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你這個傢伙！總是弄這些無聊的事。”赫魯抓起地上一團雪壓實，朝雪狼王扔了過去，砸在它的耳朵上。

他左手領着不久前打獵到的雪兔，獵物好像毛絨玩具一樣懸空擺動。

雪狼王等他差不多走過來的時候，後腿發力一陣亂蹬，將雪全部刨到赫魯身上。

“夠了！凒，你這壞傢伙！”赫魯直接撲了上去，將他壓在雪地里。“你這調皮的傢伙，都幾百年了，還不成熟點。”

雪狼王反抗着，最後一個翻身，把赫魯推在雪地上，巨大的爪子壓在他的心臟的位置。

雙方相互注視着。

那仍舊強力跳動的心臟觸動，透過雪狼王的爪牙，傳遞着。它看着他的笑臉，不禁想起了那個曾經的嬰兒，記憶中，它還記得那張笑容，很短暫。

“停下來，我們得趕緊回去了，今天玩得夠久了，凒。”

雪狼王半天沒有反應。

“凒，說實話，我好久都沒有走過這麼厚的雪地。”赫魯環視着周圍凹陷的大坑。“沒想到還蠻吃力的。以前都是走在冰層上。”

雪狼王從他身上下來，朝祭台方向走去。

“嘿！”赫魯坐起來，身上粘的雪隨之脫落。

“怎麼了，凒？”

雪狼王沒有理會他。

赫魯站起來，冰層凝結在了雪的表面，他追了上去，順帶扔了一個雪球過去，砸中了它的尾部。但雪狼王只是甩甩尾巴，掃去了散開的雪塊。

赫魯走在它前面，倒着後退，和雪狼王繼續說著什麼。

“我看這短短几天時間，他們已經情同手足了。”查爾斯頓目光迎着他們回來。

“我之前都沒發現過他眼睛這麼大，你也這麼覺得對嗎？”凐問。

“歡迎回來，赫魯王子。”查爾斯頓看着他紅潤的臉色在他臉上泛着，比起最初的蒼白，多了許多生氣。

“你們好！”他略微羞澀。“其實王子的稱號也不用附加了，我也不年輕了。”他的視線還沒從雪狼王身上離開，看着它慢慢走開。

“它怎麼了？”赫魯問，紛飛的雪花勾在他凌亂的銀色毛髮上。

“念舊情罷了。”凐回答。

“喜極而悲吧，或許該這麼說。”查爾斯頓回應着。“思來想去，我和凐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些事。”

“其實它都告訴我了。”赫魯雙手倚扶在祭台的冰圍欄上，望向遠處。

“也罷，這樣也好。”

“所以他就是冰封之子？”

“沒錯。不過一百年的修鍊，現在已經是寒冰皇了。”

“其實我也已經對他無可奈何。只是以他的性情和能力，這片國度，應該是……”

“恐怕你不知道，他實際上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裏。”

“什麼意思？”

“如果祭台沒有源源不斷的能源輸入，冰封聖地和冰雪國度將無法維持能量平衡。而能量失衡將會導致全境物種停止生長，氣候越發惡劣。你們一旦失去生存環境和食物，最後也會走向毀滅。而這就是如果你殺死他的後果。”

“笑話，冰封之子三百年前才開始被封印與此地，而這裏的一切生物，從遠古就開始存在了。”

“很早之前這裏的能量是由冰晶石提供的。”

“冰晶石？”赫魯聽到了一個熟悉感的詞語。“凐，你知道什麼嗎？”

“冰封之子和冰晶石的性質一樣，他們能自動生成能量。當年維恩萊特家族取走了這裏的冰晶石，將冰封之子封印在這裏用來代替能量源。並且他們依靠獨佔而來的強大冰晶石，統治着冰雪國度。這一百年來，是查爾斯頓接替了冰封之子在輸送能量。”

“你為什麼這麼做？”

“我有自己的理由，你不必知道。但是冰晶石，你現在知道它們在哪嗎？”

“我不知道。我想只有維恩萊特國王知道，可能在他手上，作為統治的秘密武器吧。我很少聽人提及過，也不知道它有此般特性。等等，你想要通過我幫他找回冰晶石嗎？如果是和冰雪國度有關的事就免了。”

“我想維恩萊特國王一定還會派人再來的。”

“不關我的事。”

“維恩萊特國王之所以會激怒你來，你不覺得有別的目的？”

“你什麼意思？”

“那你得親自去問國王了。你心裏有數，你覺得，如果你真的有這個能力，他能放任你去殺冰封之子嗎？他可是在三百年前，就被維恩萊特家族封印在此的。既然以前很難制服，現在的話……”

“你想說什麼？”

“以你的實力，你覺得你和凒差多少？”

赫魯眉頭一緊，他沉默了好一陣子。

“我不會離開這裏的，我答應了凒，不會再離開它身邊，它等了我太多年，我是時候該回來了，我也不再是那個王子了。這麼多年，我找到了自己的家，找到了一個可以接納自己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是屬於這片土地。所以，冰晶石的事情，我也不會管的。何況，如果寒冰皇離不開這裏，對你我，不都是好事嗎？”

“我理解你。看來我只能引薦你去見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人？”赫魯疑惑着看着他。

“那是當然，愛德華想單獨見你”

“為什麼？”

“你得認新的主子了。”

查爾斯頓靠近他。

“你也知道他的性情吧？”

“可我還有的選嗎？”他遲疑了片刻，但又露出釋然的笑容，“我已無處可去了。”

“其實你不必這樣。你要知道，他其實最後也不會……”

“查爾斯頓，你想和我搶人嗎？”

話音剛落，查爾斯頓就被冒出的“紫蛟寒骨”鎖住身體，尖利的“骨尖”分別禁錮了他的四肢，並在他脖子上架着。空氣中飛過帶有星光的，是一發天煞寒冰鎖刺，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頃刻間，查爾斯頓的身體如同連鎖反應般四分五裂，消湮在冰雪中。

赫魯嚇得呆若木雞。

“你們的命都是我給的，還想跑？”

“陛下！不要這樣！”雪狼王發出絕望地喊聲。

但是寒冰皇已經來到了赫魯的面前，一記寒冰掌，帶來的冰寒，傳遍了赫魯整個身體。

赫魯看見他的心臟，發出藍色的光芒，在閃爍着。

雪狼王的眼睛睜地很大，帶着未說完的話和那些想好的契約條件，化為了無聲抗議

“從今以後，你就徹底是我的人。你不是想留在這裏嗎？那得看你的表現了。如果你和凒違背我的話，這個詛咒就會觸發，你們都將化作兩塊爛肉。”

“是的，陛下！”赫魯只能屈服。來自寒冰皇的威壓讓他感到顫抖。

“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統治這片大陸。我要復仇，我要維恩萊特家族滅亡，既然你留着從凕身上傳承下來的我的血脈，我就饒你不死。但是我要那些把我當做怪物的人，殺得一個都不剩！”寒冰皇的眼中又燃起了殺戮之色。“所以現在，我的子民，把冰晶石給我找出來！現在就給我去找！”說完他消失在迷霧之中。

雪狼王化作狼人，從赫魯走過身邊，落在睫毛上的雪不停地挑逗它。

“凒？”

“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卷進來，我不應該……我那個時候如果能夠果斷點讓你走……”

“別說了，凒，我們走吧。”赫魯恢復了他初來冰封聖地的容貌，右手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絲白光逐漸暗淡消逝。他隱約感覺心臟好像結了一層冰。他又想起查爾斯頓剛剛還對他說過的話，彷彿將要藏匿於天地之間被揪了出來。

凒不再回頭看他，它知道它再也看不到那張笑臉了，它清楚赫魯為何而來。當初為了那一絲私慾，它忍氣吞聲，如今它也註定要將一切含痛咽下。

“真是辛苦你了，還要在這裏輸送的能量。”查爾斯頓靠在寒冰皇背後。

“這還不是你的建議嗎？”寒冰皇安靜地在原地盤腿打坐，恢復元氣。

“凒已經自由了，它變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覺得它真的自由了嗎？對於它來說，並沒有好處，一顆有溫度的心，是不可能被冰封聖地所接納。它註定死在我的前進的路上，也用不着我出手。但是那個什麼王子，倒是有繼承它衣缽的實力。”

“陛下啊，陛下，復仇真的對你有那麼重要嗎？”

“我是殺戮之王。我為殺戮而生，也唯有殺戮，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真理。”寒冰皇背上冒出無數的寒冰尖刺，輕而易舉地將查爾斯頓的身體刺得千瘡百孔，極寒而散。

“愛德華，你就別整天拿我宣洩你的殺戮之氣了。”查爾斯頓不自知從何處又完整地冒了出來，走到寒冰皇身後。

“你既然閑着，倒不如成為我進階的修鍊法器。你能滿足本王對殺生之念，本王也必不虧待你。”

“再怎麼也不過是玩具罷了。我差不多也要出趟遠門了。”

寒冰皇迅速發動攻擊，右手在查爾斯頓的胸部打出一個大洞，血肉橫飛。兩側飛來的兩支寒冰聖星劍划滅查爾斯頓的雙手。

查爾斯頓視野模糊的瞬間，一招“寒鳩天羅翼斬”砍下了他的頭顱。

“哼！我看你想不想回來都是個問題，可你以為逃到天涯海角，就能躲避我嗎？”

“與其說是逃避，不如說是解你殺戮之氣。”查爾斯頓又出現在他身後。

寒冰皇露出了藍色的殺戮之眼，查爾斯頓完全無法動彈，就在他充滿殺戮的“浩藍寒爪”發動之際，天空響起了三頭巨翼鷫鳥劃破長空的叫聲。

“凓來了，你也該消停消停了，你應該知道，殺我的傀儡也是在消耗你輸送的能量，別到時前功盡棄了。”

寒冰皇邪魅一笑，眼神冒出了紅色之光，他果斷揮動了寒爪，查爾斯頓肉身瞬間被切成了七八塊，寒爆而逝。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真身躲在哪？”

“愛德華，話說他能飛那麼遠嗎？這可是要過炎熱地帶的，別半路就融化了，或者奄了。”

寒冰皇將一束能量注入到三頭巨翼鷫鳥

“一百年你都幫我撐過來了。我能讓你死？”

“你剛剛不也殺得挺痛快的嗎？愛德華。這麼看來，你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嘛”

“少廢話，再多說我不會讓你像剛剛一樣活下來。”他右手指尖冒出紫焰，指向一側。

“愛德華，看來你是真的越來越厲害了。謝了！”查爾斯頓騎上了三頭巨翼鷫鳥。

凓張開碩大的冰晶翅膀，揮動着，飛向灰色的天際

“陛下，他直呼你名，這樣好嗎？”

“凐，你說呢？”

寒冰皇帶着殺戮之眼，消失在雪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