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114章
杜綿綿送走女兒去寧藩。哪怕有長子司徒佑淇一路同行,杜綿綿還是擔憂的。這一行人從京都出發時,已經是入夏。
天熱的緊啊。杜綿綿擔憂大外孫是否受得住。可女兒這兒也有話講,上頭長輩都發話了總不好再擔擱。
乾元三十四年,夏,京都天熱的緊。
約是兩月余后,杜綿綿收到北邊的來信。她家女兒司徒瀅瀅和大外孫已經到寧藩。寧王、寧王妃見到長孫、次孫,那是非常高興。
寧王親自給兩個親孫兒取了大名。以前兩個孩子只有小名,那是寧王世子司馬睦這一個當爹給取的。至於乾元帝那兒?
乾元帝忘記了。
乾元帝只給皇太孫司馬瞻的孩子賜下大名。皇太孫妃余氏生下的兒子賜名司馬暉。至於趙文秀的太孫次子賜名司馬旬。還有一子,生下來半歲時夭折掉。如今的東宮就是一嫡一庶二子在。
杜綿綿瞧着寧王給大外孫取的名字,司馬暻。這名字不錯,暻,光明也。對於此名字寓意好。杜綿綿在看完女兒司徒瀅瀅的信后。杜綿綿是沉默一回。
“太太,北邊可是出什麼事兒讓您擔憂。”奶娘瞧着杜綿綿看完信后就是沉默。奶娘不由得關切的問一話。
“瀅兒有喜,離京都時懷上一月余。這路上發現懷上身孕,只是不好再返回京都。如今便是在寧藩養胎。”杜綿綿說出信中的事兒。
依着杜綿綿對女兒的了解,女兒哪怕說著因着出發時月份太淺,那時候府醫沒把出喜脈。可小日子遲了,女兒一定知道的。偏偏在這等情況下,女兒拿定主意出發。
杜綿綿哪是能揣度一翻女兒的心思。
女兒懷孕了,就得當一個賢惠人。偏偏女兒若不去寧藩,李側妃就不能一起帶走。到時候李側妃再懷上孩子,再是生下兒子。
寧王府里,依着李側妃的性情,指不定越加的張狂。在這等情況下,女兒情願給余側妃機會。不過是因為哪怕余側妃翻身了。還有一個李側妃能平衡一二。畢竟李側妃的後頭,還有寧王妃撐腰。
“瀅兒就是想太多。”對於杜綿綿而言,她是盼着女兒在京都的。一路遠行,還是一個孕婦,在杜綿綿瞧來女兒的做法太冒險,不值得。
可女兒這般做了。能怎麼辦?杜綿綿能做的就盼着女兒這一胎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杜綿綿這兒得到喜訊。
京都的寧王府內,世子司馬睦自然也是得到喜訊。於是余側妃也是知道了遠在寧藩的嫡妃司徒氏又懷上的消息。
余側妃在府中剩下她一個女眷后,她就常得東宮太孫妃的召見。太孫妃對於這一位娘家的堂姐妹還是頗照顧。
有太孫妃在,沒誰不開眼的給寧王世子司馬睦塞美人兒。哪怕是皇太孫司馬瞻也懶得理會這點小事兒。
寧王府的日子瞧着平靜無波。
寧藩,寧王府。
寧王妃膝下如今養着兩個孫兒。她這心態也是變着許多。如今瞧著兒子也不那麼順眼。顯眼兒子長大了,就不如孫兒更惹人心疼。
寧王妃生有三子三女。只是後頭的次女、三女皆是夭折掉。如今剩下長女承歡膝下。寧王府的大郡主已經成婚。不幸運的是這一位大郡主的夫婿是寧藩的將領。
大郡主的夫婿軍功掙的不老人,就是幸道差一些。
前頭在北邊做戰時,一時中了胡人的計謀。軍功是有了,自己也是受了重傷。沒等回到寧藩,人沒了。
大郡主失去夫婿。她也不想多待在夫家,看着夫家的臉色過日子。於是大郡主就是回了娘家。她的娘家是皇室,是天下一等一的尊貴地兒。
大郡主一回娘家,就得着父王和母妃的心疼。寧王妃膝下的三個兒子,如今俱是成家立業。就剩下這麼一個女兒守着寡。
寧王妃有心再挑一個女婿,讓女兒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大郡主卻是沒再相中母妃給挑的夫婿人選。主要是前車之鑒,殷殷不遠。寧王妃再挑女婿時,那沒挑着軍國好漢子,這一回挑的全是讀書人。
大郡主打小養在父王和母妃跟前。寧王是藩王,那是戰場撕殺的一軍主帥。寧王妃也是出身武勛人家。被這般爹娘養大的大郡主,那從來就是也一樣喜歡舞刀弄棒,那是一身騎射不弱於人。
大郡主自己喜好武藝,她自然待那等讀書人家的公子哥,就差了一點興趣。或者說在大郡主瞧來,過於文氣的男子,讓她瞧着跟弱勢了一些。
“暻兒、旺兒,來,讓姑母稱量稱量你們的武藝。”大郡主對兩個侄子招招手,她的心情還不錯。對於敲打小朋友的事情,大郡主幹的很開心。
寧王妃瞧着女兒的做派,她也懶得多管。依着寧王妃瞧來,她是看得出女兒是喜歡兩個侄兒。若非如此的話,瞧瞧這一個做姐姐的待其餘兩個弟弟,那也是愛之深,責之切。
總之大郡主若是不關心的人,她是懶得理會一眼兒。
“姑母。”司馬暻、司馬旺在大姑母的跟前,兩個孩子還是恭敬的喊了話。這一個姑母從來是用愛的拳頭來教育小朋友。哪怕大郡主把握住了力道。
可在小朋友的眼中,這就是一個女魔頭的形象。
四歲的司馬暻和司馬旺,如今都是可以開始練一練的基礎小童子。當然,不能過於深入,只是打一打根基。
大郡主樂得逗一逗兩個孩子。
寧王妃瞧着這一切時,她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就在大郡主教導兩個侄兒時。丫鬟來稟話,李側妃來了。
“讓她過來吧。”寧王妃這些日子裏,也算得領教一回這一位娘家從侄女的稟性。端是給一個根杆子就一定往上爬的猴兒性。
要說寧王妃失望不失望?倒還不至於。李側妃畢竟只是一個側室。寧王妃對於這一個生下次孫的從侄女,她還是給幾分體面。不光看僧面,更是看佛面。
“妾參見王妃娘娘。”李側妃先是恭敬的行了禮。
“不必多禮,起來吧。”寧王妃吩咐一話。李側妃起身後,她才道:“姑母,侄女又來打擾您了。”
“你哪一天不來打擾我一回,我才叫一個稀罕。”寧王妃笑着回一話。語氣挺輕鬆的模樣,這讓李側妃心頭鬆快。她想着,姑母果然還是在意她這一個娘家的侄女。
“坐吧。”寧王妃指一指身邊。李側妃謝了話,她是落坐。李側妃的目光自然也是注意到遠遠的大郡主,還有大郡主正在教導的司馬暻、司馬旺。
“有大姐的教導,旺兒的身體好上許多。打從來了寧藩后,旺兒身體越來越健康,瞧着都沒再生過一回病。”李側妃這時候巴結話,她說道:“還是寧藩養人。把旺兒送到姑母身邊,這真是送對了。”
寧王妃的目光那是瞄了一眼李側妃這一個從侄女。她聽出來,這一個侄女在給大兒媳司徒氏上眼藥。
這話反過來聽,就是在京都寧王府時,旺兒的身體一直不好,肯定背後有人暗害。瞧瞧,這眼藥上的明晃晃。
可偏偏寧王妃是知道京都的情況。哪一回司馬旺出事兒,世子妃司徒氏這一個嫡母都是着急的很。可是花了大力氣,讓司馬旺是平平安安長大。
倒是來了寧藩后,有着寧王妃的親自教導,李側妃是鬆開兒子司馬旺的管轄權。沒讓李側妃再做妖娥子,寧王妃安排着孫兒的一切。
瞧瞧司馬旺一下子就是安生下來,也不總鬧生病的事情。寧王妃心頭有一桿稱,她更覺得是從侄女李側妃是一個多事兒的主。好好的孩子養着,差一點兒就養成一個病秧子。
“旺兒的身體健康,這是好事兒。”寧王妃淡淡的說這麼一句。
李側妃見姑母不接茬兒,她也不再多語。她又不傻,知道自己的背後靠山就是姑母寧王妃。所以李側妃識趣兒的閉嘴。
可在心頭,李側妃還不甘心的。同來寧藩,哪料想世子妃司徒氏一來就懷上孩子。寧藩的府醫一診脈,這是在京都時就懷上一個月余。
可能是京都的府醫沒把出來,畢竟當時的月份太淺。
李側妃一想着來寧藩,世子妃司徒氏又會生下子嗣。李側妃就擔憂。世子妃膝下兒子多了,這便是多了底氣。
還有便是京都那一邊余氏一人獨大。萬一等她回京都時,余氏在寧王府後宅立穩腳跟。或者說世子讓余氏也是懷孕了。那可怎麼辦?
李側妃既關心兒子司馬旺,又挂念京都的一切。李側妃想回京都。
只是李側妃拐彎的提了兩回。寧王妃不接話,李側妃就是無奈起來。
寧藩,寧王府。
歸於世子住的東院,那一直收拾的妥當。哪怕世子司馬睦一直沒回過寧藩,他就是生活在京都。可應該給嫡長子留出來的院子,寧王和寧王妃一直是空着的,也讓人打理好。
寧王、寧王妃就盼著兒子一歸來,就能住得舒坦。如今就便宜上司馬瀅瀅這一個孕婦。她歹,她能少一些折騰。
“世子妃,李側妃又去探望王妃娘娘了。”陪嫁丫鬟向司徒瀅瀅稟了消息。
東院是划拔給世子,裏頭要住着的自然是世子司馬睦的女眷。如今司徒瀅瀅就是管着東院。這是寧王妃給的管家權一小部分。
於是李側妃也住在東院中,這一舉一動免不得就讓司徒瀅瀅安排的人手瞧一個清楚動向。
“她去哪兒,全是她的自由。”司徒瀅瀅不在意。來寧藩這些日子,司徒瀅瀅越來越摸透這一位婆母的心思。
寧王妃待兒媳沒意見,哪怕兒媳的出身確實不高。至少比照着世子妃的位置,那是差着一大節。可寧王妃想得開,還是寬慰過司徒瀅瀅。只道一切是聖上做主,皇家自有考量。
皇帝賜婚,這便是聖意。所以,只要司徒瀅瀅這一個兒媳不犯錯,寧王妃就會一直把司徒瀅瀅當一個嫡親的好兒媳對待。
那麼寧王妃眼中,什麼錯一定不能犯?
司徒瀅瀅不傻,她知道寧王妃這是保證,也是敲打。那便是司馬家的子嗣一事上,司徒瀅瀅不能犯錯。
其時寧王妃不講這些保證話,不敲打一下。司徒瀅瀅也不會犯這等錯處。這等把柄一旦落下,不光是會害了自個兒。更會牽聯膝下子嗣,以及連累娘家。
要知道司徒瀅瀅的下面,還有兩個妹妹要等着結親的。司徒瀅瀅還沒那麼的自私,為著自己的私慾,就要壞掉娘家的好名聲。
“如今守好門戶,讓我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的誕下。這才是咱們的頭等大事。旁的不必在意,這是寧藩的寧王府。一切有我的婆母王妃娘娘來做主。”上頭有人盯着,司徒瀅瀅覺得自己還能輕省些。
畢竟世子司馬睦不在眼前,李側妃一心想着巴結王妃。李側妃不來礙着司徒瀅瀅的眼。司徒瀅瀅更不必擔憂兒子司馬暻的近況,兒子司馬暻的學業與健康,全由着寧王和寧王妃在操心。司徒瀅瀅養胎時,也能落一個輕省。
最主要還是司馬旺那兒,司徒瀅瀅那才是落一個省心省事。司馬旺如今有寧王妃在照料,司徒瀅瀅也不必擔憂這一個早產兒的庶子,哪一點地方不舒坦,就讓人潑一盆髒水到她的頭上。
“奴婢謹記世子妃的吩咐。”陪嫁丫鬟聽着司徒瀅瀅的話,那是一口應下話。
在寧藩養胎的日子,司徒瀅瀅算得輕省。
只不過夏日過,漸入秋。司徒瀅瀅入上一樁煩心事兒。她的弟弟司徒佑淇入軍中,準備去北地守疆。
來年寧藩準備入北地掃蕩,司徒佑淇自然要加入大軍一起行動。司徒佑淇來北地就想建功立業。建功立業從哪來,對於一個武官而言,自然是在戰場上撕殺來的。
司徒瀅瀅想到她在京都時,她不容易給弟弟挑出來的相看人選。一個一個的好閨秀,哪一個當上弟妹,司徒瀅瀅都滿意。
可最後司徒佑淇拒絕了。司徒佑淇想立功業,他不急着成婚。
當爹娘的司徒弘光、杜綿綿彼時當然不想同意。可後來大外孫司馬暻要北行。司徒佑淇又是補上武官。這若同行,兩相便宜。
司徒弘光、杜綿綿這當長輩的不放心,最後還是司徒佑淇做通親爹娘的思想工作。司徒佑淇是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但是擱在司徒瀅瀅的眼中,因着她和兒子司馬暻把弟弟司徒佑淇拉來北地。
如今弟弟真去戰場上,司徒瀅瀅心裏就擔憂。
若是弟弟成家立業,膝下有兒子。司徒瀅瀅還能寬慰自己一些。可現在嘛,司徒瀅瀅滿滿的全是憂慮。
因為戰場上的刀子不長眼睛。誰都是□□凡胎,生死皆無常。
司徒瀅瀅勸不住弟弟的一顆功名心。她能做的就是寫信到京都,想讓爹娘再勸一勸。至少,讓弟弟同意趕緊成婚。
弟弟成婚了,司徒瀅瀅有了小侄兒。她就懶得再多管弟弟是不是一心想搏殺出一個功名。男兒想建功立業,司徒瀅瀅能理解。
司徒瀅瀅想不通的,是她怕,怕弟弟建功立業了。就是這一份功業沒有繼承人。
乾元三十五年。
正旦后,又是一年伊始。
正月初五日,司徒瀅瀅得着大姑子的一份厚禮。這是贈給司徒瀅瀅膝下的兒子司馬暻,還有給司徒瀅瀅腹中的小侄兒。
對於大郡主的厚禮,司徒瀅瀅收下了。畢竟這是當姑母的心意,不是給她,而是給她的孩子。
這一日,司徒瀅瀅看着弟弟司徒佑淇的來信。
一打信前,司徒瀅瀅是滿面的高興。等着看完信后,司徒瀅瀅的臉上沒了笑容,她的眼眸中全是不平息的火氣。
偏偏這一份火氣,司徒瀅瀅還不能與人講。她是合上信,把信再是塞回信封里。司徒瀅瀅起身走一走,她壓不下心頭的火氣。
“這叫一個什麼事兒?”司徒瀅瀅有些惱人啊。
就是這般的苦惱,司徒瀅瀅還沒一個商量的人。弟弟信中的內容,司徒瀅瀅除着自己外,她連一個商量的對象也沒有。
司徒瀅瀅的口風緊,她相信自己能守秘密。可她不相信別人。這等時候,司徒瀅瀅心裏慪氣的慌。
最後,司徒瀅瀅坐到書桌前。她是提筆寫一紙書信。然後,她吩咐自己的陪嫁丫鬟,說道:“趕緊差人寄回京都。寄到司徒宅。”
丫鬟按過信,正要去辦事兒時。司徒瀅瀅又道:“等等。”這喚着人等一等后,司徒瀅瀅又是寫一封書信。
“這一封送到京都的寧王府,送給世子爺。”司徒瀅瀅是再吩咐一話。丫鬟應下來。這自然是兩事兒一起辦。
陪退丫鬟嫁下去后。司徒瀅瀅在屋中是來來回回的走着小步子。她是思考着事情的解決法子。最後想破腦袋,她也沒有一個好主意。
“唉呀。”
就是這等時候,到司徒瀅瀅是捂住自己的肚子。她感覺到了,她要生了。
不是頭一回生孩子,司徒瀅瀅自己能摸得准情況。好在一切寧王府里都不缺。產婆與府醫,按着早前的吩咐。司徒瀅瀅身邊的丫鬟自然各守其職。
東院中,一切按着司徒瀅瀅理順的章程,那是一一行事。
寧王妃得着下頭來稟話,道是世子妃要生了。
寧王妃親自來守着孫兒的出生。大郡主本來也要來,讓寧王妃打發去照顧兩個小侄兒司馬暻、司馬旺去了。畢竟在寧王妃的眼中,大郡主這一個女兒雖然成婚了。可到底沒生過孩子。
這女子生產的場景,沒生過孩子的大女兒還是避一避。
大郡主得着母妃的話,這是寧王妃的囑託。大郡主自然是應下來。寧王妃這兒帶着丫鬟來了東院。
一來后,瞧着東院裏謹謹有條的樣子,寧王妃很滿意。
去產房裏,寧王妃問了大兒媳的情況。司徒瀅瀅彼時是打起精神。這時候她的精神頭還在。到底還沒到生的時候。這等時候的疼痛,司徒瀅瀅還能忍一忍。
“兒媳這裏一切妥當。只是稍後的事宜,還要母妃幫襯着。兒媳把暻兒托給母妃,兒媳這兒躲一懶,讓母妃忙碌一場。”司徒瀅瀅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的說著話。
“放心,一切有我鎮着。暻兒那裏,你全然放心。至於你這兒哪是躲什麼懶,你是給咱家添丁,你是咱家的功臣。睦兒媳婦,你且好好生產,待着平安生下我家孫兒,我記你一功。”寧王妃伸手,她是輕輕拍一拍司徒瀅瀅的手背。
“你等都聽着,世子妃平安,世子妃腹中的孩子平安,你等皆是有功之人,都有重賞。若是出半點差遲……”後頭的話,寧王妃沒講。她只是目光掃視在場之人。那裏頭的威脅之意,那是表現的明明白白。
在場的人,不管產婆,還是丫鬟,自然人人應了話。沒人敢懷疑寧王妃的話,要知道寧王妃在寧藩的名聲,那也是威風赫赫。
寧王妃出了產房,她在外頭候着。
畢竟寧王妃不光關注著兒媳的情況,她更是關注着整個王府的情況。
司徒瀅瀅等着真正的陣痛來時,不是頭一回享受這般的苦楚。真是跟落到十八層的地獄一樣,那等痛來自靈魂與骨頭縫兒里。
司徒瀅瀅疼的表情都變了。
可肚子裏的孩子,還在等着降生。
時間在慢慢的過去。
屋裏的司徒瀅瀅感知不到時間,她的一切感覺全讓痛楚掩蓋掉。屋外的寧王妃在守候着,她在等待着孫兒的降生。
“哇哇哇……”屋裏傳來啼哭聲時,寧王妃鬆一口氣。
“祖宗保佑,上蒼保佑,三清保佑,佛主保佑,菩薩保佑……”寧王妃是念念有詞。這等時候,只要能求到的神仙佛陀,寧王妃都是求一話。
當然,這等時候,寧王妃是鬆一口氣。可她的心氣兒還是沒有真正的鬆懈下去。因為府醫診過脈相,她的兒媳這一胎懷的是雙胞胎。
又過了一些時候。
屋門打開,奶娘抱着孩子來給寧王妃行禮問安。奶娘說道:“恭喜王妃娘娘,世子妃娘娘生下一位小郎君。”
“來,讓我瞧瞧。”這等時候,護在小嬰兒身邊的,除着奶娘外,也有丫鬟婆子們。這等時候,人人的注意力全在小嬰兒的身上。
寧王妃確定了一回,這確實是一個孫兒。這是大兒子的第三個兒子。
寧王妃把孩子抱在懷中,那是仔細的瞧了好幾遍。寧王妃有一點愛不釋手。哪怕這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還是醜醜的,像一個小老頭一樣。
可寧王妃一眼就瞧出,這一個孩子再過一些日子長開后,一定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小郎君。
“好了,把孩子抱回屋裏。”寧王妃這時候把孩子遞迴給奶娘。她的心頭哪怕捨不得,還是知道應該讓孩子回屋中。
奶娘應下話。
寧王妃又是說道:“等着世子妃腹中的另一個孩子降生后,請府醫去隔壁屋。讓府醫給世子妃生下的兩個孩子都是請一請平安脈。”寧王妃對身邊的嬤嬤吩咐一話。
嬤嬤應下話,又去給府醫遞消息。府醫當然沒二話。
寧王妃在繼續的守着,又過去許久。
等着“哇哇哇……”的嬰兒啼哭聲再是傳來時。寧王妃整個人都是覺得站得太久,她都是搖晃一下身子。
自然有丫鬟給送來椅子擺在廊道下,只是寧王妃沒坐着。
“王妃娘娘。”嬤嬤趕緊的攙扶一下寧王妃。
“無礙。我就是一時高興的。”寧王妃回一話。
又過去片刻后,屋中的門再度打開。這一回,就是兩個奶娘,各抱着一個小嬰兒出來。
“恭喜王妃娘娘,世子妃娘娘生下一對小郎君。”奶娘一起恭喜的話。
寧王妃聽后,她是歡喜的說道:“此乃王府添丁大喜,府中眾人皆賞兩個月的月例銀子。東院侍候的世子妃的僕人,再加賞一個月的月例銀子。”
院中的僕人聽到此話,此時自然又是一一謝恩。
“外面涼,抱着我的孫兒先去隔壁屋中。府醫已經去候着了。”寧王妃吩咐一聲。奶娘聽着話,自然是趕緊的隨着寧王妃去廂房裏。
廂房裏燒着地暖,挺是暖和。
這會兒,府醫給兩個小嬰兒請了平安脈。寧王妃得着府醫的話,知道兩個孫兒都是身體健康。這讓寧王妃很滿意。她讓嬤嬤給府醫包雙份的喜封。
兩個小嬰兒,寧王妃又是仔細的瞧一回。
許是因為雙生子的緣故,兩個小嬰兒長得太像了。不過在寧王妃仔細的觀察看,她還是看出端分倪來。
“這兩個孩子,一個左下唇處有一個小症。奶娘,哪一個是哥哥,哪一個是弟弟。”寧王妃問一回話。
“回王妃娘娘,左下唇處有一顆小症的是弟弟。”奶娘趕緊的回了話。
寧王妃聽后,她是點點頭。
“成,我知曉了。這會子,先把孩子抱回世子妃的屋中。她是功臣,你等與我一起去給世子妃賀喜一回。”寧王妃也不擔擱下去。這等時候,她去見一見兒媳婦。
產房中。
司徒瀅瀅這會兒渾身跟水裏撈出來的一般樣子。產婆在收拾好生產的後續事宜。一切剛是妥當時,寧王妃就是領着抱着孩子的奶娘進屋來。
“睦兒媳婦,你很好。瞧瞧,這是你今個兒生下的一對雙生子。都是健康又壯實的好孩子。”寧王妃讓奶娘把孩子擱到兒媳婦的枕邊。
寧王妃還是執起司徒瀅瀅手,連連的誇了話。
這會兒,寧王妃只是誇了話。
等着司徒瀅瀅是歇一覺,再是醒來時。她的屋中,除着瞧着一對睡在搖籃里的雙生子外。陪嫁的丫鬟還是遞上一份厚厚的單子。
“這是……”司徒瀅瀅這會兒精神頭一般。她只感覺餓了。
“回世子妃娘娘,這是王妃差人送來的禮物。是給世子妃娘娘您添補一二。”丫鬟趕緊的回了話。
“擱着吧。我這會兒餓了,先用吃食。”司徒瀅瀅沒心情看,她想先填一填肚子。
丫鬟自然依着主子的吩咐。
只待司徒瀅瀅用過吃食后,她是瞧一瞧搖籃里還是睡得香甜的兩個孩子。司徒瀅瀅的心情不錯。
“那禮單子拿來,我瞧瞧。”這會兒,司徒瀅瀅來興趣,她要瞧一瞧寧王妃這一位婆母的大方程度。禮單子一瞧,司徒瀅瀅特別的滿意。
雙份的賀禮,比着當初司徒瀅瀅生下司徒暻時,那是加一倍。這一回司徒瀅瀅光是收寧王妃這一份禮,她都收的手軟。因為寧王妃這一位婆母太大方了。
司徒瀅瀅這兒剛是看完禮單子。下頭丫鬟來稟話,道是司馬暻這一位小郎君來了,來看望司徒瀅瀅這一個母親。
產房裏哪怕收拾過,還是隱隱的有一份味兒。司徒瀅瀅讓人擺些果子,添一些果香。
司馬暻進屋后,他先給母親問安。
司徒瀅瀅關心一回長子后,又是指着小搖籃,說道:“這是你的兩個弟弟,三弟、四弟。我家暻兒往後,就是膝下一溜兒的弟弟,全得聽暻兒這一位長兄的話。”
對於長子嘛,培養自信心是必需要。司徒瀅瀅的眼中,嫡長子出身的司馬暻自然是不同的。非是當娘的偏心,而是禮法宗規在這兒擺着。
這是乾元帝頒佈下來的宗法。司徒瀅瀅在長子有這般多的優勢下,那當然就想讓兒子有一份長兄的氣度。這會讓寧王、寧王妃這兩位長輩更滿意兒子。
哪有長輩,從來都會更喜歡一個愛護弟弟的好孩子。
同樣的,在司徒瀅瀅瞧來,兒子將來是寧藩的新主。那麼,建立優勢心理,愛護弟弟的同時,也要鎮得住弟弟們。可不能讓弟弟們當了翻天的猴兒。
“弟弟尚小,待弟弟長大些,我教導弟弟們學武念書。”司馬暻是真心想當好大哥這一個角色。畢竟大姑母教導時,這長兄的角色已經框在司馬暻的身上。
乾元三十五秋,正月的寧藩是喜訊傳開。
待着寧藩的消息到京都時,已經是臨着快二月。
京都內城,司徒宅。
杜綿綿先是接到女兒的家書。女兒在家書中,也是表明此份家書也寫給寧王府的世子司馬睦。
杜綿綿一看完后,她是揪起一顆心來。
當晚,杜綿綿與丈夫司徒弘光談一回心事。
“瀅兒的來信。我一看后,我就揪心的緊。四郎,你且看看。”杜綿綿把家書是遞給丈夫司徒弘光。
司徒弘光按過書信,他是打開一看。只是粗看一遍,快速的掃完后。司徒弘光的神色也是變了。
“淇兒在京都時,一直是穩重的性情。如何……”司徒弘光不敢相信,兒子一去北地,這怎麼跟變一個人似的。
“這事情四郎你覺得如何是好?”杜綿綿有一點兒發愁,當娘的心疼孩子,可當娘的更得看清楚的事情本質。這事情一發生,它就是不妥當。
“瞧着瀅兒的信中,也是讀出一些事兒。淇兒自己怕也是覺得不妥當。”司徒弘光嘆息一聲。
“是啊,淇兒是覺得不妥當。可他還是跟他姐姐提了。”在杜綿綿的眼中,這才是最大的不妥當。若是沒一丁點的念想,壓根兒就不應該提。就當沒這回事兒。
一旦提了,那苗頭上就不對。
“唉,怕是少年心性,這是陷進去了。”司徒弘光是過來人,他有一點懂兒子的心思。
“可這事情一開始,它就錯了。再進行下去,我怕孩子受傷害。”杜綿綿是當娘的,她當然心疼自家的崽。
“淇兒在北地,離着京都幾千里。咱們哪能管得住?再說淇兒如今做着武官,他的將來他自己能說上話。”司徒弘光把長子是當一個頂門立戶的漢子瞧着。他不會小瞧兒子半分。
“你是什麼打算?四郎。”杜綿綿問着丈夫話。
“什麼打算啊。一切隨緣吧。想是淇兒過些年就會懂得,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司徒弘光這般回一話。
這話聽着佛系,可這是司徒弘光的真心話。一切隨緣,沒緣分的事兒,自然會斷開。
“就是這起子事情里,瀅兒那裏可如何是好?”杜綿綿擔憂了兒子的處境,又是擔憂起女兒來。
“相信淇兒,相信瀅兒,他們姐弟都是聰明人,會知道裏頭的一個度量。”最後司徒弘光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兒女。在事情出來,真是隔着千山萬水的,司徒弘光又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他能做的有限,自然就是相信孩子們長大了,會自己料理自己的麻煩。
“唉。”杜綿綿一聲嘆息。
“你別嘆。一切總會好起來。”司徒弘光擁處妻子,他是安慰一話。
司徒宅這一邊收到北地的書信。
京都寧王府內,司馬睦這一位世子爺自然也是收回嫡妻的書信。在看完書信后,司馬睦差點一口老血沒噴出來。
在司馬睦的眼中,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它居然發生了。
大郡主是司徒睦的親姐姐,年長他一歲。
“我若沒記錯的話,我家大姐姐比着淇兒這一個妻弟年長……”司馬睦是感慨一回后,他道:“年長六歲,這是讓淇弟抱兩塊大金磚。”
“這事情太荒唐了。”司馬睦自己都無法接受。在司馬睦想來,他父王和母妃一定更沒法子接受。
司徒瀅瀅這一位嫡妻的書信,司馬睦看了。
妻弟司徒佑淇是與姐姐大郡主司馬文娘遇上了,而且是在軍中遇上的。初見面,司馬文娘這一位寧藩的大郡主待司徒佑淇沒甚印象。就一個標籤,弟弟司馬睦的妻弟。
這頭二人的頭一回相遇。
再相遇,那便是在軍中。司馬文娘去北邊,去拜祭自己的夫婿。不巧的是遇上一小股的北邊胡人南下。
寧王府的護衛自然不是吃素。可到底人少了。
司馬文娘遇難了,司徒佑淇正好帶着手下的兵卒巡視。於是英雄救美一回。這算是二次相遇里的天命與巧合。
有一份巧合。又是共同的愛好。二人有一些書信往來。
從筆友,這二人慢慢的發展成好友。是什麼時候彼此歡喜上的?是司馬文娘這一位大郡主先對司馬佑淇主動出擊。
司馬佑淇在這等美嬌娘面前,她有心,他有情。這兩情相悅的情況下,自然便是看對眼緣。
只是在現實面前,就有一點大問題。
大郡主司馬文娘比司徒佑淇大六歲。這是年紀上的差異。在家世上,大郡主司馬文娘是司徒佑淇姐姐的守寡大姑姐。
寧王、寧王妃要是知道女兒挑來挑去,挑中了司徒佑淇。這簡直就要成為天大的笑話。
兩人的身份,真的不般配。不管是年紀,還是家世背景上。
若是民間的話,這都得鬧出“換親”的事兒來。民間能這般做,那自然是貧苦惹出來的。可皇家要講禮法規距。
這等事情一鬧出來,那是要惹來異樣的眼光。多少衛道士都得站出來指指點點。
這等事情讓兩個春心萌動的人,不管是司馬文娘,還是司徒佑淇,二人都是心知肚明。一鬧開,他倆得吃掛落。
於是司馬文娘開始與弟妹司徒瀅瀅拉近關係。在司徒瀅瀅生孩子的那一天,司馬文娘送厚禮,這是一個小試探。
司徒佑淇這兒自然給親姐姐敲一敲邊鼓。更甚者說,司徒佑淇想建功立業,他想掙更多的功勞,得更高的官位。然後才是向寧王府求親。
畢竟司徒佑淇自然是樂意迎娶一位大他六歲的心上人。這一個心上人與他心意相合。
北地的風沙,草原上一起策馬比武。
那等騎射了得的功夫,那等巾國紅顏,那等書信往來里的心靈契合,才是打動司徒佑淇的根本所在。
“唉。”司馬睦看過妻子的信。
他又是拿起另一封書信,這是大姐司馬文娘的來信。這是姐姐的求援,就比着妻子的信早來兩天。
司馬睦望着這兩封書信,他頭疼。
姐姐讓他幫襯着,讓他給妻弟想法子在皇太孫,在父王和母妃跟前說說好話,想讓這一位妻弟司馬佑淇更能平步青雲。
在大郡主司馬文娘的眼中,司徒佑淇的官位更高些,開口提親成功的機率,也便是更大些。
“姐姐,您是不掬小節。可人言可畏啊。父王、母妃未必與姐姐你的想法一致。”司馬睦覺得為難,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