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陸行扶着長孫愉愉上了岸,右手撐起傘打在她頭上,替她遮住初夏的陽光。
這其實不值一提,都是陸行做慣了的事兒,在西域時,傘就沒離過他的手。
田間勞作的老農認出了陸行,高聲道:“九爺回來啦。”
這一聲卻道出了世事的變化,陸行在人的口中已經從九公子變成了九爺,陸家下一輩的年輕人也都長大了。
好比當年來迎接他們的阿絲,如今都已經嫁人做了娘親了。
長孫愉愉隨陸行到了陸府門口,那守門兒的其實早得了陸行回來的消息,只是家裏老太太有吩咐,都不許迎,因此那守門的見了陸行,也只能恭敬地問個好。
家裏的丫頭、婆子、小廝老遠地看到陸行也開始行禮,雖說老太太有吩咐,但聰明人都知道這位剛回來的九爺是得罪不起的。
眾人見他身邊跟着個戴着帷帽的女子都有些好奇。
但見那女子既不扭腰擺胯,也不如那風吹楊柳,走起路是正正經經的,可就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好看,你也說不出個什麼好看來,反正讓人瞧了就是賞心悅目。
眾人如此方才曉得,原來姑娘家抬頭挺胸正經走路,也是可以韻味天然好看的,卻無需那許多動作來引人注目。
從那女子的身姿和背影都瞧得出,是個很年輕的人。一時大家心裏對她的身份都各自有猜測。
畢竟先頭的華寧縣主已經離開陸家太多年了,如今府中伺候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認不出她的身影來也是正理。然而華寧縣主和戾帝的那樁事兒,時隔多年後卻是依舊能成為大家茶餘飯後最讓人感興趣的話題。
只是後來就沒了華寧縣主的消息,有人猜測她死了,也有人猜測她就那麼出家了,家裏只少部分人知道陸行帶走了長孫愉愉,但那些人的嘴裏基本都不會再提及這個人,那件事。
所以這會兒“看稀奇”的人心裏,完全沒把陸行身邊的女子往長孫愉愉身上想,只覺得恐怕是陸行在外頭新娶的。
其實陸行哪怕真是新娶,也萬萬沒有不告訴家裏長輩的道理,那些個下人只是胡思亂想罷了。
陸行領着長孫愉愉進了門,走到游廊上,這才收了傘遞給泉石,又轉身替長孫愉愉把頭上的帷帽摘了下來,幫她把被帽子壓得有些貼服的額發撥了撥。
如此長孫愉愉的真容才露在了眾人面前。
有好些人都長長地吸了口氣。
其中一些人是年紀小的,才來陸家當差沒幾年,並沒見過長孫愉愉,此刻是被她的容貌所懾,因此吸氣。她們哪兒見過這樣的美人吶,就是最極端的想像力,也想不出這樣的容色,真不知她眼睛、鼻子、嘴巴是怎麼生的,配在一起怎的就那樣美呢?
剩下的一些人則是在陸家服侍了十年以上的人,瞬間就認出了長孫愉愉。畢竟見過她的人,都忘不了她的模樣。她們是沒想到華寧縣主還能活生生地走進陸家,而瞧陸行的樣子對她還很親昵。
這些人是震驚於兩件事兒。
一是最後一次見長孫愉愉那都是八年多以前的事兒了,這會兒再見,她卻像是沒怎麼變一般,依舊年輕得彷彿剛雙十年華的女子,美得那樣新鮮,就像早晨還噙着露珠的牡丹花一般耀眼。
二則是,她身上發生了那種事,怎的陸行對她還那樣護着?
以前的長孫愉愉自然是很習慣眾人的這種注目的,但如今她只覺得有些煩躁,理了理頭髮微微地低了低下巴,以前她的下巴可是隨時都抬得比較高的。
陸行伸手去拉長孫愉愉的手,卻被她躲開了,但見她微微地搖了搖頭。
陸行又去拉她,長孫愉愉索性將手縮進了袖子裏,陸行只得作罷。
卻說到了老太太的蔚榮堂,她和太爺兩人都在,雖然明令家中兒孫都不許去接,但陸行多年未曾歸家,說不挂念那是不可能的。
長孫愉愉進了蔚榮堂的院子,抬手摸了摸胸口,輕輕地長長地吸了口氣。
陸行低聲道:“緊張?”
“唔。”第一次來的時候都沒這樣緊張過。
兩人並肩進了蔚榮堂,還沒行禮,也還沒開口說話,老太太身邊坐着的羅氏就嗚咽着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弄得長孫愉愉眼圈也紅了。
倒是太爺和老太太依然肅着一張臉。
太爺先開口道:“你這不孝孫,居然還知道咱們陸家的門朝哪邊兒開啊?”
陸行上前跪在了堂中的蒲團上,長孫愉愉也跟着跪了下去,兩人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
“孫兒不孝,求太爺和老太太責罰。”陸行道。
“是要責罰,先去院子裏領五十個板子,再去祠堂跪一宿。”太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