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夜色漸深。

清瘦的弦月，孤傲地高懸於漆黑的夜幕上，月明星稀，這是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

在某個消息傳回來之後，花御就立刻急匆匆地動身去了外面，房間裏只剩下真人與降谷雪。

室內關了燈，放着灰色調的影片，光線隨着電影的節奏時而明亮，時而黯淡。

整個房間只有音箱內傳出來的聲音，真人靜默沒說話，臉色凝重，以至於氣氛也與電影情節一樣沉重。

熒幕上播放的影片叫做《蚯蚓人》，放完第一部以後，真人走過去換碟片，又放了第二部看。

然後他就坐在沙發上，兩手交疊支撐着下頜，目光散漫地盯着熒幕上變化的影像，始終一言不發。

似乎，是漏瑚出事了。

「花御會把他帶回來的。」樹枝眼咒靈出去以後，他這麼對降谷雪說。

降谷雪察覺到真人情緒的異常，一直安靜地待在他旁邊，偶爾看看他。

但大部分時候還是在看電影。

之所以沒有亂動是因為怕減好感度，這大概是某個繃帶精給她留下的陰影。

雖然降谷雪不了解事情的全過程，但她大概知道，今天夜裏，就在剛才，漏瑚應該是去挑戰那個名為五條悟的咒術師了。

四大特級咒術師之一。

大約在電影看到《蚯蚓人2》的尾聲的時候，門外就有了一些動靜。

真人開門走出去，如他所說，花御真的把漏瑚帶回來了。

然而他只剩下了一個頭。

漏瑚的身體已經全沒了，以脖子為分界線，頭部以下空無一物，就是單純的一顆腦袋，非常純粹，而且傷痕纍纍，全是灰，被花御拎着回來的。

降谷雪原本是趴在沙發上的，軟乎乎毛茸茸懶洋洋的狀態，偶爾還打個哈欠。然而在看到漏瑚的慘狀之後，她簡直瞬間清醒了！

幽深而缺乏燈光的夜裏，緋紅澄亮的小貓眼睛盯着那顆頭，她茫然而惶恐，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令她沒想到的是，真人走過去拍了拍那顆頭，笑得一臉輕鬆，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說：「沒事就好。」

降谷雪呆住了。

這……沒事？漏瑚是還活着嗎？

雖然心裏感到不安與害怕，但她還是好奇並同情地、緩慢地走過去，跟只剩下一顆頭的漏瑚大眼瞪小眼。對方眨了眨那隻巨大的獨眼。

「喵……」降谷雪輕輕一聲。

看着漏瑚只剩下一顆頭的樣子，頭頂上宛如被迫熄滅了的火山，整個灰撲撲的很是狼狽。

降谷雪不得不感慨特級咒靈的生命力。

已經這樣了還能活着。

她在遲疑片刻后，伸出小爪子試圖去安慰這隻受傷程度嚴重得像是已經死掉的特級咒靈。

「我沒事，小貓咪。」

漏瑚的那顆頭髮出低沉的落寞的聲音，似乎是經歷了什麼沉重的打擊，整個人的狀態十分受挫。

是因為那個特級咒術師五條悟？

降谷雪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名字。令人難過的是，這也是她的攻略名單里的名字，她後面還得跟他談戀愛。

她真的麻了。

【這個五條悟好過分，竟然把我們的瑚寶打成這個樣子】

【咱就是說，有沒有可能是瑚寶主動去挑釁五條悟的呢？】

【瑚寶：五條悟，就由我來打敗】

【不是吧？咒術師好像見到咒靈就會祓除的，而且瑚寶這麼可愛怎麼會去挑釁別人？】

【肯定是那個五條悟的問題啦】

降谷雪在看到最後一條彈幕的時候深以為然，五條悟真的是太殘忍了！

漏瑚今天早上還在給她講課，晚上回來就只剩下一顆頭！

通過這次事件，降谷雪更加堅定地認可了系統安排的那次「固定的時光回溯」的必要性。

她必須去「過去」的時間線攻略這個咒術師，絕對不能在「當前」的時間線去接觸五條悟！

她無法想像自己只剩下一個貓貓腦袋的樣子。

好慘。

由於漏瑚這次回來傷得很重，並且帶回來了「五條悟真的超級強」這個重要信息，他們就順便開始討論某些計劃之類的，也就放任降谷雪在旁邊自己玩。

他們所在的桌子旁邊，還有陀艮和其他人，降谷雪不認識，不過她似乎能逐漸辨認出「咒靈」和「人類」的區別了。

他們當中除了夏油以外，還從外面來了別的詛咒師。

想到那個時常穿着寬鬆袈裟的黑髮男人，降谷雪在暗處光線不好的地方，往他那裏看了一眼。

他們所在的桌子上面懸挂着幾顆吊燈，除此之外房間裏沒有再開頂燈。室內大部分地方處於昏暗之中，比如降谷雪這邊就是暗處。

夏油坐在聚光的位置，在降谷雪看向他的時候，他似乎也回望了這邊一眼。

為了確認夏油是不是真的看了她，降谷雪特意在彈幕里找了半天，可惜的是這次沒人截圖告訴她。

算了，彈幕里沒人主動說的話，她就不問了。

正好在他們忙的時候，她有機會可以多看看系統任務。比如關於夏油的戀愛攻略線尚未解鎖的那個bug。

降谷雪點擊屏幕上的攻略名單，看到裏面依然只有「真人」一項解鎖，好感度是90。

夏油的名字一直處於「加了一把小鎖」的狀態。

真的很奇怪，她要找機會拍下他的照片才行，看看系統會不會自動把攻略狀態更新了。

想到這裏，降谷雪又多看了那邊的眾人幾眼。

現在也可以拍吧？趁他們不注意的話。

於是小貓咪躡手躡腳地爬起來，努力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和角度，中途還要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沙發的扶手處就很不錯。

降谷雪輕盈地跳上去，她現在對貓貓身體已經十分得心應手了，完全適應了作為一隻貓的身體活動，就連單手夾着大件的手機，都能保持平衡。

她覺得自己身為一隻貓，也是一隻很厲害的貓了！

跳上沙發扶手處之後，降谷雪立起毛絨絨的小貓手機，假裝自己在玩手機里的貪吃蛇。

打開掃描功能以後，攝像頭對準了不遠處的夏油，他正在跟其他人說話，臉上依舊是一種詭異的淡然。

不過在看久了之後，那種詭異的感覺似乎漸漸地消失了。降谷雪覺得他還挺溫和的，甚至恬靜。

通過攝像頭，他的臉出現在降谷雪的手機屏幕上。細細的眉眼，淺淺的笑意。

就算是發生了今天這種事情——漏瑚差點死在咒術師的手裏，以及他們要面對的敵人非常強大。他好像也都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他身為人類詛咒師，無法共情咒靈的緣故。咒靈對他而言，可能只是利益相關的合作夥伴罷了。或許他對他們並不存在真情實感。

對她的話應該也是這樣吧，畢竟她也是咒靈。降谷雪這樣想着，等待人物掃描后的系統反饋。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二十秒過去了，屏幕上一點反應也沒有。

奇怪了，昨天掃描真人的時候，系統幾乎是秒出結果的。怎麼輪到夏油就不行了？

該不會是要懟臉拍吧？降谷雪有些為難。

在嘗試幾番依舊無果之後，降谷雪決定先看看別的。系統內置的功能似乎增加了，多出了思維連接、備忘錄等功能。

她好奇地點擊了思維連接，屏幕上出現一個顯示加載中的藍牙連接符號。

[loading……loading……]

在加載符號轉了五六圈的時候，降谷雪的腦海里突然響起一道提示音：

[攻略系統提醒您，思維連接已就緒。]

[您可以通過思維連接功能，實現一些基本操作的處理，例如，人物好感度變化提醒、詢問各項數值、使用備忘錄等等。]

降谷雪十分驚喜，也就是說，她現在可以直接用思維操作手機、連接系統了。

除了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有聽到過系統的腦內提示以外，後面就沒再聽到過了。

她大概地滑動了一下操作手冊，雖然功能不是很全面，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稱得上是非常有用了！

然後她又點擊了新出現的備忘錄按鈕。

同樣令她感到驚喜的是，她在《橫濱の旅程》當中所做的戀愛攻略筆記，現在完完整整地出現在她手機的備忘錄里。

裏面記錄了她百般嘗試過後的一些經驗和技巧，分為記錄篇和總結篇。

這對於戀愛苦手而且對這方面相當健忘的她來說，無疑是一筆豐厚的寶藏。

也可以說是她給自己準備的「金手指」了。

降谷雪滑動備忘錄列表，裏面按順序完整地分出每一篇筆記。按照時間順序的話是江戶川亂步篇、中原中也篇、太宰治篇。

按照查看最多的順序，太宰治篇排在第一。

她在攻略太宰治的過程中反覆查看筆記，像平時在學校學習一樣尋找經驗和方法，這才把太宰治的好感度提升到95。

在總結篇當中，她還記錄了增加好感度的通用技巧，這是她對記錄篇里的經驗的提煉與歸納。

降谷雪稍微溫習了一遍戀愛攻略總結篇。

[適當增加身體接觸會提升好感]

[稱讚對方]

[可以偶爾讓對方吃醋]

[……]

她準備在攻略真人的時候使用這些技巧。

只要當作學術研究，就能忽視尷尬，硬着頭皮上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