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儀之人
僕人搬來了一張椅子給雲今坐,坐下后她舀了一勺還冒着熱氣的粥,直接就遞去了他嘴邊。
白朝張嘴把勺子裏的粥吃下去時身子忽然一僵,背挺的筆直,臉也憋的通紅,一雙眸子裏黑的發亮,變得水汪汪的。最後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將嘴裏的粥咽了下去。
注意到他的臉色雲今才後知後覺,這粥還很燙,她居然吹都沒吹就餵給了他。
連忙起身倒了杯水給他:“不好意思,忘記吹涼了,我第一次喂別人吃東西,莫見怪。”
被燙到嘴的王爺突然覺得也不是那麼糟了,畢竟自己是她第一個餵食的人,想想也值了。
他彎了彎唇,臉上掛着一抹笑容:“無礙,我沒事。”
眾人一度懷疑,這還是那個睚眥必報的王爺嗎?
後面雲今比較小心,每次都會吹涼了一些再喂。
一碗粥見了底,接着是湯藥。
“喝吧。”雲今把碗遞給他,喝葯都是端着碗一口悶的,至少她就是這樣,所以根本沒想着喂葯。
白朝看着眼前黑糊糊的葯眉頭皺成了一團,他捏着鼻子身子往裏面挪了些,光聞着味都苦了,更別說喝了。
“王爺怕苦?”
她好像知道僕人為什麼會準備一碟梨膏糖了。
王爺點點頭,手還在鼻子上不肯放。
“葯是一定要喝的,”雲今將碗湊的更近了些,他捂着鼻子搖頭。
她怎麼感覺王爺還像個孩子一樣,連葯都怕喝。她指了指旁邊裝碟的梨膏糖:“這兒有糖,你一口悶了吃塊糖就不苦了。”
糖哪有她管用。
白朝看着她:“你喂本王,你喂就不苦了。”
雲今的嘴角抽了抽:“王爺,喂葯需一勺一勺餵給你的,這樣會更苦,還是長久的苦。長苦不如短苦,王爺還是一口悶了吧。”
王爺卻道:“反正沒人給本王餵過葯,沒體會過這種長苦,不試一試安知你是不是在騙本王?”
雲今一時語塞,吃個葯還需用上騙字?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許是被盯久了覺得不自在,雲今在盛着湯藥的碗裏攪動着瓷勺,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
白朝的脖子微微前傾將勺子裏的葯喝掉,因為放了有一段時間,葯已經不燙了,是溫熱的。但他還是微不可見地皺起了眉,誰開的藥方,這味道也太苦了。
觀察到他的微表情時,雲今不知為何心生了一絲捉弄,既然他這麼喜歡喂,那就喂久一點。
之後每次都只舀半勺,王爺嫌葯苦的表情逐漸變深,但還是沒有制止她。
喝完葯后他立刻就拿起了碟盤中的梨膏糖,塞了兩塊在嘴裏。
雲今還是第一次見這麼怕苦的人,不過煜王從小嬌身慣養,怕苦也是正常。只是她不明白,明明這葯都這麼苦了為何還堅持讓她一口一口地喂。
僕人帶着空碗退了下去,時辰也不早了,臨近午時。
“既然王爺沒什麼大礙,那雲今便退下了。”雲今恭敬道。
白朝望了眼外面的天,太陽已經完全掛於屋頂之上,他說:“雲小姐不如留下吃過午飯再走?”
“不了,我還有別的事情。”
“雲小姐該不會是不想留下才隨便謅個理由來搪塞本王吧?”
攬月閣的大門是敞開的,光亮將屋裏照了個遍,映得他的眸子熠熠生輝,臉上是淡意的笑。
正在雲今思忖着如何回應時,一道響亮又尖銳的聲音傳來。
“梁妃娘娘駕到。”
白朝眸子一凜,對着管家沉吟道:“帶雲小姐從側門出去。”
“帶何人從側門出去啊?”柔媚的女音里字字透着威嚴和不可侵犯。
一名雍容華貴的女人大步走了進來,身穿淡黃色的華麗雲錦,手臂上繞着一條淺黃色披帛,拖尾的裙擺處綉着一簇貴氣的牡丹。
精緻的髮髻上別著幾支金釵步搖,即使是快步行走着,頭上的步搖也沒有搖晃得很厲害,只是輕輕顫動着。
聽聞梁妃已有四十,如今一看卻覺韶華猶在,保養的極好。明艷動人,氣質優雅,不愧是曾經風靡宴京城的第一美人。
梁妃的身後還跟着一行宮女、內侍,恭敬地站在門外兩側。
“朝兒,受了重傷為何不第一時間告知母妃?”
梁妃句句都透着關切,但白朝只是低垂着頭,雲淡風輕道:“無礙,一點小傷。”
這時梁妃才注意到這屋內還有別人,一個美人和兩個丫鬟服飾的人。
她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愛在外面玩,但在煜王府是一個女人都不會帶回來,連她要給他安排的丫鬟也給她退回來了。
這個女人是誰?
她蓮步微移,好奇心讓她的視線不停在這女子身上迴轉。鵝蛋臉,柳葉眉,丹鳳眼,薄嘴唇,女子五官端正,精緻無暇,氣質清冷,冷艷無雙。
但是這臉……好像在哪裏見過。
太陽不知何時被藏了起來,白雲的縫隙中透下一點光來,大地的暖黃色變成了冷色調。
春風從大門處吹進來,拂過她的面頰,飄窗上的藍風鈴又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春天,先皇還在世時,她曾偷看過一個女人在後宮的竹林舞劍,那個女人是雲皇后。
雲皇後身穿一身紅色軟甲,頭髮利落束起,手持一把長劍在林中揮舞。皇后本是個嬌滴滴的美人,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皇后,英姿颯爽、不讓鬚眉,竹葉不停地飄落,落在她的發上、身上、劍上。
像,真是太像了。
樣貌像,身上的清冷氣質與披上軟甲的雲皇后更像。
恍惚間兩個人影重疊竟好像看見了同一個人,梁妃扯回思緒,目光還是定在她的臉上,問煜王:“這姑娘是何人?”
白朝猛咳了兩聲,思忖了一會兒才道:“是兒臣心儀之人。”
雲今的手忽然緊了緊,煜王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哦?”宮女搬來的座椅,梁妃坐了下來,端着身子,一雙眼眸風韻猶存,是和白朝一樣魅人的桃花眼。
“姑娘叫什麼名字?”她緩緩開口,難得見兒子這般認真的神情,想來是動了真心的。
雲今走近梁妃跟前行了個禮:“小女子云今拜見梁妃娘娘。”
梁妃的視線未從她臉上移開,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就是打傷煜王的那個女子?雲家近日認祖歸宗的千金?”
“是。”雲今落落大方地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