骯髒
晚上睡覺的時候游婷還在惦記着老太太,“你說孟奶奶的狗回家了嗎?”
我知道,游婷和奶奶的感情很深,奶奶去世的時候,她一度哭暈過去。看到這個老太太,她心裏產生了某種感情。
之後一有空,游婷就會買點吃的用的去孟奶奶家裏坐坐。
一個周末,我們本要一起去,有個高中同學突然聯繫我,說來滬海辦事,想順便見見面。
他是隔壁班的,我們關係不算很好,只能說是熟人,但遠來是客。這個人說話做事比較張揚,因此我對他有些偏見,不想讓游婷跟他接觸。
晚上我訂好包間,按國人一貫作風先客套客套,問問家長里短,然後扯點有的沒的。
剛開始還有些含蓄,問到工資待遇時,我撒了個謊——除了親人,沒人希望你過得比他好。
我說:“一個月四千多點,去掉房租水電吃飯基本上也不剩啥了。”
聽我這麼說,他的情緒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嘴上說不錯不錯,拍着我的肩說:“已經比大部分人強了,況且你在滬海這樣的大城市,一定前途無量!”
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他的竊喜,酒過三巡,完全是另一副場景了。
他一臉奸笑,問我是不是處男。我真感覺好笑,已經是大學畢業的人了,見面就談論點這樣的話題嗎?
我沒說話,只是搖搖頭。
接着,他開始大肆講演,說他某年某月跟哪個女孩在哪哪哪風花雪月過一番,在酒店在天台在野外,好不快活;說到自己有一次剛認識一個女生不到一天,請她吃了個棉花糖就去開房了,臉上竟滿是自豪。
我已經有些醉酒,但心中不免非常鄙視,這算是什麼成就嗎?沒有什麼其他可以誇耀的地方,倒以玩過幾個女孩子為榮。
作為男人,不可能靠**受人尊敬,我告訴自己,決不要成為這樣卑劣的人。
至於那些女孩子,我沒有覺得她們可憐,不懂得自尊自愛的人永遠得不到救贖。我只想說,花朵吸引蜜蜂,大便吸引蒼蠅。
一路上我都在想作為人,作為男人存在的意義,不過沒有什麼固定的正確答案。
到家一看到游婷,我就情不自禁吻了上去,嘿嘿嘿,這個寶藏女孩怎麼就讓我撿到了。
游婷推開我,一臉嫌棄:“一身酒氣,快去洗洗去!”然後把我轉過去,雙手推着我的背進了衛生間。
我從後面摟住她的腰,下巴壓在她頭上:“小倉鼠。”
“嗯?”她獃獃地看着鏡子裏的我們。
“小倉鼠。”
“嗯?”
“我愛你。”
她嬌羞地笑了起來:“傻瓜。”然後扭頭和我吻在一起……
後來郭清義找我們吃飯的時候,我們把老奶奶找狗的事跟他說了。
結果這小子筷子一扔開始手舞足蹈起來:“還找什麼狗啊,要是我,就給她養老送終,但是呢,遺產繼承書請寫上狗的名字,哎,也就是我的名字。”說完還使勁拍拍自己的胸脯。
游婷止不住地笑:“你這傢伙真損。”
這貨也留在滬海了,佑佑拗不過爸媽回老家工作,現在他們是異地戀。
在這偌大的城市裏,我們鐵哥們兒在一起也算有了些慰藉。
一天我正在上班,游婷給我發消息說一個男同事老騷擾她。
我的臉立刻拉了下來,我問她具體什麼情況。
然後游婷叭叭叭說了一大堆,之前那個男的就經常在她身邊晃悠,試圖抓她手,還摸她頭。因為機構小孩子多,她忍着沒有發脾氣,但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她說再這樣就讓男朋友來收拾他,那傢伙還笑嘻嘻地腆着個臉說不信。
游婷怕我真鬧出來事,一直沒告訴我,但今天他更放肆地把手放在游婷的大腿上。
我只感覺身上的血都往腦袋上涌,當即起身去找領導請假。
但在去辦公室的路上,我逐漸冷靜了下來。我們沒有色狼騷擾游婷的直接證據,我現在去把他打一頓肯定會進局子,到時候鬧得游婷擔心還得花錢保釋;而且這一鬧,游婷指定會成為人們嚼舌根的對象,在機構抬不起頭來,嚴重點甚至會成為網絡上的焦點。
我又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告訴游婷先不要着急,沒事的時候不要單獨一個人,和女同事們待在一起,剩下的我想辦法處理。
王元包括其他兄弟們說我根本不像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因為我考慮事情太理智了,甚至超越很多成年人。我自己也十分清楚,理智能夠避免很多麻煩,使得棘手的事最終能夠以一個較為合理的結局結束,但過分理智有時會使我顯得有些懦弱。
同時我知道這種事不能拖,對這些變態縱容只會使他們更得寸進尺。
此前有個新聞,有個男老師總喜歡撫摸自己的男學生,因為孩子比較小,不敢給爸媽說,最後那個男的開始膽大妄為起來,摸男孩的褲襠,這把孩子嚇到了,趕緊告訴了父母,最後靠法律制裁了這個毒瘤。
當天我就提前下班去接游婷,我倒要看看那是個什麼貨色。
進機構之後,我表明了身份,跟老師們熱情打着招呼,我一眼就認出來那個變態,因為只有他刻意跟我保持距離,似笑非笑地不敢正眼看我。
瘦瘦弱弱的,文質彬彬的,看起來很安靜,人畜無害的皮囊下隱藏着一個骯髒的靈魂。
游婷下班后,我大大方方牽起她的手往外走,還不忘扭頭丟給他一個刀尖似的眼神。
說來也巧,最近真是變態扎堆。
地鐵上又碰見個咸豬手,那是個微胖的中年人,個子比我還高些,手裏攥着個公文包站在游婷後面。
剛開始游婷沒在意,以為是包碰到她了,晚高峰人多,乘客間互相有肢體接觸也都正常。
但她一直感覺臀部被碰,最後清清楚楚感覺到是手掌摸了過來。
她當即就發飆了,一邊罵他一邊在話里把這人的行徑描述了出來。這一下子,車廂里的乘客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剛開始那男的還反咬一口,試圖爭辯,接着一個阿姨說她在後面也看到了,這時大家都站在我們這邊開始炮轟咸豬手,那人一看情況不妙開始耍無賴,還用手推我倆。
我見時機成熟,在他動手之後一個擒拿把他按在地上,他立刻發出殺豬一樣的叫聲,嘴巴貼着地淌了一灘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