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番外十

攜手踏山河

延平十年三月初十,在所有朝臣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姬松讓位小王爺姬檀。這一舉動別說在楚遼歷史上沒有出現過，就算翻遍史書,也沒見哪個帝王在年富力強如日中天時果斷讓權。

朝臣們不解，前來勸諫的文武百官跪在御書房前勸陛下收回成命。姬松是個好皇帝,他在位期間，發展了很多利國利民的政策和產業,在百官和百姓心中，他是楚遼立朝一來最英明的君王。眾人深信,有他在位一日,楚遼便會強盛一日。

若是姬松此時年邁,他將皇位轉出去也是應該的。可是他正當而立之年,正是龍精虎猛的時候。這樣的他怎麼能說放手就放手？

可無論朝臣和姬檀怎麼抗議,姬松心意已決。在姬松和姬檀促膝長談一個時辰后,姬檀只能含淚答應了下來。

禮部挑選了良辰吉日，姬松親手將王冠戴到了姬檀的頭上。這一日起，姬檀成為楚遼新皇,而姬松再一次回歸了容王的身份。

姬檀上位后確實有幾天手忙腳亂,可在姬松和朝臣的配合下,他越發得心應手。可能因為從小被姬松帶在身邊的原因，姬檀行事和姬松頗為相似,君臣之間連磨合期都沒有。

新皇即位后，姬松在都城中呆了一個多月。當他覺得姬檀各方面都沒問題時，也就到了他和阿寧離開的日子了。

四月末的天氣不冷不熱,容王府的車隊緩緩離開了都城。在城中百姓們的目送下,車隊漸漸消失在了西城門的方向。

記得上一次容王府的車隊離開都城,百姓們提着燈籠相送,那時候姬松他們的心情是沉重的也是無奈的。而這一次，大家的心情與上次截然不同。因為這一次他們懷揣着對新生活的嚮往，主動離開了都城。

顏惜寧和姬松同乘黑駿馬，在馬蹄噠噠聲中，都城巍峨的城牆漸漸遠去。顏惜寧扭頭看向都城的方向，姬松笑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顏惜寧笑着搖搖頭：“這倒沒有。”他們這次出行是代天子巡狩，楚遼的每個州府，他們都會走一遍。

星月湖近在眼前，綿延的蘆葦盪綠油油散發著清新的味道。只是在葦葉的香味中，還夾雜了小籠包的味道。顏惜寧抽了抽鼻子樂了：“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幕似曾相似？”

姬松掃了一眼蘆葦盪，眼神逐漸變得複雜。他揚聲對蘆葦盪喊道：“出來吧！”

話音一落蘆葦盪中呼啦啦鑽出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這些人都是王府曾經的侍衛。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有功名在身，有幾個甚至是朝廷大員，往日裏皇子王孫見到他們都會禮讓幾分。如今他們脫下了花紋精緻的朝服，換上了容王府侍衛的衣裳。

眾人眼神忐忑地看向姬松，生怕姬松會發怒。因為他們這一次追隨，沒有得到姬松的同意。姬松為他們每個人都考慮到了退路，這十年中，他們都相繼成家立業，終於可以定下來好好生活了。然而他們卻像上一次一樣義無反顧的辭去了功名，選擇跟在姬松身後。

領頭的嚴柯訕訕的笑着：“主子，帶上兄弟們吧。替天子巡狩不易，說不定有能用到我們的時候。”

嚴柯他們在朝中經營十年，無論是人脈還是經驗都遠超一般的侍衛。帶上他們，必定能事半功倍。可是一旦他們跟着姬松離開，屬於他們的位置就會被人頂替，再回來時，他們想再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很難。

姬松眼神複雜打量着眾人久久不語，兄弟們的性子他都知道，一旦他們下定決心，說再多的話也沒用。姬松抿了抿唇認真問道：“都想好了嗎？”

眾人挺直了腰桿異口同聲：“想好了！”他們願意追隨姬松，無論他是何等身份。上一次他們能義無反顧拋棄一切跟在姬松身後，現在也能作出同樣的選擇。

姬松唇角微微上揚：“跟上吧。”

眾人歡呼起來，他們熟練地御馬混到了容王府的車隊中，車隊中響起了鬆快的笑聲。嚴柯握住了第一輛馬車的韁繩，他得意洋洋對駕車的白陶說道：“御馬還是我在行，你多學着些。”

白陶嘿嘿笑着讓出了位置：“好嘞，嚴大哥你坐穩了。”

車隊再一次向著前方出發，嚴柯問道：“主子，我們這次還是先去涼州對不對？”

顏惜寧笑吟吟看向姬松：“你看，就算你什麼都不對他們說，他們還是能猜到你的心思。”

代天子巡狩去的第一個州便是涼州，不止是因為姬松的封地在涼州，更是因為涼州外有遼夏虎視眈眈。姬松發過誓，有生之年要讓目光所及之處皆為楚遼疆土。楚遼和遼夏這一戰遲早會爆發，如今的楚遼經過十年的休養生息已經日漸強大，而遼夏這些年一直在內鬥，如今國力虧空正是攻打的好時機。

這一次去涼州，姬松會帶着熾翎軍沖入遼夏腹地，將失去的土地重新奪回。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嚴柯他們才會放下一切追隨姬松。他們憋了太久了，唯有跟着主子，才能將這些年堵在心中的一口惡氣發泄出來。

姬松笑道：“是啊，我們可能會在涼州呆很長時間。”

侍衛們樂呵道：“聽說現在的涼州同十年前相比已經變了個樣，這次回去可不得好好看看嗎？”

顏惜寧的心思已經隨着眾人的笑聲飛向了千裡外的涼州，之前他只能從官員們上奏的摺子上窺探涼州的改變。過不了多久，他就能親眼見一見萬畝梯田和成片的山林了。

當然，涼州還有顏惜寧惦記的人在：“對了，季瑩這次生了姑娘。”

鄔成珠樂開了花，他在給顏惜寧寄的信件中充分抒發了自己的喜悅之情。同時他還不忘在寄信的包裹中夾帶了兩枚紅雞蛋。可憐的紅雞蛋穿過千山萬水，來到容王府的時候已經長毛了。

姬松笑道：“這是好事，他不是一直想要個女兒嗎？終於如願了。”

顏惜寧抬頭看了看藍天白雲感嘆道：“真好，大家都如願了。”

他發現他身邊的這群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並且會為此付出努力。就拿玉娘為例，如今玉娘的商隊已經穿過羌族的地盤，深入到波斯境內了。

馬車一路向西，很快到達了取水的山澗附近。記得上一次離開時，姬椋帶着姬檀在這裏送別他們。這一次他們依然選擇了在這裏送別二人。

姬檀眼眶微紅，他不舍地看着顏惜寧二人：“皇兄皇嫂，小七一定會勤政愛民做個好皇帝。你們記得，巡狩完一定要回來，我在都城等着你們。”

如果可以，他很想和姬松他們一起去遊歷。可是他已經長大了，必須要學會分擔皇兄肩頭的重擔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在皇兄回來之前，他一定會好好守着楚遼江山。

姬椋則握緊拳頭輕輕碰了碰姬松的胸口，他溫聲道：“話不多說，你們一路順風。”

姬松笑着點點頭：“好。”

姬椋認真看向姬松的雙眼：“你放心，都城有我和小七，你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以前年少不懂事，覺得皇位就是一切。為了爭奪皇位，他做了不少蠢事。如今隨着年紀漸長，經歷的事情多了后，他對權利的渴望反而平息了下來。與其你爭我奪，不如珍惜身邊的人，不辜負身體中流淌着的血脈。

姬松唇角上揚：“辛苦二哥了。”

簡單說了幾句話后，姬松他們便正式踏上行程了。姬椋和姬檀站在官道中央，目送着車隊漸行漸遠。想到山高水遠，姬松他們會遇到不可知的危險，姬檀眼眶微微紅了：“也不知道三哥三嫂什麼時候回來。”

姬椋抬手拍了拍姬檀的肩膀：“他們會回來的。”

楚遼越強大，他們回來的時間便會越早。姬椋甩開扇子扇了扇：“走吧，我們該回去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黑駿馬步伐穩健，顏惜寧身體後仰大大方方靠在姬松懷裏。他抬頭看向空中的雲朵：“你看那朵雲，像不像一條魚？”

姬松抬眼看去，只見天上飄着幾團不規則的雲朵，顏惜寧指的那朵雲呈現長條狀懶懶的橫在了天空中。姬松仔細分辨着，怎麼都看不出魚的形狀。

顏惜寧補充道：“你看，是不是像一條肚皮上翻的鹹魚？瞅瞅，躺得多直啊。就像我一樣~”

姬松噗嗤一聲笑了：“一點都不像。”他雙手環住了顏惜寧的腰身側頭在他面頰上親了親：“我們阿寧才不是鹹魚。”

顏惜寧側頭看了看姬松明亮的雙眼，其實他這輩子只打算做一條鹹魚。可遇到姬松之後，平靜的生活起了波瀾有了色彩和樂趣，如今的他就算想躺平做鹹魚都難了。

笑鬧了一陣后姬松握緊了韁繩：“坐穩了，我們該出發了~”

嚴柯眼睜睜看着主子和王妃絕塵而去，他只能無奈地瞪眼睛：“主子又忘記了，我們後面還有這麼長個車隊。”

白陶笑呵呵道：“沒事，反正又不着急，我們慢慢趕路便是。”說著他的目光看向了天上的雲朵：“嚴大哥你看，天上的那朵雲像不像一條翻肚皮的魚？”

嚴柯認真看了一眼后唇角抽抽，他嘀咕着：“什麼眼神，一點都不像。”

————番外小劇場——

某日，姬檀正深深撫摸着姬澤和姬湍的腦袋，他掐指一算眼眸中露出了竊喜：“團團和圓圓今年多大了？”

姬澤認命地嘆了一口氣：“八歲了，小皇叔你怎麼每次都不記得？”

姬檀語重心長：“八歲了啊，小皇叔再等你們十年……”

話音一落雙胞胎拔腿就跑：“小皇叔再見！”他們早就聽父王說過，據說那時候少不更事的小皇叔，在迷迷糊糊中和三皇叔許下了十年後登基的約定。

從那一天開始，小皇叔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每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其他皇子王孫可以到處遊玩，小皇叔只能在皇宮中努力批摺子……這樣的生活他們才不想過，這個皇帝誰愛當誰當。

姬檀納悶地撓撓臉頰：“我說錯什麼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