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訴說(10)
“難道不擔心,我就是你口中的連環殺人犯?”
江昭被這話問得一愣,好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青年呆愣的模樣落入眼中,像是嚇呆了般,瞧着像只從未被染黑過小羔羊,渾身都是雪白軟綿的,可愛極了。
讓人想……狠狠地欺負他。
最好是將他握在手中,欺負到他雙眼通紅,只能委屈又無助地小聲抽噎哭訴。
可又捨不得這麼做。
於是在青年眼眶中剛積蓄起淚水時,便會吻上青年的眼尾,一點點舔干這上頭的淚痕,讓他臉紅、讓他羞怯、讓他的淚從委屈轉為愉悅的淚。
……身上的襯衫似乎有點緊了,勒得他有些口|干|舌|燥
江昭呆了良久,有些不高興地往後縮了縮,聲音愈發微弱,“總之你別開門就對了。”
他頭一次升起想嚇人的心思,模仿着剛才如意兇巴巴的樣子,惡狠狠道:“開門就會死。”
話罷,江昭縮回頭,猛地關上了公寓大門。
他就說嘛,他不擅長和別人社交,早知道在剛說完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應該直接關上門的。
他有些愁苦,他連自己的死活都顧不上,還怎麼顧得上別人的死活?
江昭朝懷裏的黑貓看了一眼,這隻小貓咪自從剛才被他叫了聲寶貝后就一直炸毛到現在,整隻貓看起來都暈暈乎乎的,像是走在雲里,而且那片雲還是貓薄荷做的。
瞧着格外好笑。
他忍不住笑了下,“寶貝?”
黑貓渾身一個激靈,兩隻耳朵連同尾巴開始四處亂掃,像極了一隻受到主人誇獎的大狗,高興得只差沒有直接飛上天。
原來如意這麼喜歡他的啊。
江昭心裏多了點滿足,還是有些不放心,開門往外看了一眼,發現陌生男人還停在走廊上,微垂着頭,模樣瞧着竟然有些可憐。
他下意識瞄了一眼電梯,而後才反應過來紅底鞋小姐不會坐電梯,只會勤勤懇懇地爬樓梯去嚇人。
像是聽見了身後的開門聲,男人轉身,微微側頭看向他,那雙鋪滿了冷漠的眸子裏也帶上了些許疑惑。
猝不及防被盯上,江昭有些緊張,小聲問:“你怎麼還不進去?”
男人道:“開門就要死,還進去幹什麼?”
江昭:“……”
這話乍聽之下是男人在賭氣,但江昭仔細觀察了下他的面部表情發,發現他這是在純粹地擺爛,滿臉都寫着“無所謂,反正也不想活了”幾個字。
鄰居可能腦子有點病,江昭想。
不對,這應該是心裏有點病。
男人像是察覺到了他臉上的啞口無言,補充道:“門鎖沒電了,進不去。”
江昭一愣,下意識看了眼門鎖,黑黢黢的,看着的確像是沒電了樣子。
他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對方不僅喝酒了,心裏還有病,不願意開門進家躲躲,等下紅底鞋下來的時候豈不是一抓一個準。
那對方就不是死在他對門,而是直接死在他家門口了……
江昭一點也不想直面凶殺案現場,腦海中冒出了一個有些危險,但可行的想法。
他掂了掂懷裏暈頭轉向的黑貓,心裏的底氣一下就上來了。
“嗯……你要不先來我家躲躲?”
他家裏沒有充電寶,插板也不夠長沒辦法拿出門外給電子鎖充電,似乎唯一的方法就只剩下讓對方來自己家裏坐一會兒了。
江昭的底氣可不直懷裏暈暈乎乎的小貓咪,還有系統和舟桁,他不擔心舟桁不出現,對方既然答應了他會保護他,就一定會出現在他面前。
更何況他研究過了,雖然會說話的系統不在了,但他綁定的系統商城與背包都還是存在的,昨天系統把他的權限升級了,現在他不需要系統也可以自己打開商城兌換東西。
想了想背包里滿滿當當的積分,江昭的底氣瞬間就蹭蹭蹭地漲了上去。
男人神色微頓,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你快進來吧,等下要是紅……殺人犯突然出現,我們倆都得折進去。”
喝了酒的男人似乎都格外好哄,江昭兩三句話就把對方哄進了公寓,“砰”得一聲關上房門。
他正要往客廳里走,剛轉身便撞上了一人的胸膛。
他抬頭,而男人正好在此時低頭,一言不發地盯着他看,眼神格外複雜,又帶了點微末的、不被人輕易發現的亮色,像是反射進去的一縷黯淡的光。
卻也是唯一的一縷光。
“你剛剛……說你叫什麼?”男人喉結上下滑動了一瞬,問道。
江昭眨眨眼,“你喝多了吧,我沒說名字,我只說我是你的鄰居。”
“……是嗎?”男人面上浮出點疑惑。
他望着眼前眸光清澈、一臉坦然若之的青年,喉頭忽然有些發癢,連帶着心尖都有些痒痒的,像是一枚生了尖刺、但卻一點也不扎人的果子被含在了嘴裏。
他能感受到那軟滑的觸感,一不小先將果子咬破,裏頭迸出的汁水是香甜且濃郁的,順着舌尖一路流淌進心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的名字,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江昭小聲道。
男人望着他,眼神晦暗不明,好半晌,就在江昭已經繞過他,轉身朝小客廳里走去時,他才聽見了身後男人的聲音。
“霍,我姓霍。”
江昭動作一頓,十分警覺地回頭看過去,“你姓霍?雨字頭的那個霍,名字叫什麼?”
男人淡聲道:“霍行。”
青年小小地舒出了口氣,《訴說》的男三就姓霍,他還以為他運氣這麼差,日行一善都能直接把燙手山芋直接給撿回家來。
還好只是姓一樣,再說了,霍行是他的鄰居,不可能和漫畫有關係。
只不過對方這名字……霍行,禍不單行,什麼樣的缺心眼父母能給孩子取一個這樣的名字啊。
他在心裏小聲吐槽了句,開口道:“我叫江昭,江水的江,天理昭昭的昭。”
霍行盯着他看了兩秒,薄唇上下一碰,若有似無地輕聲喃喃道:“昭昭……”
江昭沒仔細聽,以為他在重複自己的話,有些敷衍地點了點頭。
“我把公寓大門上鎖了,你今天就暫且待在客廳里,我現在要回卧室,電視和空調的遙控器都在桌子上。”
“記着,不管誰來敲門都別開,等到天亮之後再說。”
霍行的目光落在他那張臉上,似乎是因為說話太多,又或許是因為屋內的空調太暖和了,青年的唇瓣格外乾澀,以至於他說完這句話便下意識地舔了舔上唇。
這模樣,莫名讓人想起了雪地上的狐狸,喜歡一頭撲進雪地里而,蹭得滿臉雪,再用兩隻爪爪將臉上的雪揉乾淨。
“為什麼?”他問。
青年的眼睛微微瞪圓了,裝出一幅有些凶的模樣,實則是只聲色內荏的紙老虎。
“因為這裏是我家,而且我剛剛收留了即將無家可歸的你,並且救了你一命。”
話罷,
青年似是不願再多待,徑直關上玻璃門,又拉上了小客廳的窗帘,過了幾秒,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傳出,客廳內一下變得安靜起來。
霍行坐在沙發上,垂着眸,天花板上的燈光自上而下灑落在他面上,一部分陰影遮住了他的眼睛,教旁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他像是在沉思着什麼。
這頭,進了房間的江昭短暫地呼出一口氣,懷裏的黑貓也終於緩過勁來,黏糊糊地往他身上蹭,顯然是開心極了,三撇小鬍鬚一抖一抖的。
“他們怎麼還沒來啊。”
江昭看了眼手機,已經是八點了,距離天黑過去了三個小時。
他有些不太喜歡冬天,天黑的時間早,天亮的時間晚,夜晚平白無故比白天多了好幾個小時。
他轉念一想,不過這樣也就意味着他和舟桁在一起的時間變多了。
他正想着,背後忽然貼上一具身軀,一雙手從身後摟住了他,剛一抱緊,便將腦袋搭在了他的肩頭。
“昭昭,對不起,我來晚了……”聲音里滿是委屈。
江昭心裏一喜,懷裏的黑貓卻在瞬間炸開了鍋,惡狠狠地盯着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喵嗚喵!”
舟桁收緊抱住江昭的手,輕聲喃喃道:“對不起……”
江昭鬆手讓黑貓下去,拍拍他的手臂,正要安慰他,頸窩忽然傳來濕潤的觸感,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了他肌膚上,有些涼。
他詫然極了。
舟桁竟然……哭了。
江昭滿臉驚愕,費了老大力氣才掰開舟桁的手,轉身去看。
舟桁的神情和五官都像極了天生的上位者,還是那種重權在握、身居高位的身份,因為處在雲端頂尖,見慣了底下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時間久了,眼底的那份情緒也漸漸變得冷漠起來。
這樣冷漠高傲的人是不應當哭泣的。
而此刻的舟桁垂着眸子,眼淚一滴一滴順着臉落下來,眉尖蹙得死緊,眼眶微紅,像是委屈的,又像是恨的。
“怎麼……哭了呀?”江昭有些無措,“我沒有怪你,我知道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你,你……”
他伸手,蔥白似的指尖在舟桁面上輕輕擦了擦,“別哭了嘛。”聲音軟得像雲,“你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舟桁一言不發地又抱住了他,像是要將他緊緊嵌進骨頭裏,聲音恍惚中摻着點淡淡的恐懼與后怕。
“這個世界騙了我。”
“它在幻想里模擬了你的人物投影被永遠囚|禁起來的畫面。我知道那不是你,可是、可是我害怕,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它是否會向你下手。”
“——它阻止我奔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