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降谷雪很清楚這種感受。

此刻她更加確信了，吉野順平，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前排那幾名高中生的校園霸凌。

他的黑化，說不定就與這次電影院事件有關。

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在長期校園霸凌下累積起來的。任何事件都只是導火索而已。

除了用餘光觀察吉野順平的反應之外，降谷雪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真人身上。

她不明白真人口中的「現場教學」是什麼意思。

只見這名身高至少有18特級咒靈從座位間狹窄的過道穿過去，慢條斯理地走到前排的幾名不良少年的背後。

然後轉過頭向降谷雪露出一個溫柔而天真的微笑。

與此同時，降谷雪的腦海里驟然響起一道急切而強烈的紅色系統警報：

[請您立即去阻止真人！立即去阻止真人！他即將要殺死那三名學生！]

降谷雪：「？？？」

就在真人含笑低下身子準備靠近那三人的時候，降谷雪迫不得已地立即喊出聲來：

「真人！！」

聽見她的喊聲后，對方緩緩地轉過頭，依舊保持着那副人畜無害的天真面容，眼角眉梢還帶了幾分意外的驚喜。

他隔着幾排座位朝降谷雪伸出手，從衣服袖子裏露出的手腕上帶有一條明顯的縫合線。

降谷雪的心裏怦怦直跳。

她沒想到，系統里的情報是真的沒說錯，從人類的角度來看，真人或許真的是「邪惡」的、殘忍又冷酷，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去殺人。

此時此刻，他的目光與舉動已經說明了一切，還有他剛才所說的「現場教學」，應該指的就是準備要教她殺人。

——作為一名咒靈，該如何殺死人類。

【雪雪小心啊！嗚嗚嗚怎麼會這樣】

【我真的大為震撼！降谷雪心態也太好了吧！得知這種事情后，表情居然一點都沒變！不愧是冷靜的降谷雪大人】

【等一下啊你們！絕對是誤會吧？真人醬他一直都很好的啊，怎麼會？我不相信！】

彈幕在降谷雪看不見的地方閃爍，不過她並不是他們所說的內心強大，實際上只是因為社恐而表情比較內斂而已……

不過這也給她帶來了不少好處。

降谷雪竭盡全力地按捺住從剛剛開始就驟然加快的心跳，全程注意着保持平靜的呼吸，繞過那些座椅走到真人旁邊。她心想，雖然自己即將面對的是正準備殺人的特級咒靈，但真人對她的好感度已經高達95了。

她相信無論自己做出什麼行為，對方至少不會隨意傷害她。另外她也猜測，真人他是只對人類這樣，對待身為同類的咒靈還是很友善的。

這一點，從他對待詛咒師和咒靈的隱性的不同態度中，也可以看得出來。

在降谷雪向真人走去的時候，他倒只是靜靜地等她過來，彷彿是想要給她一個絕佳的觀賞位置。

短短的時間裏，降谷雪的腦海里已經快速地想過無數種阻止他的方式，但是大部分方法又被自己立刻否決了。

雖然如此，她的表面還是顯得平靜而自然，只是姣好的面容上，顯露出一些不知是清冷還是怯弱的輕微情緒。

【降谷雪加油！】

【一定要阻止他啊，雖然那些人都是不良少年，但也罪不至死吧！】

【和平大使降谷雪】

【世界和平管理局特派使者降谷雪出動】

【可是這樣的瘋批美人我好愛哦！明顯是因為那些人打擾到真真和雪雪，真真才會這麼生氣的吧！瘋批美人yyds】

【他哪裏看上去生氣了？你告訴我？明顯是樂在其中的愉悅犯好吧！】

【……】

在否決了無數種「阻止真人的方法」以後，降谷雪緩緩地把手伸過去，輕輕搭在對方朝她遞過來的手上。

指尖傳來幾分細膩柔軟與溫暖。

就在真人準備回身對三名不良高中生動手的時候，降谷雪忽然以一種雙手雙腳並用的奇特姿勢，整個人直接掛在對方身上。真人完全動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可以！這很降谷雪】

白髮紅瞳的絕美少女掛在真人身上，晶瑩通透的手臂環過他帶有縫合線的脖頸，修長的腿微微彎曲着扣在他膝蓋處。

然後一遍遍地念他的名字。

當然，真正的原因其實是，社恐的她完全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什麼，總之先這麼樣應付一下吧！

降谷雪：我深諳糊弄文學。

【太會了！你真的太會了！】

【我就直說了，坐等真人好感度上升】

幾乎是在看到這條彈幕的瞬間，降谷雪聽見腦海里傳來一聲系統提示音：「攻略系統提醒您，特級咒靈真人好感度+1。」

【哈哈哈哈哈哈哈】

【xsl】

【哈哈哈哈哈哈】

【我願稱真人為年度最容易攻略人物】

在被降谷雪突如其來的舉動驚訝得微微怔住之後，真人似乎也打消了剛才的念頭。畢竟是臨時起意，殺不殺這些人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就像人類祓除咒靈的時候從來不會心軟，真人看待他們也是同樣的。強大的咒術師遇到低級的咒靈，大多數情況下隨手就除掉了，而他殺不殺這些普通的人類也是僅憑心情而決定。

「你坐在這裏等我。」

縫合線咒靈將少女從身上扒下來，妥善地將她放在後面的觀影座位上，然後快步地走齣電影院放映廳的大門。

「不要亂走，我很快回來。」

降谷雪看着對方出去的背影，心裏有些疑惑，不過很快又將目光落在角落裏的吉野順平身上。

也許可以趁此機會和他認識一下。

不過她該怎麼出場呢？

而且吉野順平是人類吧？在沒有黑化成為詛咒師之前，應該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就在降谷雪為此苦惱而發愁的時候，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名黑髮的清秀少年，已經面露遲疑地往她這邊走過來了。

吉野順平的臉上寫滿了猶豫，他的小半張臉都被垂落下來的黑色頭髮遮擋住了，包括那邊臉上的眼睛也完全掩藏在發間。

另一隻露出來的眼睛也有些閃爍，雖然是主動跟降谷雪打招呼，自己的眼神卻因為內向而飄忽不定，似乎是找不到合適安放的位置。

「那個，請問你是白狐嗎？」吉野順平這樣問降谷雪。

白狐？他是把白色的貓認作是狐狸了？仔細一想的話，從某些角度來看，可能確實有幾分像狐狸吧。

不過這麼說來的話，吉野順平剛才是看見她從小白貓變成人了？以及她頭頂上的小貓耳朵和身後的小貓尾巴！

這樣想着，絕美少女的緋紅色瞳孔輕微地放大，先是停頓了兩秒，旋即搖頭道：「不、不是。」

很好，她又暴露了自己的社交無能屬性。不過對方看起來似乎也同樣如此！降谷雪很高興。

但是兩個內向的人真的能聊起來嗎？

降谷雪思考一番，終於對那名內向的黑髮少年問出一個問題：「你能看見我？」

對方彷彿也在找措辭似的，而且表情里流露出某種類似於「完蛋了我居然什麼都沒想好就來搭話了我真的是蠢死了」的思緒。

聽見降谷雪的問題以後，吉野順平馬上回應道：「是！啊……那個，為什麼這麼說？」

還沒等降谷雪回答他的問題，前排座位上的三名高中生回過頭對吉野順平說道：「是你啊吉野。」

「你一個人在這裏吵什麼呢？」

「是不是沒被揍夠？」

「滾遠一點。」

他們三個都是那種身材高大的大個子，眉宇間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其中一個還在跟什麼人打電話，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打到現在。

相比之下，降谷雪身旁的黑髮少年倒是顯得瘦弱許多，身板十分單薄。

見到吉野順平沒有及時作出反應，其中一名不良少年站起來推了他一下，導致他踉蹌地差點撞到背後的硬扶手。

內向的少年跌坐在座椅上，乾淨的黑色瞳孔看向少女時流露出驚訝的情緒。他問：「他們看不見你？」

聽到吉野順平的話以後，一名不良少年又啐罵道：「你一個人嘀咕什麼呢？」

降谷雪看了看吉野順平，又看了看三名不良高中生。她輕啟唇瓣說道：「應該是……看不見。」

吉野順平似乎是鬆了口氣，勉強笑着對她說：「我還想提醒你快點離開呢。」

降谷雪微微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在擔心這些不良少年，覺得她一個人待在這裏可能會不安全。

萬一那些人想要對她做些什麼……大概很難想像會發生什麼可怕的後果了。

「畢竟，你這麼漂亮。」

吉野順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清秀的臉頰上泛起輕微的紅暈，不過他馬上又補充道：「抱歉，我無意冒犯。」

降谷雪看得出來他是好意，而且似乎跟她一樣不太擅長表達。於是她也十分努力地以微笑表示友好：「我知道，謝謝你。」

似乎是對吉野順平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感到不滿，有兩名不良少年驀地站起來，其中一個破口大罵道：「你煩不煩啊？沒看到我們在看電影？吵什麼？懂不懂這是公共場所？」

「還有啊，你是不是在背後偷偷罵我們呢？」

在降谷雪錯愕的目光下，那三名不良高中生直接走到這邊來，動作格外熟練地，開始對吉野順平進行拳打腳踢。

先是有人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上，然後便是無數只腳底板，如同狂風驟雨一般在少年單薄的身上落下。

她雖然也曾經歷過校園霸凌，但是像這樣兇狠而極其過分的暴打與欺凌是也真的沒見過。

面對吉野順平被不良少年毆打的畫面，白髮紅瞳的絕美少女站在一旁。

寒冷的雪花在電影院裏飄動起來。

溫度驟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