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鋌而走險
這刻，北靜王心裏滿是悔意，他覺得自己哪怕看高邸報了，卻還是忽視了邸報的作用，以致於被王宵牢牢的把控在了手裏。
“賈家革除官職和爵位之事，要不……王爺親自去一趟內閣？”
王子騰問道。
前幾日北靜王交待下去之後，王子騰就拿去內閣討論，卻是出乎意料，張成琳、高明與武愷對此並不熱心，百般推託。
理由與王宵為賈家開脫的方式類似，倒也不是為賈家翻桉，事實上，貪墨內帑是翻不了桉的，充其量只能填補虧空，然後被赦免。
他們以太后屍骨未寒為由，不宜動太后的娘家，免得被人說成冷血無情。
實則是因太后薨了，賈府被推到了北靜王的對立面，一下子凸顯出價值，三大閣臣當然捨不得抄賈府的家了。
而北靜王當了攝政王，必須退出內閣，本來少了一人，南安王又對北靜王有些心結，態度曖昧，至使王子騰孤掌難鳴，賈家的事情一拖再拖。
北靜王略一沉吟，便道：“還未到時候，內閣那三條老狐狸深諳為官之道，既便本王過去，他們或許不敢當面頂撞本王，卻會以各種借口陰奉陽違。
況且賈家得了輿論同情，此時革了賈家的官爵，王宵必會再次發難，故而要想解決問題，必須從根子着手。”
北靜王也是沒辦法，雖然當了攝政王，但變化不大。
他確有征伐南蠻的軍功，卻未如古代那樣，得到前呼後擁的待遇，關鍵是，時代不同了。
魏晉時期，權臣可以刷軍功獲得權力，因為當時是門閥政治，你方唱罷我登場，各家流輪輔政，而今是文官政治，文官不是一個人，一個家族，而是通過科舉考上來，以及準備參加科舉的一整個階層。
同時，武將也形成了一個階層，雖然在名義上文強武弱，但很多時候，文武並不分家，文官能當督師，統領武將出征，世襲武將也與文官交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勾結。
並且不論文武，都沒有打破現有秩序的需求。
再退一步說，就算北靜王是皇帝，不還是要受整個文官集團的挾制么？
皇帝也不能為所欲為。
更何況北靜王還不是皇帝，攝政王也是臣。
總之，北靜王覺得自己虧了，勒殺元春，埋下隱患，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不僅依然對付不了王宵，內閣也是處處給他使絆子，甚至還脫出了掌控。
而這一切，源於王宵！
要說對文官政治的理解，北靜王是局中人，遠遠不如王宵。
就以明朝為例，崇禎殺了那麼多內閣首輔與兵部尚書，及各類督師，依然奈何不得文官集團，根源在於，他面對的不是一個人，一群人，而是一整個階層。
只要有科舉在，就會源源不斷的產生文官，殺之不盡。
除非能如大清那樣，把整個階層給殺怕了，才能馴化。
顯然，不論是前世的大明，還是今生的大周，都做不到這一點，因為文官集團是執政基礎，俗稱基本盤。
而大清的基本盤是滿洲八旗，並不是漢人的文官集團。
北靜王沒有這方面的意識，也從未考慮過自己的基本盤是什麼，才急吼吼的當攝政王，又迫不及待的對元春以及賈家下手。
可他的基本盤就是四王八公勛貴集團，從來沒變過啊，而他的一系列操作，把他漸漸地推到了勛貴集團的對立面，又不被文官集團接納，這就尷尬了，全靠一個攝政王的名頭撐着，實權還不如以前。
“攝政王此言甚是！”
警幻仙子走了進來，後面跟着十三王子。
掃了眼眾人，警幻仙子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若是能把黃公公拉入我方，在邸報上發表對攝政王有利的文章，或能挽回不利影響。”
“這……”
王子騰遲疑道：“黃公公本是東太后的心腹，東太后出家之前，薦為司禮監提督太監，專掌庫房、圖輿與邸報發行，當時並未把他太當回事，不想已成了禍患。
而黃公公對東太后忠心耿耿，也與王宵交好，怕是很難說動此人改投我方陣營。”
“不錯！”
北靜王補充道：“太監並非尋常人想像中的那樣，皆為牆頭草，實因他們無兒無女，也沒了顧忌，反更加看重名節，黃公公即便投來，本王也不敢重用。”
警幻仙子擺擺手道：“不需要他來投，我聽說，佛門有渡化人的本事，法師不妨將黃公公渡化了來。”
“阿彌陀佛~~”
站一邊的法海神色微變，喧了聲佛號道：“若是平日，倒也無妨，可此時……極易被提刑司盯上，提刑司專緝以術法神通行不法事，萬一出了岔子，豈不是送給王宵發難的口實？”
“無妨！”
十三王子揮揮手道：“有仙子在，你怕什麼，若是他來拿你，恰可將他擊殺，法師堂堂陽神，又有貴方洞天佛門之主賜下的法寶，不會連個金丹都殺不了罷？
一個人，只有活着的時候才有影響力，死了還不是人走茶涼，這是放諸於四海皆準的真理，法師不用擔心。”
警幻仙子進一步道：“朝廷方面，自有攝政王替你擔待，江湖上，有我與十三王子做你後盾，各派即便不幫你，也會袖手旁觀，我可以向你承諾，倘若燕赤俠出手，我替你擋下便是。”
“也罷，便依仙子！”
法海明知道這是下險棋，去渡化黃公公，是鋌而走險的行為，卻也只能這樣，黃公公拉攏不來，殺也沒法殺，只有渡化。
“拜託法師了！”
北靜王重重拱手。
法海轉身而去。
兩日後，黃公公從司禮監出來辦事，還在為自己的手筆得意着，卻是一聲佛號喧起，一名白須白眉的高僧攔在路口。
“你是何人？”
黃公公警惕的問道。
“阿彌陀佛，貧僧法海，特來渡化施主，施主何不邀貧僧上車一敘？”
法海合什為禮，目中有瑩瑩幽光閃出。
黃公公就覺精神一陣恍忽，雖然他已經意識到了不妙，拼力掙扎，可他只是凡人，哪裏能從法海手裏掙脫？眼神越發暗澹。
跟着他的兩個小太監，早已着了道，諛笑道：“法師來的正好，快請上車！”
“嗯！”
法海略一點頭，提步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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