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藏珍樓
「就這麼點？」
聶歡目光落在身前，微微皺眉。
地面上，擺放着幾十個托盤和幾百個已經打開蓋子的精緻木盒。
托盤中的瓶瓶罐罐，裝的應該都是一品靈丹，而木盒裏面放置的，也都是一品靈草。
當然，這裏的，全都是一品中比較初級的東西。
「比較珍貴的，已全被聶鋒帶去赤陽靈宗，換取丹藥了。」聶恆苦笑道。
「罷了，你走吧！」
聶歡隨意抓起一個玉瓶，將裏面十餘顆藥丸倒出，盡數吞入腹中，而後頭也不抬的道。
聶恆點了點頭，默默向外走去，卻並沒有感覺到如釋重負，反倒是步履頗為沉重。
堪堪要跨過門檻時，他再也忍不住，回頭道：「少主，我當初支持聶鋒擔任家主，並無私心，只是我沒想到，他們竟會毀去少主的靈藏。」
說到最後，聶恆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悔意。
當初聶鋒上位，他也是出了一把力氣的，畢竟雲家步步緊逼，而聶歡太過年少，很難肩負起家族重任。
在他看來，通靈境的聶鋒，的確比聶歡更適合成為家主。
但他支持聶鋒擔任家主的條件，便是那赤陽靈宗內宗弟子的名額，必須給聶歡。
只是他沒想到，聶鋒和聶海等人那般容不得聶歡。
而那個時候，他們已徹底掌握家族大權，他就算想要與他們對抗，也是孤掌難鳴，力不從心。
「我知道，否則，你豈能安然無恙地在這和我說話？」
聶歡神色淡然，緩緩說道，「另外，別再叫我少主，自靈藏破損時起，我和滄浪城聶家便再無關係，今日來此，只不過是為了收取點利息而已。」
「我……明白了。」
聶恆聽出了聶歡語氣中的決然，心中愈發苦澀。
「少主，當初家主臨終前，曾留下一樣東西給我，並叮囑我，說是若你能在一年內晉陞通靈，便將它交給你，讓你帶着它去國都煙嵐城。」
「如今，少主雖還不到通靈，但實力已不弱於通靈，也算是滿足了家主的要求。」
「我把它放在那個瓶子裏，少主請小心保管，別讓人知道了。」
聶恆指了指聶歡身前的一個紅色藥瓶。
「還有，小心雲家！」
「我懷疑，家主和主母之死，就算與雲家沒什麼干係，他們也深知內情。而且，他們這次想要招少主入贅，估摸着也是沖家主留下的東西而來。」
「有心了！」
聶歡微一頷首，看了一眼那紅色瓶子，微微闔起了眼眸。
聶恆見狀，欲言又止，可終究還是什麼話都沒說，無比失落地走出了藏珍樓。
聶歡沒有在意聶恆的情緒變化。
他的注意力，已完全放在了自身靈藏。
其實，在聶家議事廳時，聶欽等人的感覺完全沒錯，現在的聶歡的確換了個人。
聶家的那個聶歡，靈藏破損、修為盡失后，忍受不了屈辱，最終服毒自殺。
而他，本是太玄神界最強之人，被稱作「天劍神尊」，一身劍道修為已是登峰造極。
念動天地蒼穹，劍斬日月星河，對他來說，只是等閑。
別說是太玄神界，就算是將萬千神界都囊括進來，也無人能在劍道之上超越他。
然而，如他這樣的存在，最終卻栽在了兩個女人手裏。
而且，那還是一對師徒。
不久之前，一株聖樹「輪迴劍柳」，自不可知處降臨太玄神界。據說，那聖樹自成洞天，擁有輪迴之力，且每一枚葉片，都可化作威力無窮的聖劍。
最重要的是，那聖樹還蘊含聖境奧妙，若能有所領悟，便可堪破聖道壁障，晉位聖人。
一時間，整個太玄神界都為之震動。
而後，六大神尊齊聚「輪迴劍柳」之前，打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最終，他以一戰而勝之，將至寶收入囊中。
但他也受到了重創，甚至傷到了本源，起碼得耗費數百上千年時光，才可痊癒。
好在對擁有漫長生命的神尊來說，千年也就是彈指一瞬。
可就在他返回自己洞天世界，準備療傷之時，最出乎他預料的事情，毫無徵兆地發生了。
他那兩位修為極度接近神尊之境的道侶，竟突然出手偷襲。
對普通人來說，財帛動人心，可對修士而言，各種奇珍異寶更動人心，而蘊含聖境奧妙的「輪迴劍柳」，則可令世間所有神道強者為之瘋狂。
出於對兩位道侶的絕對信任，他疏忽了這一點。
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毫無準備、且實力大幅衰減的他，在猝不及防之下，根本就不是她們對手，頃刻之間，便已隕落。
不過，在徹底消亡的前一剎那，他藉助輪迴劍柳之力，保住了自己一點真靈不滅，並將自己送入輪迴。
最終，今日清晨，他重生在了與自己就同名同姓的滄浪城聶歡身上。
「咿呀！」
稚嫩而歡快的聲音，在靈藏中響起。
發出這叫聲的，赫然是一株小樹苗。.
細弱的樹榦上，僅有兩片狀若利劍的葉片，卻是白白嫩嫩，晶瑩剔透，靈動無比。
它通體上下，都流淌着神奇的大道意韻。
彷彿這幼苗，蘊含著無盡的奧妙。
這便是「輪迴劍柳」！
它的存在，讓聶歡有種血肉相連的感覺，彷彿它原本便是自己身體的一個部分。
聶歡本以為自己死後，它會落入那對師徒之手，卻沒想到，它竟跟隨着自己一同進入了輪迴。
而且，還進入了自身靈藏。
此刻，它便長在靈藏的破損之處，九條細嫩的根須，蔓延而出，扎入周圍的九顆靈竅當中，充沛的靈力，順着根須在靈竅和幼苗之間流轉。
聶歡剛剛重生時，這具軀體的狀況，可說是無比糟糕。
靈藏破損也就罷了六腑還浸染着強烈的毒素。
即便聶歡一代神尊，在查知自身狀況時，也是頭疼不已，頗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時只是一顆樹種的輪迴劍柳，竟開始瘋狂地吸噬毒素。
當他體內毒素消失一空時，那樹種變成了現在的小幼苗。
這也讓聶歡突發奇想，琢磨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修鍊之法。
那就是以「輪迴劍柳」以靈藏，以其根須勾連體內靈竅，吸聚天地靈氣。
事實證明，聶歡的設想完全行得通。
他不但在極短的時間內修為盡復，更一鼓作氣地再打通了三顆靈竅，將自身的修為推進到了聚氣九重。
而聚氣九重，便是「輪迴劍柳」如今所能承受的極限。
畢竟它實在太幼嫩了。
聶歡想要繼續提升修為，就得讓「輪迴劍柳」也跟着成長起來。便如尋常修士，想要在修鍊道路上走得更遠，就必須不斷地拓寬自身靈藏。
只不過他們拓寬靈藏用的是靈力，而「輪迴劍柳」想要長大，卻得吸收各種藥力。
毒素是藥力，靈丹靈草，也是藥力。
「咿呀！咿呀……」
靈藏之內，有些焦急的聲音響起。
小幼苗飛快地搖擺起來，兩枚葉片也一上一下地快速晃動着，像在揮舞着兩枚精緻小巧的利劍。
那模樣，像極了催促主人趕緊投喂的小寵物。
聶歡啞然失笑，感覺了一下，腹中那些靈丹的藥力已被盡數吸收，於是，又抓起了另一個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