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恰在此時,野道士打來電話。他聲音虛弱道:“小魚啊,能跑就跑吧,那是惡鬼奪食啊。”牧魚瞅了眼新任保安,吃頓霸王餐就算惡鬼?人家不還在那兒想辦法打工還債呢么。正經挺勵志的。牧魚的原則是,不管是人是鬼,只要不主動傷害我,我就不怕。因為鬼未必能壞得過人。他倒是注意到另一個問題,“您聲音怎麼了?”野道士有氣無力道:“沒事兒,就是前些日子煉了一爐丹藥吃。”牧魚是知道他的,畢生理想就是修得大道、原地飛升,這些年一直在搜羅什麼古丹方,奈何從沒成功過。所以一聽這話,就有些心驚肉跳。果不其然,就聽那邊喘了幾口氣才繼續說:“明天就能出院啦。”牧魚:“……”所以說沒有煉丹的天分就不要強求好嗎?總這麼亂吃藥真的會死人的!老老實實挨了一頓罵之後,野道士又道:“鬼不會無緣無故來的,若非有心愿未了,就是你最近沾染了什麼,去過什麼地方。”“我沒……啊!”牧魚忽然記起之前偶遇那幾輛博物館的押送貨車時,莫名其妙感受到的寒意。秦漢時期墓葬……他趕緊打開手機查了下,發現這兩個朝代的鎧甲樣式跟“保安”身上穿的十分相似。難不成還真是?或許那批展品中就有這位年青將軍的遺物,所以他的靈魂才附在上面。只是為什麼來自己家?老牧頭兒繞過脖子來看,“這是個陳年老鬼啊,夠進博物館的了。”牧魚心道,可不是么,要不是陰差陽錯,估計他這會兒真就被擺進博物館了。難怪語言不通!秦漢時期的官話他是不會講了,別說他,估計現代的考古學家們也沒幾個會說的。那麼,當時用什麼文字來着?小篆!感謝秦始皇一統六國!牧魚用手機下載了轉換字體的軟件,低頭輸入一行字,吧嗒吧嗒跑去拿給對方看。“秦人?”將軍鬼搖頭。牧魚重新輸入,“漢人?”這裏的“漢”,指的是漢代。將軍鬼點頭,甚至脊背都不自覺挺直了點。他或許忘記了姓名和許多過往,可臨死前死死護在懷裏的“漢”字大旗,卻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牧魚跟老牧頭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驚訝。真的是漢代人呀!“你來我家,是有什麼心愿未了嗎?”牧魚微微揚起頭,看着他的眼睛問。將軍鬼的眼神有一瞬間茫然。心愿?心愿……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自他腦海深處顫動、掙扎,像被千年時光掩埋的寶藏,驟然迸發出光彩。我有什麼心愿?我想看天下一統,匈奴俯首稱臣,納入我大漢版圖。我想看邊關太平,糧倉滿溢,百姓不必年年擔心匈奴狗賊南下打草谷;我想看漢家兒女安居樂業,不必再用柔弱女兒和親,換來苟延殘喘的太平;不必再以兒郎熱血澆灌邊疆……他記不得自己是誰,可這些不甘和仇恨橫亘千年,依舊回蕩在腦海深處。那股源自靈魂的執念,神奇地傳達給了牧魚。牧魚沒再着急趕他走,甚至還去廚房準備了幾個菜,開了一瓶老白乾。有貴客臨門,自然該好好招待。“我比較習慣現吃現買,”他有點不好意思,“家裏沒多少食材了……”儲藏室里掛的臘肉切一條,用蒜苗炒了,肥的透明、瘦的油亮,香極了。襯着翠綠色的蒜苗,特別賞心悅目。腌制的咸雞蛋拿三個,每個開四瓣,白瓷似的蛋白里盛着油汪汪一團蛋黃,油潤如膏、細膩如沙,豐潤的油脂順着直往下淌,下酒特別好。手撕包菜用五花肉和辣椒爆炒,脆生生鮮亮亮,算上店裏拿回來的醬牛肉,又是兩個菜。還有沒賣完的活蝦抽蝦線,去蝦頭,只用蒜茸爆香,清清爽爽。蝦背上都開了口子,蒜香很容易就滲進去了,等蝦子泛起淡淡的紅就能出鍋。拆掉的蝦頭也不浪費,熱鍋倒油,小火煸出橘紅色的蝦油,倒水,燒開后煮一碗面,噴香!牧魚把飯菜都分了三份,往兩隻小玻璃杯里注滿酒液。想了下,自己也倒了一點。老牧頭兒沖還站在門口的年青將軍招招手,笑着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孩子,過來坐,咱們爺兒仨走一個。”青年將軍愣了下,沒動。無功不受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