愛姬慢慢地說道,目光澈澄溫和,彷彿所有的罪惡都無處遁形,「包庇罪也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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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叫松田和萩原的幼馴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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