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9 章
乘風而起的風
少女漆亮的黑髮束成馬尾披在身後,露出半張晶瑩剔透的白皙面龐，嘴唇緊抿成線，連柔美的下顎線條也綳的緊緊的。
她的左手握着一把修長纖細、骨質細膩的乳白色導筆,色澤柔美，筆尖跟尋常有極大不同，呈細小的規則波紋狀。導筆隨着她手指的移動,在載體上劃下六道深淺均勻的整齊細線。
這顯然是一支非常規的高級導筆,能夠一次性劃下數條勻稱細線。很多中低階卡師會倒在填充細節這一關，但有了這支筆,能夠大大增加成功率。
除了貴，沒有一絲缺點。
在少女的身後，站着一名滿頭銀髮的老者,身穿黑色筆挺的燕尾裝,腰背挺直如松,望向少女的目光十分柔和慈祥,安靜的如同一尊雕像。
落下最後一筆的卡牌上浮現熟悉的金光,依舊稀薄,很快金光散去，飄落的卡牌背面是熟悉的綠色。
少女咬住下唇,眼裏的希冀退去,露出深深的失望。
“梅根爺爺,難道我……真的不行嗎？”說話的少女正是今日在奧頓學校的五角廣場上，跟凌笑等人對戰的娜拉·楊,可她此刻卻是以一名卡師的身份說話，而非卡修。
“已經一年了。奶奶送了我很多昂貴的工具，比如這支‘雪浪’，市面上售價百萬,還有價無市，還有很多的材料，可哪怕是最簡單的器武牌，我也無法突破D卡……”娜拉·楊眼角微紅，神情十分沮喪。
“小姐，左手本非您的慣用手，就算您練習七年，也不可能如右手一般靈活。可您仍能熟練的制出E卡，很多三年級卡師都不如您呢。”從小看着娜拉·楊長大的梅根老管家往前走了一步，語調急促了一些，很明顯擔心着從學校回來就狀態不對的小姐。
“那又怎麼樣，我的右手已經不可能制卡了，可我還是想成為卡師，就要用左手做到右手該做的事。明明我十二歲就能夠制出E級魂牌了，如今——”娜拉·楊忍不住右拳捶桌。
這是在外絕對看不到的情形。
梅根老管家痛心地說：“小姐，您是為了追求兼修大道才傷了右手的，像您這樣有追求的卡師，不管過程如何的曲折，也一定會成功的。因為您擁有成功者必備的天賦與毅力啊！”
娜拉·楊笑了一下，很快收斂了表情，又恢復了那副平靜無波的美麗面容，“你去幫我查一個名叫‘凌笑’的人，卡師學院二年級，看看她這一年內都跟什麼樣的人打交道，有沒有跟什麼卡師來往。”
“好的，小姐。不過她是——”因為老梅根看着娜拉·楊長大，又從公爵領跟隨她來到首都隨身照顧，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僅僅是主僕，私下的交談也會隨意得多。
“……她就是今天將我擊敗的人。”娜拉·楊低聲道。
一個二年級擊敗了小姐？怎麼可能！
老梅根臉色一肅，眉頭緊緊擰起，“明白了，我這就去。”
剛剛走出房間，他左手腕上的智腦就閃爍起來。
老梅根向外走了幾步，確定不會打擾到屋裏專心制卡的娜拉·楊，才打開了智腦。一看到閃動的遠星大公爵頭像，皺緊的眉頭立馬鬆開，換上了一副平靜中透着恭謙的表情。
“公爵大人。”
虛擬投影中的男人擁有一副極為健朗魁梧的身材，雖不曾擁有英俊的五官，但堅毅的面部線條仍使他看起來魅力十足。如果不是花白的頭髮暴露了年紀，說是只有四十七八，也還是有人信的。
他端着一杯紅酒，站在由特製的透明玻璃組成的牆壁前，望向遠方。
儘管老梅根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但他知道，望下去是一望無際的綠色原野，僅有零星的小屋錯落分佈，在看不見的原野盡頭，是圖蘭帝國與奧頓帝國接壤的重防邊城。
“娜拉還好嗎？”
老梅根沉默了一下，“小姐很健康，不過才輸了新星杯，心情並不是很好。”
遠星大公低笑了一聲，“這個孩子，還是那麼的倔強啊。”說著喝了一口紅酒，心情看起來比剛接通電話時好了許多。
他看了一眼智腦上方浮現的老梅根，眉頭微皺，眼神擔憂，忍不住大笑起來：“果然是瞞不住你這個老傢伙，真是一如既往的煩人啊。”
“公爵大人，即便是在無人處，您仍需注意貴族的禮儀。”遠星家族世襲的管家，從少年時期陪同幼年公爵長大的老梅根，在“貴族的禮儀”五個字上加重了語調。
“貴族的禮儀？”遠星大公將紅酒一飲而盡，捏成齏粉，大聲道：“去他的貴族禮儀！我楊肅是個帶兵打仗的粗人！他圖蘭帝國都欺負到頭上了，議會那群只會鑽女人被窩的老東西還讓老子忍！”
“算了，跟你說這些幹什麼。照顧好娜拉，盡量讓她開心。制卡可以，別累壞了身體，她還是當卡修更有前途一些。”遠星大公壓低了聲音，才嘀咕出最後一句，生怕被自己的妻子聽到。
“我明白。”
“還有，她要是實在想參加精英賽，我從公國給她弄一個名額。也沒什麼事了，就這樣吧。”聽到屋外傳來的細微腳步聲，威名赫赫的遠星大公爵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老管家的表情有些無奈，回頭看了一眼靜靜關閉着的房門，不禁嘆了口氣。
小姐啊……
*****
“二哥！你怎麼來了？”在學校里看完全部比賽的戈焰羽，一踏進大廳，就看到坐在沙發里查閱智腦的戈長治，興奮地跑過來。
“你不歡迎我？”戈長治關了智腦，微笑地抬頭看她。
“怎麼可能！”戈焰羽扭頭，嘀咕道：
“奇怪了，我姐又跑哪裏去了？明明最近都沒出遠門，還是神龍不見尾的，中午給她發消息說我贏了比賽，現在都沒回我，哼！”
說完，才注意到戈長治的手邊，有一個精緻的銀色禮盒。
戈焰羽還以為是送來給她的禮物，很自然地伸手要去拿，被戈長治拍開，笑着說：“這可不是送給你的。”
“那總不能是送給我姐的吧？”
“猜對了，還真是送給你姐姐的。”
戈焰羽咦了一聲，把自己丟進單人沙發里，納悶道：“什麼啊，你倆一年到頭說不了十句話，居然會專程給她送禮物，好稀奇。”
“你姐姐成了皇家烈焰軍團的副團長，我當然要專程來祝賀她了。”戈長治挑眉說道。
“什麼！？副團長？”戈焰羽蹭的又站起來，一臉的不可思議，“為什麼她從來沒跟我說過！我可是她的親妹妹！”
“因為今天才授銜，她可能想回來再告訴你吧。”戈長治伸手拉了戈焰羽一把，讓她重新坐回沙發，儘管她仍是一臉鬱悶。“我今天看了你的比賽，贏得很精彩，特別是你的戰技提升了很多。”
“我也這麼覺得！”戈焰羽握拳揮舞了一下，立刻拋掉鬱悶，神采飛揚地道：“當然還是多虧了笑笑，要不是有她在，我們幾乎不可能贏下這場比賽！全是高年級誒，想都不敢想！”
“你的這個朋友，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才。”
戈焰羽最喜歡聽別人誇凌笑了，想也不想地道：“那是當然！她可是一個天才！能夠——”話說了一半，她突然閉上嘴巴，眼神懊惱，在心裏不停地責罵自己。
差點就把笑笑的秘密給說出去了！
她說過不能給其他人知道，就算是最親近的姐姐，也不能說！
該死該死，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啊。
戈焰羽氣鼓鼓瞪着眼前的桌子，彷彿那是她自己。
“焰羽，你怎麼了？能夠什麼？”戈長治關切地問。
“沒什麼啦，我就是想說，她真是一個天才，僅僅B級的天賦，就可以在短時間內成為一名合格的卡修，制卡也不輸給其他人。”比起剛才，戈焰羽很明顯謹慎了許多，但她還是太年輕，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幾乎是明晃晃地擺在臉上，讓人一覽無餘。
“像她這樣的天才，要是沒有一個好老師，會很浪費天賦的。”戈長治惋惜地說。
“誰說沒有！”
“嗯？”
戈焰羽拍着自己的胸脯，笑嘻嘻地說：“就是我啦！笑笑可是由我引進卡修大門的哦。”
戈長治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姐，你可回來了！”戈烈羽剛踏進門，戈焰羽就朝她撲來，“你必須好好解釋，皇家烈焰軍團的副團長到底是怎麼回事！”
戈烈羽皺眉，在戈焰羽撞上她的前一秒，正好伸手抵在了她的肩上。明明只是一隻手，戈焰羽卻如同撞上一堵牆，怎麼也動彈不得了。
“要不是二哥告訴我，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戈焰羽生氣地說。
戈長治將銀色禮盒遞到戈烈羽身前，“堂姐，這是我送你的慶賀禮物，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破費了。”戈烈羽毫不留情地推開戈焰羽，接過禮盒，尾指輕輕劃過光滑的銀面，禮盒就裂成兩半，露出底下做工精緻的筆挺軍裝，摺疊着的胸口位置，赫然是兩把交叉的金劍刺穿紅色烈焰，張揚而銳利。
“這是我前幾日找首都最出名的裁縫大師定做的，幸好趕上了。”戈長治說，“憑藉堂姐的實力，想必在不久的將來，一定能在軍中節節高升。”
“沒有戰爭，怎麼可能節節高升啊。”戈焰羽嘟囔道。
“也許，很快就有了呢。”戈長治沖她眨了眨眼。
戈焰羽懵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
“我就不多打擾了，堂姐，焰羽，再會。”戈長治轉身離開。
“姐，你這是要……”戈焰羽喃喃。
“總不能一輩子是被主家人瞧不起的支系吧。”戈烈羽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向來凌厲的目光柔和下來，“這是個好機會，也許……就乘風而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