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各方心思
而深海之內,海族修士卻也不甘於就此沉寂下去，碧蔓妖尊此前從未經過如此大敗，她自從出世以至於如今還未遭受過如此慘痛的失敗,這讓她幾乎快要喪失理智。
碧蔓妖尊慘綠的瞳孔折射出幽微的光芒,讓底下的族人不敢和她對視,那目光過於瘮人。
合體期的妖修重重咳了好幾次,才從嘴裏吐出一枚帶着血絲的碧綠色珠子，“貉藻現在應該已經到萬獸平原了，把這個給它送去，它知道該怎麼做的。”碧蔓妖尊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自然就有把握讓送東西的妖修平安到達萬獸平原。
手下妖修接過珠子恭恭敬敬地退下了，連句應諾都不敢說，旋即這位看不出真實年紀的女修把目光投向一旁面如死灰的沉魁妖君,“沉魁,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亢龍、濡墟、尼羅三位同道也因此身隕，你道如何？”海族這一次損失慘重,沒來由會放過事端的發起人,也就是策劃無盡海域與萬獸平原聯手的沉魁妖君。
沉魁妖君自知躲不過這場清算,即使亢龍、濡墟等三位妖尊身隕,但它們身後的族群可並沒有因此覆滅,這份仇恨遲早會被轉移到鮫人一族身上。如果自己遭遇不測,那剩下的鮫人族又如何能扛過其餘幾大海族的報復？而且貉藻此時鞭長莫及,也無法看顧鮫人一族，竟是個死局了……
饒是沉魁妖君以智計出名,也不知道該如何為鮫人一族謀一條活路。
碧蔓妖尊又輕咳一聲,帶起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論起來沉魁妖君的壽數比我還長一些，可如今海族面臨這般局面，若再無主事之人，只恐大局傾覆，爾鮫人一族也難逃厄運。”這話幾乎已經挑明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沉魁妖君心裏咯噔一聲，碧蔓這是什麼意思，她難道想趁此機會一統海族？眼下海族之中修為在合體期的也只有碧蔓妖尊、令海妖尊和石疽妖尊而已，然而後兩位傷勢過重，早已經閉關養傷去了，根本沒有心情關注旁的事情。沉魁妖君原以為自己能夠躲過一劫，可偏偏碧蔓妖尊沒有先治療傷勢，反而是把他提溜到跟前。
獅鬃妖君傷重不在，而水螅妖君卻是不顧傷勢盯在一旁，明顯是有碧蔓妖尊的授意，更不用說海蛇一族的幾位高階妖修都在這裏，很明顯是來者不善。
沉魁妖君心下嘆息，也許自己沒有壽終正寢那個命數嘍。似是認命般，沉魁妖君低聲道，“老朽但憑妖尊裁處。”他知道碧蔓妖尊對自己必然有所圖，說起來碧蔓也算是海族之中為數不多的聰明人，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和她狡詐多變的心性不無關係。
碧蔓妖尊輕聲笑道，“本座聽聞鮫人一族體內明珠療愈效果極佳，眼下各族對鮫人一族頗為怨恨。若沉魁妖君肯將體內明珠奉予本座，本座願立天道誓言保全鮫人一族。”這幾乎就是攤牌了，如果沉魁妖君想要保全鮫人一族，就要把他體內的鮫人明珠交給自己。
沉魁妖君也很想答應，可是他先前已經把這顆珠子許給貉藻妖君了。現在的情勢對沉魁妖君來說就是兩難局面，如果這個時候違背和貉藻妖君定下的誓言，未來貉藻妖君一定會找回這個廠子。而且沉魁妖君也不見得願意和碧蔓妖尊達成這個交易，碧蔓妖尊身後有海蛇一族可供驅使，然而貉藻妖君卻是孤身一人，鮫人一族對碧蔓妖尊來說本就是可有可無的，這個時候選擇上碧蔓妖尊的船，對鮫人一族好處有限，或者說根本沒有好處。
許是看出了沉魁妖君的猶豫，碧蔓妖尊又笑道，“本座也知道一點你和貉藻妖君的交易，不過貉藻妖君畢竟年輕不經事，若有本座出手襄助，鮫人一族必然能得保全，反之……”碧蔓妖尊話未說完，但那其中意思也很明了。即使她碧蔓妖尊眼下重傷在身，但是解決一個壽元將近的洞虛期是沒有問題的，沒有出手的原因不過是顧忌沉魁妖君體內的鮫人明珠。若是把沉魁妖君逼急了，他自毀肉身，那碧蔓妖尊也得不到他體內的明珠，屆時就算將鮫人一族滅族，也找不到短時間內可以讓她修為恢復的靈物。
雙方都有顧忌，但碧蔓妖尊的牌面更大一些，也佔據更多的主動權。相反沉魁妖君確實有掀桌的籌碼，若他執意不肯並就此鬧僵，也不是沒有可能給碧蔓妖尊造成打擊，代價就是整個鮫人一族。問題是沉魁妖君真的會這樣做嗎？搭上整個鮫人一族和碧蔓妖尊決裂？
碧蔓妖尊此時並不着急，她相信沉魁會考慮清楚其中利害的。
一旁的水螅妖君也幫腔道，“沉魁，你還在考慮什麼，這次海族大敗，各族視鮫人一族為仇敵，若無娘娘相保，只怕鮫人一族早就滅族了！”有時候隨從的作用就體現在這裏，水螅妖君雖說算不上碧蔓妖尊的狗腿子，但有些話還是能替她說的。
話說到這個地步，沉魁妖君再不表態就真的要喪失本就不多的籌碼了，他長嘆一口氣后道，“老朽身後，還望娘娘多多看顧鮫人一族。”同樣是託付，沉魁妖君的語氣要比尼羅妖尊無奈得多。尼羅妖尊畢竟是為了掩護其餘三位妖尊撤退，就算海族之間再怎麼爾虞我詐，令海妖尊和石疽妖尊都要承他的情，至少不會為難海鱷一族。而沉魁妖君說是自願，其實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不管碧蔓妖尊是否出自真心，她都對着沉魁妖君立下天道誓言，“天道在上，碧蔓定然看顧鮫人一族。”至於怎麼個看顧法兒，碧蔓妖尊也沒有明說。
沉魁妖君長嘆一聲，昔日客滿庭，今朝孤別離，但願在他走後，鮫人一族能夠再出一位洞虛。
蒼老的鮫人慢慢哼起優美的小調，在令人沉醉的柔和白光之中，沉魁妖君積年修為全部融入到一顆奶白色泛着金光的珠子裏。寶珠有嬰兒拳頭大小，散發著極其醇厚的柔和靈力。因是沉魁妖君畢生修為所化，自然極為不凡。有這顆鮫人明珠襄助，碧蔓妖尊必然能夠很快修復傷勢。
碧蔓妖尊罕見地激動起來，她不由自主地化出本相，龐大的黑色身軀將明珠裹了起來，不讓外人看到一點明珠的光輝。猩紅的蛇信不時吞吐，把鮫人明珠卷進口中。
而鮫人一族的駐地里，沉魁妖君的魂牌驟然破碎，代表他的魂燈在鮫人一族的秘地中驟然熄滅，沒有帶來一點死前訊息。
看守族地的小鮫人嚎啕大哭，鮫人一族目前修為最高的長老驟然過世，鮫人一族的未來頓時蒙上一層血色陰影。
而沉魁妖君的坐化並未在海族之中掀起波瀾，或者說此時的海族各部族已是自顧不暇，根本沒有餘力關注鮫人一族。
吞噬完鮫人明珠的碧蔓妖尊吩咐水螅妖君還有一眾手下，“爾等各回本位，等本尊傷勢恢復再行議事。”有鮫人明珠襄助，再加上海蛇一族流傳下來的秘法，碧蔓妖尊有自信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恢復實力。而眼下令海妖尊和石疽妖尊重傷不起，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的腦海里盤旋不去。也許她就要成為千萬年以來，無盡海域頭一位統領，至高無上的□□者，有望晉陞為大乘期妖修的第一妖。
“是。”水螅妖君等領命而去，至少水螅妖君等人猜不到碧蔓妖尊的真實想法。畢竟碧蔓妖尊此前從未表露過那種想法，如今不過是局面順水推舟到了這個地步，到底能不能就此再進一步，還要看碧蔓妖尊自身的運數如何。
而這個時候白、向、紀三家為如何尋找域外海獸身影而制定計劃。就在海族潰敗的一瞬間，域外海獸好像也突然銷聲匿跡似的，再也沒有出現在惠陵修士面前，這讓有些修士不禁疑惑，是不是他們的記憶出現了偏差，實際上域外海獸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如果不是先前失去蹤跡的向家修士，和其附屬家族的失蹤修士一直沒有回來，才提醒眾人這不是錯覺。
現在要不要繼續下海查探，成為三家討論的一個重點。
紀家認為那些失蹤的修士必然已經遇害，如果能找回屍體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還是儘早發放撫恤了結為好。實際上這些修士能找回屍身的可能性非常小，無論是海族還是妖族，都以人修血肉為大補之物，若有人修落入海族手中，根本撐不到第二天。不過紀家修士說得含蓄，沒有直接戳破這層窗戶紙罷了。
而白家則是尊重向家的意思，向家說怎麼辦就怎麼辦，白家絕對不指手畫腳從中干預。這就有些隔岸觀火的意思，絕對不提出自己的意見。
而向家修士自身是主張無論如何都要找回的，哪怕是一具屍體，又或者能表明身份的物件。無盡海域之深，向家修士是最有體會的，如今說出這樣的話，其態度已然十分清楚。
元靜元君在域外海獸一事上還是有經驗的，他對知源元君和夙月元君說道，“凡兩域流通，必有陣法為其連通，若能找到陣法樞紐將其毀去，則域外海獸之事可以解決。”說白了就是把門堵上，讓域外海獸再也過不來，這是最乾脆且永無後患的辦法。
而說到陣法上面，倒讓夙月元君想起一個人，他的目光也隨之轉移到一旁陪着元靜元君來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