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塊妖肉引發的故事
少年從聞到那巨大的腥燥味，到一路飛奔衝到演武場，不到半個時辰，跑得氣喘吁吁，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但即使這樣，整個演武場已是圍成人山人海，瘦弱的身軀，根本擠不進去。
但擠不進去，也得擠，。
於是乎，在換來無數謾罵，以及不知來處的黑腳后，少年終於擠到了人群最裏面。隔着那一圈黑鐵柵欄，看到了今天將會分食的獵物—一條巨大的青虎，現出真身的金丹境妖物。
長達十丈的身軀，大如屋舍的頭顱，鋒利的獠牙，如精鐵般泛着幽光的毛髮。即使是死去多時，也給人以巨大的壓迫感，讓人每靠近一步，就更心緊一分。
虎首上站着一名身着黑色短打衫的中年男人，斜挎一柄劍鞘墨黑長劍，背被勁駑，相貌粗獷，臉上尤有一條肉痕翻滾的疤，從左眼拉到嘴唇，使得原本俊朗的臉龐，多添了幾分殺氣。
少年知道，這就是此次獵殺巨虎的修者，看着架勢，竟是其獨自一人，就獵殺了這條金丹境的巨虎，那此人修為，至少也是金丹境起步了。
周圍眾人，或向男子作揖，或抱拳，紛紛向男子恭維致謝。眾人口中的謝仙師男子並未言語，抱拳向四周一圈，身形驀然消失不見。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神仙手段，但少年還是眼睛發亮，心中滿是羨慕，本能的望向天空，卻不見一絲身形。
片刻，少年眼光又盯回了巨虎。
數名身材魁梧的赤膊大漢，已經開始手持利刃巨斧，分解巨虎。虎血引入桶中，虎皮完整剝下，虎筋抽出，虎肉分成一尺長，三指寬，兩指厚的肉條，…整個過程，如庖丁解牛，井然有序。
一群身着褐色皮甲的城丁，負責維護現場秩序，一陣呵斥，謾罵，推搡，甚至拳打腳踢后，人群終於排成幾條彎曲的長隊，一個個的開始領取虎肉。至於虎血，筋骨，以及內膽，都是頂好的練器材料，肯定沒有周圍吃瓜群眾的份。其實虎肉本身，也是蘊含靈氣，尤其是金丹境以上的妖物，更是不可多得的靈食，只是青豫城例來規律如此—妖物本體肉身，見者有份。
此舉也是青豫城存在的條件之一，一是青豫城周圍土地貧瘠，根本養活不了城中人口。二是常人經常吃食蘊含妖力的肉食，小孩有一定幾率產生靈脈，活得修行資質。大人也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而作為能獵殺金丹妖物的神仙中人，更是不會少了這麼一口妖肉的吃食，獵殺犯禁違例的妖獸，是可以在城主府領得一筆豐厚獎勵的。
領到一塊肉條后，少年就被後面的人推搡着出了隊列，拔腿就跑，出城往着家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看到少年的人滿是艷羨，咒罵了幾句狗日的阿亮后，都飛快的往着少年來的方向跑去。唯恐去得晚了，便什麼也撈不着着。有餓得半死不活，面黃肌瘦的窮人，也有穿着光鮮，肥頭體胖的有錢人。
一時間，整條街上雞飛狗跳，叫聲，跌倒吃痛聲，罵聲，哭喊聲不絕於耳，隨着少年的一路穿城而過，整個城市，彷彿突的活了過來。
名叫阿亮的少年出了南城門，在一片低矮的小巷裏東拐西彎，又是引來一陣驚呼聲，罵聲。引得一群老弱病殘的男男女女，爭相衝進城去。
現在去，屎都吃不到一坨熱乎的，阿良不由罵了一聲，得意洋洋，又似乎覺得罵的哪裏不對。
前後兩進的院子，白牆黑瓦，前院東西兩廂房被改成了共大小不一的十間客房，後院則是馬房，廚房，客店夥計的鋪房，阿良自己的房間等。
這就是阿良的家，阿良離世的父母，留給他的遺產，也是賴以生存的根本。
良家客棧！剛掛出這招牌的時候，客棧生意很是紅火了一段時間。
很多人，很多男人慕名而來，到了客棧，或拚命咳嗽，或擠眉弄眼，或言語暗示，把少年阿良弄得莫名其妙。
在挨了幾次粗莽大漢的毒打后，阿良終於弄明白了，自己這個客棧名字，有點嚼頭！給他們帶來了莫大的希望以及失望。
但阿良還是沒改名字，阿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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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客棧，不叫良家客棧，叫啥？
一來二去，良家客棧，倒是有了一點小名聲。經常住滿。卻是一半都是被名字所誤，或是路人支損招給帶到店裏的。
同住的男人依舊捲縮在床上一角，阿良走了過去，踢了一腳，男人又往裏捲縮了下身子，並未抬起臉，更別談起身。
嘖嘖稱奇，也沒見男人出去覓食，居然這麼多天，都沒餓死。
男人是一月多前來到客棧的，來的時候，就只一身破爛棉襖棉褲，滿臉鬍鬚，不修邊幅，看不出實際年紀，渾身上下，一股酸臭味。
阿良本來死活不讓男人進來，畢竟做生意不是做慈善，此間客棧雖小，卻是離世父母留給他唯一的念想，也是他賴以生存的根本。而且當時客棧房間已住滿，沒有空餘房間給男人住。
但酸臭男人，居然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金子，是的，一錠金子，足足有二兩重。
條件是住半年。
阿良見過金子，但沒有摸過金子，接過金子后，很是懷疑了半天，但又實在找不到人可以鑒定。城裏錢莊？光是金子來歷，如果說不清楚，估計都吃不了，兜着走。阿良沒正經進過學堂，但也粗略的能讀書識字。只得絞下一角，幾經周折，拿到城北的一處當鋪，竟然真死當了二十兩銀子。
看在金子的份上，阿良動了惻隱之心，在自己房間角落裏安置了張小床，讓那男人住了下來。
阿良不是沒有懷疑過男人來歷，但看男人那瘦骨伶仃的樣子，仔細查看了男人的路引，掂了掂懷裏的金子，還是沒問什麼。只是剛開始幾天，夜裏睡覺的時候，懷裏都揣着那把破柴刀，而那把破柴刀，白天就在門口水溝邊的礫石上磨得錚亮，併當着男人的面，舞動過幾次聽來的俠客把式。
到後來阿良也和那男人聊過幾句，按男人的說法，他是叫荀東一，從青豫城東北邊的北風城，跟着一個商隊，前往南邊的落葉城。只是途中遇到了妖類襲擊，商隊的人傷亡殆盡，只有他不幸又萬幸跌入河中，抱住了一段枯木，在河中漂浮了半個月，才到的青豫城。
阿良對此半信半疑，但也沒細想，自己也就一普通少年，客棧常年生意一般，抹去開銷，收入堪堪持平。男人真要騙自己害自己，圖啥？更何況男人給了金子，那他說啥就是啥唄，自己開門做生意，有錢便是娘，不，是爹。
到後來，即使客房有了空房間，荀東一也沒提出要搬出，阿良也樂得裝傻，平白多掙個客房的錢，何樂不為。
進了伙房，將妖肉剁成小塊，扔進鍋里，放入花椒姜塊，直接開煮了起來。
用城裏老人的話來說，妖族天生地養，吸食日精月魄而得以化形的，渾身都是精華，能不洗就別洗。水煮開了，打下浮沫即可。
隨着時間的推移，廚房裏逐漸瀰漫開一股香味，肉的香味。阿良。更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鐵鍋，看着上下翻騰的肉塊，不停的吞咽口水。
突然傳來一陣肚鳴的聲音，竟是那男人現在了門口。
“良小哥，今天怎自己下廚，開葷呢？”那荀東一笑道
“不是，你睡暈了頭，哪有葷，我身上也全是皮包骨，只有屁股上還有點坐肉，你要不來啃兩口。”阿良頭也不回，漫不經心的答到
“那你鍋里是啥，不是肉是啥？”
“嘿嘿，是肉也是，菜羊肉，你敢吃嗎？”
“菜羊肉？菜羊肉不是這味！”那荀東一說道。
少年阿良心裏一突，但旋即釋然，就男人那模樣，弱不禁風，怎麼可能吃過菜肉。自己也是聽回龍巷的狗剩說過，東市那邊偶爾有歹人謀財害命不說，竟是將苦者洗凈剝開，充做羊肉出售，只是售者與買者皆心知肚明，說作菜羊肉。而兩者皆是膽大心黑之輩，比如那市井混混黑道流氓，為顯擺那江湖膽氣，買來做吃食，又或是本身性格陰毒狠辣，嗜好此物。
而青豫城雖然規矩不多，卻極為保護本城人士，一旦有迫害殺害本城人士者，一旦發現，從重懲戒。而對於外來人士，則不在此禁令保護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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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內。但膽敢來青豫城經商的人，哪個不是一堆武者仙師保護。
所以這菜羊肉，都是那些歹人，尋着不幸落單到落葉城，或人少拳頭軟的商隊，才能弄上幾頭。故而竟是一個緊俏物，一旦有了，片刻之間，便售賣一空，價格還不便宜，有時候竟不比真正的羊肉便宜。
“想吃也行，得給錢。”阿良想了想說道。
“沒錢，錢都給你了！”荀東一答道。
“那吃個垂兒，我又不是你爹！”
“爹！”那荀東一竟真喊到。
少年阿良跳了起來，轉過頭，破口大罵，“荀東一，差不多可以了，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給做成了菜羊肉，拉出的屎都又育出兩顆青菜了。”
“真沒錢，要不，我賣藝與你，換幾口吃食！”
“啥？”阿良疑惑道。
“學得文武藝，買與帝王家，我荀東一一身本領，不為別的，換一口吃食，當是綽綽有餘！我傳授你一門修鍊法決，保證你今天練氣，明日金丹。”
“滾，有錢吃肉，沒錢等吃屎。”少年阿良頭也不回罵道。
低頭掏出來一本小冊子看了起來，前不久收拾客人房間撿到的，名字叫十字罡拳，貌似一本拳譜，看着拳譜，幻想着自己拳打猛虎，腳踢蛟龍，只用那餘光盯着灶中火候。
驀然間，那鐵鍋竟飛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着荀東一而去。
阿良目瞪口呆，下意識伸手去拽那鐵鍋，燙得狗叫一聲，慌忙用手捏住耳朵。
回過神，轉頭看去，那荀東一洋洋得意，朝着阿良笑着。
“狗日的東東，不，東哥，你真會仙家法術？”
“哈哈哈哈這哪算仙家法術，雕蟲小技而已。”荀東一說道，眉眼飛揚，嘴巴笑裂到耳根。
說著謙遜的話，發出驕狂的大笑。
阿良咽了下口水，“那我能學會？”
“有啥不會，保證上手即會。”
“那快教我！”
“慌甚。皇帝還不差餓兵，吃了肉再教不遲。”
言罷，那鐵鍋竟自行傾斜，裏面的肉與湯汁，倒了一大半在荀東一年前的碗裏。
阿良見狀，連忙拿起抹帕，搶過鐵鍋，將剩下一小半，倒在自己碗裏。
接下來兩人無言，只有那燙嘴的吸氣聲，喝湯的咕咕響。
一個是餓久了，一個是眼饞仙家法術，兩者皆是狼吞虎咽，傾倒下肚。是不是美味佳肴，都得吃后再回想。
將那兩個比臉還乾淨的碗撥到一旁，阿良眼神熠熠的盯着荀東一，充滿了渴望。
哈哈哈，我馬上也是仙人了，熙鳳巷王屠子家的小女兒阿嬌，不得立馬納頭就拜，求着和我好？
看着嘴角莫名淫笑的少年，荀東一打了個哆嗦，才覺得吃下肚的肉，很是燙嘴。下意識的捂住了屁股。
“趕緊的，仙家法術，教與我。”阿良急道。
只見荀東一笑嘻嘻的，將放在身後的手，攤在了阿良年前。
啥意思？手裏空空如野，啥也沒有啊，難道是有啥寓意？考驗我眼力，或者說慧根？
“東，東哥，啥也沒有啊？”阿良疑惑道。
沒有嗎？荀東一想了想，將手對向了窗戶，“現在呢？”
就着午後的陽光，阿良終於看清楚了，荀東一手裏有一團近乎透明的絲線。一端繞過了屋樑，系在了鐵鍋的兩支耳朵上，剛才阿良只顧着搶食，竟沒注意到。
少年阿良一下子失望透頂。眼神也一下子暗淡了下來，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轉頭就往卧房走去，臨近了床鋪，一下子就倒了下去。連罵人的心氣，也沒了。
“唉，別走啊，這可是仙家之物，冰蛛絲，而且還是元嬰境冰蛛結巢破境所織。在山上可是千金難買的寶物。有那…”
阿良翻了下身，被對着荀東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