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簡杭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場景混亂,卻又格外真實。在夢裏,母親還很年輕,一把抄起她將她從幼兒園接走。
母親行色匆匆,說:“媽媽五點鐘還要開會。”
“媽媽,那我去哪?”
“你就在媽媽辦公室,替媽媽管着那些不聽話的小哥哥。”
“哥哥是誰?”
“秦墨嶺。”
“哦。”
幼兒園和小學隔着一條馬路,只見母親抱着她一步跨到路對面。母親把她放到辦公室門口,“媽媽去開會了,你自己進去。”
她推開門,探着腦袋先看了看。
辦公室里有媽媽的同事,還有幾個小男生在說話打鬧。
“誰是秦墨嶺哥哥?”她稚聲稚氣地問道。
幾個小男生突然安靜下來,他們都穿着校服,其中有個長得最好看的小男生左手拿着鉛筆在別人書上寫字。
他趁別人都看過來時,又在人家書上畫了幾筆。
秦墨嶺在蔣盛和書上畫完了,才看向她:“我就是你哥哥。”
她壯着膽子,“我媽媽讓我管着你。”
周圍有人笑。
下一秒,她跟秦墨嶺並肩坐在了母親的辦公桌前。
秦墨嶺問她:“你幾歲?”
“五歲。”
“會寫字嗎?”
“會。”
“你幫我抄詞語我就聽你管。”
“......”
於是她在田字格里給秦墨嶺抄詞語,他拿着母親的教案當扇子,給她扇風。
有個詞語比劃太複雜,她寫不好,擦了好幾遍還是寫不好,一邊掉眼淚一邊寫。
秦墨嶺幫她擦眼淚,“你哭什麼?”
她抽噎着,“這個...這個字...太難寫了。”
秦墨嶺說:“你以為二年級是很容易上的嗎?”
她搖搖頭,不容易。
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把田字格打濕,模糊了剛寫好的字。
秦墨嶺問她:“你叫什麼?”
“杭杭。”
“你姓什麼?”
“簡。”“簡杭杭?”
“不是。”
“那你叫什麼?”“簡杭。”
“......”他說:“我叫秦墨嶺。”
“我知道。”
過了幾秒,“哥哥,你詞語作業不用加拼音嗎?”
“用,你把詞語寫好,拼音我自己加。”
“......”
她擦擦眼淚,“哥哥。”
她淚眼朦朧,跟他商量:“我幫你抄英語單詞,好不好?”二十六個字母她都會寫。
秦墨嶺:“二年級還不學英語。”
她:“......”
她再次抹眼淚,秦墨嶺明明說過,他小時候讀英文繪本給她聽,可怎麼變成她替他寫作業。
越想越傷心。
眼淚把作業本給濕透。
哭到她喘不上氣來,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連呼吸都困難。
掙扎着醒來。
簡杭緩了幾秒,輕輕把秦墨嶺壓在她胸口的胳膊拿下去。可能就是因為他的胳膊,她在夢裏才哭得透不過氣。
秦墨嶺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她給他蓋好被子,從床另一側挪下去。
洗漱過,簡杭去了外面的房間。
窗外,高山、木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綠色。外面正在下小雨,淅淅瀝瀝,教堂的鐘聲也響起。
今天是她和秦墨嶺蜜月游的第九天,一路自駕,玩了三個國家。他們沒選熱門的景點打卡,路過停留的都是鄉村和小鎮。
蜜月游的最後一站是聖托里尼島的伊亞小鎮,秦墨嶺非要再去一次。
簡杭手機振動,閨蜜邱西文給她發消息:【還沒回國呢?】
【沒。】
【你跟秦墨嶺這是樂不思蜀了。】
簡杭對着酒店窗外拍了一段小視頻發過去,【你跟璐璐推薦的地方,我今天過來打卡。】
邱西文看完視頻:【搞得我也想再去一次。】
她最近剛接了一個跨國併購項目,成了空中飛人,這會兒在排隊過海關,才有空跟簡杭聊幾句。
從去年九月參加過簡杭婚禮,到現在的六月,她們已經九個多月沒見,平時只在群里聊天,偶爾視頻。
【你們四部快點搞慶功宴,我和璐璐回去看你。】
簡杭:【慶功宴還早呢,這才剛到銷售旺季。如果達到營收目標,到時九月份開,十月也可以,那時天涼快了,帶四部所有人去度假村玩幾天。】
邱西文告訴她:【你寄給我的夏款手辦已收到,比冬雪和春日還要驚艷。】
簡杭:【方楠的工作團隊厲害,她們那個圈子都知道她的名字。】
邱西文問:【秦墨嶺給你集到夏款手辦了嗎?】
簡杭笑說:【沒,春日那套還沒集到。】
秦墨嶺運氣差,四部官博的活動,他一次沒中。好不容易在他們結婚紀念日那天集到了冬雪版‘氣泡精靈’,春日版的他才掃到三個字。他跟蔣盛和現在被會所徹底拉入黑名單,任何一個包間不許他們進。
他現在掃碼也變得理智,每天買一兩瓶掃,保證開瓶后的飲料自己能喝完,不浪費。
邱西文對‘氣泡精靈’愛不釋手,【你想沒想過加一些聯名元素在裏面,把手辦打造成一個品牌?璐璐有這方面的人脈,到時給你牽個線。】
簡杭:【不打算這麼搞,聯名手辦受眾小,就像我喜歡的那些手辦,白給秦墨嶺秦墨嶺都不要,還嫌放在那佔地方。汽飲的消費者是面向大眾,‘氣泡精靈’只要做到顏值高,讓看到的人想集一套玩玩就可以了。現在是不少家長自己喝汽飲,順便給自家孩子集一套手辦玩玩。】
邱西文這麼大了都被‘氣泡精靈’的顏值和皮膚吸引,別說幾歲十幾歲的小姑娘了。
她的想法是:【那就每年推出一兩套聯名款,滿足那部分小眾消費者。】
簡杭:【林驍跟你想法一樣,他算了算成本,太高。後來放棄。】
邱西文:【交給我跟璐璐搞定,我們倆有私心,想讓“氣泡精靈”跟我們喜歡的手辦聯動。】
【不聊了,馬上排到我。】
簡杭回了一個表情圖。
“簡杭?”秦墨嶺喊她。
“來啦。”她快步進卧室。
“什麼時候起來的?”
“剛起。在外面看看景。”
秦墨嶺洗漱過,正在穿衣服,“還在下雨?”
“基本上停了。”簡杭把手機扔床上,過去給他扣襯衫紐扣,邊扣扣子,她抬眸看他,“我做夢夢到你了。”
“夢到我在集手辦?”
“......不是。夢到你小學時。”
簡杭問他:“你以前真給我讀英文繪本,沒欺負我給你寫作業?”
秦墨嶺將她環在身前,“你那時才五歲,你能幫我寫什麼作業?”他當時為了逗她玩,自己的作業沒完成,被陳老師給批了一頓。
“夢裏你讓我幫你寫語文作業。”
“陳老師教數學,我被她叫到辦公室,要寫也是寫數學作業。哪來語文作業?”
紐扣扣好,秦墨嶺把襯衫理平束在西褲里,扣上皮帶,他牽着簡杭下樓。
酒店提供了簡單的早餐,他們用過早餐,雨停了。
薄薄的灰色雲層翻湧着被風吹走,吹響遠處山頂。
空氣里瀰漫著水汽和清晰的青草味。
秦墨嶺打電話給攝影師,半小時后出去拍照。
這次度蜜月,攝影師全程跟拍,還是在伊亞小鎮給他們拍婚紗照的那個攝影師。每到一個地方,他和簡杭先拍照,拍過之後他們跟攝影師各玩各的。
路上基本看不見人,她和秦墨嶺走了很遠,才找到咖啡館。
酒店老闆說,村裡只有這一家咖啡館,每天十點鐘開門,下午五點半打烊。
買了兩杯咖啡,她跟秦墨嶺沿着小路往前走。
簡杭邊走邊拍小視頻,國內現在是晚上,她分享了幾段視頻到家庭群里。
視頻里只拍到秦墨嶺的背影,沒有任何正面鏡頭,有段視頻里只有他手裏的咖啡入鏡。
秦墨嶺看完所有小視頻:“怎麼不好好拍我?”
簡杭:“你不是不喜歡自己照片傳到家庭群里?”
秦墨嶺想起來,剛領證那天,他跟她說過,不要發他的照片到群里。
“當初我考慮欠妥,不該那麼直接。”
“沒事。”
簡杭收起手機,“才過去一年,你別說你又喜歡往家庭群里發照片。”
秦墨嶺坦誠:“不喜歡。但你可以發。”
“不發。你的照片我放在手機里自己看。”
秦墨嶺停下腳步,簡杭也駐足。
他抬手,把她攬到懷裏。
兩人手裏都有咖啡,她也只能單手勾住他的脖子。
遠處雲霧繚繞的青山,身後的綠草,近處的萊茵河支流,正好路過這裏的一輛乾淨卻半舊的汽車,還有拿着咖啡在擁吻的兩個人,都被攝影師定格在鏡頭裏。
離開這裏,他們又玩了兩天,之後飛去聖托里尼。
時隔一年,故地重遊,還是住在那家海邊酒店,連房間也是去年他們入住的那間套房。
床上的玫瑰花瓣比去年多撒了一層。
簡杭泡過澡,穿了煙粉色弔帶睡裙從浴室出來,秦墨嶺穿着浴袍,在露台上喝紅酒。
和去年來這裏時看上去什麼都一樣,又什麼都不一樣。
她擠到他跟欄杆中間,靠在他身前。
秦墨嶺抿着紅酒,她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明天晚上,你看不看日落?”她說:“你陪我再看一次。想跟你一起看。”
秦墨嶺放下酒杯,“以前你看過?”
簡杭點頭,“嗯。自己看過一次。”
秦墨嶺看着她眼底:“你一個人還去過哪些地方?我都陪你再去一次。”
簡杭抬起下巴,他的唇覆下來。
海風揚起睡裙裙角。
秦墨嶺將她攔腰抱起,往房間裏走。
他們中午到的伊亞,下午在房間裏沒出去,那盒用品用完了,忘了讓前台送來。
秦墨嶺抵着她額頭,輕聲詢問:“簡杭,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
簡杭沒說話,用深吻回應他。
床上到處是玫瑰花瓣。
沾了一瓣在他人魚線上,動的時候花瓣掉下來,落在她小腹下。
秦墨嶺低頭,親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