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塵如夢（5）
“鍾侯和夫人身體如何啊？”沐老太太看著鐘予誠問道。
“家父家母身子都很好。”鍾予誠認真的回答着問題“他們還讓我問你安呢。”
“老生很好。”沐老太太很滿意自家孫女婿。
“沐老太太，眼下這日子日頭正毒，依晚輩看，我們早些送你和沐姐姐回去歇息如何？”鍾昭寧斟酌片刻開口說道。
“還是你這丫頭想的周到。”沐老太太看著鐘昭寧笑笑。
一行人就這樣來到沐太師府。
沐老太太年紀大了，受了小輩們的禮就去歇息了。
鍾昭寧和鍾逸安識趣的離開，讓自家大哥可以好好的自家未來大嫂說說話。
“芸兒。”鍾予誠有些緊張，許久未見沐芸，這般相見只想好好的看着她。
鍾予誠握着沐芸的手，笑着問道：“這次可還順利？”
“很順利。”沐芸也不揭穿他的局促，任由他握着手開口道：“倒是你，看着瘦了許多呢。”
“我也很好，不用擔心我。”鍾予誠溫柔的笑笑，將一直藏着的食盒放在桌上，獻寶似的看着沐芸道：“這是我給你買的碧玉桃花糕，嘗嘗看味道如何？”
沐芸看着食盒又看了看拿着糕點遞到自己嘴邊要喂自己的鐘予誠，有些羞紅了臉。
“怎麼不吃？”鍾予誠期待的看着沐芸。
沐芸含羞就着鍾予誠的手吃着糕點。
“喜歡嗎？”鍾予誠似笑非笑的看着沐芸問道。
沐芸點點頭，也不回答他有些模稜兩可的問題。
“味道還不錯，哪裏買的？”沉默半晌，沐芸還是敗下陣來，開口打破沉默。
“落英閣的。”鍾予誠提起落英閣就想到了陸景旭，不免嘆了口氣。
“怎麼了？難道是說，你和陸世子吵架了？”沐芸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有些好奇的看著鐘予誠問道。
“自然不是。”鍾予誠好笑的搖了搖頭，握着沐芸的手解釋道：“就是，總感覺敘白據我於千里之外。”
“他明明有很多他不太容易辦到的事而我很容易做到的事，明明只要他對我開口，我就可以幫他。”
“但他始終沒有對我開口，儘管我問，他也不說。”
“子謙，世子是怕連累你。”沐芸握着他的手開解道：“你也知曉世子的處境不是嗎？”
“我不願看他活的如此壓抑。”鍾予誠長長的嘆了口氣：“他明明可以活的瀟洒。”
“子謙。”沐芸也跟着長嘆一口氣“你讓世子如何瀟洒？”
“如今的局勢你難道不了解？”沐芸輕聲的說道，聲音不大，卻十分有力量：“當年因為大皇子的事，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有多少百年世族毀於一旦？”
“世子更是一出生就背負着罵名，你讓他如何瀟洒？怎麼瀟洒？”
鍾予誠自然明白，連沐芸這個沒怎麼和陸景旭接觸過的人都知道他的苦心，他怎麼會不明白自己兄弟的苦心呢？
只不過，他心疼他啊。
這邊氣氛沉重，那邊氣氛歡愉。
鍾逸安在門口望眼欲穿，一邊的鐘昭寧不得不感嘆一句風水輪流轉，先前二哥還和自己吐槽大哥望眼欲穿的模樣，現在她就有幸看見自家二哥望眼欲穿的模樣了。
鍾昭寧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就悄悄的出門了，她想去落英閣看看。
“諾兒！”鍾逸安看見一抹熟悉的青色影子，笑着對着不遠處的許諾招手。
許諾穿着青藍色的常服，一頭長發扎着一個幹練的馬尾。不施粉黛，眉眼如花。
“子諭。”許諾笑着對着鍾逸安招手，說起來兩人也許久未見了。
“抱歉啊，今日有些事，我耽擱了。”許諾拍了拍鍾逸安的肩，笑着對他解釋。
“你今日怎麼來這麼早？”
“陪我大哥來的，大哥最晚興奮的睡不着呢。”鍾逸安想起自家大哥，就忍不住搖了搖頭。
“我大哥平日裏那麼睿智那麼瀟洒的一個人，怎麼到了沐姐姐這裏就變得這麼沒有腦子了？”鍾逸安忍不住和許諾吐槽“我才不會和我哥這樣眼巴巴的等這麼久呢！”
許諾白了鍾逸安一眼，忍不住回懟道：“原來你是嫌我來的遲了？”
“話里話外點我呢？”許諾抱胸瞪着鍾逸安。
鍾逸安這才明白自己說錯話了，感覺上前討好般的笑着：“怎麼會，讓我等你多久我都願意……”
“我方才說錯話了，你別和我置氣，氣壞了自己可不好了。”
“這還差不多。”許諾四周看了看，沒有看見鍾昭寧的影子，又問道：“小雙雙呢？怎麼不出來迎接我？”
“雙雙應該有事出去了，她有人跟着的。”鍾逸安排人跟着妹妹的。
“那就成。”許諾這才略略放心，拉着鍾逸安的袖子小聲問道：“鍾大哥還在和沐姐姐說話？”
“應該吧，他們這麼久未見，要說的話可多了。”鍾逸安無奈的攤了攤手。
“你無聊的話，我先陪你逛逛如何？等會再來找他們。”鍾逸安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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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也笑着點點頭，拉着鍾逸安的手臂就往街上走。
“諾兒，你慢些，街上的東西又不會跑！”鍾逸安差點摔了四腳朝天。
“快點的話說不定能追上雙雙呢！”許諾也不管鍾逸安的抱怨，拉着他就跑。
落英閣，鍾昭寧鼓起勇氣剛要踏進門，迎面就撞上了剛要出門的陸景旭。
陸景旭手疾眼快的拉住了鍾昭寧的胳膊，方才相撞的那一瞬，他聞見了少女獨有的馨香。
“景旭哥哥。”鍾昭寧拉着他的衣袖，笑着和他打招呼。
“昭寧妹妹。”陸景旭也對着她笑了笑，開口問道：“是來買點心的？”
“無聊，就順便逛逛。”鍾昭寧看着陸景旭問道：“大哥的碧玉桃花糕是這裏買的吧？”
陸景旭點點頭，問道：“你也喜歡？”
鍾昭寧點點頭，眨眨眼睛俏皮的問道：“可還有？”
陸景旭被她這幅饞貓的模樣逗笑了，忍不住打趣道：“就快要及笄的姑娘了，還這麼饞嘴。”
“這不是無事嗎……”鍾昭寧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但心中因為他第一次同自己開玩笑而歡喜。
“小饞貓，我陪你去看看那些點心可以滿足你的口腹之慾吧。”陸景旭笑着拉起她的手腕帶着她進去。
鍾昭寧看着被陸景旭拉着的手腕，甜甜一笑。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邊兩人高興的挑着點心，那邊許諾和鍾逸安就進了門。
“陸大哥？雙雙？你們怎麼也在這兒？”鍾逸安看見兩人同時出現露出一個笑意。
許諾比較細心，注意到了陸景旭拉着鍾昭寧的手腕。
陸景旭見來人，鬆開了鍾昭寧的手腕，對着鍾逸安笑着解釋道：“說來也巧了，偶遇了昭寧妹妹。”
“許姐姐。”鍾昭寧看着許諾笑道“你也同我一般嘴饞了？”
“自然。”許諾笑着拉過鍾昭寧的手。
“敢問世子，家兄在陸家軍軍營表現如何？”許諾因為自家兄長的關係和陸景旭也見過多次，見着了就要問問哥哥的情況。
“許言公子自然是出類拔萃的。”陸景旭認真的回答了這個關心兄長的姑娘。
“少爺。”楊墨突然出現打破了大家的交談。
“抱歉，我有些要緊事要去處理，你們自便便是。”陸景旭有些歉意的對着三人說道，然後就急急忙忙離開了。
鍾昭寧看着陸景旭離開的背影有些出神，心中推測是怎麼樣的要緊事。
“妹妹，你想吃什麼？”鍾逸安攬着妹妹的肩問道。
“碧玉桃花糕。”鍾昭寧收回思緒笑着說道。
鍾逸安這才去買點心，一邊的許諾拉着鍾昭寧的手笑着道：“不用擔心，世子可以處理的。”
鍾昭寧笑着點點頭，到底壓下來心中的擔憂。
沐府。
鍾逸安和鍾予誠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鍾昭寧，許諾還有沐芸三姐妹坐在沐芸閨房裏聊着。
“今日你們就在我家住下吧，明日再回去。”沐芸拉着兩位妹妹的手，溫柔的笑着。
鍾昭寧和許諾自然願意。
“瞧着雙雙的氣色好多了。”沐芸仔細瞧著鐘昭寧，見她氣色確實不錯才放心下來。
鍾昭寧也笑了笑，打趣道：“我的氣色自然好，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你呀，就該多養養。”許諾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
“雙雙，過些日子你就及笄了，侯爺和夫人可有和你提過給你相看夫婿的事？”沐芸問道，鍾昭寧的事情鍾予誠方才和她提了一嘴，她也就打算旁敲側擊一下，打探打探雙雙的意思。
鍾昭寧搖了搖頭，她總不能說偷聽到了父親和兄長的對話吧？
“那雙雙可以心儀之人？”許諾接着沐芸的話問道。
“我自然是聽父母的。”鍾昭寧眨眨眼睛，在她的計劃沒有完成之前，她不會對任何人透露她的心思。
“那，雙雙有什麼想法？”沐芸接着問道“在你大哥的朋友里找找如何？”
“也不是不行，大哥身邊可都是些青年才俊。”鍾昭寧點點頭，看着沐芸笑道。
沐芸這才不繼續這個話題，轉了話題繼續聊着。
錦繡坊。
鍾靜嫻正和幾個世家貴女一起挑着首飾。
“鍾姐姐，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蔡雲燕好奇的問道。
“自然是真的。”鍾靜嫻捂着嘴嬌柔的笑着。
“沒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鐘四姑娘原來是個不好相與的角色。”一個粉衣姑娘說道。
“我那妹妹自小嬌弱，我們一家對她可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裏怕摔了。”
“她嬌縱些也沒什麼，我只希望她身子能好些。”鍾靜嫻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做足了一副十分心疼妹妹的模樣。
“靜嫻，你就是性子太好了。”一個藍衣女子說道。
“是啊是啊，要是我，才不慣着這樣不知好歹的妹妹呢！”
“就是就是。”
“好了，我知道各位姐妹是為靜嫻打抱不平，但請不要說我妹妹了，我妹妹她自幼體弱，聽了這些話，怕是要傷心了。”
“她能長這麼大，也是不容易的。”鍾靜嫻看着在座的貴女都露出厭惡的神情，心中一喜。
她的目的就是讓這些貴女回去給家裏的主母傳話，斷了鍾昭寧的姻緣。
只有這樣，殿下的大計實施那日，才會有人相信，才會讓鍾家甘心將最疼愛的女兒嫁給他。
鍾昭寧啊鍾昭寧，你就算是千嬌萬寵長大的掌上明珠又如何？還不是只有被人算計當墊腳石的命！
看着貴女都離開了，暗處的姿色錦袍男子笑着看著鐘靜嫻道：“做的好。”
“殿下打算什麼時候事實您的計劃？”鍾靜嫻也不看他，問道：“說不定靜嫻可以幫殿下呢？”
“需要你的時候會和你說的。”男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鍾靜嫻淡淡的笑了笑，轉身行禮說道：“既然臣女的任務完成了，就先告辭了。”
“等等，幫我查一件事。”
“殿下請吩咐。”
“打聽打聽，鍾侯的態度。”
鍾府，書房。
書房內鍾磊和柳慧坐在桌前，鍾予誠和鍾逸安兩兄弟站在父母對面。
“雙雙的態度和我們不謀而合。”鍾予誠笑着說道。
“你打探過世子的意思了？”鍾逸安看着哥哥問道。
鍾予誠搖搖頭，看着家人解釋道：“我不知道怎麼打探才不會被他發現我的意圖。”
“敘白很怕因為那些流言連累他人。”鍾予誠長長的嘆了口氣，看着黑黑的夜空道：“我想，不是陛下賜婚或者逼不得已，他不會打算成親的。”
“更何況，還是和我們家的女兒。”鍾予誠無奈的搖頭。
鍾磊長長的嘆口氣，和身邊的妻子對視一眼，均是無奈的苦笑。
“有機會我和敘白談談。”鍾磊看著鐘予誠說道。
“也好。”鍾予誠點點頭。
“夫人啊，你有機會也和雙雙提一提這件事，關於她的婚事，早日定下為好，免得夜長夢多啊。”鍾磊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溫柔的說道。
“是啊。”柳慧接著說道：“還有嫻兒的婚事，侯爺不要忘了。”
鍾磊點點頭，看着柳慧道：“嫻兒的婚事，我心中有數。”
“子謙和沐芸的婚事，要開始操辦了。”鍾磊看了看兒子，笑着問道：“今日見着人家姑娘了？”
鍾予誠有些靦腆的笑了笑。
鍾逸安正看着自家兄長笑話，下一秒就聽見自家爹爹的話語：“還有你，等你大哥的婚期訂了，就要去給許家姑娘下聘了。”
“有空啊，多和你大哥學學。”
“爹爹，我打算從武。”鍾逸安說道。
“那就去陸家軍訓練訓練。”鍾磊沒好氣的看着自己的小兒子。
自己大兒子文韜武略都是拔尖的，自己的小兒子嘛，自小就是個四肢發達的。兩個女兒也都是冰雪聰明的。
月明星稀。
鍾靜嫻不可置信的看着一邊的信，這是他的暗衛送來的信，是他給自己的信，他是念着自己的。
鍾靜嫻雙手顫抖的拿起那封信，將信封緊緊的抱在懷中。
抱着信彷彿抱着了她心中的人。
“你終於給我來信了……”鍾靜嫻不可置信的呢喃着。
聽雪閣內，鍾昭寧聽到這個消息放下杯子冷冷的笑了起來。
她果然是霍啟恆的人。
大姐啊大姐，為了一個利用你的男人，心甘情願的給霍啟恆賣命，真的值得嗎？
既然你不仁，就不能怪妹妹我無義，我定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痛徹心扉。
前世自己會嫁與霍啟恆，看來少不了大姐的推波助瀾。
鍾昭寧轉動着自己手腕上的梅花鏤空雕花玉鐲，深深的嘆了口氣。
想要嫁給陸景旭，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求陛下賜婚，另一種是讓他不得不娶自己。
鍾昭寧緊緊的抓着茶杯，不知道該如何謀划。
最好的方式就是……
“落霞，齊飛什麼回來？”鍾昭寧問道。
“哥哥明日就回來了，姑娘之前不是派哥哥去那邊拿些藥材嗎？”落霞開口解釋道。
鍾昭寧點點頭，好看清澈的眼眸微微轉動，拿起筆寫了一封信，然後交給落霞：“你找個機會將這封信送到我師兄手裏。”
“姑娘之前不是不喜歡這些事嗎？”
“不喜歡，但是有用。我有些事情需要這個身份去打聽。”鍾昭寧看着手中的筆解釋道。
“我要把水攪渾，才好渾水摸魚啊。”鍾昭寧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明明笑的那麼溫暖，為何卻讓人感覺無比凄涼？
霍啟恆，準備好接受我給你的驚喜。
霍啟恆前世的禁軍首領，是他偶然間救到的衛庄。
衛庄此刻應該還沒有和霍啟恆相與被他相救。
鍾昭寧想着，把人截胡了，為她所用，斷了霍啟恆將來的左膀右臂。
想想霍啟恆的表情，鍾昭寧就覺得痛快。
“讓齊飛留意一個人。”鍾昭寧將畫像遞給落霞“我要知道他姓甚名誰，家在哪，都有哪些親人。”
“落霞明白了。”落霞接過畫，小心翼翼的收着。
“大姐那兒，明日你和她說，後日我約她賞花，請大姐賞臉。”鍾昭寧看着秋水笑着吩咐道，隨後將手中的一張寫滿名字的紙靠近蠟燭，看着它燒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