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百八十四章

第184章 第百八十四章

中轉站隱隱染着血光的月色下,顧琮愣在原地。

他像一瞬間被誰抽走了魂魄,思緒放空,感官卻被無限擴大,涼而軟,少年的唇輕輕貼住他的眼尾,緊接着,一點濕熱探出來,好奇地,順過他的尾睫。

腦子發暈,席冶正美滋滋、忙着剝開糖紙吃糖,沒過幾秒,就被男人從身上扒下來。

踮了太久的腳尖有點累,他無意識地搖晃了下,扶住顧琮的肩。

沾着泡沫的溫水將對方襯衫打濕,很快,神色委屈的少年蹙起眉,似是在糾結應該先抱歉還是先抱怨,卻突然發現了一件更好玩的事。

抬手,席冶指尖抵住男人頸側,沿着皮肉下最危險的頸動脈向上,最後,慢吞吞停在顧琮耳邊。

難以把控醉鬼的想法,顧琮語氣鎮定地問:「做什麼?」

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厲害,還好,少年這會兒關注的重點在別處,只輕輕捏住自己耳垂:「它好紅。」

「你又熱了嗎?」

顧琮陡然記起,自己上次替少年系繃帶時,餘光瞥見的風景。

「沒關係,我很涼。」未等他回答,耐心變低的少年就主動接話,前撲,軟軟地,整個抱住了他。

但很明顯,這種降溫毫無效果,淡淡的緋色大片擴散,以顧琮的耳根為起始,迅速蔓延至被少年呼吸拂過的頸側。

席冶覺得自己更暈了。

顧琮的體溫很高,像抱着個暖呼呼的火爐,舒服得他提不起勁兒,眼見樹袋熊一樣掛住自己的少年就要眯着眼,一點點滑下去,顧琮無奈,只得用胳膊圈住對方的腰,免得自己懷裏的某隻醉鬼,真的像水一樣流出去。

手上還沾着泡沫,他隨意扯了張廚房紙,擦乾淨,來不及去管沒洗完的碗,半扶半抱地,打算先把少年送回房間。

剛剛結束一個難度7的副本,縱然沒什麼傷亡,依舊十分消耗心力,好不容易能睡一回安安穩穩的「正常覺」,別墅里靜悄悄,房門也都緊閉着,彷彿這個沉靜的夜裏,僅剩下席冶和顧琮兩人。

蔣川的房間在三層,之前等食材送來的空檔,顧琮特意踩過點,其他房間,除了最右側的程青,都空着。

蔣川小隊一共九人,別墅的房間也完全是按量分配,晚餐時商量的結果,是讓席冶先住趙東的房間,風景好,還朝陽,最重要的是,離顧琮的房間也近。

至於趙東自己,則去其他關係好的隊員屋裏休息。

所以走廊里,顧琮斜對面的房門,此刻正虛掩着,鎖芯縮回去,除非有人特地從裏面擰動,否則絕不會因為風之類的外力被關死。

可以說非常細心。

八成是程小蓉的主意。

但顧琮偏沒停步,直接越過了趙東的房間。

識海里的0028頓時震驚:【你你你……!】

趁人之危這種事,它可不提倡。

【他醉了,】給自己反常的舉動找了個合理的解釋,顧琮一手摟着席冶,一手開門,【萬一吐了怎麼辦?】

弄髒別人的房間,不禮貌。

而他不是別人。

面無表情的0028:好理由,它信了。

……個鬼。

事實上,少年大概是醉酒後最讓人省心的那一類,不吵不鬧,任由顧琮擺弄,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他有些困,見到月色下柔軟舒適的大床,便找好角度,主動鬆開勾着男人肩膀的手,向後仰倒。

接着,又被男人一把撈住。

尚未徹底長開的身體柔韌性極好,他向後彎着腰,晃晃悠悠,像懸在半空,輕輕從鼻腔里發出一個疑惑的音節,半點沒有被阻止的惱火。

「換套床單

。」或許是太相信自己,少年本該本能重新攀住他脖頸的手,竟全然放鬆,這姿勢太危險,擔心對方真的摔倒,顧琮乾脆用了個巧勁兒,勾起席冶膝彎,將對方打橫抱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明知蔣川也是愛乾淨的性格,可他莫名,就是不想讓席冶睡原主躺過的床單。

好在,衣櫃裏還有一套新的,僅在買回來時洗過一次,顧琮麻利「做家務」的幾分鐘裏,少年就拄着下巴,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瞧。

獨自坐在寬大的椅子上,他好像清醒了點,黑漆漆的眼珠小尾巴般跟着顧琮轉動,似在思索着什麼。

默默翻遍自己所有能記起的回憶,席冶忽道:「蔣川。」

「我的心跳得好快。」

雖然他的快,比起玩家仍是很慢。

顧琮抖落枕頭的手倏地一頓。

直覺告訴他,這次席冶並非在單純描述身體的感受,但他依舊快速整理好表情,沒事人一樣,拍打着枕頭:「不舒服嗎?」

「想吐?」

席冶搖搖頭,又慢半拍地想起對方看不到,於是便張口,再次否認了遍:「我沒有不舒服。」

「也不想吐。」

不擅長理解人類複雜的情緒,卻有着小動物般,最敏銳的直覺,席冶有點討厭此刻男人背對着自己的模樣,開門見山,直言道:「你轉過來。」

他總是好說話的,毫無副本boss該有的凶性,或者說,因為沒有什麼在意的事,所以對周遭發生的一切都無所謂。

唯獨這一刻,顧琮感覺到了席冶的「任性」。

於是他放下枕頭,依言轉過了身。

四目相對,前一秒還板著臉的少年反而無措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心跳的快,在他的生命中,應該算一件再小不過的事,它甚至不痛不癢,沒給他造成任何傷害。

胸膛被剖開的滋味都體驗過,席冶不懂,他為什麼執着地,想把此時的感受,告訴面前的人。

他不懂。

可他知道怎麼讓自己舒服。

張開雙臂,黑髮少年陷進寬大的座椅里,理直氣壯,又透着點似有若無的可憐兮兮:

「……要抱。」

沒再用硬邦邦的命令句,彷彿把所有選擇的權利,都交給了對方。

他的語氣太坦然,也太真誠,以至於顧琮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少年在說什麼,才反應過來,這似乎是一個不那麼熟練的撒嬌。

微不可察地,顧琮深吸了一口氣。

他走過太多個世界,哪怕任務與攻略無關,也總會或主動或被動地,見識各種各樣積極陰暗的感情。

儘管是第一次,他卻很清楚,眼下自己胸口如春草般蠢蠢欲動、想要破土而出的情緒是什麼。

這很危險。

他是快穿員,席冶是n,不僅是遊戲裏的,亦是原著里的,自己擁有近乎永恆的生命,對方卻很可能,再沒有下一個世界。

顧琮從不是膽小猶豫的性格。

偏偏,在今天,他久違地產生了退縮的念頭。

快穿局排行榜第一的優秀員工,早已不再是那個流雲山裡簡單莽撞的少年,他冷靜,理性,成熟,也正因如此,顧琮才能準確地剖析出,席冶對自己有多特殊。

特殊到一旦越界,縱使僅是一個世界,幾十年、幾年、幾個月乃至幾天,都足以刀刻斧鑿般,給他帶來無法逆轉的改變,留下無法磨滅的印痕。

洶湧翻滾的感性讓他想要推開那扇未知的大門,即使後面是深淵,也要發一次瘋,不管不顧地向前;

理智卻又生生地將他拉了回來。

假裝沒聽到少年剛剛軟綿綿的請求,顧琮垂眸,避開對方清可見

底的視線,找了一個他有生以來,最蹩腳不過的借口:「你醉了。」

「我去幫你倒杯水。」

砰。

房門關合,他難得沒控制好力道,發出了一聲在夜裏稍顯突兀的重響。

並未想過要對席冶發火,又怕少年被自己嚇到,顧琮下意識伸手,準備開門解釋,卻在指尖搭上冰涼門把的瞬間,醒過神來。

——這樣才對。

他想。

強迫自己收手抬腳,顧琮沿着實木的樓梯,幽靈般無聲地,一步步向下。

別墅里仍然沉靜,水池裏也還泡着那一小堆沒洗完的碗,顧琮的心情,卻是與十幾分鐘前截然不同的悶。

曾經逗得少年展顏的綿密泡沫,早已隨着水溫的冷卻,一個接一個碎開,發出細小的、噼啪噼啪的爆裂聲。

顧琮只看了一眼,便移開,彎腰拿出一個乾淨的杯子,再打開冰箱,倒了小半瓶其他隊員鎮的礦泉水。

很冰,透明的杯壁迅速結起一層「白霧」,足以讓微醺的醉鬼清醒。

……但,剛吃過火鍋燒烤的胃,大抵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默不作聲地換了個新杯子,灌進大半溫水,顧琮淡淡:【醒酒藥。】

既怕宿主真的陷進去,又怕對方會因錯過而後悔,0028覺得自己說什麼都不對,只能按照顧琮的指示,挑了無色無味的一款。

「嗤——」

火光亮起,明明滅滅,廚房裏能望見月亮的窗邊,隱約飄出一縷煙草的氣味。

等顧琮再度站在卧室門前時,他瞧着已然與平時無異。

咔噠一聲擰開門把,他端着水,用最正常自然的弧度勾唇:「等急了嗎?我……」

後面的話他沒能說完。

一里一外,走廊與卧室的交界,有誰緊緊地,將他撲了個滿懷。

「沒關係,」麥芽與紅糖的香甜交錯,黑髮少年啟唇,吐出斟酌許久的言辭,認真,「你不想抱我。」

「我也可以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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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是美強慘[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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