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真人的手裏拿着小貓手機，指尖懸空在屏幕上，正準備按下去。

「帶貓一起來吧。」夏油看了看他旁邊的降谷雪。

「她不是貓，是特級咒靈。」

「那你打不打牌啊？」

「不打。」

在被真人明確拒絕以後，夏油又將門推開一些，吱呀一聲，他斜斜地探出半個穿袈裟的身子，對着降谷雪問道：「小貓咪你打不打？」

……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她現在可是一隻貓啊，小貓咪怎麼會打牌呢。

降谷雪仗着自己是只貓，沒回應，結果真人對夏油說：「她說不打。」

夏油指出：「她還什麼也沒說。」

「哎呀夏油你煩不煩啊，我們要睡覺了。你去找脹相他們玩吧。」

夏油：「你一個特級咒靈為什麼要睡覺？而且現在才幾點，為什麼不選擇起來嗨呢？」

「……」

全程靜默地聽完真人和夏油的對話以後，降谷雪十分茫然。

明明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看起來還不錯，她實在想不出真人特意提醒她要小心夏油的原因是什麼。

夏油看上去也不那麼像壞人。

至少就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幸運的是，在夏油弄了這麼一出以後，正好打斷了真人剛才的想要研究小貓任務手機的念頭。

降谷雪鬆了口氣，她不確定別人是否能解鎖手機，如果手機里的內容被真人看見……

很難想像會發生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絕對會有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發生。

在真人翻了個白眼之後，夏油沒再多問，直接關上門出去了。然而他在兩分鐘后又推開門問道：「你真的不打牌？」

真人抱着貓一下子站起來：「說了我們要睡覺了。」

夏油沉默了片刻，然後歪了一下頭：「哦對，我剛才想問，你是要在這裏睡覺？」

「對啊。」真人理所當然。

降谷雪此刻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她正在試圖從真人的手裏把手機拿回來，一雙玲瓏的小爪子在半空中揮來揮去。

「……嗯，好的。」

在夏油真的離開了以後，真人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雙清澈的眼睛，逐漸變得深邃起來。

「我跟你說過夏油是個詛咒師吧？他的咒術是咒靈操術，可以將降服的咒靈吸收，並且自由操控。」

「除此之外，他還可以以此為基礎，進行術式抽取，也就是將吸收的咒靈所擁有的術式和能力，佔為己有。」

「對了，雖然說如果要跳過降服步驟直接吸收的話需要兩級以上的差距，但像你這樣弱的特級咒靈，恐怕會被他直接無條件地吸收。」

說到這裏，真人又給降谷雪普及了一下關於「咒術師等級與咒靈等級」的知識。

特級咒靈是咒靈中最高的等級，與之相對應的，人類也有特級咒術師。

已知的特級咒術師有四個，夏油就是其中一個，另外三個叫做五條悟、乙骨憂太、九十九由基。

「如果遇到這三個人的話，以你的能力是絕對打不過的，所以一定要早點逃跑。」

真人頓了一下又說，「其實你現在可能連普通的咒靈也打不過。」

降谷雪：「……」

她又給特級咒靈丟臉了！

在真人說明情況之後，降谷雪忽然懂了，她現在就像是一個在遊戲裏升到滿級之後，把屬性點全部加滿在「魅力」上面的玩家。

於是攻擊、防禦、血量、敏捷，一概沒有。

不過她剛才似乎從真人的口中聽見了兩個熟悉的名字：五條悟和乙骨憂太。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不是攻略名單上面的名字嗎？

所以說，她現在要以咒靈的身份，去獲得兩名特級咒術師的百分百好感度，而且按照真人的說法，作為人類咒術師的五條悟與乙骨憂太，在發現她的那一刻就會立馬殺死她！

而她作為一隻弱小的特級咒靈，在任何一名強大的特級咒術師面前，都毫無反抗力。

降谷雪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在來到這裏之前，系統也沒告訴她這個世界有這麼危險，而且任務的難度也太大了，降谷雪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完成任務。世界可能要毀滅了吧……

他們是不是選錯人了，這個世界，不應該由她來拯救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低落，真人特意在她面前露出一個安慰的笑：「你別擔心，沒事的。」

「有我教你。」

「在你擁有自保能力之前，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降谷雪怔怔地看着真人，這一刻，她明白了什麼叫做88的好感度。

在她愣神的時候，彈幕里已經刷起來。

【磕到了！】

【我感覺像是真人在攻略降谷雪】

【等一下！我有個分析，大家別忘了系統情報上面對真人的描述，他可不是什麼純良的人，善於偽裝、善於偽裝啊姐妹們！他是從人對人的憎恨與恐懼中誕生的，陰險狠毒，殺人不眨眼的角色！】

【有道理啊，雪雪女鵝快看這裏】

【一定要小心真人啊】

由於這條彈幕被無數粉絲瘋狂打在公屏上，降谷雪終於注意到了這個信息。

原來……是這樣嗎？

她怎麼覺得真人對她其實還挺好的。

彈幕里的分析逐漸擴展化。

【我覺得夏油有可能是好人，真人在故意誤導女鵝】

【我覺得你們別瞎操心了，降谷雪那麼厲害的人會被騙嗎？她心裏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暫時沒有揭穿真人而已】

【說得對！降谷雪肯定是在釣真人】

【終於有人站出來說句大實話了，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孤軍奮戰，反正我就一個字：降谷雪牛逼！】

關於彈幕的走向，降谷雪已經越來越看不懂了。剛才還在頭頭是道地分析劇情，這會兒已經全在刷她的彩虹屁，滿屏的誇誇怪。

【我媽媽說降谷雪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貓】

【我奶奶也這麼說】

降谷雪：「……」

她綁定這個彈幕功能真的不是來聽這些的。

在真人的眼裏，當降谷雪停下來看彈幕的時候，他以為她在看他。

一雙藍灰交織的異色瞳里，漾起了幾分真實的溫柔。

然而實際上，被真人誤以為內心有所觸動的降谷雪，在看完虛空中漂浮的彈幕以後，才發現真人居然還在注視着她！

她的兩隻緋紅色的漂亮眼睛不自在地晃了晃，感覺看哪裏也不是。社恐患者就這樣跟人對視了！她有點不舒服。

「明天就開始學吧，所有我會的、我所知道的，全部都會教給你。」

「不過今天先好好休息。」

在決定好好休息並且關了燈之後，真人趁降谷雪不注意，把她放在被子裏的小貓手機摸了出來。

降谷雪今天很累，進行次元穿越所消耗掉的體能實在是太多了，況且她現在的身體也不是很好，可以說是非常容易疲憊。

然後就在真人拿走她的任務手機的那一瞬間，降谷雪嚇得一個激靈，立刻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意識迷迷糊糊里還在想着夢中回到家裏，哥哥正給她做美味可口的三明治，在火腿上塗橄欖油、將蛋黃醬與味噌混合製成醬料、生菜葉要先浸泡在熱水中……

然後降谷雪就看見哥哥的臉突然變成了一張帶有縫合線的臉，還向她露出一個詭譎的微笑。

最後把她的三明治搶走了。

「喵！！！」

降谷雪瞬間掀開被子坐起來！在意識到她現在正在執行戀愛攻略任務之後，緩緩扭過頭去看見了一張頗為恐怖的黑暗中帶着光的臉。

手機的燈光亮起，照亮了真人的下半張臉。

他原本淺淺地綁成三股的頭髮已經散開了，灰藍色的長發披下來，還有點亂。最主要的是他的臉上和脖子上都帶有詭異的縫合線，把半睡半醒的降谷雪嚇了一跳。

「睡得也不是很熟嘛，既然醒了就陪我玩吧。」真人搖晃着他手裏的小貓手機，歪着頭對踩在被子上的降谷雪說道。完全沒有任何吵醒別人或者打擾到別人的愧疚感，語氣還十分地理所當然。

「是因為對自己的咒具有心靈感應？還是說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危險，所以睡覺也睡得不安心了。」這位精力旺盛的特級咒靈自顧自地說起來，完全沒有意識到降谷雪一臉的驚恐和沒睡醒。

不過好在降谷雪醒了之後，真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了過去，沒再去考慮小貓手機的事情。

見到降谷雪一直盯着他手裏的東西看，真人彷彿意識到什麼似的，將手機還了回來：「給你。」

「沒有要搶走你的東西。」在看到降谷雪將手機抓得緊緊的抱在懷裏之後，真人忍不住笑了。

【真人絕對有問題】

【小心真人！】

【雪醬快去找夏油吧，我覺得他才是好人】

降谷雪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彈幕，抱着手機不知不覺地又睡著了。

不過她在擁有意識的最後一刻，好像聽見了旁邊傳來富士山頭和樹枝眼的聲音。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降谷雪再次發現自己的小貓手機不翼而飛，一摸被子裏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她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

因為裝了兩層厚窗帘的緣故，房間裏的光線很暗，只比漆黑的夜間亮一點。

房間裏一道明顯的光源是從沙發那邊散發出來的，此時此刻在那張沙發上面整整坐了三個特級咒靈。

富士山頭、樹枝眼，他們怎麼也在這裏？真人坐在沙發最中間的位置，手裏明顯拿着降谷雪的手機。

……特級咒靈的嘴，騙人的鬼。

他昨天晚上還說不搶她的東西！

生氣之餘，降谷雪感覺到了一絲害怕，這種害怕隨着時間的流逝，像藤條一樣逐漸蔓延開來，遍佈她的全身。

她甚至在想，如果三名咒靈發現她實際上是一名人類，是為了完成攻略任務才變成了咒靈，他們是不是會馬上殺了她？說不定這樣還不夠解氣，他們可能還會狠狠地折磨她。

想到這裏，降谷雪輕輕打了個冷戰。

任務手機上的內容是絕對不能被人看見的，她擁有戀愛攻略系統的這件事也絕對不能被人發現。

系統說那樣會產生誰都無法預料的嚴重後果。

降谷雪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佯裝淡定地從床上起來，跳到床下，緩步往他們的方向走去。

她在賭。

如果他們在獲得了事實的真相以後，還是由她在這裏睡覺而沒有馬上對她動手的話，應該是還沒有發現太多東西，比如說他們無法解鎖她的小貓手機，或者手機根本沒有充進去電之類的。

可是她走得越近，就越覺得不對勁。

他們好像看着手機一臉凝重，指尖在屏幕上不斷地點擊，就好像在操作什麼。

完了完了，他們肯定是已經知道了。

關於戀愛攻略系統，關於攻略名單，關於人物的好感度……關於她的身份。如果在手機里翻找的話，的確是能尋找到她最初的個人資料，她來自於一個普通的世界，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

降谷雪下定決心，她準備拋棄手機，先保命再說！實在不行的話就去找夏油，彈幕里說了夏油有可能是好人，他們分析得也挺有道理的。

而且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方法，能讓她在三個特級咒靈的手底下逃走。畢竟他們可是強大到連集束炸彈地毯式轟炸都殺不死的，而且數量上還有三個。

系統情報里關於真人的描述再次迴響在她耳畔：[特級咒靈真人，誕生於人對人的憎恨與恐懼，陰險狡詐並且殘忍冷酷，殺人不眨眼，善於偽裝，是相當邪惡的存在。]

雖然並不清楚夏油那邊是不是另外一個火坑，但降谷雪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姑且這麼一試吧。

就在她正要打算衝出房門的時候，門開了。

夏油信步從門口走進來，正準備跟眾人打招呼，就看見那隻漂亮小貓朝他身上撲了上來。

「誒？」

他把貓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