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鍾齊CP
鍾妍月終於睡了一個安穩覺,這回換成齊正琛失眠,而鍾董和鐘太太也沒睡好,鐘太太半夜醒來,心口堵得慌。
聽到動靜,鍾董也醒來,他開燈,“你不是剛去過洗手間,怎麼又要去?”
他被吵醒了睡不着,索性坐起來。
鐘太太披上外套,她這次不是去洗手間,去了衣帽間找東西。
鍾董靠在床頭,盯着緊閉的窗帘,深深嘆口氣。他又想到女兒今年一個人過了春節,女兒不會做飯,她這幾天都吃了什麼?
越想心口越悶。
鐘太太從衣帽間出來,抱着一摞證件。
鍾董無語,以為她又要翻看舊證,“你半夜不睡覺瞎折騰什麼?”
鐘太太問他:“你還睡不睡了?”
“幹嘛?”
“睡不着就去書房,我們商量着擬份離婚協議書。”
鍾董懵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鐘太太嘆氣,“這一個多月我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反思我自己,發現我這個媽當得太失敗。我要是跟你離婚了,妍菲和妍月不會不搭理我,我不能再跟你同流合污。”
“你說的什麼話!什麼叫同流合污!”
“反正就是那個意思,你明白就行。上綱上線就沒意思了。”
鐘太太不想跟他吵,她也沒精力吵。
“你天天嫌棄女兒,現在她們不回來了,你正好落個清靜,等我再搬走,你更清靜。”
“...我什麼時候嫌棄她們了?”
“心裏。你太貪心了,恨不得其他孩子所有的優點她們都得有。她們哪裏又不好了?不作不敗,姊妹倆從來不吵架,從來不讓我操心,認認真真工作,你還是不知足。”
鐘太太抱着證件去書房,她剛走到門口,鍾董對着她的背影解釋道:“我也不是真的嫌棄,我天天累死累活為了誰啊,不就是想給她們攢點資本,讓她們硬氣一點嗎,婚姻也沒那麼靠得住,哪天真要離婚了,至少不愁吃喝,不用操心下半輩子。”
鐘太太在門口站定,沉默了好一會。
“我有時不知道是孩子的幸福重要,還是我們當父母的總是以過來人的身份,把那些所謂的婚姻風險提前規避掉更重要。”
鍾董也沉默。
鐘太太還是堅持離婚,不離她見不到女兒。
鍾董:“你做事靠點譜,別動不動就要離婚,你這麼做跟要挾孩子有什麼區別?”他放軟語氣,退讓,“趕緊回來睡覺,等緩一緩,我找妍月去道歉,行了吧?”
鐘太太頭昏腦漲,也覺得自己糊塗,真要離婚,只會讓女兒更糟心。
這一夜,她沒睡好。
翌日。
一直到八點十分,鍾妍月才醒。幾個月來第一次睡到自然醒,第一次不是因為難過醒來,都是褪黑素的功勞。
還想再躺一會,她翻個身,冷不丁看到床上有個人,嚇得她心臟驟縮。
昨晚齊正琛回來她居然一點動靜沒聽到。
被剛才那麼一嚇,好不容易醞釀的困意瞬間全無。
齊正琛睡得正熟,鍾妍月盯着他看了看。
她從來沒細看過他的五官,以前沒機會看。
簡杭危機公關那次,她跟他上了熱搜,網友都說他看上去風流不羈,像花花公子,沒想到是個深情暖男。
鍾妍月今天認真看了看他這張臉,是挺好看,男人味十足。
只可惜,情路坎坷。
她欲要轉過去睡,齊正琛醒了,四目相接。
可能是心裏都有人,她就算盯着他看,也沒有被他當場抓包的尷尬,他應該也是這麼想,所以眼神平靜。
齊正琛在想,她是不是透過他在看談沨。
鍾妍月打破沉默:“什麼時候回來的?”
“兩點半。”他嗓音有着剛睡醒的沙啞。
鍾妍月點了下頭,問別的顯得多餘,她掀被子起床。
洗漱過,她去衣帽間換衣服,看到首飾台上的禮物。
齊正琛起床,進來找衣服,見她盯着那份紀念品看,他說:“他們都買,我順帶買了一份,隨手拿的。”
沒挑具體款式。
他只給許知意精心挑禮物,其他人的都是湊合。
不管怎樣,也是一份心意。
鍾妍月道謝,把紀念品放到儲物格里。
她餓了,去廚房做飯。
齊正琛從來不在家吃早飯,她只準備了自己的那份。十分簡單的早餐,一杯牛奶,兩個水煮蛋,還有半個蘋果。
她正吃着,齊正琛換好衣服出來。
“你早飯就吃這個?”他驚訝。
鍾妍月道:“營養足夠。”
齊正琛坐下來,打電話給餐廳讓送早餐過來。
鍾妍月小聲說:“不用叫我的那份,我吃飽了。”
齊正琛對着手機:“只要一份。”
掛了電話,他看向她,“你昨晚吃褪黑素了?”
鍾妍月頷首,切開煮蛋抹上番茄醬。
他道:“如果不是倒時差,睡覺盡量不要依賴藥物。”
“沒依賴,昨晚第一次吃。太累了,睡不着。”鍾妍月跟他商量,“要是你哪天沒空回來,你提前跟我說,我回我自己公寓住。這邊太大,我一個人住在這有時半夜醒了害怕。”
齊正琛不是沒空回來,有時候不想回,路過哪邊的房子就在那裏住一晚。
他應了聲,“嗯。”
婚後,他第一次和她坐在餐桌上吃早飯,難得今天她不去公司,他也沒什麼事情要忙。他只知道她跟岳父鬧了矛盾,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鬧成這樣,總不能一直不回家,他跟她聊起,“什麼時候回家看看?我跟你一起回去。”
鍾妍月頭也沒抬,“這裏也是我家。”
齊正琛心頭湧起一陣歉疚,因為他從來沒把這裏當過家。經常會忘了自己已經結婚,還有個妻子。
工作之餘的時間,他的心思都在許知意那裏。她哪天不順心了,什麼項目遇到了困難,他都會暗中幫她解決掉,再也騰不出時間去關心一下鍾妍月。
他想了想,結婚至今,他為鍾妍月做過什麼。
只在樂檬出了輿論危機時,不得已的情況下,他發了那條幫她追星的聲明。知道她沒早飯吃的時候,花錢請了廚師。
除此之外,再也沒多問過她。
“你想沒想過,以後日子怎麼過?”他主動問道。
鍾妍月搖頭,又多擠了一些番茄醬在蛋上,“現在這樣挺好。”
她不想再去改變,不想再去付出。
剛領證那天,她以為開啟了一段新生活,還特意買了巧克力送給秦墨嶺,想着以後或許能向秦墨嶺取取如何經營婚姻的經。
那天她是高興的,很多年沒那麼高興過,也沒那麼輕鬆過,甚至看到簡杭時,她都沒有了怨。
但齊正琛似乎沒有那個意思,他還想着心裏的那個人。
於是她迅速收起了不該有的想法,又回到過去的死循環里,越陷越深,怎麼也走不出來。
而現在,她不想再走出來。
打算就這樣了。
沒有恨,沒有背叛,活在回憶里也不錯。
有些人能靠回憶過一輩子,她也可以。那四年,她每天都是開心的。
齊正琛反問她:“靠着褪黑素才能睡覺,就是你所謂的好?”
“消化情緒得有個過程,昨晚我跟殷擎和婁征一起吃飯,聊了很多,等上班,我就開始忙起來了,沒時間再想別的。”
鍾妍月讓他放心,“我不會自暴自棄的。我打算換一種方式生活。不影響到你,也不影響我自己的身體健康。”
頓了下,她說:“為了我姐,我也不會再消沉下去。”
鍾妍月又道:“以後我不會再吃藥,昨晚是遇到我爸,心情很差,怎麼也睡不着,就吃了兩顆。”
齊正琛不再勸,感情的事不是勸了就有效果。
他就是個例子。
鍾妍月說不吃藥就沒再吃,實在睡不着時她起來跳瘦身操,跳到汗流浹背,沖個澡再睡覺。
自從那天她跟齊正琛說了以後他要是沒空回來,提前跟她打聲招呼,他連着一個月每晚都回公寓。
但也不怎麼說話,各忙各的。
三月初,天氣回暖。
鍾妍月今天正常時間下班,姐姐最近忙項目,她快兩個星期沒看到,昨晚姐姐告訴她一個好消息,她升級當小姨了。
她買了一束花,去萬悅看看姐姐。
鍾妍菲看到妹妹,驚訝又驚喜:“你怎麼來了?”
她抱抱妹妹,“我打算這兩天不忙了去看你呢。”
鍾妍月把花放在姐姐辦公桌上,笑笑,“我今天不忙。”
鍾妍菲看看手錶,糾結道:“我跟談沨約了六點鐘談事,他應該快過來了。”還是萬悅集團在蘇城的那個併購項目,接近尾聲,需要對接的事情多。
鍾妍月故作輕鬆道:“那我回去了,不影響你們聊工作。”
鍾妍菲沒多留妹妹,妹妹已經結婚,不合適再跟談沨見面。
“開車慢點。周末到我家吃飯。”
鍾妍月離開,直到現在她聽到談沨的名字,心裏依舊說不出的難受。
從萬悅大廈出來,剛邁下幾階台階,她腳下定住。
談沨早就看到她,她從大樓出來他就瞧見了一個高挑的身影,第一眼差點沒敢認。她以前是俏麗的短髮,五官精緻明艷,眼裏始終帶着笑。
上次在簡杭的婚禮上遇見,她頭髮是盤起來,看不出長短,那天他只是粗粗掃了一眼,沒細看她的表情。
今天長捲髮散下來,穿一件駝色大衣,安靜成熟,眼裏沒了笑,兩手插在大衣的兜里,走路有些心不在焉,再也不是以前的模樣。
他往前上了幾個台階,不知道該說什麼,沖她點點頭。
她也微微點了下頭回應他。
知道真相后,再次見到他,鍾妍月有千言萬語想說,等他一步步走近,她又什麼都沒說。
三年半,他早已走出很遠。
相距兩個台階時,鍾妍月突然想起來問他:“以前我爸有沒有在工作上給你使過絆子?”
談沨頓下腳步,如實道:“沒有。”
鍾妍月如釋重負:“那就好。”
這時,有輛黑色轎車開過來。
鍾妍月怔了下,沒想到齊正琛的車從萬悅的地下停車場開出來,開出了一段距離,突然又停下來,往台階這邊倒。
談沨看出她眼裏的驚詫,猛地轉身,看了眼車牌,認出是誰的車,轉而問她:“你老公會不會誤會?”
“不會。”她的事齊正琛不在意。
鍾妍月走下台階,走向汽車。
齊正琛今天過來是找鍾董,他們集團跟萬悅有合作,以前是鍾董找他,現在他是鍾董的女婿,就不能再讓長輩往他辦公室跑,於是今天來了萬悅集團。沒想到遇到鍾妍月,開始的時候他沒注意那個男人是談沨,直到談沨轉身,他才後知後覺,打擾了他們倆。
但車已經倒回來。
鍾妍月習慣性拉開後車門,後座沒人,她瞥見了坐在駕駛座的齊正琛,今天他自己開車,她又關上後門,拉開副駕駛門坐上去。
齊正琛什麼也沒說,從後視鏡看了眼談沨的背影,踩下油門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