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使 者
李穆陽和靈兒剛剛在帷幕後面藏好，一個胖胖的太監推門進來，走到王後身前，也不下跪，只是拱了拱手，對王后說：“奴才給王後娘娘請安。”
王后擺了擺手，冷冷地說道：“公公不必多禮。”巫公公抬起頭，向龍床上看了一眼，假惺惺地問道：“王爺可大好了？娘娘不必過慮，奴才這幾天尋了幾個名醫，都是當今世上難得的良醫聖手，等娘娘的示下，這就前來給王爺診治。”
王後知道這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就回絕道：“公公費心了，王爺可能是前幾天籌備龍珠大賽，過於勞累，一時氣急不順，被痰迷了心智。剛才我看了，氣息已勻，想必過幾日就大安了。”
巫公公繼續不依不撓的說道：“娘娘聖明。王爺心懷慈悲，我佛菩薩定會保佑象王康復。王爺一貫愛民如子，百姓也是甚為愛戴。王爺病倒的消息雖秘而不發，但這兩日城中多有流言猜測，臣民們心中多有擔憂。兩天後就是龍珠大賽，各州各族匯聚王城，如果王爺不能御駕親臨，奴才擔心一則百姓惶恐，二則友邦離心，三則敵國恐趁亂圖謀。如何是好，還請娘娘斟酌。”
王后問道：“那公公有何對策？”
巫公公顯然有備而來，忙答道：“小的也是心中悲痛，甚為慌亂，按理公主已近成年，有她出場，百姓定會安心。只是奴才派人出去尋找多日，公主下落不明，恐已遭不測。娘娘你又傷心過度，體力不支。如果娘娘不棄，奴才願意代您出場！”
王後身子不由一振，心中明白這個巫公公已經圖窮匕首見，還是先穩住他再謀他途。便揮手說道：“就依公公的安排，那就有勞公公了。待王爺大安，本宮定會向王爺稟報公公的一片赤誠之心。你先下去吧。”
巫公公又向龍床上看了一下，確認王爺還有一絲氣息，嘴角浮上一絲獰笑，慢慢退出門外。
等巫公公出去，靈兒和李穆陽忙從帷幔后跑出來，扶住已坐不穩的王后。靈兒焦急地說道：“母親保重，現在大敵當前，身體千萬不能垮。您叫些粥飯來，慢慢調養。其他的您就放心吧，有我和李穆陽呢。”
李穆陽也跟着說：“靈兒說得對，娘娘當務之急是保重身體。王爺是中了一種蛇毒，府里可有上等的解毒藥，先給王爺用上，防止蛇毒入心。”靈兒聽了，忽然想起來李穆陽也要服解毒藥，忙讓母親去找。
王后連忙到床邊的柜子裏翻找，一會拿來一個綠色的小瓷瓶。遞給靈兒，“這是五味百消丹，是雲州最上等的解毒藥，能解百毒，這裏只有這一小瓶，西廂房的葯庫房裏，應該還有，你們去哪再拿點過來吧。”
靈兒拿着綠色瓶子，關心地看着李穆陽。李穆陽說道：“趕快給王爺服下去，事不宜遲，我身強體壯，一點事沒有。你看！”說著原地轉了一圈，結果頭暈，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李穆陽不等靈兒過來，伸手拿過綠色小藥瓶，倒入碗中，拿水化了，端給王后。王後端着走到龍床邊，用手蘸了，一點點滴到王爺的嘴唇上，讓藥液慢慢滲入口中。
一會半碗解毒藥滴完，王爺的氣息慢慢強了起來，臉上的黑氣也褪了一層。王后和靈兒都長舒了一口氣，一起感激的看着李穆陽。
李穆陽見時辰不早了，對靈兒說道：“王爺暫時脫離了危險。不過那個巫公公來者不善，定會再次下毒，今晚上還有一場硬仗。這裏有娘娘，不會有事，我們快去看看巫公公在幹什麼，晚上我們再回來。”
王后說道：“靈兒快帶穆陽公子去拿葯，這裏有我呢。你們千萬小心，巫公公在宮裏的眼線眾多。剛才過來的阿雪、阿月，她們兩姐妹聰明伶俐，最是忠心的。需要什麼，你們可以去找她們。哎，這場災禍也怪我，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這個巫公公被豬油蒙了心！”
靈兒又寬慰了母親幾句，拉着李穆陽悄悄離開寢宮，向藥房溜去。
王府佔地面積巨大，裏面彎彎繞繞，亭台樓閣，花木森森，如果沒有靈兒帶路，李穆陽早暈頭轉向，不知身在何處了。靈兒左轉右轉，一會貓着腰順着牆根，一會鑽進花叢里，李穆陽大致感覺是向王府的西南角前行。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到了一處僻靜的所在。只見前面是一個八角形的閣樓，閣樓前面遍植了繡球花。這些繡球花有一人多高，或粉紅，或淡藍，花團錦簇，好不熱鬧。
靈兒見李穆陽腳步越發有些趔趄，知道沙蟲的毒發作得越來越快了。指着前面的八角樓說道：“過了這個藏珠閣，再過三個院子就到了。”李穆陽點點頭，努力控制自己發抖的腿，不讓靈兒擔心。兩人正要繞過藏珠閣，忽見花徑中繞出兩個宮女，忙躲進繡球花叢中。
那兩個宮女正是一身鵝黃色的阿雪和一身淡紫色的阿月，阿雪和阿月各提着一個沉甸甸的籃子，一邊走一邊氣憤的說著話。阿雪說：“這兩天巫公公是不是中什麼邪了？整天神神秘秘，神經兮兮的，弄一堆怪人進宮，還天天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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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說道：“可不是嗎，還老是讓我們送東西進去吃。要的東西更是古怪，好好的雞呀、鴨呀不要，非要弄成雞血、鴨血。”“這還算好的呢，有時候還要吃一些臭臭的蟲子，看着都怪嚇人的。”阿雪一臉嫌棄的說著。
阿月一邊掀開籃子的蓋子，一邊擤了一把鼻涕，往籃子裏一甩，又吐了幾口唾沫，再用勁把蓋子蓋上，“讓你吃，讓你吃個夠！噁心人就吃噁心的。”李穆陽和靈兒看了，相視一笑，心想這個阿月可夠調皮的。不禁好奇到底是那些人，讓兩個可愛的宮女如此討厭。於是跟着她們過去看看。
只見阿雪阿月走到藏珠閣門前，敲了敲門，裏面一個尖尖的聲音叫道：“進來！怎麼去了這麼長時辰，幾天不教訓你們，你們是越發懶了。”正是巫公公的聲音。
李穆陽和靈兒繞到藏珠閣後面，一扇窗戶半開着，兩人躲在花叢中往閣樓里望去。只見閣樓里圍着一張圓桌坐了六個人，正對門的那個一身黑衣，頭上披着黑色斗篷，身後站了兩個侍衛，也是黑衣黑袍，頭披黑斗篷。巫公公坐在黑衣人對面，一臉的畢恭畢敬。黑衣人左手邊是一個白衣少年，身後也站着兩位白袍侍女。李穆陽認出這人正是昨晚在黑森林中見到的那個趕蛇人。趕蛇人旁邊坐着一個身披袈裟，光着頭，一臉絡腮鬍子的僧人。
黑衣人右手邊是一個矮胖矮胖的男子，光着膀子，一身肥肉的坐着。胖子旁邊是一個瘦高個，奇怪的是在天氣炎熱的雲州，還穿着一件熊皮夾襖。
黑衣人不說話，但不怒自威，其他幾個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在窗外的李穆陽都能感覺到此人身上一股逼人的寒氣。
只見阿雪和阿月挎着食籃走進閣樓里，把籃子放在中間的圓桌上，打開蓋子，把籃子裏面的食材一樣樣的端出來。有水煮牛肉，燒雞燒鴨，烤菌子，一盤炒米線，幾色果盤，還有一小碗暗紅色的濃湯。食物的香氣頓時飄出了閣樓。李穆陽儘管不餓，還是咽了咽口水。
那個胖子和穿皮襖的男子，拿起牛肉、雞鴨大嚼起來，白衣趕蛇人只撿了幾個烤菌子，在鼻子前面聞了聞，又放回盤中。黑衣人身後的兩個侍女走上前來，一個端起那碗暗紅色的濃湯，一個從身上拿出一根白色的管子，插在碗中，把碗端到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伸嘴吸住管子，一股紅色液體流入嘴中。李穆陽才知道這不是濃湯，是一碗鮮血。
巫公公什麼也不吃，小心翼翼的看着黑衣人吸完一碗血，待兩個侍女放下碗，才低聲問道：“敢問聖使這碗孔雀血可合胃口？奴才再給聖使準備一晚？”
李穆陽納悶，剛才在王後面前還囂張跋扈的巫公公，為何現在如此低聲下氣。靈兒則心疼那個被放血的孔雀，心想是什麼怪物，非要喝孔雀的血。
黑衣人揮了揮袖子，冷冷的說：“罷了，比早先的雞血鴨血好些。總歸是沒有童男童女的血來得可口。”巫公公忙說：“委屈聖使了，你老這次來得突然，屬下沒有準備，下次小的定會獻上最好的童男童女。奴才有罪，請聖使開恩。”
李穆陽和靈兒一聽，驚得渾身一顫。什麼人要喝人血？還要喝童男童女的血，這個魔鬼不知禍害了多少人。
黑衣人繼續冷冷的說：“你找不到白紫靈，又尋不着《毒龍決》，也打聽不到龍影劍的下落，這次還私藏四小龍，你是吃了豹子膽了？我要是回去給靈主說一聲，你早就沒有下次了！”
巫公公慌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撲通一聲撲在地上，顫顫巍巍的爬到黑衣人面前，哭喪着聲音說：“靈主萬壽聖安，聖使恩德，聖使開恩。奴才早已派人去尋找白紫靈，昨天已有消息，這兩天就能抓回來。《毒龍決》和龍影劍都是靈主寶物，消失多年，奴才多方尋訪查證，一時還沒有線索，還請聖使多容奴才一段時間。”黑衣人哼了一聲。
巫公公繼續求道：“至於聖使所言私藏四小龍一事，屬下實在不知所言何事，還請聖使明言。”
黑衣人說道：“前幾天江州地界有綠光顯現，靈主派黃毒蜂前去打探，結果黃毒蜂一去不返。這兩天有人在你們雲州地界又看見了綠光，按時間推算，應是小龍出生了。小龍一定在你們雲州，你要不說，就是你私藏了。”
巫公公渾身顫抖如篩糠一般，帶着哭腔說道：“聖使開恩，屬下確實不知，如若不信，在座的幾位可以作證。奴才這就安排探子前去打探。”
旁邊的白衣少年起身扶起巫公公，撣了撣袍子，雙手抱拳行禮道：“公公所言非虛，我近來也在雲州境內多處行走，尚未聽聞小龍出生一說。”轉頭又對巫公公說道：“不過公公的手下能幹的不多，紫靈公主這麼大的一個活人，怎麼就找不到呢。”
白衣少年又仰起頭，沉醉地說：“那個紫靈公主，聽說如花似玉，有閉月羞花之貌。我那個痴情的傻哥哥不遠萬里前來提親，結果連一面都沒見到。造化啊，真是造化。這個白紫靈註定是我的！哈哈！”
巫公公答道：“烏孫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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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見笑了，諸位有所不知。那個紫靈公主最是機靈古怪，她身邊還有一個神出鬼沒的白狐，一般人還真抓不到她。”
那個光頭僧人說道：“小僧在蓬州白頭山修鍊多年，可以說是嘗遍山中各種野物靈獸，白狐是最有靈性的，要是捉了來吃了，對功力可是大有好處啊。這次過來雲州，朝見聖使，貧僧也帶了一個寶貝過來。這個寶貝可是我用上等的人蔘、草藥養了三十多年，再養上個一兩天，就可以享用了。哈哈。”
李穆陽心想，這又是從哪來的野和尚，沒有一點慈悲之心不說，還惦記着吃野味，連美麗的白狐都不放過。
聽到吃野味，那個正在大嚼大咽的瘦子放下手中的鴨脖，用手一摸油嘴，對着光頭僧人叫道：“妙智大師帶了個什麼寶貝？快去拿過來燉了。俺老梁一聽到好吃的，就歡喜不得了。”
妙智和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那寶物現收在宮中一妥當的所在，這裏誰都可以吃，就你黑龍幫的梁長老不能吃。”
那個瘦子“啪”的一聲，摔下一截鴨腿，猛地站起來，指着禿頭和尚罵道：“老賊禿！我敬你才叫你什麼大師，黑龍幫是天下第一大幫，俺什麼沒吃過！你從荒山裡才出來幾天，憑啥瞧不起人！”
妙智和尚也不生氣，慢悠悠地說道：“梁長老息怒。你們黑龍幫是天下第一大幫不錯，但我知道之所以能成為天下第一大幫，那是因為你們木幫主行俠仗義，對幫規要求極嚴，聽說他最反感的就是幫里兄弟強吃強要。梁長風梁長老貴為黑龍幫八大長老之一，為何不知這個規矩？”
妙智和尚幾句話說的梁長風無言以對，梁長老氣的滿臉通紅，“嘭”的一聲坐下，拿起鴨腿又啃起來，嘟囔道：“那是木幫主的規矩，我們今天這個屋子裏的，都是靈主和聖使的人。”
那個一直埋頭吃水煮牛肉的胖子，突然嚷道：“巫公公，你們象龍族做的五香牛肉果然名不虛傳，趕明兒借你的廚師一用，帶回我們石龍族十八洞洞府中，也給其他洞的洞主們嘗嘗。”
李穆陽心想這人還是個吃貨，一心專註於吃，對身邊的事毫不關心，怪不得這麼胖。
只聽巫公公說道：“田洞主過獎了。石龍族人都是能工巧匠，十八洞洞主個個身懷絕技，做個牛肉豈不是小菜一碟。”
田洞主又塞了一口牛肉到嘴巴里，嚼了幾口，直脖子咽下去道：“巫公公多有不知，我們石龍族世代生活在山洞裏，鑽山打洞，都是體力活，所以世代喜好吃肉，最愛吃牛肉。只是前幾年，十八洞旁邊的蟒山最高峰，靈寶頂上的靈寶宮裏，出了個大魔頭，她說她是牛神轉世，十八洞和蟒山三十六峰內，都不能吃牛肉。實不相瞞，我都快想不起牛肉的味道了。今天一嘗，實在是人間美味。還是要多謝聖使恩典。”說完對黑衣人施了個禮。
黑衣人說道：“你們都是靈主精挑細選的度靈人，靈主對你們都寄以厚望。大事所成后，神龍大陸都是你們的。”說完，對着身後的兩個黑衣侍女一揮手。
黑衣侍女各拿出幾個黑色的小包。黑人人指着左邊的那個包說道：“這個是你們今年的解藥。我特算了時辰，十二個時辰內沒有解藥，你們都會化為一灘膿水。”
幾個人紛紛離座，趴在地上，對着黑衣人叫道：“聖使千秋，祝靈主萬壽聖安。”各人匆忙地從黑包里各拿了一粒葯，直接仰脖吞了下去。吃完解藥，幾個人都是如釋重負，彷彿重生一般。
黑衣人又指着右邊的五個小包說道：“這個是給你們的度靈藥，你們各自帶回去，想法讓你們的臣民和幫眾都吃了。他們吃了，就都是靈主的人了。此事重大，萬萬不可輕視。誰辦不成，誰的解藥就沒有下次了。靈主不會放過他！”
黑衣人的話陰冷無比，讓屋裏的眾人都打了一個寒顫。
巫公公顫巍巍地接過一包，小心拿在手裏看着。白衣公子烏孫勝從黑衣侍女手上接過一包，又一伸手把巫公公手裏的也搶過去，搖着摺扇說道：“巫公公，看在我們倆合作除掉象王的份上，你這一包，我來幫你了。”
烏孫勝一臉壞笑地繼續說：“象王一死，紫靈公主就再也跑不出我手心了。巫公公，我給你的寶貝，你可要好好調教啊。”巫公公獰笑道：“公子的寶貝是很好，不過我今早特地去看了王爺。王爺竟然沒死，還有一口氣在。”
烏孫勝臉上一怔，“不對啊，正常人絕撐不過一個時辰。那個寶貝我是專門拿最毒的毒蟲餵養的。”巫公公忙狠狠地說：“我今天晚上再去，王爺絕活不到明天早上。”
李穆陽和靈兒聽了，都眼中冒火，攥緊了拳頭。李穆陽正待要伸手去拉靈兒，忽然眼前一黑，咕咚一聲，摔倒在地。
藏珠閣里的眾人一起喊：“有人！誰？”
黑人人指着左邊的那個包說道：“這個是你們今年的解藥。我特算了時辰，十二個時辰內沒有解藥，你們都會化為一灘膿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