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落水
先前兄長同她說過，皇后心中早有太子妃人選，她自知是比不過的，但做一個太子側妃於她也有好處。
以太子心性，是不會忤逆皇后的，如果太子喜歡的人沒有選上太子妃，他也會想盡辦法把人納入東宮。
雲今斂下眸子，將眼底的計算都藏了起來，臉上是風輕雲淡的笑，她能感受到太子灼熱的目光。
地上是斑駁的陰影，與她的影子融為一體。
“啊！有人落水了！”
湖邊忽然一陣躁動，雲今回頭看去，湖裏有個青衣女子在不停地掙扎，是那個弱不禁風的公孫小姐。
圍在岸邊的人不少，可沒有一個人下去救人，她甚至還看見幾個世家小姐在掩嘴偷笑，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
眼神一凜，雲今很快就奔到湖邊跳了下去，速度之快讓人只覺一陣帶着紅光的風一掠而過。
看得太子心頭一驚，幾乎是站不住腳趕緊出了涼亭往廊橋上走去。
人心啊，永遠讓人看不透。有些人見笑大方對於生死垂危之人坐視不理；有些人言語冷漠自持無情可卻會對瀕危之人伸以援手。
當太子走到出事點時，雲今已經把人從湖裏撈了起來。
好在掉入水中的時間不長，公孫靜猛咳了幾口湖水這才漸漸意識清晰起來。
渾身濕透的她幾乎是匍匐在地上的，似乎受了驚嚇，臉色非常蒼白。
公孫靜抬起眸子便看見眼前和她一樣弄濕了的紅裳，紅衣女子鬢邊的碎發被水打濕緊貼着臉，她的言語淡漠：“你沒事吧？”
是那個對誰都滿眼疏離的女子。
公孫靜努力撐起上身，仰頭看着她：“我沒事，謝姑娘救命之恩，敢問恩人叫什麼名字？”
雲今未語，雙手把她攙扶起來，因為湖水寒涼，公孫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望向那名紅衣女子，她倒是沒什麼感覺似的。
紅衫緊貼在皮膚上，好在裏面還穿了兩件衣服，不然就春光一泄了。
公孫靜抱縮着手臂問她：“你不冷嗎？”
雲今搖搖頭剛想說什麼忽覺肩上一沉，低眼望去便見身上披着一件明黃色的長袍，上面綉着四爪蟒紋。
斂着眸子的她怔了一會兒，誰也看不透她在想什麼，當她抬眼時，望着太子的鳳眸里似有朦朧水霧，波光瀲灧。
“太子殿下身份貴重，民女承受不起。”雲今說罷欲將袍子扯下，卻被太子按住手。
“衣裳已經濕了，不必再拿予本宮。”
周圍的世家小姐們都看着這一幕，紅衣女子一上岸太子便來了，還給她披上自己的袍服，連正眼都未瞧那公孫靜，可見太子心思在何處了。
遠在涼亭的皇後用細長的手指把被風吹在臉上的碎發勾到耳後，靜靜地看着這一幕，深邃的眼眸微眯。
她附在宮女耳邊細語了一番，很快宮女便退出涼亭朝人堆那邊走去。
本在哄鬧聲中的小姐們一見皇后的貼身宮女來了立即噤了聲。
宮女的視線掃了一下圍在一塊的人，端着身子道：“娘娘今日有些累了，賞花會就此結束，還請各位小姐散了吧。”
“是。”眾人異口同聲。
隨後宮女對太子福禮：“太子殿下，娘娘請殿下入一趟鳳棲宮。”
白褚收緊了一下手指，看了雲今一眼，這才跟着宮女離去。
隨着皇后太子的離去，御花園中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雲今把身上披着的那件明黃色的衣袍披在公孫靜身上。
“不不不，姑娘，這是太子給你的，小女子承受不起。”公孫靜連忙取下給她披了回去。
雲今道：“我身子好，倒是你渾身濕透怕是要風寒入體了。”
“姑娘有所不知，我不能穿着太子的衣服回去，否則我爹……”話止於此，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雲今沒有問緣由，她向來對別人的事提不起興緻，不管是什麼都與她無關。
她轉身離去，公孫靜忽然在身後喚了她一句：“姑娘留步。”
她回頭，望着她：“還有何事？”
眼前的女孩支支吾吾，一雙手絞在一起，緊張地冒汗，“能不能請您幫我一個忙？”
雲今挑眉看着她：“說說看。”
“我父親要我討得太子歡心，可是我不想，您能幫幫我嗎？”
雲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為何不想？若是得了太子歡心，豈不一生富貴？”
公孫靜猶豫了一會兒，眼裏的躊躇轉為了堅定：“不怕姑娘笑話，小女子已有心儀之人，可是家父卻不同意，還讓我勾引太子。”
雲今負手而立站在湖邊，風聲就在耳邊，她輕齒朱唇：“你如何篤定我能幫你？”
“因為……”公孫靜磕磕絆絆的，似乎在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因為我是當朝廷尉卿之妹，家世是陛下最寵愛的雲家？”
雲今清柔的聲音像把匕首直逼她的心臟，公孫靜慌了：“我不是故意裝作不認識雲姑娘的，我只是……只是太想有人能幫幫我了，別人都不喜歡我，只有姑娘的眼裏是乾淨的，沒有鄙夷不屑，定然是個心善之人！”
雲今斂着眸子，將複雜的情緒收好，她說：“很可惜，我不是什麼心善之人，尤其是對於騙我的人。”
話說的雲淡風輕，可公孫靜卻心裏一緊，她磕絆問道：“何、何來一騙之說？”
“你會鳧水。”
淡淡的四個字讓她如同當頭一棒，僵在原地，被湖水浸透的身子更冷了些。
一開始雲今不明白這姑娘為何要這麼做，現在倒是都清楚了。公孫靜一早便認出她的身份，並且自導自演了一場落水的戲份。
方才撈她上來時公孫靜沒有很明顯的掙扎痕迹，好像知道自己不會死一樣。對於不會鳧水的人來說，在將死之時，即便有人來救也定會拚命掙扎，不會放過這根救命稻草。
然而公孫靜的反應太過平淡自然，不像不會水之人。
瞥到她僵硬的表情，雲今冷言道：“這是你的家事，我無權插手，你的事我幫不了你，我先走了。”
公孫靜還定在原地，雙腳像被封住一般，一步也動彈不得，她看着那個披着明黃色衣袍的身影走的越來越遠，感覺好像希望也離她越來越遠。
為什麼……
她不明白她究竟哪裏出了差錯，還是這個人有能洞察人心的慧眼？才能將一切拆穿？
公孫靜失魂落魄地喃喃着：“馮郎，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