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八 血蛭5
地面開始震顫,彷彿波浪一般一層一層將衝擊從遙遠的地方傳遞到阿德萊德的腳底。戰鼓一般的節奏,配合著心跳,讓他血脈噴張。
在強大能力者的釋放中,天象都會隨之改變。雷雨層雲籠罩了整個皇城,這裏沒有下雨,但也嗅到了潮濕的空氣,與雷電擊穿大氣的臭味。
“七等能力者的戰鬥......”阿德萊德眺望向電閃雷鳴的遠處,“是路易斯陛下開始戰鬥了。”
“想帶着聖劍去幫忙嗎?”
阿德萊德連忙搖頭:“不不不,大人,現在您的命令比較重要。路易斯陛下的能力,非常強大,我並不擔心。”
阿德萊德雖然嘴上謙卑,但內心已經開始暗自比較。路易斯的能力非常驚人,麾下的能力者越多,越能發揮其優勢。即便獨自作戰,也能有相當強大的效果。
如果是他,遇到了面前這個自稱理貝爾的神秘人,能佔到優勢嗎?
不不不,只要不能先手,不能在對方發動能力之前先擊中他,這個叫理貝爾的傢伙,那種詭異又隱秘的能力,恐怕要比路易斯陛下還要強大。
阿德萊德還是沒有能看穿此人的來歷,更不能從他的能力中分析出哪怕一點點端倪。只能從隻言片語中大概了解到對方與神教騎士團有聯繫。
周培毅知道他在猜,不過不在意。一切結束之後,如果他能活下來,那就一定會和這個世界上的不少重要人物一樣,知曉自己的名號。
出名不是什麼好事,不過也能加以利用。
他在阿德萊德的幫助下,找到了最近的一處皇族居所。皇城內城中,所有拉提夏王的嬪妃和她們沒有成年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寢宮。
“這座寢宮的主人是拉提夏國王的朱莉王妃,來自拉提夏的城市夏都。”阿德萊德介紹說,“她和年幼的公主一起生活在這裏。”
但裏面可沒有什麼場能反應。
周培毅從阿德萊德身邊經過,走到寢宮門前,敲了敲門,自然沒有人應答。
周培毅便推開了這扇石質的沉重大門,輕鬆地像是捅破窗紙,只有石門與地面不正常的摩擦聲音讓人相信它的貨真價實。
“哦,原來是這樣。”
周培毅直接繞到了門後面,看到了一排整齊的屍體。正是它們擋住了門,才發出那些奇怪的聲音。
這些人生前穿着皇家近衛的鎧甲,輕薄但裝飾華麗,美觀有餘實用不足。但脆弱的保護似乎並不是他們的死因。
這裏每具屍體,面色都呈現出一種憋悶的深紫色,脖頸與手背青筋暴起,顏色黝黑,彷彿被人在血管中注入了黑色的石油。而他們排列整齊,完全不像是有過掙扎和抵抗。
不是中毒。周培毅戴上手套,把一具屍體翻過來,在他後頸與後腦的分界發現了一對不小的創口,血液沒有將傷口凝結,因為屍體裏已經沒有血液,那裏面流淌着黑色的粘稠的,彷彿瀝青一樣液體,也同樣發出類似瀝青的臭味。
看了看創口,周培毅又用手指敲了敲地面,才站起身來。
阿德萊德也跨過了門檻,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
“安靜的原因找到了哈?”周培毅把手套摘下,在空氣中付之一炬。
阿德萊德已經不知作何反應,表情也像是凝滯在臉上:“這是什麼?不是我們做的.......也不是您嗎?”
“我不吸血,阿德萊德先生。”周培毅說,“他們的血管被完全抽幹了,填充進去了其他東西。”
“是能力者?還是奇怪的生物?”
“可能兼而有之。”周培毅嘆了一口氣,看向這些衛兵守護着的東西,寢宮正屋後面,就是王妃與公主的卧榻。
他已經知道那裏有什麼,但還是向前走去。
阿德萊德的臉上抽搐了一下,哪怕會被鮮血和戰鬥沖昏頭腦,直面這樣的屍體,都會讓他感到不適。
在寢宮的后屋,會看到什麼?難道,會看到年幼公主的屍體,也像是這樣冰冷、醜陋地被抽幹嗎?阿德萊德有些噁心,差點乾嘔出來。
沒有人是天生的屠夫,哪怕醉心於殺戮的人,也需要適應和麻木。阿德萊德身體裏人性的部分,正在沖他釋放警告。
周培毅面無表情地直接找到了后屋,這裏是王妃的閨房,公主的卧榻。他不需要尋找,只是沿着女僕們的屍體,就能找到方向。而那些屍體,也和衛兵們並無區分。
果然,在華麗的水晶吊燈下,在鬆軟的天鵝絨床上,他看到了那位朱莉王妃。
她穿着輕薄的睡衣,死前像是有過精心的打扮。但沒有等來寵信,也沒有什麼月下之約,她的屍體就躺在這裏,開始發出惡臭。
周培毅戴上新的手套,非常熟練地測量了屍體的核心溫度,然後檢查了她腦後的創口。
她是能力者,她的身體裏還有場能通路留下的痕迹,但場能循環中卻沒有任何能量。她的場能已經和血液一樣被抽干。而她的心臟,也已經被類似瀝青的黑色液體填滿,漲得像是快爆炸的氣球。
最重要的是,她的死亡時間,要比衛兵們早,大概就是在一小時前,路易斯和阿德萊德正式發動進攻的時間點。而對於她的抽取,更加猛烈。
阿德萊德遲了一些才走到門口,但只是站在門口,那股噁心的氣味就讓他再也無法忍住乾嘔。
“能殺人,卻無法面對屍體嗎?”周培毅冷笑着說。
“朱莉王妃,我見過她。”阿德萊德忍耐着自己的懦弱,但乾嘔的動作讓他雙眼含淚,“那是個溫和優雅的女人。”
“不認識的人,就能忽視他們的性命了嗎?尚且有人性,只是偽善。”周培毅搖了搖頭,“公主不在這裏。”
“是什麼東西殺了她?”阿德萊德又問。
周培毅看了看他,然後猛地向地板一跺腳!
有生物像是被他喚醒,瞬間,整個閨房就被金黃色包裹了起來。房間的縫隙里鑽出了無數蛇形的黃銅細管,長着沙蟲一樣駭人的口器,肆意暴露着密佈的一層一層的牙齒,彷彿要把一切吞吃乾淨。
阿德萊德被這場面嚇得跌倒在地,一隻黃銅細蛇就衝到了他面前,向他肆意示威,覬覦着他身體裏的能量。
“我以前以為‘吃人’‘吸血’都不過是比喻,現在看來,有人確實在吃人,吸血。”周培毅冷冷說。