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最後一步,以攻待守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最後一步,以攻待守

天將明,關羽找來,說天再有一個時辰該亮了。

李孟羲抬頭看天,在他看來,夜空仍是黑漆漆的不知時辰。辨別時間這件事總讓李孟羲鬱悶,這麼長時間了,他仍未能掌握抬頭看一看天就確定時間的本事,已不止一次在想,要是有鐘錶多好啊。

將近一夜忙碌,防線幾乎擺成了,只是四下一片漆黑,無從整體查看成果。

天很快就要亮了,在這最後的時間,李孟羲與關羽,張飛,還有巨鹿軍其他將領一同商議天明時作戰方略。

當下情景是,情報上有一定不足,既未知漁陽城中有敵軍多少,亦不知敵軍在城中囤積了多好糧草,漁陽城的城高溝深詳數如何亦未能知曉,這如果要是去攻城,關鍵處一概不知,風險極大,所幸,攻城並不在巨鹿軍的作戰計劃當中,巨鹿軍所求只是賊困敵城困死敵軍不戰而勝,城池知與不知不那麼重要了。

夜裏佈下的車陣大概夠用了,說來,車陣合圍戰術至今只用過兩次,一次用在圍堵皇甫嵩之時,一次用在今次,這兩次都未有實戰,根本無法實際驗證車陣的封鎖效果到底如何。

依前次經驗,反正當時義軍把車陣圍着官軍營寨團團圍起之後,把久經沙場的老將皇甫嵩嚇得絲毫不敢妄動,以此想來,若漁陽城守將也是知兵之人,見了浩蕩車陣,當也會嚇得不敢妄動。

但,萬一呢?萬一敵軍守將是個傻逼呢?敵軍守將根本看不到巨鹿軍車陣的厲害,愣頭愣腦的衝出來想破圍而出,又該如何?

雖然,於戰術來講,敵軍棄城不守硬要出城強衝車陣,這是極好的消滅敵軍有生力量的機會,但是,於巨鹿軍而言,這戰機雖好,卻不是最好。

車陣倉促一夜圍成,整體還比較粗疏,防禦尚未加固,壕溝體系也還未開始佈置,此時乃是車陣最薄弱之時,敵軍若趁此時衝殺出來,巨鹿軍將少不了大量傷亡,要是再登上些時日,都不需等上太久,哪怕只需兩三日時間,兩三日時間,足夠在車陣前挖出一道小小的壕溝,有了壕溝,哪怕壕溝並不寬大,立能使車陣的防禦力數倍提升。

巨鹿軍的車陣已經立下,隨着時間推移優勢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與日俱增,如此情景,能拖下去何不拖下去,能避戰何不避戰。

李孟羲想明白了,不怕敵軍知兵,就怕敵軍是傻逼,敵軍將領若是傻逼,他真敢不管不顧的直接衝殺出來將給巨鹿軍造成不小麻煩。在此刻,李孟羲由心感慨,狹路相逢,勇者勝啊。勇氣於戰爭是重要因素。

來日的戰略目標明晰了,首要解決的是,要想辦法使得敵軍不敢出城作戰,這就涉及到,懾敵之法。

巨鹿軍別的戰法或還不完整,不成體系,但要說到懾敵之法,巨鹿軍可有一整套懾敵系統。

眾人就懾敵之法展開討論,關羽目視眾人,撫須言道,“待明日天明,城中敵軍見我車陣森然,必滿城皆驚。

諸位以為,敵驚亂之下,當有何舉動?”

李孟羲略作思索,皺眉道,“驟然遇驚,膽弱者欲藏欲逃,膽盛者相峙,膽氣再盛者,先驚后勇,勇氣逆激之下,當怒然決死拼殺。大抵此三者。”

聽李孟羲所述,關羽微微頷首。

李孟羲接着又思索着自語道,“敵若膽弱,欲藏或欲逃,或欲相峙,皆中我下懷,而唯獨,敵若膽盛,絕境反撲而出,於我不利。”

“…,”李孟羲心中呢喃一句,他盯着面前跳躍的篝火,目光微動,眼中若有所思,“實則只需防備敵軍膽盛之情形,可,計將何出?”抬眼,看向關羽。

關羽目光掃過一圈,沉吟了下,謂眾人道,“我計如此。

某思之,待天亮,若我軍只守車陣,則敵軍天亮見之,或膽不盛,不敢出城,或膽盛,傾兵撲殺而出,敵軍出之可能,十之二三;

而若,不待敵軍出,我軍先領兵馬威逼城下。此時我軍主動逼攻,敵軍應對則成,敵要麼膽氣不足不敢出與對峙,只敢龜縮城中,要麼,面對我軍逼攻,敵軍出與對峙防守,此時,敵軍撲殺而出之可能,轉變為對峙防守之可能,車陣遂為安穩。”

不知別人聽懂沒有,反正李孟羲是完全聽懂關羽的意思了。關羽意圖以攻代守,簡單來說,是這樣,巨鹿軍若只是防守,那主動權就在敵軍那裏,敵軍可以選擇出城突擊,亦可以選擇龜縮防禦,但要是巨鹿軍主動進攻,主動權就在巨鹿軍這邊了。

巨鹿軍兵馬已威逼城下了,敵軍就看着辦吧,看看是出城對峙防守,還是龜縮。

敵軍從主動變成被動,敵軍的主動態勢是傾兵突擊,被動態勢則是出城對峙與城頭成犄角之勢以防禦,敵軍的被動防禦對巨鹿軍的車陣沒有一絲一毫的威脅,目的也就達到了。

這是一招化被動為主動的策略,堪稱巧妙。

大的方向被關羽的妙計解決了,剩下的,就剩細節了,眾人群思群策的商討懾敵之法。

懾敵之法,乃制用五感。

所以由五感出發,於聽覺,腳步聲,戰鼓聲,喊殺聲,兵器碰撞聲,箭失飛射聲,都是可以利用起來威懾敵軍的方法。

於聽覺一項,於腳步聲,李孟羲決定明日在敵軍城下的時候,令軍中士卒一齊垛腳,怎麼用力怎麼來,嚇唬嚇唬敵軍。

還有戰鼓,軍中沒有戰鼓,不用。

喊殺之聲好辦,如同腳步聲一樣,事先交代好,一聲令下,士卒們突然爆發震天喊殺,突然來這麼一下,能把敵軍嚇得人馬躁亂。

兵器碰撞聲,刀盾常用之法,以刀劍拍打盾牌啪啪作響,明日可以用上。

箭失飛射聲,若用於懾敵,若極致追求懾敵效果,鳴滴比普通箭失威懾效果強多了,這一點已經經過充分的實戰驗證,曾經還在征討黃巾之時,追捕黃巾潰兵之時,用密集箭雨尚不能攔住黃巾潰逃之勢,用鳴滴朝潰兵腳下射去,能把潰兵嚇立當場。

李孟羲默默記下,明日,調集軍中所有鳴滴,一股腦全朝敵軍射過去。

懾敵之法,五類之一,聲之懾敵法,簡單就這麼些。

再與,視覺,在戰場上,眼睛所能看到的,有陣形,旌旗,軍陣當中的兵器,戰馬,等等,乃至箭失劃過空中的痕迹,都可用於視覺威懾。

於,威懾陣形,最佳選擇為方陣,因方陣最為齊整最具壓迫力。

於旌旗,旗幟多則聲勢壯,所以可把軍中所有旗幟帶上以壯聲勢。

其三,兵甲武器,可置盾兵在前,槍兵在後,能全用槍兵就全用槍兵,因,長槍豎起如林,氣勢最盛。

巨鹿軍有整套的集火聚射戰術,為可以集火射擊,軍中每一什設有負責引導攻擊的射聲之士,並為這個戰術配備了相當數量的赤羽鳴滴。在聚射戰術中,引射聲士要引導攻擊,其他士卒需要聽其箭射方向,見其箭射位置,循向從射,故,引導之箭需極盡醒目之能,為達到此目的,為在紛亂戰場上使士卒一眼可見箭失所落位置,鳴滴箭桿塗成顯眼紅色,連箭羽也一併塗成紅色,如此,巨鹿軍這種特製的赤色鳴滴達到了顯眼的極致。

今次用在威懾戰術上,嘯聲尖利軌跡清晰的赤羽箭當能代揮絕佳的威懾作用。

於視覺威懾一項,眾人討論得的結果大抵如此。

聽覺視覺兩類之後,再后,嗅覺。

嗅覺用於威懾戰術就太偏門了,積累至今,巨鹿軍的嗅覺威懾戰法僅有這麼幾條,第一條,用血倒進敵人引水之中,敵士卒飲水之時嗅到血腥之後,一旦開始疑神疑鬼,什麼不詳什麼凶兆的流言將自起,敵軍心可能由此大為動搖;法之二,依然用血,若知敵軍必經之路,於敵必經之路傾倒大量人畜鮮血,如此,等敵軍路過,血腥撲鼻,敵若為新成之軍,敵士卒尚未曾見血,只此一法,敵全軍士卒見血而至不安者逾半數;法之三,人輕易不會懼於所嗅,但獸類不同,敵方隊伍之中,難免有騾馬牲口之類的動物,以騾馬之血,或勐獸之血,或勐獸尿液等蘊含氣息之物潑撒於敵軍所畢竟道路上,敵軍路過之時,嗅覺靈敏的牲口聞到天敵的氣味會焦躁不安,敵軍若是不知此中究竟,坐下坐騎突然不安,敵軍統帥頓時疑神疑鬼心中疑慮起來,遲疑躊躇既生,敵膽氣遂折。

放在此間戰場,最好用的是勐獸尿液這一類特殊物資,可惜,巨鹿軍雖有此戰法,雖已從洛陽買了一些凶獸,可時間倉促,此行未能帶夠足夠的勐獸尿液,也就沒得用。

剩下,觸覺,味覺,觸覺威懾用之敵軍,能想到的只有地面的震顫,使萬千軍士萬千戰馬一起踩踏地面,大地震動如悶雷滾動,敵軍上至將領下至士卒豈能不被震撼。

獨於味覺,這個難以操作,能用到的還是血,血腥味不僅可以聞出來,還可以嘗出來,往敵軍水源上游傾倒一些動物血液,敵軍士卒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嘗到了血液味道,也會疑神疑鬼,也會狠心不問。如此方法,與明日戰爭無用。

全套的威懾之法討論完了,需要調集甲士與騎兵,需要徵集全軍的旌旗,需要盡取赤羽鳴滴發於弓弩部隊,還得早早傳下命令交代好明日要跺腳、大聲喊殺等事宜。

估摸時間,天快亮了,沒多少空閑時間可用了,眾人不作耽誤,分頭各自忙碌去了。

時間漸漸流逝,夜空中星斗漸隱,天明已在不遠。

搶在天光徹底大亮之前,巨鹿軍做好了所有作戰準備,有共計一萬兩千餘人投入作戰,當中有騎兵三千五百餘,弓弩手兩千八百,餘下步卒當中,槍兵佔了多數。

趁着最後的一點夜色,各部排着作戰隊形以半隱蔽的方式向漁陽城城門處進發,只所以說是半隱蔽的方式,是天馬上就有亮了,沒必要再去精心隱藏,只令士卒們走路的時候把腳輕一點,就權當是隱秘行進了。

——

漁陽城城頭,一名守了一夜的守城小校打着哈欠倫敦無比的從城頭向外看了一眼,天說亮不亮,一眼看出去朦朦朧朧,加之這守城小校困的意識恍忽,第一眼沒發覺異常,等小校依着城垛頓了一會兒,就只是這個剎那,時間稍微過去了一點點天稍微亮了那麼一點,守城小校突然感覺好像有一絲異常,好像……有人!

一個機靈,守城小校勐的瞪大眼睛定神去看,這一看,立時讓他駭然當場,“官……官軍來了!”

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嚎撕破了城頭的寂靜。

城頭敵軍被這一聲驚嚎嚇得如同老鼠一般亂了起來,等衣衫不整的守城士卒們慌裏慌張拿了兵器趕忙往城垛邊跑爭相探頭往外看,此時時間又過去了一天,正好清晨的初陽升起,第一抹陽光正驅散黑暗,城外巋然不動的齊整陣勢宛如走上戲台的開場,一點點自黑暗帷幕中漸續顯露蹤跡,這一刻,有如那種頂級boss的登場,帶着大自然所賦予的特效,壓迫感絕了。

於城頭敵軍而言,悄無聲息的,往外一看,烏壓壓的陣勢不知何時已經在眼皮子底下佈置好了,太嚇人了。

城頭已經騷亂了,敵軍士卒應激之下拿着弓弩想反擊,稀稀落落的箭失從城頭射了出來,箭失飛過遙遠的距離,無力的墜於地上,落點離巨鹿軍陣勢尚有不近距離。

巨鹿軍忙活一整夜的作戰計劃,怎麼可能有差錯,作戰計劃是要以攻待守逼敵軍被動防守,不僅要留出給地敵軍出城對峙的空間,還要立陣於城頭弓弩射程之外,距離怎能近了。

李孟羲端坐於馬背上,他處於陣形正中間位置,一旁是穿着厚重鐵甲手裏提着大刀整個如鐵桶一般的關羽,他狠狠的打了個哈欠,朝四周看了看,四周士卒多數都是槍兵,陣勢對的齊,槍也豎的齊,一根根長槍如同樹林一般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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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末第一兵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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