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七 章 夜宿荒野(四)
第十七章夜宿荒野(四)
“丑妹,照你這麼說,曹現在要面,也是命里註定的?曹就應該遭罪受苦!”風根深聽了丑妹的話后問道。
“就是呀!曹命里就要遭這一劫啊!不管怎麼做,也躲不過去。曹就不要抗命了,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啊!”丑妹貌似深有感觸地說道。
歲球聽了丑妹的話后說道:“管他命不命呢,反正個就是這個命,一輩子就這樣了,現在就是要面的命,至於以後怎麼樣,誰知道啊!”
“歲球,你這麼說,就不怕歲板把你抽兩棍子呀!你看你家的歲板,眼睛大大的,鼻子能能的,正是勾人魂的時候,你還敢說這樣的話。”板娃話音剛落。只見歲板拿着棍子追了過來,嚇得板娃抱頭鼠竄,看得周圍的人大笑不止。
說說笑笑之間,辛勞了一天的太陽也拖着疲憊的身子躺在西山頂上,懶洋洋地觀看着最後一眼。整個清水河谷被血紅的殘陽映紅了,河面上跳躍着斑斕的波光。殘陽也染紅了歲球黝黑的臉,他說道:“中午吃得太飽了,現在還不餓,但天快黑了,曹得趕緊要飯,吃飽了好找地方睡覺。”
風根深說:“前面是槐香村,個以前來過,村子比較大,曹就到這個村裡要飯走。”
大家聽了,就又分開來各自要飯去了。歲球和歲板沿着進村的大路走去,走到一個巷通口后,歲球給歲板說:“個在巷通的東面要,你在巷通的西面要,曹兩個就不會到同一家要飯。”歲球說完,兩人就開始要飯了。歲球走到第一家門口,這家院門矮小,是單扇門,門閉着。歲球走上去推了一下,沒有推開,門從裏面關着。歲球就朝着下一家走去,來到門口,只見兩扇院門敞開着,院子裏曬滿了從野外割來的柴草。歲球走進院子,順着院子邊上沒有曬柴的空隙走到大房門前喊道:“屋裏有人嗎?給點吃的。”這時,只見窗子的窗格子推起了,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爬在窗台上說:“晚飯吃完了,你到別處要去吧!”歲球就轉身走了出去,來到外面,剛好看見歲板端着一碗要來的飯從一家門裏出來了,看見歲球后說:“歲球,個要了一碗飯,給曹兩個分開吃。”
歲球說道:“不要分了,你先吃,個再到別處看看。”說完,就接着往前面走去。歲球走進下一家的院子,看見院子裏坐着幾個人在諞閑椽。其中一個四、五十的男人看見歲球問道:“大兄弟,你要面呢?”
“嗯!大哥,個來討點吃的。”歲球討好的答道。
歲球的話剛說完,一個年輕的男人問道:“你是哪裏的?看你身強力壯的,怎麼討起面來了?”
歲球客客氣氣地說道:“個是霧仙村的,個們那兒今年遭災了,個和村裏的幾個人要去陝西要面去,走到這兒天黑了,就討點飯吃。”
“噢!聽說了,你們那一帶遭生雨疙瘩打了,太厲害了,這是好多年來沒有遇到過的生雨。唉!曹莊農人就是命苦。”年輕人說完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年輕人旁邊坐着的中年婦人一邊站起身子,一邊說道:“大兄弟,飯吃過了,個給你取點面。”說完,鑽進屋裏去了。一會兒,手裏握着一把金黃的玉米面走了出來。歲球趕緊拿出小布袋,打開布袋口,讓中年婦人把面放到了布袋裏。口裏不斷說著:“大嫂,麻煩你了!”說完后,轉身走出了院門。溫歲球又轉了幾家,終於吃飽了。最後,在巷通口找到了媳婦,倆人就向說好的地方走去。七繞八繞的,來到了村北大路上,看見前面走的板妹、金娃和板娃夫妻幾個。歲板便喊了一聲,前面的人聽見后,轉過來看見歲板夫妻倆后,就站住等着,等歲板夫妻走到跟前後,就一起順着大路往前走。走着走着,看見大路西邊有一個高土台,比較寬敞。歲球說道:“曹在土台上歇歇,等其他人都來了,在找今晚睡覺的地方。”大家都說能成。於是,就到高土台上歇息。不一會兒,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地來了。看見大家都來了,板娃說道:“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曹今晚在哪裏睡覺呀?”其餘人也亂汪汪地問着。歲球說道:“你們都別急,剛才歇着的時候,個去上面尿尿,看見有一個看莊稼的小草房,曹現在去看看。”大家聽了溫歲球的話,就背起背篼,拿着棍子,沿着地埂,繼續往上面走。當大家來到高處時,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開闊的田地。莊稼剛剛收過,田地還沒顧上耕,滿地都是麥茬。在田地的西北邊,有一座看田的小草房。眾人就朝着小草房走去。來到草房跟前,看見草房沒有門,房裏有炕,炕上還鋪着一層薄薄的麥草。看到這種情況,板妹說:“這看田的房子小了,曹這麼多人,睡不下呀!”
“快看,那塄干下面有一個窯洞。”歲板驚喜地喊道。
歲球順着歲板指的方向看去,在另一塊地的塄干下真的有一個窯洞,歲球說:“個和根根過去看一下,你們女人收拾一下房子。”說完,就叫上風根深去看窯洞。倆人走到窯洞跟前,看了看窯洞裏面,覺得還可以,裏面比較乾淨,只是沒有鋪草。倆人就大聲喊着,讓歲板、縫兒和幾個女人過來,一起去找一些乾草,準備往窯洞裏鋪。過了一頓飯的功夫,窯洞鋪好了。經過商量,最後決定歲板夫妻倆、板娃夫妻倆、丑妹和俊姐睡窯洞,板妹和其他幾個人睡草房。板妹和縫兒聽了,就帶着金娃往草房走去。這時,月亮已近冒出了山頂,稀疏的星星眨着眼睛,窺視着板妹們剛才的一舉一動。板妹幾個來到草房,隨便整理了一下,就拖着疲倦的身子上炕躺下了。當板妹躺在鋪着乾草的炕上時,看見房頂上有好多縫隙,透過縫隙,板妹看見了偷窺的星星,也看見了被狹小的縫隙割裂的月光。看着看着,板妹想起了莊裏人說的有關媒婆說媒的一段話:“天為屋,地做床,月照燈,風掃地,彎彎枕,雙叉被。”意思是,男方家裏一貧如洗,房子破舊,屋頂能看見月亮,牆壁縫隙能透進風,睡覺時枕自己的胳膊,蓋的是自己的衣服。板妹看着想着,不知不覺地進入了甜蜜的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