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崩文093%
宗門大會結束之後,過不了幾日就是海納大試。
因歸颯宗實力強勁奪得了萬宗之主,所以必會成為散修們搶奪的大熱宗門,對此,歸颯宗的納新要求不變,看似寬鬆好像什麼弟子都能進,實則是所有門派中挑人最嚴格的門派。
奪得了海納大試的榜首不一定能入歸颯宗,實力廢其他門派看也不看一眼的小散修很可能會被歸颯宗主動邀入,這種捉摸不透的宗門激起了修者的逆反心,就好似進了歸颯宗才能證明自己與眾不同,當然,這也惹得一部分修者的厭煩,四處造謠歸颯宗的壞話。
在宗門納新一事上,林颯颯向來上心,很多時候都會親自把控,但這一次,她連續幾日不出面,林文彥忍不住跑來找她,擔心她是出了什麼事。
“是有一些事要處理。”林颯颯猶豫了下,“比較棘手,海納大試我可能看不了幾場,只能靠你來納新淘人了。”
她還是那句話,“寧可一人不要,也絕不可納那些空有修為沒有凡心的自負修者。”
這話林文彥當然一直記在心裏,見林颯颯不願說發生了何事,他也不再多問,只是離開時囑咐:“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儘管說,颯颯,除去同門,別忘了我們也是親人。”
林颯颯露出笑容,笑眯眯道:“知道了,表哥!”
也不是她想瞞着林文彥,而是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就連林颯颯也沒查清楚是怎麼回事。再者,這事說出來不僅沒有半分好處還無人能幫,能解決的就只有林颯颯本人。
送走林文彥,林颯颯重新回房,房中賀蘭陵正在打坐調息。
並未靠近打擾,她坐在桌前開始唉聲嘆氣,趴在一旁的富貴磨了磨爪子靠在她身邊,見狀小聲安撫,“你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我沒擔心。”林颯颯揉了揉它的腦袋,“我就是覺得很扯。”
為什麼說扯呢?因為賀蘭陵中了毒。
他都有逆天的修為了,其實中毒對他來講傷害不大,但他偏偏中了勾襄之毒。
是勾襄啊。
修真界早已變了天,勾襄這個名字或許很多年輕的修士都沒聽過,因為他已經隕落,被現任魔尊親手所殺。所以說,這世間能有勾襄之毒者,只有封啟。
這件事扯就扯在,明裡暗裏都在顯示是封啟想要毒害賀蘭陵,可是怎麼可能呢?
這些年裏,林颯颯同封啟一直有聯繫,賀蘭陵同他雖然不對付,但有林扶風這個師尊在,幾人還是會經常聚在一起的。若封啟想暗害賀蘭陵,早在多年前就有數不清的機會,以他的性子也做不出下毒這種缺德事。
“怎麼樣了?”注意到一旁的動靜,林颯颯回神,看到賀蘭陵睜開眼睛完成了調息。
這毒來的陰邪,在賀蘭陵體內蟄伏數日才發作,好在林颯颯治癒的及時,在加上賀蘭陵本身就足夠強大,所以毒素沒有擴散,對他影響不大。
經過數次的調息,這些毒已經開始被賀蘭陵溶解,他按了按手腕淡聲:“再有幾次就可解了。”
林颯颯鬆了口氣,走到他面前主動去抱他,埋首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沒事就好,先前真是嚇死我了。”
兩百年前,大乘期的林扶風就險些毀在勾襄之毒,他當著眾人的面散盡修為,只為了清債也是為了保命,若他不這樣做的話,勾襄之毒發作后他不僅修為留不住,命也會丟。
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太久,但對林颯颯來講依舊記憶深刻,她還清晰記得他們上路去尋神農谷,賀蘭陵棄她去救洛水薇火燒幻境,以及裹着黑袍面容不明的澤蘭神醫、傻乎乎的小吉祥,還有隨着澤蘭出谷,那些暴露在人前的殘酷真相。
林颯颯太要面子了,她一直未曾說過她當時有多害怕無助,隨着勾襄之毒重新出現,那些恐懼也被重新翻了出來。
不過所幸,賀蘭陵強大到不受勾襄之毒威脅,給足了她需要的安全感。
就是因為這件事,本來還在鬧彆扭的林颯颯變得有些黏人,當她主動湊上前去親賀蘭陵時,賀蘭陵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把人摟在懷中安撫拍了拍後背。
“不怕。”賀蘭陵又親了親她的臉頰,“以我如今的修為,天道都不能拿我怎樣,放眼整個修真界,也只有一人能傷我。”
林颯颯還當他會說自己無敵,聞言有些驚訝,“修真界誰能傷你?”
賀蘭陵漂亮的眸底映着林颯颯的身影,沾染着淺淺笑意,“你說呢?”
他捏了下林颯颯的臉頰,“是誰整日對我又罵又咬的?”
林颯颯反應過來了,“你說我?!”
她一小小煉虛哪有那能耐傷他?
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深意,林颯颯哼了聲,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只要你乖乖聽話不作妖,我才不捨得傷你。”
賀蘭陵極為配合的輕嗯,表現的又乖又溫和,“那我爭取好好聽話。”
“聽話有獎勵嗎?”
“當然有!”林颯颯撲到賀蘭陵身上,勾着他的脖子很用力親了下他的薄唇,笑着問:“這樣的獎勵夠嗎?”
賀蘭陵摟着人身體微微後仰,認真思索着道:“不太夠。”
“你怎麼這麼貪!”
剛剛還正經聊天的兩人,不知怎麼就抱成一團滾到了一起,絲毫忽視了房中還有一隻能化人身的神獸。
富貴又怒又委屈,感覺他們就沒把它當人,想打斷他們又沒那個膽量,只能捂着眼睛朝門外跑去,嘟嘟囔囔道:“臭道侶,沒有心!”
啪,還不忘給他們關門。
“……”
因賀蘭陵的這次中毒,林颯颯對他單方面的小情緒很快消失了。
深夜,她打着哈欠靠在賀蘭陵懷中,手指動來都去勾纏着幾縷墨發,大概是拽疼了賀蘭陵,他包攏她的手指強勢按住,“不是說累了嗎?”
她剛剛可一直嚷嚷着困死了要睡覺,就差哭給他看了。
聽出賀蘭陵話中的危險,她抖了下連忙把腦袋埋入他的胸膛,聲音模糊不清道:“睡睡睡,我現在就睡!”
不出半響,懷中的人輕輕動了動,又抬起腦袋看他。
“怎麼?”賀蘭陵垂眸,剛好與她的視線對上,搭在她腰間的手臂不着痕迹收攏。
林颯颯雖然困,但心下亂糟糟的一點也睡不着,她猶豫了下問:“你也覺得是封啟下毒害你嗎?”
賀蘭陵看着她扯了扯唇角,“我只相信證據。”
現在的證據表明,毒就是封啟下的。
林颯颯做不到賀蘭陵的理智,她的感情告訴她封啟也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我已經傳音給封啟了。”
“哦,那他回了嗎?”
林颯颯默了下,“還沒。”賀蘭陵輕嗤,“若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傳音,他以往可都是即刻回復。”
“這次怎麼那麼慢呢。”
林颯颯張了張口,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在這裏陰陽怪氣,他肯定是被其他事絆住了,要麼就是在趕來的路上。”
“你倒是信他。”
“明明是你又在亂吃飛醋!”
總是這樣,每當提起封啟,賀蘭陵話里話外都要藏刀子,但凡林颯颯笨一些就會被他算計。此時她在很認真同他探討問題,也是真的想揪出下毒的兇手。
現在的疑點在於,毒是什麼時候下的,又是誰能接近賀蘭陵並悄無聲息對他下毒。
聽林颯颯分析了一通,賀蘭陵默了片刻忽然提起一個名字,“宗璞。”
“颯颯不覺得他很可疑嗎?”
林颯颯愣了下,“你覺得是他下的毒?”
確實,不久前兩人有一場近身比試,宗璞有下毒的機會,但他哪來的勾襄之毒?區區元嬰又哪來的膽子能悄無聲息給道君下毒?
這一點他們沒有證據,宗璞看似有嫌疑但又立不住腳。
“不太……可能吧。”林颯颯對宗璞還有些好感,“他沒理由啊。”
“怎麼會沒理由。”賀蘭陵似開玩笑道:“說不定颯颯就是他的理由。”
林颯颯嘖了一聲,作勢要去掐賀蘭陵的脖子,“陰陽怪氣,掐死再說。”
賀蘭陵後仰拉下她的手,低低笑了幾聲:“好了,快睡吧。”
這件事光靠想是沒用的,他已經派人去調查,相信很快就能出結果。
林颯颯雖然不信是宗璞所為,但莫名就想起他的半魔血脈,不知是不是受賀蘭陵影響,她細細回味着兩人相處的點滴,莫名覺得有些不對頭。
究竟是哪裏怪,她又說不出來。
她還沒去找宗璞,宗璞倒主動找上了她。聽到宮婢的回稟,她疑惑走到殿外,看到宗璞乖乖立在階下正想事情,他似乎很喜歡穿白衣,乾淨的衣袍袖角寬大,隨風而晃,少年感濃郁。
“姐姐。”抬頭看到林颯颯,宗璞臉上露出笑容。
林颯颯定在三步之外,“你怎麼過來了?”
宗璞笑着道:“姐姐不來找我,我就只好主動來找姐姐了。”
“姐姐是不是忘了,你還欠我一個願望?”
林颯颯忙擺手,“別,我當時可沒說答應啊。”
“你先說說是什麼願望。”
宗璞道:“你先答應了我再說。”
“你不說我可不敢答應。”
宗璞臉上的笑容淡了。
清澈的圓眸有些落寞的定在林颯颯臉上,他藏在手中的手指蜷縮,“姐姐不相信我。”
他很敏感道:“你認為我會害你?”
林颯颯沒那麼想,她只是不喜歡這種強買強賣的交易,但凡宗璞當時沒那麼武斷,要是再沒勾襄之毒這檔子事,她肯定馬上就答應了。
“好了。”到底是自己宗門的弟子,宗璞又在仙宗大會上取得了首名,她也理應給予些獎勵,“只要不是什麼殺人放火違背功德的事,我答應你就是了。”
“說吧,你究竟是有什麼願望。”
宗璞的眸光重新亮起,他靠近林颯颯一些,輕輕道:“我想讓——”
“姐姐陪我。”聲音微頓,在林颯颯大睜的瞳眸下,他彎唇露出頑劣的笑補充,“陪我在帝王城遊玩整日。”
“嗤。”安靜間忽然有人笑了,涼涼的嗓音滿帶嘲諷,“你想的倒挺好。”
並非林颯颯出言,尋聲望去,她看到了不遠處靠樹而立的黑衣男子。魔氣環繞,男人眉目陰冷薄唇殷紅,膚色是不正常的青白。
“阿啟!”林颯颯總算等到封啟來了。
封啟對她挑了挑眉,將目光落在宗璞身上,“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勾引道君夫人?”
他嘖嘖搖頭,“賀蘭陵,你這道君做的可真失敗啊。”
宮殿內露出一角白衣,賀蘭陵毫無被人發現的心虛,慢悠悠從踱步出來,“宗小友是歸颯宗的弟子,魔尊怕是誤會了。”
“是嗎?”封啟還有些不依不饒。
宗璞大概不知封啟的身份,有些生氣道:“你在胡說什麼!”
眼前的局面有些混亂,林颯颯沒想到兩人會同時出現,更沒想到封啟會和宗璞遇上。見宗璞臉色蒼白有些難看,她低低同他囑咐了幾句:“你先回去吧。”
宗璞垂下眼睫。不知是不是被封啟的話影響到了,少年好似瞬間變得脆弱,寬大的衣衫裹在瘦削的身體上有些弱不禁風搖搖欲墜,像是被壓彎的最後一根稻草。
“宗璞。”
在少年轉身離開時,林颯颯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將人喚住,猶豫了下道:“我答應了。”
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若是純粹乾淨,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宗璞沒有回應,像是沒有聽到林颯颯的話,又像是聽到了故意忽視
毒不是封啟下的。
他雖殺了勾襄,身上又有勾襄的血脈,但身上並沒有留勾襄之毒。
他接到林颯颯的傳音后,之所以遲這麼久才來,是因為魔界出了內亂他一時無法脫身,在得知賀蘭陵中毒的前後事後,他眼眸微微眯起,“說起來,前些日我也被人暗算過,雖沒有逮到那人,但追蹤出的蛛絲馬跡都指向了你昭聖宮。”
林颯颯愣了下,“怎麼可能。”
除了賀蘭陵,昭聖宮找不到第二個人能與封啟一戰,她下意識看向賀蘭陵。
賀蘭陵瞥她,“懷疑我?”
“那倒沒有。”林颯颯衝著他笑,“只是忽然很想看看哥哥呢。”
封啟嘖了聲,酸溜溜道:“你們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這些年裏,他對林颯颯的感情從愛轉化成超越情愛的‘愛’,逐漸懂了她當年苦心教導他的話,但每當看到林颯颯和賀蘭陵的親密互動,他還是忍不住不高興。
他冷着臉道:“那人修為不高,但邪門的很似乎對我抱有滔天殺意,就連我滅門封氏的事也一清二楚,企圖引我入幻藉此殺我。”
而知道他滅門封氏目前還活着的人,就只有林颯颯和賀蘭陵。
事實是:昭聖宮並未對封啟出手,封啟也沒有對賀蘭陵下毒,那就說明還有遊離在外的第三人,並且那人對兩方都抱有惡意,試圖嫁禍挑撥引他們自相殘殺,然而並未成功。
事情逐漸變得撲朔迷離,賀蘭陵和封啟開始聯手追查這件事,本將目光集中在宗璞身上,聖使卻忽然來報,在那幾名高階賊偷身上查出了不對勁,他們身後確實有更大的宗門組織,據說修為達煉虛。
而那名煉虛,是百年前才剛剛從大乘升至煉虛,似乎就是四宗之一煉器世家的萬衍閣閣主師叔,寶印尊者。
同一時間,聖使來報清蘊秘境再次開啟,眾修士紛紛湧入。
清蘊秘境是同百墓窟一樣的自然秘境,開啟和閉闔時間不受人為控制,但清蘊秘境危險係數極低,又有天材地寶,極為適合修者們修鍊歷練。
剛查到寶印尊者身上,就得知寶印尊者帶着萬衍閣十餘名弟子入秘境歷練了,歸期不定。
“看來那老東西的確有問題。”封啟起了殺意。
賀蘭陵燒毀一封封密信,平靜道:“我還查到一件趣事。”
“什麼?”
賀蘭陵道:“寶印尊者暗自創辦的盜宗名為聖手樓,樓中弟子並非都是自願入宗,很多都是被抓去的散修或身有靈根的少年,以藥物控制他們逼他們自虐修鍊為自己做事,還有一份詳細的名單。”
這件事剛一查出來,林颯颯就親自帶人去剿了聖手樓,樓中的名單也是她發現的,很有趣,上面有一個他們都熟悉的人名,宗璞。
築基入樓,在樓中當了數十年的‘聖手’,斬獲至寶無數,一連晉陞到樓中的骨幹弟子手段狠辣,卻在十年前叛逃失蹤,至今未能抓回。
可他初見林颯颯時,卻是在追蹤這伙賊人並要求昭聖宮嚴查,並一心想要查出樓中的掌門人。
“本君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賀蘭陵輕輕敲擊桌面,“宗璞年少時被抓入聖手樓,他是個聰明人,反抗不了便表面隱忍蟄伏,為聖手樓做事是為了追查幕後控制聖手樓的人,直到十年前,他找到時機逃離,后入了歸颯宗成功擺脫聖手樓的追殺,利用颯颯幫他除掉聖手樓。”
這裏有一個很重要的點,那就是宗璞在逃離聖手樓時,是否知道了樓主就是寶印尊者。若他知道,那麼他從一開始就是在有目的的靠近林颯颯,此時他們所查到有關聖手樓的一切,也皆是他故意放出。
往深處了想,宗璞就是在借刀殺人。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賀蘭陵喟嘆,“同樣的招數用第二次,就會被人發現。”
封啟回味過來,咬着牙道:“是他。”
挑撥賀蘭陵同封啟的關係試圖讓他們互相殘殺的那個人,是宗璞。正說著,林颯颯推門進來,她已經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剛剛是帶着聖使去抓宗璞的,可惜撲了個空。林文彥告訴她,“宗璞剛剛與幾名同門結伴去清蘊秘境歷練了。”
“果然跑了。”同賀蘭預料的一樣。
看來不是宗璞太年輕沉不住氣,而是他低估了賀蘭陵同封啟的‘和諧’,只要有林颯颯在,兩人絕不可能廝打起來。
他是沒時間繼續佈局了,為了不被抓到才會早早拋出寶印尊者這個籌碼,來為自己爭取機會逃離。
林颯颯始終不敢相信宗璞會做出這種事,她還有一事不解,“他要逃就該往無人的地方逃,為什麼要往清蘊秘境跑呢?”
“是啊,他為何要去清蘊秘境呢。”這也是賀蘭陵目前所看不透的。
很快,聖使出現為他們解答了疑惑,“道君,清蘊秘境出事了。”
一小段殘缺的傳音傳遍書房,夾在着嘈雜的驚恐尖叫,“這裏不是……救我!”
之所以能有傳音從秘境出來,是因為傳音者正是修為達煉虛的寶印尊者,他的嗓音嘶啞破碎顯然是遇到了什麼危機,像是瀕死前的求救。
不止是萬衍閣的弟子在清蘊秘境出了事,其他宗門都陸陸續續發現,自家進入秘境的弟子都沒了聲息,有一宗門大能在半日前入秘境查看,至今也沒能出來。
“看來,他是在逼我們入秘境。”!hsy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