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會議很快結束，他老爸先發了電報，然後就直接前往百盤城最高指揮部去親自彙報了，據他說那邊一直在等他們突擊的消息，後續還有很多安排。
出了會議室，那個老帥哥叫住了少年，說有沒有空一起在外面走走，少年感覺這位大概有話要對他說，就同意了，兩個男人並肩在雨後的機場邊緣的草地上看着仍然在忙碌的空騎兵，慢慢地沿着一條不怎麼泥濘的小路散步。
“鍾隊長，這個計劃我聽說是你最早想出來的？作為一個士官，你是怎麼想到這種將軍級別的行動方案的？”那個老帥哥單刀直入。
“算是我想的吧，在前線親身感受到的，我們部隊在山頭爭奪實在是打得太苦了，就想着能不能有什麼儘快解決問題的辦法。”少年的情緒有點異常地低落，他想起被冷熱武器和爆炸擊傷八處，還昏迷在醫院的小武，為了保住陣地和隊友被迫同表兄單挑，傷得滿臉通紅話都說不出的大貓，那在407高地敵人的交叉火力，在他身邊倒下的突擊隊員濺到他臉上的熱血，那被小林咬着嘴唇用符劍拍的四下亂飛，煙花般在空中炸開的手雷：“雖然這話可能不好聽，就這麼繼續在那些山頭上耗下去，我們是打不過他們的巡南山地部隊的，除了增加傷亡毫無意義，陣地丟掉，被推到百盤那裏只是時間問題。”
那個老帥哥看了看他複雜的表情和眼神，瞬間讀懂了裏面蘊含的東西，於是剩下的追問頓時說不出口了，就轉了話題：”你知道不知道上頭這次對你這個方案的支持力度有多大？這次從計劃上報到批准，幾乎是破了咱們審批體系的記錄，只用了幾個小時，特指和軍部、女媧殿和政府，相關的最高機構幾乎都轉了起來。就為了你這個計劃，把我和海隊長都調到西邊百盤這裏，海隊長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是不高興的，他這輩子離開海邊還是第二次。“
”你老爸鍾天讓組建的空騎兵，原來在很多人看來就是一個不合適的玩具，花了很多錢卻沒什麼大作用，上次掩護部隊打反擊還有點效果，但是也有限，也就是跟炮兵差不多，沒想到這次真的干出了一件像樣的大事。“那個老帥哥看着一隻蝴蝶落在一朵淡藍色的野花上，微微皺眉：”那樓的敵軍其實遠比行動前大家預計的要多，情報部門的頭頭剛才私下跟我說，我們出發以後他們才弄清楚其實那裏有一個團千把人，加上我很久沒見過的整一隊十六名罪徒，要是正面作戰，就是配置完整的一個主力團也不一定拿的下來，結果空騎兵一炸，我們再一空降下去，敵人連槍都來不及領，基本都光着屁股只能當俘虜。我們兵力處於一比十的絕對劣勢，卻一個小時就成功破壞補給重地，損失才二十幾個，我現在想起來還感覺不是太真實。“
“這次戰前，老實說我和海隊長他們幾個都是給家裏留了遺言的，我們都沒打算活着回去，最壞的結果就是全軍都覆沒在那樓，然後我們的頭顱被砍下來，法兵被帝國當作戰利品，甚至可能拿到百盤周圍的陣地去示眾，打擊防禦部隊的士氣。最好的結果按我的想法也就是同帝國軍在那樓打成一鍋粥，碼頭或者車站也許可以破壞，但燒毀物資的任務完成小半就不錯，百多人應該傷亡慘重，能回去一個班就是成功。但是現在這個結果，真的有點出乎我的預料。”
“我也是打老了仗的人，老實說最早我根本不看好空騎兵，一直到這個團飛來這邊我都覺得他們是來蹭經驗，混資歷的。你爸鍾天讓人倒是很有才華，但是脾氣太急，開發的很多新東西都華而不實，我覺得他帶着部隊來這邊也就是走走過場，做做點綴，好讓自己再往上爬一爬。山地戰是步兵上刺刀肉搏一個個山頭血拚的路數，他那些飛龍最多從空中扔扔炸彈，除了騷擾還能幹什麼？”
少年看着那個很有成熟男人味的老帥哥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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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頭髮，口氣開始稍微生硬起來：“趙前輩，我不太明白，你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我想說，我這次來真的是值得，不但如此，我還能親眼所見，親身經歷過你們父子倆計劃和組織的逆轉戰局的勝負手。一百多個士兵，六台機甲，六個特戰，一百隻飛龍，就做到了我們差不多十萬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從現在起，我們已經翻盤，帝國那十幾萬人已經等於完蛋了，只要指揮部不是豬腦子，下面的仗隨便都能打贏，無非是怎麼個贏法罷了。”那個老帥哥突然開懷一笑，眼神如同少年般純真開朗，臉上的細紋都舒展開來：“今天是我這麼多年最高興的一天！你們父子兩個我以後保定了，除非你們大逆不道投向帝國或者是發動叛亂，否則無論什麼事情，我都會盡量幫你們一把。”他拍怕少年的肩：“我承認我看走眼了，無論是你爸爸還是他搗弄的新東西都不可小視，是我趙某人目光短淺，有眼無珠。我現在的想法，是像他這樣的人越多越好，他陞官越是平安順利，爬得越高越好，我們鎮安才有希望打到中原去。”
這些話出乎意料的直白，沒半點拐彎，內容也完全超出少年的預計，他驚訝地看着那位老帥哥：”這，前輩言重了。。。“他一時不知道怎麼接這話，客套一句就噎住了。
”呵呵，剛才我說的別太當回事，就算是聽我這個老傢伙說說瘋話，畢竟我可是人稱趙瘋子的，常常出言無狀得罪人。“帥大叔笑笑，眼睛又眯了起來：”不過比起你老爸那種躲在指揮部或者一天到晚騎着飛龍高高在上的，我覺得你是直接上陣拔刀直面敵人瞬間生死的武人，跟我是一類人，也更對我的脾氣。那個罪徒首領離開前的話其實我聽見了，我覺得他對你的評價說的還算在理。小夥子，好好努力，講不定哪天你再干幾件今天這樣的事，我到時候一高興再一發瘋會把我最漂亮的孫女兒都嫁給你，還不要你的彩禮。“
那大叔呵呵一笑，轉身離開，嘴裏高聲吟誦起一首詩：”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少年聽出裏面有兩句很像那個罪徒怪人離開前讓自己告訴羅師的話“沙鷗天地遠，大江奔月流”，但明顯那個怪人說的有點似是而非，甚至語義不通，有點江湖切口的低俗意味，老帥哥這首詩似乎才是原作。
同那個說話已經開始不着調的大叔分開之後，少年還是不放心自己原來的隊員們和一營長他們，他在機場已經無所事事，就找到小文，一起返回了自己原來的防禦陣地，順便帶了點捲煙罐頭什麼的。到了地方，發現一營長他們都已經閑的開始下棋，燕子和小林吃了一個星期的野果又沒怎麼打仗，臉都有點胖了。帝國方還是沒有什麼大打的慾望，406和407不死不活地，但老實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少年放下心來，又回到百盤去看了看小武和大貓。
這兩個人所在的醫院隔了半個城市，小武已經醒過來，已經被從觀察區移到了恢復區，但精神很差，少年和小文跟她說了幾句話就撐不住了，又睡了過去，少年問了問醫生，她的恢復情況還不錯，但就是恢復時期自己身體需要休養，所以他們族的本能會讓她不自覺地睡眠。另外一個醫院，大貓的情況也在好轉，不正常的通紅臉色已經消失，他們到的時候睡得一塌糊塗，打得呼嚕震天響，少年看到覺得這貨這副模樣應該問題不大，聽醫生說燕子已經來看過他，他受的內傷也在康復當中，也就沒有叫醒他，讓他繼續休息。
回到機場已經是下午，那四個軍銜比他都高的特戰已經直接飛回原駐地了，少年鬆了一口氣。往好里想，這幾位是過來保證雷暴行動成功的，也有保護他這個提出作戰計劃的年輕小隊長，不讓他死在戰場上的可能。但往壞里想，比如結合早上那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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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透露出來的信息，他老爸折騰很多新東西，雖然少年也不知道是什麼，但鎮安內部很多人都覺得他老爸爬得太快，看他老爸不順眼，這四位明顯是那些人一路的力量，來這裏可能也有監視他們父子兩的意味，現在打完這仗可能對新兵種看法大變，加上高手的自尊，就乾脆回去，不再留在這裏給人當槍使。早上那老哥一番話，表面上是黑轉粉，但其實是有示警少年和他老爸的意味，一個是警告他老爸不要爬太快，另一個是警告他們兩父子其實背後不少人不喜歡你們，別因為這個計劃成功而自我感覺太過良好。
少年不由得想起自己看過的那個“學生”提供的一部分政治學基礎材料，一個組織內部因為各種原因是會有利益糾葛，從而產生各種派系，太快崛起的勢力一定會觸犯某些派系的地盤而招致敵視甚至敵對的行動，他不由得嘆了口氣，希望這只是自己想多了。
但事實上他想的還的確沒錯，他老爸回來帶來了一個消息，另一個特戰隊長會連同一個文官當副手調過來這裏，補足空降兵這邊力量的不足，同時上邊還給他老爸指派了一個副手，這在少年看來就是赤裸裸的摻沙子了，然後據他老爸說當場就懟了回去，說特戰隊長可以，但是副手是幾個意思？當年老子辛辛苦苦求爺爺告奶奶把這支部隊一點點拉扯起來的時候，副手在哪裏？我同老玉兩個帶着族人在野地揮汗如雨脫光上衣扛建材挖地溝平地面建機場的時候，副手在哪裏？我們空騎兵辛苦訓練飛龍戰術配合，出訓練事故受傷甚至犧牲，晚上一邊哭着一邊還要做訓練總結的時候，副手在哪裏？我兒子同空降連連長絞盡腦汁制定作戰計劃，滿頭大汗訓練部隊的時候，副手在哪裏？我手下的空降兵在那樓跟帝國罪徒部隊玩命，我那個十八歲不到的兒子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帶着一個新兵女特戰在水關同黑方“將”儘力周旋力保部隊完成任務的時候，特么的副手又在哪裏？原來就當我這部隊是花瓶輔助，現在一打勝仗行情看漲了，好嘛副手派過來了，老子手下哪個人不比一個陸軍的外行強，你給我名額我自己升一個副手，要麼你就自己玩蛋去。
少年沒想到他這老爸如此有性格，說的不但是氣話，更是實情，裏面都是硬邦邦沉甸甸難以招架的東西。然後百盤指揮部聽到這些頓時無語，進退兩難，還是特別指揮部的人出來打圓場，說老鍾你吃晶葯了，脾氣怎麼這麼大，然後又跟指揮部的人說咱們那邊不興軍部那些規矩，老鍾打了勝仗你跟他說這個不是讓他覺得你們要分他的功勞摘他的果子嗎？然後此事就暫時不了了之，連同特戰隊再調人過來的事情都沒人提了。
少年暗自佩服寫那些基礎培訓材料的人，就算是不同時空不同環境，很多組織內人與人之間的東西還是沒有區別。他笑着說老爸你別著急上火，這樣，能不能跟特指那邊的上層聯繫一下，可以的話再聯繫一下老媽，從特別指揮部那頭和女媧殿這兩頭着手，不要跟這邊陸軍軍部硬頂，由那兩頭出面，來把你這裏的一畝三分地的籬笆圍死。
他老爸看了他一眼，說你小子可以啊，什麼時候長的心眼，那行你幫我找你老媽，我回來本來就要去打通特指那頭的關竅，拍拍他的肩就逕自出去了。少年追出去問說百盤最高指揮部後面有什麼動作嗎？咱們這仗可不能白打了。他老爸嘿嘿一笑，說還不是策反虎族，然後圍殺帝國嫡系，軍部那幫人都不笨，這種事你就別操心了，後面人家也不會讓我們再上了，不然他們的功勞還不夠分呢。然後還嘆氣說這次北伐失敗，很多東西都變了，這邊還沒打退敵人，就已經開始算計戰後的事情了，人啊怎麼這麼複雜呢，少年聽到這句話有點發愣，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老爸招呼了幾個幕僚走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